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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子监狱里,韩雪娟对隋晶鑫的照顾尽心尽力的,一方面是韩雪娟把任何管教大姐交给自己的任务都看的无比荣光,争取立功表现,另一方面,她发现,在她兴奋地分享自己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只有隋晶鑫是专注的在听。韩雪娟是一个可以把悲伤往事讲成喜剧片段的人,明明是她是当事人,却总是以局外人的角度轻松叙述一件件刻骨铭心的经历。相比较而言,隋晶鑫的心灵闭塞很多,每次涉及她的入狱原因,隋晶鑫都避而不谈,韩雪娟便能自然顺利地把话题导引到自己的身上,她的缓缓诉说,丰富而有趣,有时候甚至能把隋晶鑫逗笑了。

    “我初恋是我初中同学!”韩雪娟神采奕奕地说道。“小时候哪懂暗恋啥的,就觉得那小子手欠儿欠儿的,没事儿就揪你辫子,抢你书包啥的。每天吧,还给我桌兜儿里偷摸儿塞个桃儿啊柿子啊,别人都看见是他放的,他就不承认。”

    隋晶鑫听到这样幼稚的爱情,并没有嘲笑,她还非常感动,少年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纯净,一边想办法的耍帅,一边又用自己的方式挂念着对方,想方设法的对那个人好,心无杂念,就是对她好。她自己是非常渴望这样的爱情,可惜自始至终,她都未曾遇到。

    所以她也只能寄托在韩雪娟的这段初恋故事里。

    “后来吧,”韩雪娟继续回忆,“遇上社会上的人截我要钱啥的,他就跟人家干架,脑袋都砍裂了,老吓人了,说实话,我也挺感动的,真的,后来上医院看他,照顾啥的,就处上了。”

    隋晶鑫更加好奇而憧憬地问道:“那后来呢?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韩雪娟:“那不能!因为后来吧,他初中毕业就不念了,顶他爹的班儿当工人,没几年,听说他跟他哥偷厂里的钢材,就给抓起来了。”

    隋晶鑫叹了口气,她觉得这样义薄云天的少年,这样青涩美好的初恋就此结束,实在让人惋惜。

    韩雪娟跟着伤怀了一分钟,继而又来了精神,“其实是冤枉他了,倒腾出去的都是老设备的边角料,厂里都要淘汰的,但是那前儿换了个新厂长,抓坏典型,就拿他哥俩说事儿。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他蹲了几年出来以后,自己干,谁知道还挣了大钱了,天天住宾馆。”

    隋晶鑫:“哦,那挺不错,那他出来找你没?”

    韩雪娟:“找了啊,肯定找,想跟我接着处,还想过结婚。但是吧,我爹妈不同意,说蹲过监啥的,不让我见他。

    把我锁家,不让出去。我那前儿也虎,就绝食,不吃不喝,真不吃不喝,一天天的看啥都晕,就这样,我爸妈心都不软,真是狠啊!他也急眼啊,上我家,要死要活的营救我。派出所儿都来了,我滴个天,堵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他就搁那儿喊呐,娟儿,我来接你啦,我爱你娟儿,咱俩不能分开,必须在一起啊,娟儿!

    派出所人就把他拉走了,后来,也不知道我爸跟他说了啥,他也没再来找我,哎!我天天寻死觅活的,也没啥用,人都不见了,自己折腾还有啥劲呢?”

    隋晶鑫有些不甘心的问,“后来呢?”

    韩雪娟的大圆眼睛落寞的团成椭圆,闷闷地说到,“后来,就是相亲呗,我爸妈觉得把我嫁出去,嫁的好,其实是只要他们觉得好,我就必须接受。那前儿死活给我介绍我老公,说是大学生,有本事。我拗不过他们。只能跟他结婚了。”

    隋晶鑫没有问太多,她不用打听为什么韩雪娟不喜欢这个大学生老公,她懂得人和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必然和偶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说,即便是两小无猜的感情,也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境遇的变化而变质。真正值得拥有的爱情,太难太难了。

    隋晶鑫心头抹过一丝忧伤,她所知道的初恋,没有一对修成了正果,总是明媚的开始,灰暗的收场,包括她自己。

    她和郑翰再次偶遇,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他匆匆跑进来,应该是刚打完篮球,浑身汗浸浸的,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缕缕地被抓起来立着,透出男孩子特有的英气。隋晶鑫目视着他跑进来,买汽水,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打招呼,心里紧紧的,呼吸节奏都乱了套。

    郑翰付钱的时候余光扫到了隋晶鑫,他先是漠然看了她一眼,刚要转身,又折了回来,“唉?那什么?你是那谁,等等,我们在哪儿见过!”他用背心擦着脸上的汗,用尽全力回忆着。

    隋晶鑫笑着说:“大教室,上课。”

    郑翰:“嚯!我都想起来了!被你说了!”说完递来一瓶汽水,自己也喝了起来。

    隋晶鑫摆摆手推了回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手里的十瓶汽水问道:“买这么多?”

    郑翰:“给哥们儿的,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他们等着我呢。”

    隋晶鑫笑着点点头。

    郑翰大手一抓,抱着一堆汽水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问道:“宿舍电话多少?你的”

    隋晶鑫有预感他要问这个,于是从刚买的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借了小卖部的笔写下来,递给郑翰。他双手捧着汽水没办法接,用嘴努着示意隋晶鑫直接塞进他的短裤口袋里。她迟疑了一下,用手指夹着纸条小心翼翼的塞进去,但不小心还是触碰到郑翰大腿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赶紧把手缩回来,脸不由自主漫成了红色,郑翰匆匆跑去了,隋晶鑫看着他的矫健背影,心里突突得跳着,脸还是红着,一转身看见小卖部阿姨翘腿坐着,一脸趣味的磕着瓜子看他俩种下爱的种子。

    隋晶鑫怕错过电话,加快脚步返回寝室,到晚饭时间还没接到郑翰的电话,她有些沮丧。室友招呼她一起去吃饭,她也无精打采的,决定去食堂打了饭菜回来吃,因为还是怕错过电话。她一边喝汤,一边注视着桌上的黑色电话机,回忆着下午在小卖部和郑翰偶遇的情景。正在愣神的时候,电话铃声大作,惊的隋晶鑫差点把勺子扔掉,她咽下汤,清了清嗓子,迅速接起来。

    “喂,你好!”

    “你好,请问,隋晶鑫在吗?”对方问道。

    隋晶鑫心里一阵狂跳,但随即失望,因为她听出,打电话的人,并不是郑翰,而是戴伟明。她晃神了一下,低低的说:“我是!”

    戴伟明:“哈!幸好是你接的。水晶,怎么回事?你手机也不开,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没动静,我只好打到你宿舍。”

    隋晶鑫有点心不在焉,电话那边的男人,前几天还和自己耳鬓厮磨,可眼下,却变的是那么的唠叨多余。其实她更担心的是郑翰的电话打不进来。所以她冷漠的说“哦,忘记充电了。”

    戴伟明:“没事,这周末有空吗?一起吃饭?”

    隋晶鑫丝毫提不起兴趣,她懒懒的说:“哦,下周要考试,最近都很忙。”

    戴伟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也淡淡的说:“那等你考完吧,你记得给手机充电。”

    隋晶鑫嗯了一声,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多余,相比较郑翰的阳光灿烂,戴伟明的中年稳重不值得一提,宛若一块陈旧的抹布,即便叠的整整齐齐,还是会散发一股剩饭的味道。

    她应付了几句,挂掉电话,谁知刚放下听筒,电话铃声又响起来,隋晶鑫以为是戴伟明要补充什么,所以依然低低地说:“喂?”

    对面是郑翰的青春洋溢的声音:“唉?那个,你们宿舍有一个姓隋的同学吗?”

    隋晶鑫听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全,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隋什么?”

    郑翰:“隋,水晶?”

    隋晶鑫咯咯笑出声,“还隋钻石嘞!”

    郑翰:“哈哈哈!我知道就是你了!你逗我!”

    隋晶鑫:“你连我名字都记不全啊!”

    郑翰:“上次记在本子上,这不在外头嘛,但是我记得你姓隋!很酷的姓。”

    隋晶鑫:“好啦好啦,我叫隋晶鑫!”

    郑翰:“看吧,我还是记住了三分之二的!哈哈哈!”

    隋晶鑫:“好吧好吧!”

    郑翰:“那什么,等会儿文学院有个话剧演出,你看不?”

    隋晶鑫想不到邀约这么直接,有点眩晕,“好,好啊!”

    郑翰:“得嘞,那半小时后,食堂门口见!”

    隋晶鑫应允着,心里是高兴的。她放下电话就开始装扮起自己。

    文学院的话剧演出在这个城市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佳人们在舞台上都是熠熠生辉,宏亮饱满的,在低消费的学生群体中,他们是备受瞩目的明星,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也时常受到追捧,这样的自信爆棚的感觉可能在人生中达到了最巅峰。

    这天晚上的演出剧目是雷雨,很多人前去观看,沉重的爱情悲剧,扭曲的人物性格,复杂的人物关系,让经历甚少的学生们看的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郑翰带隋晶鑫坐在演出礼堂的靠后位置,按照郑翰的说法是,万一话剧不好看,可以随时撤退。隋晶鑫晚上穿了一条深蓝色的长裙,长到没住了脚踝,显的人窄而修长,裙子是无袖的,露出两条莲藕一样白嫩的细肢,与深蓝互相映衬着,稳重娴静。

    郑翰看到她的时候,一对桃花眼笑的弯弯的,头发特意用发胶拘的硬硬的,,保罗衫的领子也立着。他们见到彼此互相欣赏了一会儿,欣然一起去看演出。

    在大学校园,每一对情侣都觉得自己是璧人佳配,独一无二的。女生拼了命的让自己貌美亮眼,形容袅娜,一举一动都透着男友在侧的柔弱依恋。隋晶鑫和郑翰在这些情侣中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对,这让隋晶鑫有一丝丝失落,她才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郑翰。

    隋晶鑫貌似看着舞台话剧,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郑翰,舞台演员们浓妆艳抹,在灯光下的一张脸,惨败,乌黑,赤红搅合在一起,外加歇斯底里地表演,给人一种寒凛凛的感觉。郑翰努力坐着,脑袋却像跟踪摄像机一样缓速而不间断的移动着,似乎在观众中扫描着,试图寻找比舞台更有趣的事情。隋晶鑫马上断定他是个烂情的人,心底一股无名火起,几欲窜起身来暴走,但还是按耐住了,只把脸板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郑翰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垂着头轻叹了口气,转而扭向隋晶鑫,用一只手遮着,轻语到,“等下中场休息咱们就撤吧!”

    隋晶鑫这才恍悟他是因为看的无聊才四下张望,有些懊悔自己太早给他作出了判断,所以领会的笑笑,同时也点点头。

    舞台上的演员似乎早就知晓有些人中场要离去的不轨想法,所以表演更加用力起来,无论是假意的奔跑或者摇着别人的肩膀呐喊,都要造出五雷轰鸣的效果,用如此方式令观众震撼得挪动不得。

    中场休息,台下爆发出热烈的鼓掌,郑翰急切地逃遁而出,隋晶鑫跟着拍了两下巴掌也跟着出来了。俩人一出门,似乎挣脱了高压怪兽,同时松吐了一口气,继而笑的东倒西歪。郑翰还模仿着少爷的表演,抓住了夸张搞笑的精髓,隋晶鑫止不住的笑出眼泪来。好容易安静下来,俩人来到长廊的石凳边坐下,郑翰比划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们这么表演就是随心所欲,完全不理解时代背景和人物心理。”

    隋晶鑫感兴趣的抬头望向他:“哦?”

    郑翰:“你想啊,雷雨所处的年代还很封建啊,而且那是个大家庭,等级制度,伦理制度都非常的鲜明,哪能说男男女女一见面不管不顾就互诉衷肠的,还那么热情。姨太太和少爷通奸是天理不容的,他俩搞得好像要自由恋爱一样的理直气壮。任何一个文学作品如果被生硬地赋予新时代想看到的内容,都是毁灭了作品的精华。”

    天色转成暗暗的黑,繁星似有或无,空气缓缓的流动着,隋晶鑫望着眼前这个长着桃花眼,顾盼流转的男生,竟然想不到他发表认真看法的时候是那样的专注,专注的非常好看。

    郑翰瞧了一眼手表,朝远方天空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啊!都过了九点半了,怎么这么快!”

    隋晶鑫也发现这个夜晚流淌的是如此的快,也意味着他们第一次约会,临近尾声。隋晶鑫是意犹未尽的,郑翰的发型,笑容,言语,甚至气味都让她觉得新鲜生动。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主动提出下一次的约会心愿,她偷偷瞄了一眼他,郑翰仰望着夜空享受着透明的黑色营造的宁静氛围,突然转过头来,眨巴着眼睛问道:“后天下午大课又是一起上,你去吗?”

    隋晶鑫也恰好想到了这件事,她装作无奈地说:“不去怎么行,这老师会随机点名的,我可不想挂科!”

    “那我给你占位置,咱们坐后排吧!”郑翰言之凿凿,目光灼灼。

    隋晶鑫似乎就在等他这么说,早已经偏着头配合着:“那好的呀!我就可以不用那么急了。”

    郑翰:“上次你也是差点迟到,不过幸好你迟到,不然怎么会坐在我旁边。”

    简简单单的陈述,字字情浓,隋晶鑫不由自主地荡漾着。她说不出什么,只是笑的甜蜜,发自内心的那种。

    郑翰:“本来是给我下铺兄弟留的位置,他肯定是临时跑去上网了,但是你朝我走来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

    这句似曾相识让隋晶鑫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同学?前女友?邻居?老师?她猜测着却一字不提。郑翰有很多东西吸引着隋晶鑫想去了解,但是此时的他,像一个漂亮的蚕蛹,完整而丝滑,隋晶鑫无意去用力撕开探寻内里,她只期待着郑翰有一刻自己破茧而出地对自己掏心掏肺。

    郑翰:“对了,你那天为什么迟到?”

    这个问题让隋晶鑫的心脏抖了一下。她不费力气就记起那天的情形,那是她和戴伟明见面的日子,一瞬间,她的记忆被那个晚上塞满了,戴伟明的柔声轻语,宽厚的手掌在自己肌肤上的游弋,酒精的暖烘烘的气味,她眩晕的无力感。。。

    郑翰看她神态迷惘,以为是记忆丢失,也不再多问,只是理解的笑了笑,然后扬起手臂,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隋晶鑫见状赶紧说道:“不早了呢,我得回去了,室友会担心的。”

    郑翰刚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笑眼弯弯,“哈哈,那就不好再给你打电话了”

    说着,俩人肩并肩走向女寝室楼,鞋子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协调的响声,隋晶鑫的裙摆和郑翰的衣襟时不时得摩擦发出擦擦的动静,这些都似乎在俩人之间发电的作用,却不甚强烈,只是微微的发出蓝光的信号,隋晶鑫很喜欢这种慢,电光火石,一触即发在她看来,是快速感情毁灭的前兆,好的感情是慢的,细微的进展着的,静候鸿雁传书,车马载物,凭栏小望,总有诉不完的心事,荡悠悠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