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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重疾

    三年后,漠北的村寨里。

    姜卿言面色恹恹的醒过来,看着床前守着的男人,展开平静的笑脸,他端上一碗药茶,她的眉头又蹙了蹙,摇着脑袋,“不要……我没有生病!”

    日日不断的药茶。

    同她的一日三餐还要准时。

    她昨日特意睡晚一些,黑眼圈都明显了,故意迟迟醒转,没想到还是避不开,她脸色耷拉下来,呈现一片黯淡,咬着唇畔,眸光迷离,“为什么要喝药?”

    这药很苦的。

    她喝了三年的药茶,却不知道这药能医治她什么,她假意的笑了笑,指着药茶上头氤氲的热气,佯装听话的道:“能不能等着凉了些,再喝呢?”

    吴奎仁看着姜卿言的模样,忽而跟着笑了,姜卿言又要躲避喝药,只见姜卿言掀开被褥,正乖巧的自顾自穿衣裳。

    没想到下一秒,她趿拉着绣花鞋,撒腿便冲出了房门,好像生怕有人在背后扯住她,简直是活回去了。

    他忽而也收住了动作。

    算了!

    就不喝好了。

    反正——

    这药,也该停了。

    吴奎仁终于是想明白了,尽管眸光落寞,但是让姜卿言喝了三年,他也于心不忍了,前些日子她做梦,依旧是无意识的唤出那个名字。

    她道:“凤君。”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他终于明白,这药石无医,终有一日也阻止不了一个想要醒来的人,她只是短暂的忘记了一切,但是没有真的喜欢上他。

    吴奎仁明白这三年里是自私了。

    虽然——

    他自知自己并不无耻,从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以至于他们依旧清白。

    姜卿言跑至门外,见男人没有跟上来,往日她闹着不喝药,他明明是很严肃的,而且一定要逮住她,然后一副语重心长的道:“阿卿……我只是想要你好起来。”

    她总是拗不过他,就像是他在其它事上都拗不过她。

    总是会给她准备最有趣的事情。

    然后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

    她真的一直都很开心。

    姜卿言躲在门后,偷偷看向屋内的男人,吴奎仁一脸惆怅的落眼在手中的碗盏,然后眉头沉重的凝了凝,他缓缓的端起碗盏,凑到唇边。

    “夫君,你是不是生气了?”

    姜卿言看向吴奎仁,慢慢的步入房内,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她明白自己是个大人,不该这般的无理取闹。

    吴奎仁待她很好的。

    从来都不会薄待自己。

    他说她有病,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吧!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担心呢?

    吴奎仁抬起目光看向女人,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啊!”

    姜卿言站在身边,绞着双手,脸色变得有些惭愧,“我喝就好了!”

    “阿卿——”

    “你没有病。”

    “这药,你不用喝了。”

    话音刚落,姜卿言的心愈发忐忑,“你还说你没有生气,这般的混账话都说出来了,你一定是觉得我很不懂事,只是我真的不太想要喝这药……太苦了。”

    “或者——”

    “你能不能给我准备蜜饯啊!”

    姜卿言伸手,将吴奎仁手里端着的碗盏接过来,此时眉头为难,但是深深的呼吸后,又开始准备喝药。

    要不然吴奎仁就要把这药喝了?

    分明是她的药。

    他没有病,怎么能乱喝药呢?

    姜卿言捏着鼻子,继续勇敢的探唇,刚刚碰上碗壁,男人抬手便将她手中的碗盏打落,深棕色的苦药茶落了一地,“这——”

    “欸!”

    “又要麻烦你了。”

    姜卿言不明白吴奎仁的古怪,只是忽而心疼,分明是自己不懂事,居然又将吴奎仁弄生气了,而且弄脏地,又要麻烦吴奎仁打扫了。

    家中粗重的活计,他从来不让自己插手的。

    姜卿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她站在原地蹙着眉头,颇是一副为难的模样,最终耐不住内心的折磨,她转身去寻房中的抹布,然后蹲在地上,学着吴奎仁往日的模样,开始埋头干活。

    “你娶了我,一定很辛苦吧!我什么都不会,还总是惹你生气。”

    姜卿言喃喃自语。

    “阿卿——”

    “对不起。”

    吴奎仁轻声开口,姜卿言抬起了脸庞,忽而绽开明媚的笑容,“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明明是我不懂事,你不要怪我,我就很开心了。”

    “阿卿——”

    吴奎仁冷白的手指探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这药我们不喝了,往后再也不喝了!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怪你?”

    姜卿言恍惚了半晌,倏然间后笑了起来,甚是灵动天真,“都说了……明明是我的错啊!你这人啊!就是客气,为什么老要做好人呢?”

    “若我真的是好人,那就好了。”

    吴奎仁很轻的哝哝自语。

    姜卿言没有听清,便鼓着清澈的眸光看向吴奎仁,“你刚刚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

    “不过——”

    “该说的。”

    “我本来就不听话啊!”

    姜卿言微笑着自言自语。

    吴奎仁看着她的模样,难忍情绪的道:“阿卿……明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姜卿言好奇的目光落向吴奎仁,满脸的期待,这石寨外头的世界,她一直想要去看看,听寨里的过路人谈起,外头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比如会有他们石寨里没有的芍药花。

    只是一想到芍药花。

    姜卿言的头就忽而犯疼,总有东西在脑袋里直撞,但就是想不起任何,姜卿言每到这个时候,眸光就会垂落下来,恹恹自责的难受。

    ***

    黄昏时辰,姜卿言睡了好几个钟头。

    终于昏昏沉沉的醒来。

    她趁着迷糊的光,看见吴奎仁在收拾房中的行李,几乎是她的衣装,姜卿言满是错愕,最终脑袋清明,声音莫名压抑的喃喃,“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怎么会?”

    [我恨不得你永远都不要走。]

    吴奎仁用温柔的目光消除姜卿言的担忧,心里难受的不行,姜卿言眼眶湿漉漉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事,早知道你要赶我走……我会好好喝药的。”

    姜卿言自责的情绪明显。

    吴奎仁抓住她的手腕,笑时又带了几分憔悴,“没有。”

    “真的没有吗?”

    “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在这里呆着不挺好的吗?”

    姜卿言忽而不想出石寨了,“王阿嬷和王阿伯,菜市场的花大娘,卖花的小玉……他们都对我挺好的,我们之后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你要收拾这么多的东西?是不准备回来了吗?”

    吴奎仁缄默不语。

    姜卿言觉得今日的吴奎仁有些奇怪,但是又想不明白哪里奇怪?

    最后——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等着对方安静时,她忽而抬起脸庞,在对方的唇中碰了一下。

    半分的缠绵过后,她方张开眼眸,“往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吴奎仁错愕的对视着姜卿言。

    脸色呆滞了。

    “你这是做什么?”

    姜卿言歪着脑袋,也有些羞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的大胆,平日里吴奎仁虽然温柔,但是脸色终是沉沉的,让人觉得很冷很凶,她也不敢冒犯了他。

    可是刚刚的她,居然情难自控,只想弄坏他这张波澜不惊的脸庞,她不想看到他的忧愁,他这三年里总像是压着很重的心事,一副在赎罪的模样。

    她忽而开口:“夫君,我不知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知道你这三年间对我很好,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

    “阿卿——”

    吴奎仁欲言又止,最终说不出任何话来。

    姜卿言看着吴奎仁的眼眸里盛满哀伤,她又笑着伸手扯开他的唇角,尽管那个笑容并不好看,但她还是用温柔的目光对视他,“夫君……我过得很好,没有任何的不如意。”

    “王阿嬷和我说——”

    “你很自责。”

    “当年你带我离开我的家,让我失去了原来的好生活,我虽然不记得我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是我明白……如今的生活,我过得也很知足啊!”

    王阿嬷同姜卿言提起娘家哥哥来寻她的事情,那人月白长衣,显然出身名贵,想来也明白姜卿言往日的家世非富即贵。

    可是姜卿言并没有执着想起从前那些事,起初的第一年是有的,后面全然都变得淡了,石寨里的生活,让她很快乐,是发自肺腑的快乐。

    她只要看见吴奎仁,就真的充满了知足。

    ***

    漠北回到永安城,用了十日的路程。

    姜卿言最终困倦的睡在马车上。

    吴奎仁伸手将她搂过怀里,侧着目光看向将脑袋窝在自己胸膛的女人,她不施粉黛,就甚是让人难挪开目光。

    而他也算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两人出现在一起的画面,让路上许多人见了,都觉得他们般配的不行。

    吴奎仁忍不住的惆怅了目光,最终轻轻的吻了姜卿言的额头,趁着月明星稀的天色,他的眼眶难得的湿润,“阿卿……别怪我!”

    “当年的我——”

    “真的做不到放手。”

    当然如今也是一样。

    只是吴奎仁知晓,有人比他更需要姜卿言,谢珩如今身患重病,国中的朝事由太后和沈贵妃撑起,他们领着年幼的储君踏入金銮殿,再次垂帘听政。

    吴奎仁明白谢珩真的命不久矣。

    原来那些都是真的。

    ------题外话------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