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尾声

    他死了，最后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他本来就没有名字。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当然，当然结束了。

    天很黑，乌云压住了整个天空，城市像是亮着又像是暗着，看不见形体的雨接连不断地拍在玻璃上，一股彻骨的凉意涌上了二男的心头，他手臂上的环形标记像是要回应他的心情一般发出昏暗的光芒。

    这里是特务局的局长办公室，二男站在窗边，将手印在玻璃上，试图去体会雨水的冰冷，局长坐在他的椅子上，一手撑着脸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城市，旁边的地板上还盖着一块酒红色的大布。

    “出来了？”他迷茫地问道。

    “大概。”二男回道。

    “是吗……”局长闻言低下头，而后站了起来，左右转了两圈。

    “砰砰砰！！！”

    枪声突兀地响起，二男身边的玻璃一下炸了开来，漫天碎屑飞出楼外，悄无声息地坠下，细细密密的雨飘了进来，打在二男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瞳孔。

    “是雨啊。”局长说着，快步跑到窗边，张开双臂感受着冰冷的雨水，任由它们带走自己的体温。

    “没有雾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弧线，笑道，“真的没有了。”

    “结束了，哈哈哈哈，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结束了……当然，已经结束了，彻彻底底的。

    局长转过身，看向了二男，笑着，笑着，嘴角裂向耳廓，瞳孔放大，目无焦距。

    然后他坠了下去。

    二男默默地观察着这座城市，一动不动，直到底下传来“咚”的一声重物坠地声，直到下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尖叫，直到“滴呜滴呜”的刺耳声音响起，他看见下面隐隐约约有了许多人。

    他也死了。

    这里是特务局的总部，但是全局上下，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真奇怪，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却还活着，有些东西彻底失去了，有些东西却还完好无损，脚下的大楼，下方的城市，它们究竟为什么还存在。

    那个人划动的真的是时间吗，如果是，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所存在的此地，真的是真实的吗，下面的人，真的是人吗？

    我现在究竟在哪?

    不，不用再去思考这个了，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眼前的城市，明明正常无比，但却让二男感到彻骨的恐惧，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出问题的是他，还是这个城市？

    二男的手轻轻颤抖着，呼吸短促无力，瞳孔偏移，后颈发麻，玻璃大开，一阵阵凉气吹拂，好像……有人在那里喘息一般。

    “他”的尸体，就在后面，就在那地上，两具，一大一小，另外还有一个附带的微不足道的无面怪异。

    已经结束了，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无所谓，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我自由了！

    乌黑的漩涡吞没了办公室的大门，二男将大布卷了起来，一步步向着漩涡走去。

    七年前，永生会的探测机关发现了具有“唯一性”的低位特殊个体的踪迹，对方钻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世界。

    执行部的一对队员接下了抓捕任务，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混入了当局的特务机构，并升迁至高层，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暗中秘密进行寻找。

    双方进行了多次交锋，特务局迫使对方转入更加隐秘的暗处，并缩进地下据点，双方形成了僵持，局长不敢进入地下，对方不敢出来。

    但在二男的隐秘辅助下，地下据点仍被多次打击，多次搬迁，直到有一天，他搬进了一座小区下面，并将小区里所有的人全部做了实验。

    噩梦在那天开始了。

    一万亿两千七百八十万九千三百二十二次轮回，一个常人完全不会有慨念的数字。

    一个足以抹去一个人的全部的数字。

    一个足以局长精神崩坏，躺在床上像是一个植物人的数字。

    一个让二男人格崩溃，崩溃了又自行自愈，自愈了又崩溃的数字。

    世界的重置，本来没有人可以察觉，拥有“唯一性”的怪物略有感觉，这点感觉令他本就不妙的精神雪上加霜，而二男与局长，他们本来应该没有任何感觉的。

    但永生会的印记，那个缺口黑环对他们的记忆进行了备份，并在重置后强行灌入他们的大脑。

    在五十多次轮回的时候，他们把那怪物拖出来打死，在一千多次轮回的时候，他们注意到金有钱这个怪物。

    在三千多次轮回的时候，他们绝望了，开始在每一次重置后吞枪。

    六百多次后，他们放弃了。

    七千多次后，他们发疯了。

    两万多次后，疯病好了，人坏了。

    在三万多次后，他们彻底崩溃了。

    六万多次后，连崩溃都不崩溃了。

    然而后面还有一万亿两千多万次轮回。

    那个人连自己的记忆也不留存，极端的自闭令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直到不久前，不知为何他没能再洗掉自己的记忆。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二男从漩涡中走出，立在一座泛着点点星光的漆黑大桥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桥的尽头有一座散发出两眼灯光的科幻悬浮城市，一位老人坐在不远处一个桌子后面，似乎在打瞌睡。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二男呆立不动，后面的漩涡里不断有一对对的人走出，无视他向前走去，他全然没有反应，直到有个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整个人如塔牌一样轰然倒下，蜷缩起来细细地哈哈地低声笑着，极尽全力地低声笑着，笑得腹部肌肉抽痛，笑得无法吸起，笑得五脏六腑都在痛苦地扭曲着。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点不想动了啊哈哈，队长，三男过来抬一下我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伸出手虚抓着，一下，一下，一只只鞋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围绕在他的身周，他再也分不清鞋子和人类的区别，正如他也无法辨认一切和那个世界的区别。

    一切，都是，那至高的，永恒的，不灭的，不可想象不可接近的……

    布卷滚落一边，轻飘飘地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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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游戏结束，存入档案《无沙游戏》——000号】

    【玩家：自囚者现状态：无法观测】

    【游戏胜利，获得晋升资格】

    【管理员留言：啊感谢神经病的自囚者大人为无沙游戏的初次试水牺牲自己的私人小房间——虽然祂什么也不知道（笑）】

    【001号游戏进入准备倒计时】

    【报告结束，晚安，管理员，祝您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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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速行驶的车子里，一女手肘搭在车窗上拄着脸，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你没有名字？真的假的。”

    “……”他沉默地坐着。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金有钱，你看怎么样。”

    “真逗。”三男评价道。

    “真烂。”二男评价道。

    “喋屎吧你们！”

    这并不是个好名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