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战队
阳光正灼热的光景，李缘从火车站中出来，摸着空空如也的内兜，一点感觉不到阳光带来的温热。
他没脸给顾阳或老师打电话，不告而别，逃课逃学，做的时候热血沸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做完之后就只剩惶恐和愧疚。
逃白天的课他很少做，因为老师发现会通知家长，更何况他和顾阳约法三章，答应过要完成课业。
“小伙，上车就走”
李缘摆手拒绝热情拉客的大叔，兀自走在街上。
走了一段，内心的寒意慢慢消散，只觉得天上的阳光竟会如同夏日般毒辣，他也没想过火车站到五中的路竟是这样的远，比李村地走到镇上还要远几倍。
半下午的时候终于走到家属院，两天不见的地方，竟会有种隔世经年的滋味，李缘不知道那是短时间见过太多风光的疲累，还是希望破灭的失落。
夹缝中找到钥匙，李缘打开门，忽然腿发软，一肚子预先准备好的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偷懒的学生遇到老师抽检，瞬间哑巴。
“顾哥……”
李缘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并没有人，就像那天顾阳从网吧回家后看到景象一样，空无一人的家。
李缘说不清心中滋味，找到熟悉的床铺倒上去，缓缓睡去。
夜里醒来，顾阳仍然没有回来，李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一如那日的顾阳。
次日，李缘去学校，开始正常的上课。
班主任亲切问他有没有好些，头是否还晕，他不知道啥情况，只能呜呜点头。
听课，写作业，听一听班里最近的新鲜事。
看到同学那些亲切熟悉的面孔，嬉笑打闹间，李缘忽忽有些明白顾阳一直说的那句话。
游戏对你也许很重要，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惜一直到星期，顾阳都没回来。
李缘犹豫良久，还是给找小卖铺给顾阳打去电话。
“顾哥”
“回来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有些事情没办完，吃的喝的冰箱都有，需要买点什么，零钱在抽屉自己拿，照顾好自己”
顾阳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好”
李缘停顿一会儿：“对不起，顾哥”
“没什么值当说对不起的，跟朋友出门玩不是半大小伙子最喜欢的事情？不过起码给家里留个字条，不然家长得多担心，下次注意哦”
“不会有下次了”
李缘挠挠头，挂断电话。
别说辗转火车去外府道比赛，就是打天际的兴趣都消减很多。
周六补元旦的课，只有周日一天假期，李缘不想回家，写写作业复习复习就过去。
又上了一周的课，迎来期末考试。
李缘的生活完全像是正常的高中生，认真听讲，不逃课，只是寄宿改成走读。
同学们倒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太大变化，一来李缘并不是恶名昭著的那种极端逃课分子，二来临时抱佛脚考个看得过去的成绩，减少放假回家挨的板子数量也是常规操作。
收拾完东西，关好门，把钥匙藏在夹缝里，李缘坐车回家，准备迎接寒假。
回到家的李缘愣了许久缓不过神来。
家里变化好大。
篱笆院墙已经拆了，屋子旁边挖了阡陌交通的地基，垒砌不低的砖墙，砖头沙子堆的满地都是，已经是浅夜，围着屋子来往人络绎不绝。
“大缘回来啦，怎么没打电话让人去接，走回来的？”
李爷爷摘下李缘的书包，拉着他进屋。
“遇到三叔，坐他摩托回的”
李缘小声问道：“爷，咱家啥情况，怎么来这么多人”
“哈哈，你爸不是一直念着盖大砖房，这就在盖呢”
“俺爸哪来的钱？”
李爷爷瞧他一眼：“晚上再说，先到屋吃饭”
狭窄的堂屋居然摆了两张大八仙桌，长板凳围坐的人倒有将近二十个，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饭碗酒杯筷子挤在一起。
侧边小伙蓦地站起来，笑逐颜开，朗声道：“大伙都知道李叔急啊，这老屋子都不知道住了几代人，刮风呼呼叫，瓦片都要吹飞，下雨哐哐响，家里的盆拿出来都不够接”
他举起酒杯。
“老头吃过苦不怕，觉得比往年住的还好哩，可孩子小，刮风下雨打个雷吓得没地跑，李叔心疼孩子，盖个大砖房，也不怕打雷下雨孩子没个清净地方写字”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咱大伙都是村里精壮能干的汉子，加把力，年前把房子盖起来，正月挑个日子李叔一家都能搬进来待客，聊起来是谁谁盖的，说出来都有面”
“对着哩，咱二十来个成年劳力，盖个三间两层大砖房还要个把月，说出去丢咱老李家的脸，俺先表态，既然吃了二爷家的酒，干起活不惜力，让二爷早点住上新房子”
“俺也一样”
年轻小伙大喜：“我替李爷爷李叔叔敬大伙一杯”
“好！”
李缘如遭雷击，傻在原地。
“顾哥怎么在这里？”
昏暗的灯光下，小伙的脸色显得蜡黄一般，李缘却一眼就认出那正是顾阳。
李爷爷拍拍他的肩膀：“去厨房吃饭罢”
“哥，你放假啦”
弟弟李运很高兴，把李缘拉到身边，旁边忙活的李奶奶赶忙给大孙子拿碗筷。
“弟，咱家啥情况，俺爸怎么突然说要盖房子？哪来的钱？”
“我不知道哩”
李运摇摇头：“上个星期回家就看到盖起来”
吃了没滋没味的晚饭，八九点众人散去，李家才逐渐清净下来。
长辈们忙着收拾碗筷，李缘则跟着顾阳进了卧室。
“不请自来，突然袭击的感觉如何？”
顾阳眼神清亮，没半分酒醉的模样，嘴角带笑。
“这都是顾哥的杰作？”
李缘盯着顾阳。
“难怪，如果说真的有谁能突然改变咱家，好像只有你呢”
顾阳拍拍他的肩膀。
“咱俩扯平，过去的事就不提，说说将来的事”
顾阳从包里踅摸出几张纸，递给李缘。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想读书，想打比赛出成绩，换种活法吗？喏……”
顾阳指指合同。
“这是一家专业培养选手的职业战队，你加入后，会有专业的教练、队友甚至对手，国内上等级的赛事你都可以，或者说必须参加，倘若你打出成绩，真的就不用念书”
李缘大略翻看。
诚如顾阳所言，合同约定了甲方乙方的对等义务，俱乐部负责培训生活等工作，选手则必须全日制认真训练参加比赛等。
比较吸引李缘眼球的是薪资构成，基本月薪一千，有比赛奖金分成，绩效奖金等。
“我爸签名了？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看到末尾居然有父亲的签名，李缘大吃一惊，他不明白顾阳是如何说服顽固的父亲抛弃读书光宗耀祖的思想，肯让孩子休学打游戏。
莫非是金钱攻势？
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别误会”
看到李缘的眼神变化，顾阳自然明白他已经想到关键节点，生怕俩人有隔阂，急忙解释。
“房子的事属于我的馈赠，无论李叔赞同还是反对，这个房子都愿意帮他，或者说帮你盖起来”
他耸耸肩，无奈道：“我不想每次来都要和你们俩兄弟挤在一张床上，遇到刮风下雨，连厕所都上不了”
“自然比不上你在城里的房子，可这代价未免太大，我没那么大面子”
李缘放下合同。
“对你来说，钱很重要，是学费是生活费是网费是车费，一分一厘都珍贵，可对我来说，钱就是一个数字，盖个农村土房子哪怕十万八万都不过是零花钱的数量”
顾阳目光灼灼。
“我认你这个朋友，知道你是有天资的人，不应该被困顿的生活埋没”
“听起来，总像是某种骗子才会说的话”
“这倒不假，很多骗子能成功正是因为具备这一素质”
“呵”
他没脸给顾阳或老师打电话，不告而别，逃课逃学，做的时候热血沸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做完之后就只剩惶恐和愧疚。
逃白天的课他很少做，因为老师发现会通知家长，更何况他和顾阳约法三章，答应过要完成课业。
“小伙，上车就走”
李缘摆手拒绝热情拉客的大叔，兀自走在街上。
走了一段，内心的寒意慢慢消散，只觉得天上的阳光竟会如同夏日般毒辣，他也没想过火车站到五中的路竟是这样的远，比李村地走到镇上还要远几倍。
半下午的时候终于走到家属院，两天不见的地方，竟会有种隔世经年的滋味，李缘不知道那是短时间见过太多风光的疲累，还是希望破灭的失落。
夹缝中找到钥匙，李缘打开门，忽然腿发软，一肚子预先准备好的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偷懒的学生遇到老师抽检，瞬间哑巴。
“顾哥……”
李缘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并没有人，就像那天顾阳从网吧回家后看到景象一样，空无一人的家。
李缘说不清心中滋味，找到熟悉的床铺倒上去，缓缓睡去。
夜里醒来，顾阳仍然没有回来，李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一如那日的顾阳。
次日，李缘去学校，开始正常的上课。
班主任亲切问他有没有好些，头是否还晕，他不知道啥情况，只能呜呜点头。
听课，写作业，听一听班里最近的新鲜事。
看到同学那些亲切熟悉的面孔，嬉笑打闹间，李缘忽忽有些明白顾阳一直说的那句话。
游戏对你也许很重要，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惜一直到星期，顾阳都没回来。
李缘犹豫良久，还是给找小卖铺给顾阳打去电话。
“顾哥”
“回来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有些事情没办完，吃的喝的冰箱都有，需要买点什么，零钱在抽屉自己拿，照顾好自己”
顾阳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好”
李缘停顿一会儿：“对不起，顾哥”
“没什么值当说对不起的，跟朋友出门玩不是半大小伙子最喜欢的事情？不过起码给家里留个字条，不然家长得多担心，下次注意哦”
“不会有下次了”
李缘挠挠头，挂断电话。
别说辗转火车去外府道比赛，就是打天际的兴趣都消减很多。
周六补元旦的课，只有周日一天假期，李缘不想回家，写写作业复习复习就过去。
又上了一周的课，迎来期末考试。
李缘的生活完全像是正常的高中生，认真听讲，不逃课，只是寄宿改成走读。
同学们倒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太大变化，一来李缘并不是恶名昭著的那种极端逃课分子，二来临时抱佛脚考个看得过去的成绩，减少放假回家挨的板子数量也是常规操作。
收拾完东西，关好门，把钥匙藏在夹缝里，李缘坐车回家，准备迎接寒假。
回到家的李缘愣了许久缓不过神来。
家里变化好大。
篱笆院墙已经拆了，屋子旁边挖了阡陌交通的地基，垒砌不低的砖墙，砖头沙子堆的满地都是，已经是浅夜，围着屋子来往人络绎不绝。
“大缘回来啦，怎么没打电话让人去接，走回来的？”
李爷爷摘下李缘的书包，拉着他进屋。
“遇到三叔，坐他摩托回的”
李缘小声问道：“爷，咱家啥情况，怎么来这么多人”
“哈哈，你爸不是一直念着盖大砖房，这就在盖呢”
“俺爸哪来的钱？”
李爷爷瞧他一眼：“晚上再说，先到屋吃饭”
狭窄的堂屋居然摆了两张大八仙桌，长板凳围坐的人倒有将近二十个，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饭碗酒杯筷子挤在一起。
侧边小伙蓦地站起来，笑逐颜开，朗声道：“大伙都知道李叔急啊，这老屋子都不知道住了几代人，刮风呼呼叫，瓦片都要吹飞，下雨哐哐响，家里的盆拿出来都不够接”
他举起酒杯。
“老头吃过苦不怕，觉得比往年住的还好哩，可孩子小，刮风下雨打个雷吓得没地跑，李叔心疼孩子，盖个大砖房，也不怕打雷下雨孩子没个清净地方写字”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咱大伙都是村里精壮能干的汉子，加把力，年前把房子盖起来，正月挑个日子李叔一家都能搬进来待客，聊起来是谁谁盖的，说出来都有面”
“对着哩，咱二十来个成年劳力，盖个三间两层大砖房还要个把月，说出去丢咱老李家的脸，俺先表态，既然吃了二爷家的酒，干起活不惜力，让二爷早点住上新房子”
“俺也一样”
年轻小伙大喜：“我替李爷爷李叔叔敬大伙一杯”
“好！”
李缘如遭雷击，傻在原地。
“顾哥怎么在这里？”
昏暗的灯光下，小伙的脸色显得蜡黄一般，李缘却一眼就认出那正是顾阳。
李爷爷拍拍他的肩膀：“去厨房吃饭罢”
“哥，你放假啦”
弟弟李运很高兴，把李缘拉到身边，旁边忙活的李奶奶赶忙给大孙子拿碗筷。
“弟，咱家啥情况，俺爸怎么突然说要盖房子？哪来的钱？”
“我不知道哩”
李运摇摇头：“上个星期回家就看到盖起来”
吃了没滋没味的晚饭，八九点众人散去，李家才逐渐清净下来。
长辈们忙着收拾碗筷，李缘则跟着顾阳进了卧室。
“不请自来，突然袭击的感觉如何？”
顾阳眼神清亮，没半分酒醉的模样，嘴角带笑。
“这都是顾哥的杰作？”
李缘盯着顾阳。
“难怪，如果说真的有谁能突然改变咱家，好像只有你呢”
顾阳拍拍他的肩膀。
“咱俩扯平，过去的事就不提，说说将来的事”
顾阳从包里踅摸出几张纸，递给李缘。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想读书，想打比赛出成绩，换种活法吗？喏……”
顾阳指指合同。
“这是一家专业培养选手的职业战队，你加入后，会有专业的教练、队友甚至对手，国内上等级的赛事你都可以，或者说必须参加，倘若你打出成绩，真的就不用念书”
李缘大略翻看。
诚如顾阳所言，合同约定了甲方乙方的对等义务，俱乐部负责培训生活等工作，选手则必须全日制认真训练参加比赛等。
比较吸引李缘眼球的是薪资构成，基本月薪一千，有比赛奖金分成，绩效奖金等。
“我爸签名了？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看到末尾居然有父亲的签名，李缘大吃一惊，他不明白顾阳是如何说服顽固的父亲抛弃读书光宗耀祖的思想，肯让孩子休学打游戏。
莫非是金钱攻势？
父亲竟是这样的人？
“别误会”
看到李缘的眼神变化，顾阳自然明白他已经想到关键节点，生怕俩人有隔阂，急忙解释。
“房子的事属于我的馈赠，无论李叔赞同还是反对，这个房子都愿意帮他，或者说帮你盖起来”
他耸耸肩，无奈道：“我不想每次来都要和你们俩兄弟挤在一张床上，遇到刮风下雨，连厕所都上不了”
“自然比不上你在城里的房子，可这代价未免太大，我没那么大面子”
李缘放下合同。
“对你来说，钱很重要，是学费是生活费是网费是车费，一分一厘都珍贵，可对我来说，钱就是一个数字，盖个农村土房子哪怕十万八万都不过是零花钱的数量”
顾阳目光灼灼。
“我认你这个朋友，知道你是有天资的人，不应该被困顿的生活埋没”
“听起来，总像是某种骗子才会说的话”
“这倒不假，很多骗子能成功正是因为具备这一素质”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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