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日常（3） “正义”的伙伴
“是嘛，他还让你追着人家跑了几条街啊，也太胡来了。比尔，下次你不想做就直接拒绝好了，这算不上你的分内事。”罗成教授坐在副驾上，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儿子的坏话，但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比尔在盯着路面开车之余，偷偷地用余光瞟着罗教授。几个小时的空中旅行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丝疲惫，那件光看面料就不便宜的海蓝色西装也已经满是皱痕。可提起儿子时的那副轻松模样真的可以吗？现在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吗？
开出机场十分钟后，比尔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教授，罗杰来拜托我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想过拒绝。但考虑到之前他一度因为焦虑而晕厥，我还是选择了帮忙，毕竟恐吓这种事与其让他去外面找人，还不如我来靠谱。但即便这样，我始终觉得这种灰色地带不是罗杰应该涉足的领域。”
“孩子嘛，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就会忽略一些规则，可以理解。”
“可是教授，您不会忘了那个——”
“比尔！”罗成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两只手牢牢攥住了膝盖，与上一秒的自己大相径庭，“我当然不会忘。”
看见了这幅样子，比尔也再说不出什么。一路上，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沉默。
直到车子熄火，停在了小区门口，罗教授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时，他突然侧着身子，说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罗杰也不会。”
望着罗教授单薄的背影渐渐走远，比尔重重砸了下方向盘。在自责与后悔里，他想起了在认识罗教授之前，自己的同事就嘱咐过自己：千万不要轻易提起那个人。
“我爷爷？好像就见过一次吧，还是从车里远远朝窗户里看了一眼。我爸爸说他们关系不好，见面也只会吵架。”
罗杰和鄞清在放学的湍急人流里不紧不慢地走向校门，尽管两个人随时都能通过手机交谈，可每一次放学时间的独处罗杰都十分珍惜。
“那你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吗？”鄞清接着问道。
“我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她们在我小时候老喜欢把我打扮成洋娃娃。她们的孩子比我大一些，都是男孩，一个——”
“你爸爸那边呢？”鄞清突然打断。
“我爸爸......爸爸？”罗杰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罗成正在笑着对自己打招呼。
如果自己是一个人，他肯定会飞奔向爸爸身边，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听听他这段时间都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现在阻止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不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二是他发现爸爸的手还缠着绷带挂在了胸前。
“爸，你这是怎么了？”
“哎呀，爸爸没事，今天咱们爷俩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罗杰回头望了一眼鄞清，她就像是能听见自己的内心的声音，点了下头，朝自己挥手作别。
好久不见爸爸，罗杰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想问，可自己默默跟在爸爸身后时，却在恍惚间发觉他的背似乎瘦削了许多，再加上手上的伤，罗杰又说不出一丁点会让爸爸担心的话。
转过几个街角，罗杰跟着爸爸步入了一间临街的餐厅。光是看橱窗与装潢，罗杰就知道这里面的每一道菜都起码能换四十个“烤肉面包”。
“一客煎银鳕鱼，一客惠灵顿牛排，一份凯撒沙拉，两例烤蜗牛，两杯青柠汁，儿子你还要点什么？”
“不用了，够了。”
爸爸的声音有些啥沙哑，似乎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罗杰总觉得今天见到的爸爸比起上次要老了许多。
“儿子，多跟我讲讲你在学校的事呗。”
“没什么好讲的啦。”罗杰有些不好意思，手里边不停把玩着餐刀。
“其实比尔和我说了，你妈妈也和我说了，我还去找王警官了解了情况，但有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罗成的眼睛不如贝拉那般透亮清澈，可棕色的眼眸一如宇宙般深邃。而在宇宙的中心，是一颗名为“罗杰”的小小星球。
面对那份将全宇宙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爱意，罗杰必须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实也就是一些高中生日常吧......”
从自己认识了鄞清，到班费失而复得，再到还廖武桐一个真相，罗杰从一开始的羞于谈论，到最后的如数家珍，他就像是动物园里表演马戏的动物，卖力出演只为换得驯兽师的奖励。
“这哪里是高中生日常啊，简直是侦探小说主角才能遇到的经历。”罗成始终面带笑容，每一次听到儿子说到解决案件的部分就会由衷地点头肯定，“你也太厉害了。”
得到了爸爸的肯定，罗杰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在今天之前，他还害怕爸爸会因为自己的做法而怪罪自己。
“其实......今天来这里吃饭不光光是想奖励你。”罗成忽然变了一张脸，两根眉毛拧在了一块，身体倾向对面的罗杰，小声说，“我最近收到了委托，在调查一桩专门对年轻女性下手的连环杀人犯。而我怀疑的其中一个嫌疑人，就坐在你后面。”
“不要回头！”罗杰刚想转身就被爸爸制止，“在你的7点钟方向，用刀面去看。”
罗杰稍稍有些迟疑地将餐刀立了起来，正如爸爸所说，他身后的确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粗看之下年纪已有五十，但并不臃肿。而她的女伴年轻貌美，哪怕罗杰看不清，但他料想红色吊带长裙下的身材一定散发着青春气息。
“爸爸，你确定吗？”罗杰也不由自主开始紧张起来，连环凶手他只在电影和档案里见过，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九成把握吧。”
在罗杰看来，爸爸的九成把握基本就和事实无异了。
“快报警啊。
“没有证据，警方不会管的。”罗成一只手插起一块蜗牛，说，“我来这里，只是想亲眼看看他是否符合我的猜想，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那怎么办？跟他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他的猎物。”罗杰越来越焦急，他攥着餐刀的手开始冒起了青筋。
“的确，她非常符合被害人特征。可如果警方不干预，我也不能冒险做什么，连环杀手远比你想得要危险。”
就在罗成说话时，罗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椅子拖动的声音，没一会儿，一阵木槿花香飘过，那二人有说有笑地略过了自己，走向餐厅门口。
“爸爸，做点什么！”
“儿子，我说了，我——”
“至少要提醒一下那个女孩吧？”
“绝对不行，罗杰。如果你打草惊蛇，就会让七个女孩死得不明不白。”
罗杰听到了爸爸直呼自己的名字，可眼看着女孩要跟着男人走出餐厅，说什么他也坐不住了。
不顾爸爸的要求，罗杰将餐刀藏在背后，一路小跑地接近着那个男人。从背后看，那个男人的身材比自己要魁梧得多，粗壮的手臂一看就没少锻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罗杰握着餐刀的手贴紧了身体，西装衣领下露出的后颈是致命的破绽。只要一刀，自己就能将这恶魔亲手送到地狱。
在起身的那一刻，罗杰尚未做好伤人的准备。哪怕现在，他也只是在想着不让那个女孩受到伤害。
如果伤人是必须的话......
他举起刀，准备全力挥下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下意识地旋转，摇晃，用力挣脱，可这些都是徒劳。他的手很快被扭在身后，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餐刀应声落地。
“孩子，你需要帮忙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个男人看着满脸痛苦的罗杰，马上开口问道。
“没事，我在跟我儿子闹着玩呢。”
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腕也被松开。罗杰回过头，刚刚阻止自己的人竟然真是罗成。
男人听说是父子，就没再多问，和女孩一起上了车。直到两个人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罗成才松开按住罗杰双肩的手。
“爸爸，这到底......”罗成两只手都放在了身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一只手像是受了伤。
“是我说谎了。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只是我在餐厅里随机选中的人。我的手也没有问题，这是逼你动手的诱饵。”
“爸爸！”罗杰说不准自己现在是迷惑还是愤怒，甚至是可笑，“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没错，这不是玩笑，这是有可能出人命的大事。但你还是听信了我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验证和思考的过程，就拿了把刀冲了上去。如果我没阻止你，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告诉——”
“是因为你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当你断定这个男人就是连环凶手，而警方帮不了你时，你便开始扮演执法者的角色，不择手段贯彻自己的正义。”
“所以呢？爸爸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跟我钓鱼执法？”
“我是在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上。你以为自己是正义，可你根本承担不起这份正义背后的责任。为什么法律和制度对公职人员分外严格？因为只有在规则内寻求正义，才不会像你刚刚那样傲慢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公民。”
“我没有！我完全不傲慢！”
“是吗？刚刚在举起刀时，你兴奋吗？你是否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英雄呢？还是一个拯救公主的骑士呢？你觉得为了保护别人，自己连动手杀人都做得出来一定很伟大吧？承认吧，儿子，当你决定摒弃规则的那一刻，正义就只是你扮演英雄的化妆品。”
“我不承认！”
出租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身后的餐厅里播放着《四季》中的《秋》，路边的男人女人各自夹着烟笑谈着老板的窘态。
“我不承认！”
塔楼上的钟声游荡在整座城市，巨雷的轰鸣贯穿耳膜直达心脏。
明明心里的声音如此浩大，大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坠入了深渊。但罗杰张开嘴，却只有无言，且漫长。
沉默，即是答案。
比尔在盯着路面开车之余，偷偷地用余光瞟着罗教授。几个小时的空中旅行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丝疲惫，那件光看面料就不便宜的海蓝色西装也已经满是皱痕。可提起儿子时的那副轻松模样真的可以吗？现在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吗？
开出机场十分钟后，比尔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教授，罗杰来拜托我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想过拒绝。但考虑到之前他一度因为焦虑而晕厥，我还是选择了帮忙，毕竟恐吓这种事与其让他去外面找人，还不如我来靠谱。但即便这样，我始终觉得这种灰色地带不是罗杰应该涉足的领域。”
“孩子嘛，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就会忽略一些规则，可以理解。”
“可是教授，您不会忘了那个——”
“比尔！”罗成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两只手牢牢攥住了膝盖，与上一秒的自己大相径庭，“我当然不会忘。”
看见了这幅样子，比尔也再说不出什么。一路上，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沉默。
直到车子熄火，停在了小区门口，罗教授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时，他突然侧着身子，说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罗杰也不会。”
望着罗教授单薄的背影渐渐走远，比尔重重砸了下方向盘。在自责与后悔里，他想起了在认识罗教授之前，自己的同事就嘱咐过自己：千万不要轻易提起那个人。
“我爷爷？好像就见过一次吧，还是从车里远远朝窗户里看了一眼。我爸爸说他们关系不好，见面也只会吵架。”
罗杰和鄞清在放学的湍急人流里不紧不慢地走向校门，尽管两个人随时都能通过手机交谈，可每一次放学时间的独处罗杰都十分珍惜。
“那你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吗？”鄞清接着问道。
“我妈妈还有两个姐姐，她们在我小时候老喜欢把我打扮成洋娃娃。她们的孩子比我大一些，都是男孩，一个——”
“你爸爸那边呢？”鄞清突然打断。
“我爸爸......爸爸？”罗杰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罗成正在笑着对自己打招呼。
如果自己是一个人，他肯定会飞奔向爸爸身边，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听听他这段时间都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现在阻止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不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二是他发现爸爸的手还缠着绷带挂在了胸前。
“爸，你这是怎么了？”
“哎呀，爸爸没事，今天咱们爷俩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罗杰回头望了一眼鄞清，她就像是能听见自己的内心的声音，点了下头，朝自己挥手作别。
好久不见爸爸，罗杰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想问，可自己默默跟在爸爸身后时，却在恍惚间发觉他的背似乎瘦削了许多，再加上手上的伤，罗杰又说不出一丁点会让爸爸担心的话。
转过几个街角，罗杰跟着爸爸步入了一间临街的餐厅。光是看橱窗与装潢，罗杰就知道这里面的每一道菜都起码能换四十个“烤肉面包”。
“一客煎银鳕鱼，一客惠灵顿牛排，一份凯撒沙拉，两例烤蜗牛，两杯青柠汁，儿子你还要点什么？”
“不用了，够了。”
爸爸的声音有些啥沙哑，似乎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罗杰总觉得今天见到的爸爸比起上次要老了许多。
“儿子，多跟我讲讲你在学校的事呗。”
“没什么好讲的啦。”罗杰有些不好意思，手里边不停把玩着餐刀。
“其实比尔和我说了，你妈妈也和我说了，我还去找王警官了解了情况，但有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罗成的眼睛不如贝拉那般透亮清澈，可棕色的眼眸一如宇宙般深邃。而在宇宙的中心，是一颗名为“罗杰”的小小星球。
面对那份将全宇宙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爱意，罗杰必须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实也就是一些高中生日常吧......”
从自己认识了鄞清，到班费失而复得，再到还廖武桐一个真相，罗杰从一开始的羞于谈论，到最后的如数家珍，他就像是动物园里表演马戏的动物，卖力出演只为换得驯兽师的奖励。
“这哪里是高中生日常啊，简直是侦探小说主角才能遇到的经历。”罗成始终面带笑容，每一次听到儿子说到解决案件的部分就会由衷地点头肯定，“你也太厉害了。”
得到了爸爸的肯定，罗杰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在今天之前，他还害怕爸爸会因为自己的做法而怪罪自己。
“其实......今天来这里吃饭不光光是想奖励你。”罗成忽然变了一张脸，两根眉毛拧在了一块，身体倾向对面的罗杰，小声说，“我最近收到了委托，在调查一桩专门对年轻女性下手的连环杀人犯。而我怀疑的其中一个嫌疑人，就坐在你后面。”
“不要回头！”罗杰刚想转身就被爸爸制止，“在你的7点钟方向，用刀面去看。”
罗杰稍稍有些迟疑地将餐刀立了起来，正如爸爸所说，他身后的确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粗看之下年纪已有五十，但并不臃肿。而她的女伴年轻貌美，哪怕罗杰看不清，但他料想红色吊带长裙下的身材一定散发着青春气息。
“爸爸，你确定吗？”罗杰也不由自主开始紧张起来，连环凶手他只在电影和档案里见过，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九成把握吧。”
在罗杰看来，爸爸的九成把握基本就和事实无异了。
“快报警啊。
“没有证据，警方不会管的。”罗成一只手插起一块蜗牛，说，“我来这里，只是想亲眼看看他是否符合我的猜想，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那怎么办？跟他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他的猎物。”罗杰越来越焦急，他攥着餐刀的手开始冒起了青筋。
“的确，她非常符合被害人特征。可如果警方不干预，我也不能冒险做什么，连环杀手远比你想得要危险。”
就在罗成说话时，罗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椅子拖动的声音，没一会儿，一阵木槿花香飘过，那二人有说有笑地略过了自己，走向餐厅门口。
“爸爸，做点什么！”
“儿子，我说了，我——”
“至少要提醒一下那个女孩吧？”
“绝对不行，罗杰。如果你打草惊蛇，就会让七个女孩死得不明不白。”
罗杰听到了爸爸直呼自己的名字，可眼看着女孩要跟着男人走出餐厅，说什么他也坐不住了。
不顾爸爸的要求，罗杰将餐刀藏在背后，一路小跑地接近着那个男人。从背后看，那个男人的身材比自己要魁梧得多，粗壮的手臂一看就没少锻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罗杰握着餐刀的手贴紧了身体，西装衣领下露出的后颈是致命的破绽。只要一刀，自己就能将这恶魔亲手送到地狱。
在起身的那一刻，罗杰尚未做好伤人的准备。哪怕现在，他也只是在想着不让那个女孩受到伤害。
如果伤人是必须的话......
他举起刀，准备全力挥下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下意识地旋转，摇晃，用力挣脱，可这些都是徒劳。他的手很快被扭在身后，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餐刀应声落地。
“孩子，你需要帮忙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个男人看着满脸痛苦的罗杰，马上开口问道。
“没事，我在跟我儿子闹着玩呢。”
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腕也被松开。罗杰回过头，刚刚阻止自己的人竟然真是罗成。
男人听说是父子，就没再多问，和女孩一起上了车。直到两个人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罗成才松开按住罗杰双肩的手。
“爸爸，这到底......”罗成两只手都放在了身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一只手像是受了伤。
“是我说谎了。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只是我在餐厅里随机选中的人。我的手也没有问题，这是逼你动手的诱饵。”
“爸爸！”罗杰说不准自己现在是迷惑还是愤怒，甚至是可笑，“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没错，这不是玩笑，这是有可能出人命的大事。但你还是听信了我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验证和思考的过程，就拿了把刀冲了上去。如果我没阻止你，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告诉——”
“是因为你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当你断定这个男人就是连环凶手，而警方帮不了你时，你便开始扮演执法者的角色，不择手段贯彻自己的正义。”
“所以呢？爸爸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跟我钓鱼执法？”
“我是在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上。你以为自己是正义，可你根本承担不起这份正义背后的责任。为什么法律和制度对公职人员分外严格？因为只有在规则内寻求正义，才不会像你刚刚那样傲慢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公民。”
“我没有！我完全不傲慢！”
“是吗？刚刚在举起刀时，你兴奋吗？你是否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英雄呢？还是一个拯救公主的骑士呢？你觉得为了保护别人，自己连动手杀人都做得出来一定很伟大吧？承认吧，儿子，当你决定摒弃规则的那一刻，正义就只是你扮演英雄的化妆品。”
“我不承认！”
出租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身后的餐厅里播放着《四季》中的《秋》，路边的男人女人各自夹着烟笑谈着老板的窘态。
“我不承认！”
塔楼上的钟声游荡在整座城市，巨雷的轰鸣贯穿耳膜直达心脏。
明明心里的声音如此浩大，大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坠入了深渊。但罗杰张开嘴，却只有无言，且漫长。
沉默，即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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