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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后相逢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忽听平地一声女子响亮的呼喝:“驾!”

    大黑马蹄子高高地抬起,再落地时,已是一丈开外,身影迅疾如电,黑马白衣交织在一起,以无法阻拦的速度朝着城中而去,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避。

    激战中的二人都发觉了她的动向,赵锡梁侧头望去,瞳孔骤缩,下一瞬却是侯子启狠狠一枪戳了过来,他只得躲避。

    那条长街,那条她无数次策马驰骋的长街,熟得就仿佛她回家的路,时隔多年,她终于再一次重新踏上。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流向,根本不用去看方向,只需依从本能,她就可以找到她想找的地方。

    她先去了宋府,如流言所传,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地面上深浅不一的印子,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府邸,曾经南平最为尊荣的府邸,皇帝亲自设计,百官往来如云,时过境迁,到了现如今,也不过是一片平地。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就又掉头,往皇宫而去,两地相隔甚近,她索性弃了马,徒步而行,越走近,越能听到她自己心跳的声音。

    皇宫的守卫也没剩下几人了,见她来,竟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们都认出了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竟然还有故人认得她。

    皇宫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开启,门一开,便听有风打着旋儿进去,路上的白玉砖都蒙了灰,脏兮兮的,却很齐整,连个脚印都没有。远处所栽各色花草树木,尽皆凋落,叶子或枯黄或打卷,枝干光秃秃的,明明已是仲春,却好似还在寒冬,显见得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

    夜色已深,整座皇宫却如同一个陷入沉睡之中的巨兽,酣睡不知今夕何夕,许多宫室都是黑漆漆的,只零星挂了几个灯笼,这景象,倒是颇像她当年在宋府的夜晚。

    唯独,摘星楼上灯火通明。

    看来传言非虚,柳怀璟如今,是真的住在摘星楼上了。

    高处不胜寒,他住得这么高,是为了日日提醒自己,这份再无人可慰的寂寞吗?

    她还没走到摘星楼前,却见一个人小跑着已经迎了过来,走近一看,却是柳怀璟身边的近侍高缇。

    “先生,皇上……已经恭候多时了。”高缇恭敬地朝着她行了一礼,说道。

    柳怀璟在等她?

    他果然知道她会来。

    她苦笑了一声,抬步进楼,长阶深长高广,她想起当年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台阶的景象。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人扶,可还是贪恋他的温暖,而他也知道她不需要帮忙,可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搀扶她。

    一阶一阶,一步一步,曾经健步如飞,一步便仿佛能登顶的她,这回走得很慢,也很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被台阶绊倒。

    “先生离开太久了,夜深路远,让老奴扶着您吧。”高缇说道,说得宋远知鼻子一酸。

    然而走到了最上面的时候,却听有人一声冷笑,那声音熟悉得令人愤怒,瞬间将宋远知的满腔愁绪涤荡了个干净。

    “你果然来了。”女子现出身形来,“你竟然还有脸来!”

    奇怪,当年见她,愤怒、戒备,满腔满腑的算计,恨不能将她立时置于死地,哪怕不惜赔上自己,可是如今再见,竟只觉得恍惚,一时竟想不起那怨愤所为何来?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来见他,非为见你,你让开。”

    “我若不让呢?”周冉筠一声冷笑,夜色中她的挑衅神色都清晰可见。

    寒霜剑轻鸣了一声,宋远知答道:“你不让亦是无妨,我寒霜剑下亡魂,如今又多了不少,自然也不怕再多你一条。”

    “欺人太甚!”周冉筠说着伸掌扑了过来。

    “还有你那皇儿,想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一旦身死,更有何人还能保护他呢?”寒霜剑还未出鞘,她只是持剑鞘将她的攻势一一挡开,“当年你就打不过我,如今更是枉然,想我死,你原该想个更妥当点的方式,比如……对不起我比如不出来。”

    周冉筠更加气愤,招式更快更急,有好几次已经堪堪打到了宋远知的心口,却还是被她避了过去。

    “放手吧,我只是……想与他道个别,仅此而已。”

    “我为何要随你的愿?我恨不得你们生生世世不再相见!”周冉筠见打不着她,翻掌为刀,劈向她的寒霜剑,同时脚下一错,别进了宋远知的两脚间,狠狠地向她绊去。

    宋远知的剑被她劈得往后偏了偏,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正正退在她的脚绊来处,再想变向已是来不及,她只得弯腰,将手撑在她绊来的腿上,同时后退的脚收了起来。

    那一下宋远知没有留手,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周冉筠的腿已经被她抓住,扭得脱臼了。

    周冉筠吃痛,见她丢下自己就要走,不由得大声喊道:“你为何还要见他,是来炫耀你的胜利吗?还是想看看他如今的落败模样?宋远知,你伤他……难道伤得还不够吗?”

    “这是我与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宋远知说完,就一头扎进了漫天的粉色纱幔之中。

    只留下周冉筠捂着自己的小腿,连连笑道:“你与他的事情……你与他的事情!从头到尾,原来我都只是个外人!哈哈哈哈,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殿中,柳怀璟缓缓起身,看向来人。

    他还在笑,只听他说道:“原是想送你一副抚琴图,可是那画初初画完就被周冉筠给撕了,再想重画,你却已经来了,你若不急,便再等朕片刻。”

    殿中一片狼藉,除了四散的酒壶,还多了被周冉筠劈开的书案,和碎裂的画卷,砚台落地磕了一角,里面的墨汁都洒了出来,溅得地毯上到处都是。

    他略略有些狼狈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席地而坐,重新寻回墨锭,想就着残存的墨汁再磨一些出来。

    “不用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柳怀璟一惊,手中动作停下,朝她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也是,你时间很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样吧,这里四面墙,你有喜欢的,就取走好了。”

    宋远知这才发现,四面墙,满满的四面墙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