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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逆

    “怎么了?”钟伯走到我们跟前,急切地问道。

    “钟伯你看这,什么恶心巴拉的。”眼镜一脚把假发踢到钟伯脚下,愤怒地说。

    钟伯利索地用脚拨了拨假发,又看了看楼上:“什么人,这么损阴德。走走走,去档口,我给你们煮锅柚子水去去晦气。”说着赶紧拉过我和眼镜走了

    还久没来,钟伯的档口不似以前那么整洁干净了。多了一些品相不是特别好的家具,放得有模有样也难掩家具本身的俗气。

    眼镜直言不讳地说:“钟伯,新收的这批不是很好看啊。”

    “哎,这是迫于人情,无奈之举。”钟伯比我们还嫌恶地看了那些家具一眼,直摇头,“买主都不好找,只能卖给打工的。你们自己坐,我去烧锅柚子水。”

    钟伯一进去,眼镜就凑过来问我:“你上次看见的魂瓶在什么地方,我瞅瞅。”

    我还真有点不记得了,我环顾了一下整个档口,摆设好像全都变了。上次我记得是在那批旧电脑的旁边,可现在那些旧电脑都收走了,原来放货架的地方也换成了几张颜色颇深的实木沙发。

    “不知道,换了位置了,你找找吧。”

    眼镜一头钻进档口靠后的几排货架里,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我则心心念念那片牵牛花爬满墙的空地。我刚准备去空地上吹吹风,就被眼镜叫住了。

    “找到了找到了,生哥,快过来。”

    魂瓶被钟伯放在了最里面的一排货架上,还是放在货架的最下面,但有好几个都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

    “看起来真是跟普通瓶子没啥区别,就是个土瓶子。”

    “值钱的肯定不放这里呀,你没看网上那些南北朝的魂瓶做得多精致啊。”

    “那也不能叫精致,这玩意儿看久了,想着里面招魂还是有点瘆人。”眼镜说着用手掌重重地抹了一下手臂。

    “你天天在家鼓捣怎么觉得不吓人?”

    眼镜没接话,起身往外走去。我又蹲了研究了一下,非常好奇报纸里包的是啥,就打开了一个,里面包着的正好是个缺口的魂瓶,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就看到这个的。

    瓶子土黄土黄的,缺了一个小小的口,再普通不过了。也不知道钟伯还把它包着干嘛。难道这个瓶里刻的有经文,我拿起魂瓶,对着向光的地方,仔细转了一圈,啥也没有。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破玩意”。

    这排货架靠最后了,但还是听不到钟伯在里屋忙活的声音。这房子的隔音效果还真不错。不知道钟伯这里屋放了多少宝贝,每次进进出出都把那道铁门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我和眼镜偷窥似的。

    心里正琢磨着呢,铁门吱扭一声推开来了。

    钟伯提着两瓶用塑料水壶灌好的柚子水,朝我俩晃了晃,说:“这个你俩一人一瓶,回去拿来擦擦身上,去去晦气。”

    “好,谢钟伯。”

    “谢啥,最近你们出门真的小心。邪门得很。”

    我本来是来谢谢钟伯的,没想到还又麻烦人家做了锅柚子水,”钟伯上次在医院你来给我送汤,还没谢你呢,现在又给我们弄柚子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这么客气,不巧,今天晚上我还有事,改天吧。刚才要不是在档口看见你俩,我都打算收档走了的。”

    “行吧,那要不明天晚上?”

    “不用客气,下次再说吧。”

    我怕钟伯晚上真有事,也不好耽搁他太久,拿了柚子水就和眼镜出了档口往回走了。一出去,我才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黑影,忙折回身叫住了忙着收档的钟伯:

    “钟伯,你也小心啊,刚才我又看你档口有人窜过去。”

    “是狗不是人,那边停车场有只土狗,最近常到我这晃悠。”

    “是吗?”

    “放心,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心里有数。”钟伯冲我俩挥挥手,示意我俩别废话了,赶紧回吧。

    不过想着又要走那小巷子,我头皮还是有点发麻。别又掉下来什么鬼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恶作剧。我总觉得还是那流浪汉,但我不明白他怎么就盯上我了呢?难道上次的事情,他还记仇了?

    眼镜也不慢走了,死死地跟我并排走着。那巷子本来就窄,两个人并排走别扭死了。

    “你往边上去点。”我嫌弃地用胳膊肘推了推眼镜。

    “凑合一下,你看那假发…………”

    我俩正好走到刚才假发掉下来的地方,但那假发已经被人捡走了。这玩意还有人捡,又臭又脏又邪性的。

    眼镜一看假发没了,吓得又贴了过来:“不会再丢一次吧?”小眼睛忍不住往楼上看。

    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什么也没有,一盏灯也没有亮。我和眼镜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走出了小巷子。

    巷子口堂萍士多店卷帘门关的死死的。我想起梦中的那股水蜜桃味,那个亦正亦邪,既清纯又妖媚的女人。

    我们刚走出巷子,就听到祠堂边一阵吵吵嚷嚷的。一个凶狠的男人声,不断地骂着:“草,滚开,偷老子的帽子,你他妈知道这帽子多少钱嘛?”

    走近一看,就在那祠堂的烧烤摊旁边,围着一群穿花格子衬衫的壮汉,都衣衫不整的样子,皮肤黝黑,满身酒气。

    他们围着一个抱着头蹲坐在地上的人,我们站得比较远,根本看不清脸。突然,那骂人的男人,走到那蹲着的人面前,用手狠狠地扯下来那人的帽子,一个长着巨大疤痕的头皮裸露在众人面前。

    那男人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草,真恶心,什么玩意。”

    蹲着的是那流浪汉,只见他突然发疯一样站起来,迅速从旁边的小桌上抓起一根竹签,凶狠地插在了那男人的手臂上。动作快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男人一声尖叫,大家才在错愕中看到那流浪汉像泥鳅一样钻进祠堂边一条极窄的缝隙里,消失了。那男人的几个弟兄赶紧追了过去,却因为块头太大卡在了缝隙口。

    男人更加生气,愤怒地踹翻了烧烤摊的桌子,手臂还插着那根竹签,也没人敢去拔下来。这男人在一群弟兄的左拉右劝下最终平静了下来,草草收场去往医院。

    好好一个烧烤摊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闹事砸得稀巴烂,烧烤摊老板站在一旁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显然那帮人也不是好惹的,只能自己认栽。

    “看来今天不是吃烧烤的良辰吉日。”我好不容易出院,吃个烧烤居然还能撞到场子被砸,内心丧到爆。

    “是啊,要不换一家吃。”眼镜还不屈不挠。

    “算了,吃麻辣烫吧。”

    “又麻辣烫?”

    “你不最爱吃吗?”

    我俩灰溜溜地朝雷老板的麻辣烫店走去,心塞得透不过气。万万没想到,这刚一出院就这么水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