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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风雨一肩挑

    走出省教院的大门,她没去火车站,而是乘公交往另一个地方去,省会的繁华令她晕头转向,凭借记忆找到一个花园式小区,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环顾,一座座小楼掩映在高大的花树里,这就是二姐任教大学的教工区。

    这就是读中专和上高中考大学的区别。

    在一扇似曾相识的门前,门铃响后,房门开了一道缝,继而开大,站在门里的正是二姐。

    二姐见到她又惊又喜,一把拉她进屋,用只有姐妹才可以的调侃说:“你这完蛋样子,还没走丢了!”

    她在姐妹们眼里就是一副完蛋样子,但她们马上就要惊讶了,完蛋的她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沙发上坐下后,吹着空调的凉爽,吃了甘甜的西瓜,她开门见山,“帮我给云飞找个学校,我带他来市里上学”。

    二姐放到嘴边的西瓜停下来,打量她一会儿,问她关键词:“你的打算是……”?

    “我领云飞自己过,离开沙塘子,每天上班通勤……我要离婚”。

    她简明扼要。

    二姐放下西瓜,不解:“以前你们打的头破血流时劝你离婚,你不离,现在过这么多年了,关系也算稳定了吧?你却要离,你这不是折腾吗?你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好了”!

    “那你就把云飞留给他家,你带着他生活太难”!

    “不!我要带着他,要留早留了,就不等到今天了”。

    “可是,你带个孩子,尤其男孩,生活艰难不说,再结婚也不容易啊?这是现实”。

    “我离婚也不是为了再结婚,我要过想要的生活,但我不能扔下云飞”。

    二姐一时接受不来这么大的信息,被她催促:“给我联系学校吧”。

    二姐不再说什么,拿过通信录查看,查看她可以走哪条人脉。

    她看见二姐在进行这件事,就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觉得只是打了个盹,实际睡了好久,二姐见她醒了,说:“如果你住在我家附近那敢情好了,我能帮你照顾云飞,但从我家到车站乘公交得一个来小时,还不算高峰堵车,你通勤上班是个问题。

    我觉得在车站附近选择比较方便,车站附近好学校是市实验一小”。

    “那就实验一小”!

    “可是,实验一小是重点学校,外地学生择校费每年两千,云飞从二年级读起,那就是一万,一次性交齐”。

    我的天呀,一万块!

    她的存折上,这些年一分一分攒的钱也就一万多点,突然间被连根割光吗?没有了钱做后盾的生活,心里没底呀!

    她咬了咬嘴唇,果决地说:“一万就一万”!

    “你真是疯了,一万块是学费,还有房租呢,生活费呢,你考虑这些了吗?一旦离婚,更不可能指望闻立帮你”!

    “一万块我能拿出来,其他的一边挣一边花,你就给我联系实验一小吧”。

    “就你那点工资,哎……”,二姐觉得她真是疯狂了,但按照她的请求往下进展,心想:我能帮忙的就帮,你打退堂鼓时随时终止。

    二姐觉得她的心血来潮很快就会冷却,就她那完蛋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她从二姐家出发了。

    她计算了一下乘车时间,住在二姐家附近通勤的话,时间上太浪费。

    她坚定了实验一小的选择,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市实验一小,它在一条树木森森的大街边,是所很有底蕴的老校,朴素庄严,又不失活泼,想到云飞即将在这里上学,她对找出租房信心百倍。

    她开始了以学校为圆心的寻觅,半径不要太长,马路不要太乱,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小学周边有不少高端住宅,这个她都不看,专门进古旧的居民区。

    这样的巷子胡同,楼房又破又挤,搭建的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成了拓展地盘的标配,楼下的豆角秧黄瓜架疏淡了城市的严肃,熟悉的田园气息带给她寻找下去的勇气。

    一处树荫的薄影下,甚至一棵高大的向日葵下都可以有老人们相聚,他们讲究地坐在小马扎上。

    老太太们三个一簇,五个一伙,或者扯着孙子孙女,吵闹喧嚷,或者把聊天变成谨慎地窃窃私语。用尖锐的目光打量着徘徊不定的她;

    老头子们有的支个象棋盘低头对弈,有的大老远就盯着她,在无聊中寻找到好奇的兴趣点。

    当她走上前礼貌的问老太太们:“这有出租房子的吗”?

    她们不急于回答,警觉的审视着她,带着坐地户的优越感,眼角带着鄙视,好半天才吐字:“不知道”。

    她离开这堆继续走,脚下走着,眼睛往窗户上看着,有的窗户上贴张大白纸,写着斗大的“出租”二字。

    她站在这样的楼下看看周边环境,放弃了,但这给了她信心,除了打听还可以这样找。

    楼上的人如果看见她肯定惊讶,那个女人在干嘛?抬头一家家窗户过目!

    她在看出租屋时也情不自禁地看不出租的窗户,窗里隐约有花草,还有悬挂的衣裳,她想象着里面安稳的生活,羡慕不已。

    她一个外乡人硬生生要插进这里的秩序,何其难!

    不知不觉间她转了一上午,大致转遍了,却一无所获,又渴又累,在柳树荫里坐下来。

    正是午休时分,有拎菜篮子的人往小区里走,一对中年夫妻拎着菜,慢悠悠地从她眼前走过,他们熟稔地聊着,那种默契和陪伴令人感动,她目送他们的背影好远,她感觉无比孤单。

    她想起未嫁时读小说《飘》,幻想遇到瑞德那样的男人,委屈时哭一鼻子啥都解决了。

    但这么多年来,瑞德是不存在的,生活的风雨还是她一人挑,今后,她更要靠自己。

    树荫换了位置,她站起来又开始转悠,太阳很快偏西,初秋的清凉打透了她的衣衫,她还是一筹莫展,再租不到,这附近似乎也没有了。

    她放宽了很多条件,但肃静是硬件,单这一条就把选择面挤窄了,这乱哄哄的闹市,她相中的幽静一隅没有房出租,有出租的楼下就是孩子们的乐园,那沸沸之声令她厌烦。

    她口干舌燥,头发蓬乱,不知何去何从,茫然地走着,有时走着重复的路。

    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哪里是她的安身之所?

    这一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来,先回二姐家,她往外走时,又看见了一堆老太太,认出其中一个,发现这里来过,她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你等一下”。

    身后有人叫她,听口气不那么恶意。

    她朝着她们走回去,那伙人好奇她还在转,这时挺友好地搭讪:“你还没租着”?

    “没有”。

    其中一个人问同伴:“小孟那个插间租出去了吗”?

    有人回答:“租出去了,不几天又搬走了,现在空着”。

    然后转头问她:“插间你租吗?如果人口少租插间挺好,便宜呀!自己住自己屋,谁也不干涉谁,租房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插间岂不是更吵闹,她不太感兴趣,随口一问:“房东在吗”?

    老太太们来了兴致,说:“刚才看见她出去了,又去捡瓶子了吧”。

    突然一个叫起来:“那不回来了”!

    她扭头看去,在斜阳的逆光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蹒跚走来,两手各捏着一个干瘪的塑料瓶。

    邻居喊:“小孟,这有个租房的”!

    “小孟”加快脚步走来,腰背更弯了。

    小孟原来是一位近七十岁的老人,花白的齐耳短发用一种黑网兜着,四方瘦脸戴副黑框眼镜。

    她从镜片后射过来的目光里有一丝胆怯。

    她是主人为什么胆怯?她急促地说:“我那是三阳的房子,两卧室,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住东,西间空着,一个季度一千块”。

    她一股脑说完,等待回答,看得出她特别想租出去。

    房主一个人住这点吸引了红梅,她大方地说:“孟姨,我看看你家房子吧”。

    小孟向楼门走去,蹒跚着爬上楼梯,夕阳在楼梯上投下温和的明亮的光,楼梯很旧,但很干净。

    这座楼房当年应该很气派,住在这里的人因为老了显得普通甚至卑微。想当年应该也是很了不起的城里人!

    到三楼了,一共三个门,两侧门对门,小孟打开中间的白皮铁门,礼貌的站在旁边,红梅走了进去。

    屋里很干净,迎面是厨房,东边屋门关着,小孟推开西边屋门,这是一间宽绰的大房间,尽管夕阳在楼后,但屋里很亮,在黄昏的余晖里很静。

    地板很旧,刷的红油斑驳起皮,一张大铁床摆在北角,一张桌子摆在窗前,屋里再就什么也没有了。

    红梅来到窗前往外看,楼下黄瓜架豆角秧牵连匍匐,她发现自己从楼下走过,还往窗上看过。

    因为小孟没贴广告,她错过了,她很满意,但没露声色。

    转身讨价还价,她说:“一个季度一千块,那就是每个月三百三。三百呗,我一次交齐,你看,屋里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小孟痛快答应了,好像底牌就是三百。

    小孟因高兴有点语无伦次,说:“我的厨房随便你用,不要你煤气费水费”。

    这个红梅没想到,心里说:“对啊,还得做饭啊”。

    红梅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平时我做两顿饭,周末和假期三顿饭。每次不会炒太多菜,每次用完厨房会擦干净的,对了,就我和我儿子”。

    小孟更高兴了,她也希望肃静,连说:“我还能给你照顾下孩子”,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当下就定下来。

    红梅说:“孟姨,明天我来写合同送钱”。

    当她走出这栋楼时,一扫一天来的阴霾,腿上也有劲了,房子租成了。

    她有了第一任房东,孟姨,她在这个城市有落脚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