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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毓

    从我答应眼镜要跟他一起找小毓开始,他就彻底赖上我了。每天跟我说话,十句话又九句都离不开他的小毓,还要强迫我一起讨论帮他追回女朋友的方案。

    “大哥,你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找啊。”

    “可我那天在地铁站了看见她了,她肯定还会出现在那里的。我们每天中午去哪里等吧。”

    “你去就好了,我去干什么。”

    “生哥,你是靓仔嘛,帮帮忙嘛,女生对你们这种大高个都来者不拒的。”

    “少放屁,不去。”

    眼镜急得直跳,“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嘛,怎么才过几天就变卦。”

    “你太烦了,天天念,也不讲点实际的。”

    眼镜一下就蔫儿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要是能筹到15万,买到那魂瓶,说不定小毓早来见我了。”

    “你就不觉得奇怪,她买魂瓶干嘛呢?”

    “这有什么,谁还没个怪癖。我还尽喜欢二手家具呢。”

    说起魂瓶,我才想起流浪汉的事情。我跟眼镜说:

    “有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你了。梦到你女朋友是一团空气,你和一团空气谈恋爱。”

    眼镜非常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想怼我但没说出口,我知道他本来想说,你才跟空气谈恋爱。但眼镜向来不喜欢说这种伤人的玩笑话,宁愿自己嘴上吃点亏,也不会挑我的旧伤疤。

    “我说真的,很奇怪的梦。我追着你,看你进了那天你带我们去的那栋废楼,在楼顶,我看见案发屋顶上站着那个流浪汉,但他一抬脸,居然是钟伯的样子。”

    “咦,怎么这么古怪?你最近好像记忆力还是不太好,是不是跟老做这些噩梦有关。”

    “很有可能。之前有一次更奇怪,我居然在钟伯档口楼上房间的窗口看见了那个流浪汉。不过我一直怀疑那是我的错觉。但你说会不会那个流浪汉真的有问题,其实我潜意识里一直是这样想,所以老是梦到自己看见他…………”

    眼镜想了一会儿,非常慎重地说:“你不觉得你有点走火入魔了吗?”

    “什么走火入魔,我是觉得那个流浪汉问题很大。你想那天怎么会那么巧,隔壁屋顶杀了人,流浪汉正好在旁边屋顶丢血忽淋拉的猪内脏。他从哪儿搞来的猪内脏,又拿上去干嘛呢。难道他那天算好了我们俩会去吃戈饭,会去找他麻烦?”

    “哦……这个意思……那个流浪汉肯定是有问题的。可他天天在城中村里晃,也没警察抓他啊。”

    “钟伯不是说流浪汉的家人是村里的大户嘛?”

    “再大户也得服警察管,没那么夸张,又不是黑道大哥。”眼镜想了想问我,“你那天在钟伯档口看见流浪汉,你怎么觉得是幻觉?”

    “怎么可能不是幻觉,流浪汉躲在钟伯档口做什么呢,又没人追杀他。我最近脑子不太好,出现幻觉也不是第一回了。”

    眼镜非常好奇地看着我,等着我讲出现幻觉的事。想得美,这些东西让眼镜知道了还得了,不得取笑我一个星期才怪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这些事你有跟钟伯说过吗?”

    “说什么,我之前不是一直约你去他那边看看嘛,你都沉浸在失恋里,不愿意。”

    “去去,我正好让钟伯给我参考参考那魂瓶的事情。”

    我和眼镜总算约好这个周末去找钟伯,但磨人的眼镜非拉着我今天下了班跟他一起去地铁站“守株待兔”。

    去的路上,他一直都在讲小毓的事情。我问他,他们究竟是怎么谈上的。他一口咬定就是那天晚上送我回城中村,在水塘边遇见了小毓。可我再问他细节,他就支支吾吾了。

    “那她家在哪儿?”

    “离水塘边不远。”

    “我住得那边?”

    “不是……你别问了……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送她回家吗?”

    “送了……但没送到底……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亲了我一口,说她是小毓,以前见过我,然后就跑了。我当时都蒙了,不知道女生还有这么主动的。后面几天,我不是老来村子里找你吗,就是为了晚点回去能遇到她。结果她跟我就像心有灵犀一样,每天我走到水塘边,都发现她在那里等我。她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星星一样。

    “后来我就搬进来了,她一般都很晚才会来找我。她总是问我各种事情,却很少聊自己的事。但她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生,有时候我跟她讲一些以前上学被霸凌的事情,她反而会哭。我总觉得她好像很不开心,虽然她总是听我说,自己不说,但那种不开心还是能感觉到。她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提过买东西,也没问过我要过钱,只是让我陪着她,或者她陪着我。她跟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

    “有时候我也忍不住问她一些家里、工作上的事情,但她就会不太说话了,一个人闷闷地坐在那里,让人挺心疼的。她大概有她的苦衷吧。”

    眼镜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忧伤版的小岩。小岩的家庭是幸福的,她的工作也挺体面,领导同事都很好相处,不好的那个人是我,我总是跟她抱怨工作上、家里的事情,她都耐心地听着,安慰我,开导我,有时候我觉得她像我的姐姐,一直在无限的包容我。但她走了之后,我才明白,其实她跟我在一起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很辛苦,但她都没有说过,我肯定是做了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情彻底伤害了她。可我都不记得了,我的大脑比我还懦弱,直接选择了忘记。或者大脑根本没有忘记,它在刻意躲避,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再露出马脚。

    晚高峰的地铁站,人来人往,我和眼镜站在站厅的一根大柱子下,头上的大钟一点点地转向夜晚。眼镜在人流中望眼欲穿,我蹲在地上,看着过往人匆匆的脚步,在那些向前赶的时间里,恍惚地回忆我和小岩的过去。

    “小岩,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