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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二黑的厄运(下)

    唐老鸭进了屋,一眼看见冷锅冷灶,迈步就进了东屋,婆婆坐在炕沿儿上,她的丈夫单腿跪在炕沿儿前,守着炕上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一看是条狗。

    她心想,咋这么快又弄回来了?还包扎上了!她知道一场暴风雨躲不过去了,但她摸了摸肚子,那就是她的护身符,她撑着强硬,嚷:“你咋又弄回来了?吃饱撑的”?

    母亲看见了二黑的伤口心痛不已,还在垂泪。

    她对唐老鸭说:“老丫啊,你要生孩子了,应该积德放生,怎么能杀生?”

    唐老鸭不以为然,怼婆婆:“你这是封建迷信”。

    她瞄了一眼丈夫,终于等来了他的“凝视”,死亡凝视。

    她吓一哆嗦。

    面对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克制着自己。

    这样的女人怎么佩怀他的孩子?可是,她恰恰怀了自己的孩子,此刻,他能怎样?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你的肚子滚”。

    突然她又听见一声炸雷:“滚……”!

    她清楚他的极限到了,她赶紧捧着肚子滚了。

    他看看时间,又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在学校他匆忙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一上午,不知班级怎么样了。

    他对母亲说:“看好二黑!不许她进这个屋,别动弹二黑,有啥事我回来再说”。

    他低头看看衣裳,不能穿去上班了,看看西屋的门往那里走去,撞开了直接进去找衣裳,随便拿过一件就过到东屋换上了。

    自行车在学校,他只得步行。

    路过佟姐家门口,他脚步稍缓,他计划着下班后把佟姐的钱还上。

    下午下班后,他心急火燎地回了家。

    二黑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它只是一息尚存而已。

    它一动不动,不给他任何希望,它沉默的身体里,那生的能量是在流逝还是在凝聚?

    他跪在炕上,轻轻捧起它的头,把一小勺清水送进它嘴里,清水流进喉咙,很快又从嘴角流出来,打湿了绷带。

    他放好了它的头,它又睡了,除了绷带,它浑身很脏,脚爪上粘着血迹。

    它最爱美了,总是甩脑袋恢复发型,它一定不愿意自己这么脏。

    他把一条湿毛巾拧了又拧,轻轻地擦拭绷带外的毛,然后脚爪。如果,它真的死了,也是干干净净的了。

    他不知还能为二黑做什么,那就陪着它吧,抱膝坐在二黑身边。

    他这样守到半夜。

    母亲催促他:“睡觉去吧。明天还上班呢!我要睡觉了,回你屋去”。

    老太太见事已至此,不想儿子儿媳再翻脸。

    他轻柔地抱着二黑,给它换了个地方,让它睡在母亲身边。

    他推开他的屋门,屋里开着灯,唐老鸭躺在炕中间。

    她也在生气,“怀着你的孩子,你骂我滚”!

    今晚她没出去玩麻将,吃完晚饭她就躺下了,一直侧耳倾听那屋动静,直到他走进来,她幻想着他会向她解释。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转身抱过被子铺在炕头,一铺炕也就能铺开四床被褥,唐老鸭躺中间,那么他与她也没隔多宽。

    他走向她,俯下身,她惊喜地盯着他的眼睛,以为要抱她。

    她准备好了张开双臂,没想到的是他揪着她的褥子两角突然拖拽起来,一直拖到炕梢,把她往那里一丢就回炕头去了。

    这样她和他一头一个,遥遥相望。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她气急败坏地说:“多大点事儿,我不计较你还没完了”?

    他站在炕上,居高临下地瞅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爱吗?

    你爱过吗?

    爱过一个生灵?

    一个人?

    你被爱过吗?

    被一个生灵?

    一个人”?

    说完啪关了灯。

    她在黑暗里回味着这几句话,哼,什么意思?

    二黑受伤的第五天。

    晚饭后,他给二黑换药,佟姐也在。

    唐老鸭也在,她硬着头皮坐在婆婆旁边,她要让女邻居看看,她依然还在平静地过日子。

    佟姐伸手帮忙,和他合作着把旧纱布往下撤,就在他们的手从伤口上揭开纱布时,二黑抖了一下,它感觉到疼了吗?

    “啊?它动啦!佟姐你看它动啦”!

    他抬起头激动地看了一眼佟姐。

    佟姐惊喜地看看二黑,看看他。

    他把药粉敷在它的伤口上,它又抽动一下,他朝着佟姐开心的笑了,突然低下头,他为二黑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泪。

    他把二黑的头抱在怀里,舀了一勺清水,送进它嘴里。

    它喝进去了。

    “二黑能喝水啦!医生说能喝水就没事了,记得不了”?

    “是是,我记得,大夫说每天都喂点”。

    他们像一对经历过生死患难的战友,所说之事都是患难与共的交情,别人没有亲历只得眼瞅着。

    唐老鸭的心醋海翻腾,但她依然执着地硬撑着,心被嫉妒之鞭抽打着。

    这种令她喷血的酷刑也算是对她的报应与惩罚了。

    他上班时,佟姐过来和母亲一道照料二黑。

    第七天中午,他下班一进门,佟姐就笑呵呵地对他说:“你看,那是谁”?

    二黑依然躺在炕上,但是它睁开了眼睛。见到他进来,努力地要抬头,但只是动了动,眼睛认出了他,闪烁着喜悦的光,尾巴也想摇,但只是轻轻摆了摆。

    他俯身小心地搂着二黑,把脸贴在它头上,泪水横流。

    他喃喃地说:“谢谢你,二黑,你好样的”。

    佟姐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说:“大姨,我见不得这么感人的场面”。

    母亲也垂泪了,她说:“二黑妈在老家园里埋着,它要是不好了,我就把它埋在它妈身边”。

    唐老鸭悄悄地趴在门口看了一眼,往西屋走去,心里骂着:“一群人都有病”。

    二黑一天天恢复着,它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母亲的炕是他它的病床,它已经能坐起来,见到他尾巴摇得很有力气。

    他喂它鸡蛋水,它一口气都能喝光,大米粥加肉末一口气都吃光。

    终于有一天,它站了起来,颤颤悠悠地在炕上走了几步。

    就像初生时在炕上试探,摇摇摆摆不太稳。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脑海里浮现二黑很小的时候在老屋炕上的情形。

    那个秋天的午后,出生二十多天的二黑被他抱到了炕上,它脚步不稳,总坐腚蹲,毛茸茸的它在她身边拱,她翻身坐起来,抱在怀里,喜欢的不行。

    二黑在她怀里安睡,她低头亲吻着,笑着。

    那一幕,永远定格在过去了。

    同为女人,一个美丽善良聪慧,一个丑陋歹毒愚蠢,“老天你说,我的爱焉能没选择?”

    他心里呐喊着。

    二黑重生了!

    它每个进步都令他欢呼,他把它抱到外面,它不好意思地把头靠着他,他蹭着它的头说:“害羞啦?那你下来走几步,咱们锻炼一下吧”。

    他蹲下身放下它,它朝前走了几步,回头摇着尾巴看着他,好像在说:“你看!我没事了”。

    他说:“现在你的毛不太好看,很快会长出来的,那时你又漂亮了”。

    每天下班他都领着它溜达一会儿,溜达的时间越来越长,它的腿脚越来越强壮。

    二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备受冷落的唐老鸭终于沉默下来,她在外面玩的时间越来越久,每到半夜时,母亲一遍遍催他:“快点接她回来吧,肚子那么大了,别摔着”。

    他到那家门外一站,屋里的人玩多久他等多久,不进屋。

    散局时,唐老鸭慢吞吞走出来,她是个好面的人,外表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来,她嗔怪他说:“咋不进屋呢”?

    说着来挽他的胳膊,他扭头就走,在前头和她保持着距离,就像领回来一个不受待见的东西,一路上两人就是这么一前一后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