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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级战备

    陈景东这次是说到做到,也难怪离开部队这么久,再也没机会像模像样的训练兵蛋子了,所以面对那些趴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士兵,他得意地大吼:“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乘风5号宣布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你,我说你呢,没吃饭吗?打起精神,软的像柿子一样,一点也不规范。”

    这些正在被惩罚的就是没能认真完成心得体会的船员,或者说没能让陈景东满意的,他在甲板上悠哉乐哉的徘徊,脑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自己当年被训练的情景,现在自己就像班长杨定远一样站在一群年轻的士兵面前发号施令:“你们可别以为这里是甲板,告诉你们吧,你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不仅是甲板,还是战场,马上就要进入亚丁湾了,那里是全世界海盗集中的天堂,我现在不是在惩罚你们,而是在训练你们,强健你们的体魄,当你们遇见海盗的时候就会有还手之力了。”

    “大副,难道就我们几个抗击海盗啊,那那些没训练的就干瞪眼看着?万一真遇到海盗就当缩头乌龟啊。”

    “谁让你说话的?没当过兵就是土包子,不知道说话之前要喊报告吗?”陈景东狠狠地瞪了发言者一眼,“都给我用力,直到我喊好了就好了,老白,你,你笑什么笑?别以为叫你一声老白你就可以为老不尊啊?傻样,要是真是在训练场,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一些船员在边上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刘旺清很久没见老白脸上有笑容了,事后才得知老白这次在股市上终于大赚了一笔。

    萧勇诚脸上这几天却很难看见笑容,没人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除了陈景东,陈景东看上去外表粗犷,但内心其实很细腻,当乘风5号即将进入亚丁湾海域时,他就从萧勇诚脸上看到了浓浓的阴云,也明白了这担心到底来自何处。

    萧勇诚没事的时候中喜欢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到处张望,还偶尔亲自登上望台,弄得了望台上值班的船员也都跟着紧张,不明白船长为何凡事都要躬身亲为。

    “终于还是要进入亚丁湾了,虽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我的内心是没法欺骗的,索马里事件过去了大半年,在那段时间里,我无数次的想同一个问题,我萧勇诚一辈子做事谨小慎微,不跟天斗,不跟地斗,只想好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只希望跟我出来的兄弟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回到他们的妻儿身边。”

    “亚丁湾,曾经在我心里就像一个梦,这条横亘于也门和索马里之间的一条水域,物产丰富,景色优美,但这里也是全球海盗最猖狂的地方,索马里附近海域已经发生一百二十多起海上抢劫行为,超过三十艘船只遭劫,六百多名船员遭绑架,还有很多船员被撕票,再也无法回到家乡,无法回到他们的亲人身边,这其中就有我的兄弟,跟随我多年的兄弟啊,但是他们再也无法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再次闯入这片海域,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我不清楚接下来老天会不会眷顾我们,我只希望在自己人生最后的旅程中可以平安归来,我萧勇诚在此发誓,一定要带着我的兄弟闯过这片魔域,带着乘风5号回到我亲爱的祖国。”

    写完这些,萧勇诚感觉自己很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祈祷,还是在给自己打气,总之是很悲壮的那种,他不是个信仰上帝的人,但就在此时,他的心脏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尖叫声:“海盗,有海盗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这一声声尖叫几乎令萧勇诚窒息,恍如晴天霹雳,猛地把他推向了无间地狱。

    两艘小船,准确的说是两艘快艇正从后面紧随而来,像两条狗一样紧紧地咬住乘风5号不放,但也不是十分的靠近。

    萧勇诚拿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两艘快艇,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可以确定是海盗船吗?”胡宗义问道,萧勇诚重重地点头道:“非常确定,但是他们不会很快对我们下手,目前还只是处于跟踪盯梢阶段。”他又拿起望远镜观望了一会儿,回头说道:“这些海盗越来越狡猾了,他们一定是想看看我们有什么反应,或者有没有什么防范措施,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就会登船抢劫。”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等他们打算登船的时候我们才能行动?”

    “让大家都各就各位,以我的经验,这些海盗在短时间里是不会有行动的,所以我们要尽快向当地警方或军队求援。”萧勇诚浑身冒冷汗,反身对陈景东说道,“马上联系吧,做最坏的打算,去通知所有船员做好战斗准备,这次一定不能让海盗登船,要不然又会遭遇一场恶战。”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一些年轻船员开始骚动,一个个心神不宁,他们非常明白那些海盗如果成功登船的话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刘旺清已经是第二次遭遇这种场景了,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后,这小子表现出了和其他人不同的精神状态,他不仅让自己处变不惊,还安慰着其他船员不要担心,但突然发现二副黄杰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以为黄杰也是因为担心才变成这样。

    乘风5号拉响了警报,同时发出了救援信号。

    也许是听到警报,海盗船放慢了跟踪的速度,但仍然紧咬着不放,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打算,陈景东站在船舷上遥望着时快时慢的快艇,掌心已经开始冒汗,此刻要是自己手里有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二副……”刘旺清刚开口就遭到了黄杰的白眼,还起身离开,弄得他莫名其妙,挠着脑袋瓜子,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萧勇诚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为刚刚已经联系上公司,公司方面正紧密联系在索马里护航的中国舰队,也许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他回到了甲板,眼里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冷静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陈景东努了努嘴:“时快时慢,也许是警报声惊动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敢靠近的,哎,那边联系得怎么样?”

    萧勇诚缓缓地点头道:“我们国家在索马里有护航舰队,别担心,舰队很快会赶来展开救援行动的。”

    “真怀念有枪的日子,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陈景东有些郁闷,萧勇诚看了他一眼:“时代变了,观念也该变变了,并不是有枪就有说话的权力。”

    陈景东冷笑道:“要是我们也可以带枪航行,那些强盗还敢这么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索马里的海盗问题已经猖獗到白热化的阶段,他们不仅敢抢劫过往商船,还敢抢劫运送武器的船只,你说他们既然敢抢劫运送武器的船只,那我们即使有武器又能如何?所以最根本的问题还得从根本上解决,那就是世界各国联合起来,从根本上清除和瓦解海盗集团的势利,那才有会真正的安宁可言。”

    陈景东无奈的笑道:“反正你都有道理,我是怎么都说不过你的,虽然咱俩是同路人,但有些想法还是背道而驰的。”

    “那是当然,有对立和不同才能互补嘛。”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快速闯入他们的视野,当看清楚飘扬在船头鲜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时,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哈哈,这下该轮到那些强盗颤抖了。”陈景东全身放松,做出了看戏的样子,萧勇诚跟着说道:“真有效率,还是自己人靠得住。”他在暗示上次在印度洋被拒绝进港避风的事。

    “看见没有,炮筒呢,冲着那些强盗开炮吧,最好把那些王八蛋炸成粉碎,也算给牺牲的兄弟报仇雪恨了。”陈景东的话题触动了萧勇诚一直紧绷在内心的那根弦。

    这艘中型驱逐舰上装载有导弹,鱼雷和舰炮,具有多种作战能力,它是中国海军在索马里护航舰队中突击力较强的舰种之一,用于攻击潜艇和水面舰船,舰队防空,以及护航,侦察巡逻警戒,布雷,袭击岸上目标。

    刚才还紧跟乘风5号的两艘海盗快艇迅速掉头逃窜而去,护航的驱逐舰快速驶到乘风5号身边,然后并排行驶,巨大的浪花互相交织起舞,就像久违的兄弟。

    船员们全都跑到了甲板上,冲着驱逐舰缓缓地挥手,表情兴奋,大多是感激的话语,舰上整齐划一的士兵们也在挥手,彼此虽然谁也不认识谁,但相同的肤色却把所有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黄杰从舱里有气无力的走出来,刚才确实虚惊了一场,要是乘风5号被抢劫,那麻烦就大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摸着胸口,还能感觉到狂乱的心跳,望着就在身边护航的驱逐舰,叹息道:“幸好你们及时赶来,要不就麻烦了。”

    “兄弟们,这次能够化险为夷,我们应该感谢船长,要不是船长及时发现并联系上护航舰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陈景东像个演说家一样,其实他有自己的打算,话音刚落,年轻的水手们纷纷点头,不知谁叫了一声:“船长,幸好有你,兄弟们,大家为船长欢呼。”

    “船长,船长……”几乎所有人都在异口同声的喊着船长,陈景东露出了得意的笑,萧勇诚明白他这是为了帮自己在船员中间树立起绝对的威信,但不同意他如此夸张,所以制止了船员的声音:“兄弟们,你们太看得起我萧勇诚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是我带出来的,那么我就一定要把你们安全带回去,所以这都是我该做的,你们并不需要感激我,你们该感激的应该是那些战士,那些护航舰队上的士兵们,是他们救了我们,救了乘风5号,他们才是最英勇,是最可爱的人啊。”

    “对呀,我从来没发现解放军叔叔有现在这么可爱。”一个感慨的声音传来,萧勇诚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近距离接触他们,了解他们啊。”

    “最可爱的人,对,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陈景东在心里默默的说道,他自豪于自己曾经是这些最可爱的士兵中的一员。

    刘旺清经过短暂的兴奋过后,目光本能地落到了黄杰脸上,他发现黄杰脸上并没有出现和其他人一样兴奋的颜色,反而显得非常凝重,又联想到之前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船舱里发呆的样子,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心想二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于是多了个心眼,开始暗中观察二副,想知道在二副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干得好,干得好啊。”萧勇诚回到船长室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爽朗的大笑道,“景东、老胡,你们说咱们的军队怎么就那么神速啊,这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些强盗很嚣张吗?这不一下子就成了落水狗夹着尾巴逃跑了。”

    “那是,那是,我看不出时日,索马里的海盗很快就会被连根铲除。”胡宗义接过话道,“我相信这一天会很快到来,说不定等我们返航的时候,这条水路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哪里有你们想得那么快,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陈景东摆手道,“这是一场战争,而且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可能会在短时间里结束,虽然全世界很多国家都发表声明联合打击索马里海盗,但依我之见,此事任重道远,并非短时间可以彻底解决的。”

    萧勇诚表示赞同陈景东的观点,胡宗义又说道:“当然了,我也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也是我最美好的愿望啊,不过愿望往往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唉,真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这可是全世界所有船员做梦都想看到的事情。”

    “不止是船员,应该是所有善良和期待和平的人。”萧勇诚加了一句,“好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还有最后一段路程,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最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最后一段不是顺风顺水吗?还能出什么问题?”陈景东又摆起了不屑的面孔,萧勇诚反驳了这种论调:“这可不一定,一天没结束行程,我们就一天也不能高枕无忧,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你没见他们刚才的样子吗?一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船员,绝对不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水手,更别提有机会成为一船之长了。”

    陈景东笑道:“你说的对,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成为船长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大风大浪。”

    萧勇诚狐疑地望着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宗义接过话道:“景东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相信你在部队学的那一套对这些年轻的水手还是会起点作用的。”

    萧勇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黄二副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人影?景东,让人叫他到我这儿来一趟。”

    陈景东找到黄杰的时候,黄杰正躺在床头抽烟,一脸茫然的表情,像有无尽的心事。陈景东踢了他一脚,他一骨碌弹起来,正想发脾气,但见是陈景东,忙陪笑道:“大副,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陈景东反问道,“你小子,这几天怎么了,怎么好像丢了魂儿似的,是不是被哪个女人把魂儿给勾去了?”

    黄杰讪笑,摇头道:“我哪有这心思啊。”

    “那你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干什么?”

    黄杰叹息道:“还不是因为海盗这件事,我这个二副名义上是分管安全工作的,但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海盗却一点辙也没有,你说我这个二副是不是非常不称职啊?”

    陈景东淡然一笑:“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原来你是在为这事自责,也算你有心,但是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我们还要返程,你这个二副肩上的担子很重啊。哦,不说了,船长说有事要见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黄杰灭了烟头之后去了船长室,却没见到船长,慢腾腾的走到甲板上,最后才找到萧勇诚的背影,走过去问道:“船长,您找我有事?”

    萧勇诚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几天忙什么呢?怎么经常看不到人影?”

    “我还能忙什么,瞎忙呢,嘿嘿,您那才是真忙呢。”

    萧勇诚顿了半晌:“遇到海盗的时候,我想让你这个分管安全工作的二副多学习一些对付海盗的办法,但是到处都没见到你。”

    黄杰一愣,略微有些惭愧,因为那一刻他内心非常挣扎,更是充满了担心,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如何对付海盗,只希望那些海盗不会登船,更不希望军警上船。

    “你倒是说话呀,臭小子,整天神经兮兮的,也老大不小了,老许让你跟我上船,那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那我就有必要对老许负责,对你负责。”

    黄杰闻言,感激地说:“船长,谢谢您对我的教诲,真的,我之前跟过好几个船长,可从来就没真心佩服过哪个船长,除了您,因为只有您有如此大的魄力能让所有人臣服……”

    萧勇诚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是拍马屁呢还是给我戴高帽子?”

    “这……拍马屁和戴高帽子有什么区别?”

    “你小子,牙尖嘴利,你这些话对别人有用,对我萧勇诚可不起半点作用。”萧勇诚大笑起来,“还是之前的那句话,你小子是乘风5号的二副,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当然,我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跟你说这些,如果你听着顺耳就好,如果不顺耳,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忘记吧。”

    “船长,您这话可让我吃不消,您本来就是长辈,除了船长身份,我本来就该叫您一声叔,以后要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我尽量改。”

    两人正聊着,有人过来叫萧勇诚,说公司有电话找他。

    “老萧啊,按照预定行程,你们应该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吧,所以有件事必须马上通知你,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许治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这话让萧勇诚心里一惊,许治又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公司刚刚接到英国方面的消息,就在一天前,一场特大风暴袭击了公司所在的地区,目前所有的交通瘫痪,公司暂时停止运营,所以乘风5号必须在下一个港口暂停等候消息。”

    萧勇诚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轻松地叹息道:“差点被你吓死,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事,大概会停多久?”

    “应该不会很长,快的话一天两天,长的话就说不定了,不过我相信英国方面应该不会等很久,他们等这批货很急,至于具体时间,我得到消息后会第一时候见跟你联系,英国方面你也有联系方式,你可以随时跟他们沟通。”

    萧勇诚接下来把遭遇海盗的事简单地聊了聊,许治笑道:“天将降大任于你啊,这是老天在继续磨练你们,这以后的路不就好走多了?”

    “那是,那是,借你吉言吧。”萧勇诚挂断电话,第一时间向所有人转告了这个消息,结果没想到很多船员都喜出望外,经过询问才得知他们即将停泊的港口是世界上很出名的一个港口,不仅城市漂亮,而且娱乐业非常发达,是很多人梦里向往的休闲之都和旅游之地,绝对可以和美国的夏威夷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