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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纪君兰

    灯火通明的金色大殿上排坐着三位长老,明政长老:严宿,一位雪眉裹着长衫的中年灰发男人借着温光作书法,丹殿长老:许怨,一位捧着茶杯瞎了双目嗅着飘散满溢茶香的宽额男人,武殿长老:河苏,一位肤白俊朗系着玉带扎着单马尾的青年在擦拭鱼纹宝刀。

    突然,降下一道紫色光柱,照在大殿中央古老的无足金乌图案。光柱走出扛着夜凌的手握唐刀的老者,他微缓口气,将夜凌平放在殿中央,正对着殿上三个人。

    “春老这是怎么回事?”肤白男子,放下鱼纹宝刀,瞧了眼平躺在中央目光无神的夜凌,在夜凌杂乱长发的刘海下是一对残月眉,再往下双目的瞳心中仿佛栖落着几只乌鸦,暗的深邃,远远看整张脸很干净也很冰冷。

    “散魂!”老者横握唐刀,眼神冷峻道。

    听到这两个字,殿上三人的面色皆微微冷固。

    作书法雪眉中年男人,笔停在勾角处,他握笔停在胸口,背负挺立俯瞰正色道:

    “执法长老,春牧,你可敢保证刚才说的话!”

    他身后另外两位长老也从檀木椅上站了起来与其并肩站在一排望着执法长老,春牧。

    春牧拔出唐刀闭上双目,从手心切出粒粒血豆,坠入殿中央的金乌图案,霎时间红光大涨,那金乌仿佛得到感召。具现出条条墨羽毛浮动在殿空,血豆很快凝结在即将融合的同时,全部浮空的羽毛似涂了颜料品了血液沸腾般赤化,并且开始隐裂爆散,完全消失。

    春牧收回唐刀睁开双眼,仪式结束,所有的景象回归入殿之初。他寒声道:“千真万确”。

    三人没有再作犹豫,纷纷与春牧一同围着夜凌站在殿中。

    四位长老围站一圈,开始释放自身源灵,四股不同颜色的源灵注入进夜凌空洞的心脉形成金乌图案,牢牢封死住夜凌不断流失的体温。

    “散魂的问题,只能去叩老祖的葬关了。”说话的是肤白男子。

    瞎眼长老,仿佛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去拿些固灵丹,得先保证这孩子体内的源根不死,撑到老祖出来”。

    “是师傅!”此刻悟宝门内,一座紫青色穹顶的大殿上,一名白弟子,板着一张青白的憔悴脸坐在金黄色的药炉旁扇风答应道。

    他是现任丹殿长老许怨的首席弟子,也是悟宝门下一任丹殿长老的接班人,同辈人都称他外号“药疯子,茶菊”,刚才的音画现在似乎通过某种特殊介质送进了他的耳目中。

    春牧注意到许怨的话语,在旁轻声问道:

    “若是固灵丹救不回来怎么办?”

    “呵,你这弟子可真是有面子”许怨冷冷道。同时音画再次传入丹殿。

    “再取两毫龙骨液过来”

    “额,师傅这……是要救哪位大人物?”

    “少废话,快去做”

    “是!师父”

    春牧见他肯松口,心中微喜。他本以为还得掏点家底,毕竟许怨可是出了名的贪财猫,当初老祖也是看重他这点才将丹殿这份美差交到他手里。看来对能惊动老祖的问题他还是不敢马虎的。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金殿外茶菊就提着药炉踏入大殿,四位长老也已殿上入座。

    空旷的殿中,回荡起茶菊躬身的敬语:

    “四位长老好!师父好!”

    殿上几个老男人皆微微点头,肤白俊俏男子也是平视而笑。不难看出他们都对丹殿这位刚入金丹期的大弟子礼数颇感满意。

    “按我教你的做”仿佛什么都能看见的许怨长老,指了指殿中夜凌的无神之躯。

    “遵命”

    茶菊拜拳后,不敢怠慢,蹲身算脉,酝药炼炉皆一气呵成。

    源药师,要学的有两大门类:算脉,炼炉。

    算脉顾名思义,清楚人体全身上下脉络源根,对症用药。注:算脉需要源基期大圆满修为。

    炼炉,主要是将药材进行炼化汇聚精华辅助修行。注:炼炉需要源丹期修为。正是基于以上两点需要,源药师在任何时候在各大宗门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茶菊探出两根修长的食指与无名指抵在夜凌脖颈上的脉搏,“凡根,无脉”茶菊低沉着头,头发埋住了震惊,他收回手指心中微颤。紧接着他从药炉中取一粒苦黄色的丹丸强压进夜凌的口中,他再度把脉,这次夜凌有明显反应,这意味着夜凌的源根还有救。

    茶菊盘腿而坐,从他的洁白的衣罩下翻出青白的磷光,药炉古铜的两头基座立在地表,仔细看这药炉的整体,一头盘羊威严地站在炉中雕刻的层林山峰之顶,两角就是药炉的两只铜耳。他敞开双臂,青白的磷光顿时分离出两股似长绳的气灵分别缠绕住药炉的两只铜耳,接着提悬在半空之中,茶菊屏息紧视着药炉的变动。

    与此同时茶菊的丹田处,隐隐聚起,一团团鲜青的光点,一颗极纯之青的圆珠吐露出半芽大的晶莹,这正是茶菊的源丹,青品一等的炼药奇才。

    四目之下,这颗至青源丹开始释放丹火,青中透灰的火合围着源丹,凭空升腾的青焰,包裹住药炉,药炉的上下仿佛都穿入青衫,而那盘羊就立在青火的山林里。

    “唉,青丹,也不多见了”严宿想提笔写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到河扶那小子了”春牧垂着脸,不可视光般暗淡神采。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怨捏着拳头微怒道,但他的表情与声调也如春牧般怅然若失。

    河苏不知从哪取出一把纸扇,遮住半张俊面潸然泪落。

    春牧将唐刀抽出半截显露寒银道:“小苏别想太多,我只是突然想起那傻小子了,如果不是…不是…”春牧越说声音越哑,拳头也越攥越紧,仿佛有什么痛苦压在心尖般。

    “我都知道春叔,只是诸位还…还能记得家兄,实在…让鄙人惭愧”河苏的悲切已漫入言语之间,纸扇上豆大的泪滴在腰上的玉带碎流至狭长的檀木椅边。

    “唉!”

    “…”

    “不说了”

    “去死,都给我去死!”夜凌衣缕破烂的狂奔着疯喊着,背后追他的是狭长的黄昏地平线,失去温度的冷艳之环圈拢在橙日的边缘,黑暗从这点冷孔中逐步蚕食这颗完整且颓废的太阳。

    夜凌幼小的魂魄,坠入无尽悲悯之渊,他的躯体似被黑暗的蛛网缠尽,他伸出唯一的小手想要得到生命最后给予唯一的眷顾,可下一秒他耳边响起了那些肮脏的恶语,还有一双漆幽的眼珠似海乙那,要连人骨一并嚼咽下去。

    太阳完全跌死在了一张平面里,夜凌已经分不清光和影的区别了,他感觉自己仿佛退化成了一条鱼,没了手脚,游荡于全是腥腐味的血海里,他努力向上游去,他看到了像海草般浪摆的毛发,卷摊在海面上。

    当夜凌顺利浮上海面,从他的瞳孔中倒映的景象是一具漂浮不定的男性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具名叫“夜凌”的男性尸体。

    夜凌迷惘了,他鱼目中的光与影交融出白炽与幻黑的晕芒。

    “为什么我的尸体会躺在血海上?”

    “我死了吗?”

    夜凌瞳心感到一阵刺麻,失明般继续向前游去,继续游向光影交融的血海远方,鱼鳞褪落。

    三天后

    万丈金光,从满是长藤的葬关的石门后冲荡出来,突然一个大阙口从石门中心裂了出来满溢着门内流光,一只白袖下的枯手从阙口中探了出来,接着是连同整座悟宝山穹际都开始的震颤感,石门也在一闪的金光下瞬碎成粉末。

    悟宝门老祖纪君兰,扶着石窟拖着玄色袍白绸长靴踩着那团粉末踏出葬关,一阵山摇地动的过后,他眼中的世界渐渐恢复清明。

    模糊的记忆中,雨幕下一袭白衣杀进榕虚宗,电鸣之际,最后提着一颗撮血的人头,摔在山门上,滑下笔直的血线,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快死了,冥冥中听到了小扶的笑声。

    他指着门上的血线垂声道:“人我替你杀了”

    在下一声雷鸣到来之际,雨滴入瞳珠,炙热的上额还在作烫,银白的长袍披了一层厚重的血污,长袍也化发为了深黛颜色,他于昏黑中见到两条红褐色的虎影,合上双目。

    “三年了,还没变。”

    纪君兰环顾四周,祭阁昨日朱红的漆还抹在哪儿。

    “武殿大弟子坎不名拜见老祖”

    纪君兰微笑着摸了摸这名半跪着的弟子,眼前这个少年青衣长发,玉面竹腰,恭敬地低着头半跪点地。随即纪君魔背过身,趁少年将要说此行目的时,如魅影般悠哉地游下了祭阁。

    少年撩发抬头之际,已人去楼空。却听声舞回畅,“武殿的审美果然一直都没让本座失望,哈哈!”,坎不名顿觉红晕上脸,起身远顾,只见一缕金丝如龙般肆意横荡在悟宝洞庭,天坑上的晨阳透进,金丝与光共舞。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地面上走动的几名净衣弟子指着那缕横跨西东在晨阳下折过光涛的金丝,下一秒,几人呆滞在原地,心底有震撼要爆发般的,那金丝仿佛攥紧着一场压抑已久的暴雨,似蝴蝶吻花时的震颤,金丝晶洁的蝶衣在晨阳的怀抱里染上了无数光粉,悟宝老祖在这一刻挥舞蝶翼,他手心里积蓄着两颗只属于源变境的光态珠,从高空看那远远的光点就像蝴蝶展翅时蝶翼上的两对斑点。

    “我看到人了!”

    “看那是谁?!”

    “是什么东西要降临了!”

    悟宝门书阁内,一位苍颜的玄衫的老先生捧着书,正给认真地给这群入门弟子讲着源数(关于气源知识)的课程,但讲台下的学生们却都在叽叽喳喳的望着阁外的似被墨泼过的天空。

    两枚光态球在高空中瞬间蒸发出恐怖的能量,纪君兰双手托着光态球,这一刻的光态球仿佛禁锢了高空,它可怕的能量使悟宝山上的一切飞灵退散在林木上。

    “这就是源变”

    纪君魔享受着这掌控在指尖的能量。他的玄色袍拂风摇摆,高空的风压令他华发张扬,他迎着风大笑:榕三圣,纪老魔回来讨命了!

    纪君兰手中两颗光态球,也在话出之时如滚热的地下岩浆,瞬间爆散在天坑之上。

    随满天晨辉坠下的还有无数被抽去光泽的尘雾,这是光球寂灭后的灰烬,所以阁外的天空似被墨泼过。

    光芒落去,书阁只剩下窒息般的宁静。

    “老师我有个问题!”

    “说”

    “刚刚飞在天上的人是谁?”

    “本门老祖,纪君兰”

    ……

    金殿下,夜凌心口处像被某种诡异手段开了一圈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同时夜凌脖子往下腹部的九处脉络都爬满了这种幽森的黑界,整个人看上去像被某种黑蜘蛛寄生了一般。

    “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了”严宿看着夜凌心口开出来的深渊若有所思。

    “这三天的变化实在让人看不透,你这徒弟到底沾上了哪位大罗金仙的因果!”许怨瘫在木椅上仰头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春牧表示不懂的问道。

    许怨斜过脸道:“你徒弟没救了!”

    “你不是南江药炉子吗,怎么会没救了?!”

    “你徒弟源根是保住了,散魂也有救了,但现在你徒弟的九脉被占,就算魂能召回来,命数也没了!”

    “命数没了?”

    许怨漱了口茶面颜正色道:“你应该知道魂与命合住在一起的,而现在你徒弟心口突然开出来的那条深不见底的黑渊就是用来将魂与命彻底隔绝开的!魂一旦回身,就必须寻命,如今黑渊就在他心舍上架着,九脉命门也被黑界封死了,魂一旦触动黑渊,等待着他的就是永恒的流放,你说这还有救吗?”

    “这…!”面对许怨的反问,春牧脸色苍白,神态失落。

    一道金光寥落在金殿的瓦上。

    殿口纪君兰的玄袍拖在地上,抱拳轻靠在金珀的大门旁,侧过脸对着殿上四人相视一笑:

    “嚷什么呢,孩子们?”

    “师尊!”

    “师尊…”

    “师尊”

    “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