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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文远城门受辱

    话分两头,且不说宋文还在烦恼到底如何拖延时日前往长安,单说长安这边也不甚太平。

    司徒王允,从洛阳一路护驾天子而来长安,说是护驾其实就是被董卓胁迫。

    虎牢关被破之后,董卓对于李儒是言听计从,一方面派出人手大肆封赏各个诸侯,分化瓦解联盟大军;一方面也是在长安附近的郿邬修整城池,大建房舍。文武百官出入其间,大有小朝廷之意。其婿牛辅把守长安,日日巡查不断,又遣郭汜、李催把守潼关以待关东诸侯。内有李儒把持朝廷动向,外有间细往来诸侯诱之以利,天下人人反董,却又人人获封于董,不见朝拜,只见遥领官职。

    这个大汉朝廷眼瞅着是每况愈下,自诩为大汉忠臣的司徒王允自然也是夜夜难眠,一方面每日对董卓及其手下唯唯诺诺、千依百顺,一方面又日日思量,暗暗结交豪强世族。

    但终究是苦于兵马不足,又加上一众人等都是些文弱书生,对于行军打仗之事知之甚少,往往有所结论也被众人一一否决。有点像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之意。

    这愁苦之事也不仅只是王允的烦恼,那董卓义子吕布吕奉先更是焦痒难耐。自从在洛阳城外被李肃所说,杀了自己义父丁原,夺了万余并州人马投效董卓之后,吕布每每被人所诟病,也导致军心时有不稳。若非是手下良将不少,封赏不断,只怕早就军心涣散,人员尽失。

    来到长安,非但没有往日豪气,更是束手束脚处处被打压排挤。三秦之地,西凉野众,当然不服区区一个吕布,凭什么他一个小小的投机之辈就能够一跃而上成为一员大将?更加上虎牢关失守,退避长安,一众西凉将领更是对吕布看不上眼。虽然李儒还是一如既往的拉拢吕布,但吕布自己也明白当下处境,也不得不约束部下,规规矩矩做事。

    时日一场,吕布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下去,也渐渐和西凉各部起了摩擦,董卓却根本不管这个义子的死活。他虽喜吕布之勇,但他一手打造的西凉军就这个风格,能者上凡者死,好勇斗狠更是家常便饭,董卓乐见其成。

    这一日,吕布正在长安酒肆喝的烂醉,没想着祸事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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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吕布,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城楼下的桥洞里,一个西凉军百夫长正在跟手底下的几个军士说话“他何德何能位居于诸位将军之上,义子义子,切,吾没听过何人以义子登顶!”。百夫长本就是军中承上启下之人,听多了上边大人物的言语,自己也时常跟底下的人多说几句。

    “吕将军骁勇无敌,虎牢关大战十八路联军呢。”一个小卒子还没认清形势,虎头虎脑的怼了一句。

    百夫长没有生气,只是瞅了一眼旁边的什长一眼,眉眼压低了些,不知可否的说道“骁勇无敌?战阵之上,乱军丛中,管你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一刀剁掉,还不是大人抬举。”

    什长踹了一脚小兵,一脸谄媚的说道“将军说的是,我就觉着郭将军不错,上次跟着将军在洛阳可是大发了一笔”什长满脸痴笑,又有些小心的靠近百夫长悄悄地问道“听说主公准备犒赏三军,不知道这个钱财何日发下?”

    百夫长盯了他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你小子消息真灵通,我也是听将军说的,可不要外传。”几人围作一团,正在分享各种小道消息。

    这时城门口却传来了争执之声,百夫长望去,只见一拨军士和自己的手下争吵了起来。

    百夫长推开几人,呸了一口浓痰,“瞧,争功分食的野狗来了。”

    张辽本是进城找吕布商议军中粮草之事,长安的粮草多是拨给郿邬去了,他们吕家军靠在长安边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也没人给拨付粮草,吕布又不管这些杂事,等到张辽发觉之时,军中已无三日之粮,这才急急忙忙的来寻吕布。

    看到城头的牛字旗号,张辽心中暗知不妙,但没成想,还没进城就被小卒子给拦下了。

    守城卒非要张辽出示往来军令,但张辽哪里拿的出来。说来也是扯淡,吕布得了封赏高居将军之为和一众西凉悍将同居庙堂,但吕布的手下却无名无份,就如张辽虽是管着万余兵马,但就是没个正式的官职。

    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从来没有夺过吕布的兵权,但也从来没有将吕布真的纳入西凉体系之内。所以吕布军就真的是独立在西凉之外的人,也难怪处处收到排挤。

    张辽自知局势艰难,也不得拉下脸来好言说道“我乃吕将军帐下张辽张文远,如今进场乃是寻自家将军,还望军士通行,日后定有回报。”

    那小卒子本来没有太当回事,但一见张辽说话如此软弱,便也变得强硬起来。“没有军令则不可入城。”一点面子没给张辽。

    张辽也很不爽,但相比起军中万余同袍,还是压下心中火气,再次请求道“今日出来匆忙没带军令,且吾孤身一身,只求进城寻自家将军一番,还望通融。”张辽一边说话,一边朝衣内摸去,却没曾想摸了个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卒子瞧见他这副囧迫,言辞更是犀利起来“哪来这么多啰嗦,无令不可入城,叫花子也配与我西凉军为伍?快快回去,莫要堵塞通道,浪费光阴。”

    张辽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小兵,一字一顿的说道“吾乃吕布吕奉先帐下张辽张文远,你可敢再说一遍?”

    西凉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辈司空见惯。这小卒子也是来了劲,一则是平日里听长官各种辱骂,二则也是同仇敌忾,凭什么一个外来户要来跟自己这些人分食。

    “此乃长安,不是你那什么并州。乡下来的快些回去,休要热闹了爷爷叫你好看。”周围几个兵丁也不管排查了,闸口一堵几人就把张辽围了起来。

    张辽怒发皆张,一双眼睛里冒着血丝,恶狠狠的看着几人。他心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牛辅、郭汜素来看不起吕布,若是李催还有几分薄面,但今日之事如果不了,势必会愈演愈烈,自己帐下兵马也将分崩离析。

    想到此处,张辽不再忍让,挥拳直扑小卒面门。这一拳势如奔雷,小卒应声而倒,几个兵丁也是愣了一时,再反应过来之时,几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张辽到底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张文远,突左击右,横冲直撞之下就把几人放倒,但局势却变得更坏了。百夫长已经召集人手把他团团围住,利刃向前,把他堵了个水泄不通。

    张辽拔出佩剑,一言不发的看着一众人等,他心里也暗自焦急,如若血流成河只怕吕家军就要从西凉除名了。百转思虑之下,脱口而出“吾乃吕将军帐下张辽张文远,今日只是进城寻吾家将军,怎料小人得志竟羞辱于吾,是可忍熟不可忍,总是一死也要叫人知晓,大丈夫不可欺!”说罢就要动手。

    “且慢”百夫长也是个人精,知晓今日之事自己不在理,但西凉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只是封赏在即,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自家将军,要知道董卓可是素来偏爱吕布。

    一番思虑,他也是不好动手,但也不好意思让众人撤下围攻之态。这就叫骑虎难下,投鼠忌器。

    局势一下就焦灼了起来,双方都有忌惮,却又不能丢下颜面。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只要一方有所想法就可能发生大战。

    张辽眼冒精光,似乎早有预料。他陡然向前一步,惊得士卒手一抖,不觉得向后退了一步。张辽见众人没有什么反应,也是心中有底,把剑收回剑鞘,一步步的朝城门走去。

    百夫长也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紧紧拽着配剑,待到张辽收兵,他也给了几个心腹一个眼神。一众人等跟着张辽亦步亦趋,硬是把张辽送入了城中。

    待到入城,张辽这颗心才是彻底放下,也不过多停留直奔城中心而去。百夫长呵令兵卒归位,权当一切没发生一样。

    一件小事却慢慢的落下了一些种子,张辽在街上狂奔却终究是有些难以掩饰的颓败。

    吕布却是不知晓此间情形,他仍旧在醉生梦死之中,仿佛看见了自己登顶大将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覆手之间天下板荡。

    “大丈夫岂可郁郁久居人下?吾若为大将军,当众横四海,威压四方!”吕布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自己,穿着鎏金凶兽铠甲,一副方天画戟屹立庙堂之上,百官瑟瑟发抖,群臣束手而立。“大丈夫应如是也!”

    “奉先何以至此?吾等何以至此?”张辽一脚击碎了房门,一把抓起吕布,双眼含泪的对着吕布的朦胧之眼说道“奉先可还记得雁门张文远?奉先可还记得大将军之志?吕布岂是胯下小儿!”须发皆张,漫天的酒气似乎一下被击碎了。

    吕布定了定神,那个大将军的幻影消失不见,只有一个真真切切满脸愤恨的张辽在眼前浮现。吕布伸手抓了抓,什么都没没抓到,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乃大汉大将军,何人敢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