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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夏天

    “去四川和重庆怎么样?”

    “什么?”

    “毕业旅行,目的地选四川和重庆怎么样?怎么老走神。”江衍微笑着看向嘉懿,帮她把眼前的一缕头发架到了耳朵上。

    “没,没走神,川渝蛮好的,想去看大熊猫。”

    “除了大熊猫没有别的了吗?不会是想看七天熊猫吧。”

    “啊。看一次就够了,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吗?”

    “我都可以,主要看你的想法。”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江衍了,梦里的江衍穿着夏天的T恤,留着没有发型的短发,一副斯文模样,一看就是校园中那类好学生,气质干净。

    他们一起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暑假旅游计划,这一年,他们双双从现有学校毕业,一个即将步入高中,一个即将步入大学。嘉懿很高兴,因为她考入了江衍的高中,但她又有些难过,因为江衍即将离开他们所在的城市,去到省会城市念书,以后回家的频率就更低了。

    不过当时的嘉懿虽然会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忧,却又坚信事在人为,觉得距离并不是什么问题,主要她愿意,那么去江衍的学校找他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她觉得上了大学的江衍虽然在空间距离上和她变远了,但是心理距离上却并没有,比起学习时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高中来说,大学可谓是自由很多,江衍将会有更多个人的时间分给嘉懿。

    但后来真实体会以后,才发现很多事情总是想象起来很好,但现实反馈却要大打折扣,也就是说当时的嘉懿犯了个学名叫“想得美”的毛病。

    “嘉懿。”

    “嘉懿!”

    “诶,怎么了?”

    “你怎么吃着饭也能走神呀。”李婕嘟囔着埋怨道,“你之前去四川玩的时候去的熊猫繁殖基地还是研究中心啊?我查了下发现有两个可以看熊猫的地方,你去的哪个啊?”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想我我早上出门有没有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想着想着就想出神了。我当时去的是繁殖基地,就在市区,交通蛮方便的。”

    “没事没事,看你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再加上人事变动的事情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们大家都是知道你有能力的。不过有的时候么,在老板面前也得适当表现下才行,慧文就很懂这个,时不时就去老板面前说自己多辛苦多辛苦,做了多少事情,卖惨的同时邀邀功,然后老板就知道她做了多少了。在职场里面,埋头苦干的同时也要会在老板面前表现自己,不然老板又怎么会知道你做了多少,他又不会专门在你旁边盯着你干活。”

    李婕讲了一堆话,嘉懿在听的期间又忍不住跑神了,但是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的,她说的是对的。

    “嗯嗯我懂你意思,你说的很对,慧文能够获得这个机会,她本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我虽然对这个事情有点难过,但是还算能合理消化它啦。可能是因为最近不太好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地来,所以我一时之间有点丧,但我有在调整自己,谢谢你的关心。我之前有做一个旅游攻略来着,等我回去翻翻电脑发给你,你可以参考下。”

    “好哟,嘉懿你真好。”李婕笑眼弯弯地像嘉懿道谢,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让嘉懿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有被带动地上扬起来。

    李婕是和嘉懿同批进公司的同事,因为两个人的座位相邻,所以虽然二人的工作交集较少,但私底下的沟通也较多,关系还算熟稔,再加上李婕还是个健谈主动的人,时常会把一些新闻热点、娱乐八卦、公司绯闻第一时间告诉嘉懿,两个人也算是分享一些秘密的关系。

    很多时候嘉懿都很羡慕李婕,因为她是个乐观、积极的人,很多时候嘉懿都处于不开心的状态,因为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趣,也很无望,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忙忙碌碌,即便是在外人眼里,她有着可观的收入、还算光明的事业前途,但是她还是因为精神上的空洞而不开心。可是李婕却不是这样,她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笑容灿烂,与别人交谈的时候也是一副让人心情很好的样子,有这样的一个同事对于公司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因为氛围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很好。嘉懿很羡慕她,羡慕她能够那么地开心,也羡慕她能够把这份快乐传递给身边的人。

    “时间还早呢,要不要在附近散散步再回公司呀?”李婕突然提出了散步的邀约。

    “好的,正好可以消消食。”

    所以她们就沿着这附近的几幢写字楼开始散起步来,不知不觉就已经四月份了,今天的日头很好,十二点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却不灼人,是南方弥足珍贵的春日暖阳。

    “其实我快要离职了,大概做到月底吧。本来年底拿完年终奖就不想干了,但是当时人力私下里来给我做思想工作了,当时我一时心软就动摇了,但是年后回来想想还是想换个环境,所以前不久正式提出了离职。就有时候一旦某个想法在你心里扎根了吧,迟早是会发芽的,怎么也按捺不住。”

    这个消息对嘉懿来说其实不算突然,因为之前领导突然找李婕谈话的时候,她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她这方面的感觉出奇的准,果然现下就被证实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以跟我透露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觉得公司待遇一般,然后我的岗位也没啥发展,领导还傻逼,背地里腌臢事情多了去了,一开始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像这样我看不过去的事情越积越多,量变达成质变,我就受不了想走人了。”

    “你可能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些,然后没啥工作交集所以不太知情,但是我身处其中,就很看不惯。”

    嘉懿突然有点畏惧此刻面前的李婕,她像是拿着一个潘多拉魔盒,准备将里面一些真实却残酷的事情尽数告知嘉懿,虽然嘉懿可以选择拒绝知晓,但是心中的魔鬼却在一旁怂恿着嘉懿开口,一声令下然后李婕就将其中内容物尽数倒出。而嘉懿服从了心中的魔鬼。

    “那你能和我说说吗?”

    “就我顶头上司,是个强化版的慧文,特别会在大领导面前搬弄是非,老是给自己揽功劳,卖惨自己多么多么辛苦,说自己的下属怎么怎么不成熟,不能够帮助到她,然后领导就会对我有意见,觉得我平时就在偷懒摸鱼,领着薪水干活却不卖力。”

    “大领导么也是个大奇葩,性格很多疑,还迷信的要死,招人的时候不给招生肖属蛇的,说克他。平时乘车坐在司机后面,居然还会把脚架到椅背上面,这不是就直接在司机头那边了吗,也太不尊重人了。”

    “之前年底我不想干的时候,人力和我聊天,就她以为我是因为薪水问题所以不想干了,当时还说跟领导商量了会给我提点,结果年后回来也没再提了。”

    “……”

    “那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吗?”嘉懿问道。

    “没有,最近有在投简历了,但是还没有找好,现在的就业形势真的很差,永远都缺人的就只有销售类工作,但我不喜欢,所以我有在纠结要不要再考个研究生,但是我家里人又叫我考公,我暂时还没拿定主意,但是工作还先找着再说吧。”

    “嗯嗯,我觉得脱产考研考公还是不太现实的,你先找把下份工作落实好吧。”

    突然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那你月底就会走啊,还是觉得好突然,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我在公司和你最熟悉了,聊得也最多。”

    对于嘉懿来说,这类突如其来的分别其实经历过很多次,但她却始终没有习惯,但也渐渐悟到了一些道理,那就是她应该试着不再把心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别人始终是别人,要走的人总有一天是要走的,无论是有没有给她打预防针,对她来说都是需要一段自我痊愈的时间,而这个疗伤的过程,是没有任何人对她施以援手的,她在事后也会怨恨这些走了的人,想知道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离开之后自己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吗?但后来她也曾在某处文章上看到,说打定主意要走的人,是不会去过多猜测这些的,就算是有想法也会遏制住。

    嘉懿之于江衍尚且如此,更别说李婕了。也许对于嘉懿来说李婕是全公司最熟悉的同事,但于李婕而言,嘉懿其实也只是旁边工位处得还算不错的同事,但是她在这个公司处的不错的同事其实还有很多,嘉懿并不算特殊,而同事之于她的生活更是微乎其微,双方互相参与对方的生活其实仅限于工作的几个小时,工作才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和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