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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

    我一直在床上坐到了6点过,困意再次袭来,我给张老板和眼镜发了个消息,然后关掉手机,呼呼大睡。

    这一觉,什么梦也没有,我像跌进了睡梦的黑洞里,昏死一般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

    按理来说,睡了这么长时间的回笼觉起来应该神清气爽才对,可我一醒来却格外烦躁,感觉喘不过气来。

    我草草洗漱过后,赶紧出了门,在城中村里闲逛。难得的下午没事,我却不知道干什么。单身狗的日子真是难熬啊。我边走边想着昨晚的梦,那张柔软的嘴唇让我念念不忘,可遇而不可求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我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忍不住要想。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村子的牌坊下面。我不想走出村子,也不知道往回走要去哪儿,就站在那牌坊下东张西望,又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红十字。

    小岩坐在诊所的样子,又从混沌的记忆里浮了出来。会不会就是楼上这个诊所?反正没事,我决定上楼看看。

    我在楼下转了半天,才找到上楼的地方。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有一道破旧的玻璃门,门上用繁体字写着“志仁诊所”四个大字。进了门,里面像是酒店的大堂,但已经没有人了。墙上还挂着四个时钟,下面写着纽约、伦敦、BJ、东京,但钟已经停了。

    楼梯旁贴着一张大大的标语,志仁诊所请上三楼。我顺着箭头,往上走。二楼楼梯口装了一道灰色的铁门,门上贴着诊所的标志,一条走廊通到底,地面还打扫得挺干净的。房间门的上方贴着标识,“内科”“西药房”“输液室”。看起来还挺像个小诊所的样子,时不时有几个小护士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冷地看我一眼。

    三楼跟二楼差不多,灰色的铁门,走廊里多了几铺担架床,有些诊室的门口放着一排掉了漆的木椅。看上去像80、90年代的医院。今天阳光不错,向南的朝向,让走廊里通透敞亮,跟我记忆里那个阴森灰暗的走廊完全不一样。

    木椅正对着的是妇科诊室,小岩以前是有痛经的毛病,有时候太痛了,我会带她到附近的社区医院打止痛针。但我们应该没有来过这里,我和小岩一向都信不过城中村里的这些私人诊所,每次路过都直皱眉。

    可记忆里,小岩就是坐在那张木椅上的,我走了过去。旁边诊室的门吱哑一声开了,医生带着口罩和橡胶手套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是王雁家属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找谁?”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不是看病的就出去,乱逛什么。”诊室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嚎哭,悲惨欲绝。

    我感觉不妙,赶紧灰溜溜下了楼。这些人胆子真是大,这种地方怎么能来看病呢。

    我应该是搞错了,小岩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看病的,绝对不可能。

    下了楼,我突然想起上次没做的检查。我有些后悔了,该早点起来去把那检查做了的。要不一直这样做噩梦,记不住事情,简直没完没了。要是我的脑子真出了什么问题,那我就回老家,好好陪陪我妈。

    想到老家的慢生活,我觉得难受。我又想起小岩跟我说过的话,我们回老家,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然后生儿育女。

    下午四点过的太阳,毒辣得很,在路上没走一会儿,手臂就晒得通红,脸上也痛得不行。

    汗流浃背的我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起每次和小岩回老家,我们偷偷跑到隔壁县城约会。那县城有个宋代的城门楼子,太阳好的时候,我们坐在城门楼子下的广场上晒太阳,看老爷子下棋,打长牌,旁边还有一个大伯,长年骑着一辆三轮车卖些古旧货。但我们从来没见过人去买,一直很好奇他的生意是怎么做下来的。

    记得有一年回去的时候,天气很不好,快过年的那段时间一直在下雨。那一次我们就躲在城门洞里,手拉着手,看冬雨。小岩怕冷,鼻子冻得通红。路上有一对抱孩子的夫妻,妈妈给爸爸打着伞,爸爸抱着小孩,手里提着一大包年货。虽然下雨,一家人格外狼狈,但却笑得格外开心。孩子捂着爸爸的耳朵,大喊:“妈妈,爸爸的耳朵冻掉了!”

    妈妈笑着说:“对啊,所以你爸不听话。”

    爸爸笑眯眯地看着老婆,亲了亲孩子。

    小岩靠在我肩膀上,慢悠悠地说:“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对吧?”

    我吸了吸被冻出来的清鼻涕,“嗯,那肯定,生他个十个八个。”

    本以为小岩会打我,但她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扭头一看,她泪流满面。

    我问她怎么了,她一句话也不说,温柔地笑了笑,紧紧地抱住了我。

    想到这里,我哽咽了。我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女生天性似乎就比男生成熟,很多时候她们总能敏感地感觉到一些问题,但她们身边的男朋友通常还像个小学生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以前经常和小岩因为她要我回老家的事情吵架,我总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能力能在广州闯出一番事业来。小岩总是哭着说,她不想要事业,只想要跟我过平淡日子。我嗤之以鼻,总搬出她父母对我的百般刁难反驳。告诉她,只有我出人头地了,给了她好的生活,她父母才可能认可我。小岩就会愤怒地说,她父母不同意是觉得我太不成熟了,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而是担心我照顾不好她。

    我一听就更炸毛,觉得这是在质疑我的人品。

    可现在想来,她父母质疑的是对的。我知道,我真的没有照顾好她。我们在一起,是小岩照顾我更多。我像个被溺爱的巨婴一样,不知满足。既要她体贴我,还要她理解我,支持我。

    就像现在她走了,我还是懦弱地在逃避,甚至忘记了她走的原因,然后再慢慢忘记我们在一起的争吵和矛盾,留下一个想她的空壳,好像分手了,受伤最深的是我一样。

    太阳像是知道自己要落山了,拼了命地晒。我一头钻进不见光的巷子里,站在没人的地方,抽完了半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