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倦鸟归巢
十万年，寻寻觅觅，漂流的心，何处是归宿。
——月心瑶
……
是夜，寂静无声。
突然，一片连续的金铁交鸣之声打破沉寂。
平原上，孤月高悬，银辉洒满大地，照耀出五个人影，四周沟壑纵横，山麓一片狼藉，显然经历了一翻战斗。
四个魁梧男子身穿银甲，头戴银盔，手持武器站定四方，围住一女子。
四男子面容相似，虎目剑眉，高鼻梁，嘴唇略厚，似是同胞兄弟。
女子身穿淡黄衣裙，面容姣好，清冷的脸上，横眉微皱，一双寒眸扫视四方，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已然受伤。
“瑶姬，交出三魂器，饶你不死。”站在东方位置的男子双手紧握双锤，最先开口。
女子右手握剑作防御状，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那个人已经死了十万年了，如今没人能护着你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南方位置手持双锏的男子道。
“呵呵，那个人？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了吗？”女子终于开口，她接着又道：“这三件神器本就属于我，你们来抢夺，还敢大放厥词。”说完又咳咳两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大哥，别和这妖女多说了，趁她受伤，直接擒下她，别让她再给逃入阵中，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困住她了。”西方位置手持双斧的男子，朝南方位置男子传声密语道。
南方位置男子朝西方位置男子点了点头，接着朝女子说道：“给你十息时间，交出三魂器，放你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然后又警告道：“天山大阵历经十万年已经破败不堪了，劝你放聪明点，否则破阵之日，你瑶池生灵皆要为你陪葬。”
女子扫了一眼西方位置男子，又看向南方位置男子，心知他们马上要动手。心思电转间已是下定决心。拖延道：“瑶池众生何罪之有？不仅要抢我神器，还要灭我瑶池？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那个女人的想法？”
说话间女子左手召出一物，悄然握在手中。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接话，已是准备动手。
北方位置手持双戟男子率先从女子身后动手。一个纵跃，已然近身，身在空中，右手运力下挥，一道凌厉的戟芒斩向女子，左手横于胸前，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横扫而出。
女子感知后方男子已经动手，还未转身，已经向右横移，躲过戟芒，戟芒一闪而过未能奏功，但是去势依旧未减，撞向远处一座矮山，轰隆一声山石崩碎，矮山一分为二。
接着她反手一剑，剑身向下激出一道剑气，猛烈轰向右戟。嘭的一声，剑气与右戟撞击在一起，持戟男子右手一震，险些无法捂住手中战戟，戟尖轰然砸向地面，同时左手蓄力被阻，无法施展后续招数。
然后她剑尖上挑，击向持戟男子面门，正是此男子旧力已出新力为生之时。持戟男子作后仰状，同时双戟高举格挡宝剑攻击。
女子见一招未能建功未再纠缠，转而一脚踢在双戟上，借势扑向南方手持双锏的男子。
南方手持双锏的男子前冲的身躯未停，左手锏顺势格挡扑来的剑势，右手锏直接点向女子眉心，锏身裹挟千钧之力呼啸而来。
女子见势收剑一挡，借力旋身又是一剑刺向持锏男子面门。持锏男子左转侧身躲开刺向面门的一剑，同时右手锏向左横扫，劈向女子腰身。女子顺势轻轻一挡，然后下压，卸去部分力道，顺势借力扑向西方持双斧的男子。
叮叮叮几声，与西方持双斧的男子几次交手，剑气、斧芒在大地上留下几道深深沟壑。击散持斧男子攻势后，女子借势已回转攻向东方。
此时东方手持双锤男子也已扑杀至身前，双锤包裹蒙蒙青光呼啸而至，从两侧直击向女子头部。女子收势躲过双锤一击，但是双锤去势不减重重击在一起，砰的一声巨响，声波扩散震耳欲聋直击神魂。女子措手不及被震得脑袋一晕。
战场瞬息万变，仅是一念之间的恍惚，几个男子已齐齐攻来。
女子瞬间清醒，感知道危险，已是顾不得其他。左手一抬，放出了早已握在手里的法宝。
只见这法宝是一只青铜小钟，初始不足拇指大小，瞬间已长至半丈大小。它刚悬至女子头顶，四人锏戟锤斧已是劈至，就听见咚咚咚咚几声，已是接下全部攻击。
四男子应声后退，受到反震，体内气血翻腾，耳朵嗡鸣，双手皆是一麻，险些拿不住手中兵器。
女子也不好受，她双手运力虚托青铜钟，受到余波震荡，内伤加剧，咳出一丝鲜血。
“哈哈哈，你这十万年，为了复活那个人，已经过分透支本体，如今内伤发作，还能拿什么和我们斗？”持双斧的男子握了握发麻的双手，大笑道。
女子收回双手，钟形法宝悬于头顶轻轻震颤。她环顾四周，一边暗暗运功调息，压制伤势，同时拖延时间。
她冷哼道：“哼，就凭你们几个？要动手便来吧，我天山大阵正缺几个压阵阵枢，擒了你们，刚好够用。”说话间，伤势暂时平缓，她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直没说话的持戟男子终于开口道：“大言不惭，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本事。”说完，几个人点头相互示意，然后重新站定四方。
“四方天神，降临吾身，凝我法相，铸我真身……”四人同时开口道。
“南方朱雀真身”持锏男子眉间化出一枚红色符印，喝道。
一声鸣啼，符印化作一只火鸟展翅飞翔于天，悬于持锏男子头顶，然后与持锏男子身形重合，化出烈焰撒下覆盖全身。灼灼热浪扑面而来，似是要焚尽一切。持锏男子全身火红，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烧灼，反而增加了不少气势。
“北方玄武真身”持戟男子眉间化出一枚黑色符印，喝道。
一声嘶吼，符印化作黑色大龟俯身昂头，卧于持戟男子左侧，然后与持戟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哗哗流水隐于持戟男子周身，时而化为水蟒，时而化为冰盾。持戟男子周身水雾旋转，身体时隐时现，煞是虚幻。
“西方白虎真身”持斧男子眉间化出一枚白色符印，喝道。
一声咆哮，符印化作白色巨虎如下山捕食，四足蓄势，爪牙毕露，伏与持斧男子右侧，然后与持斧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无数锋芒盘旋周身，嗤嗤破空声不绝于耳，似乎虚空都要被割裂。
“东方青龙真身”持锤男子眉间化出一枚青色符印，喝道。
一声龙吟，符印化作青色长龙喷云吐雾，盘于持锤男子周身，周身鳞甲闪耀，带起呼呼风声，四爪伸展收缩间隐有雷电缠绕，然后与持锤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丝丝电流盘旋游走间周身，隐有噼啪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四个男子身体同时节节拔高，转眼已长至几丈高。武器也跟着徐徐变大，气势威压也节节攀升。
女子见状，嗤笑一声道：“我当有什么厉害本事，只不过是借助符印唤出的法相，就凭这些手段还奈何不了我！”
她收起宝剑，左手掐诀作拈花状，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一指头顶青钟。青色大钟继续变大，瞬间罩住几丈方圆。同时她脚尖一点，右手化指为掌虚托大钟已然跃至高空。
女子浮于空中，轻喝一声：“显圣！九天神女相。”同时周身光芒万丈，夜空如昼，紧接着四周百里方圆内，灵气如潮般涌来，丝丝缕缕汇聚入体，气息不断攀升。
“快，快阻止他！”下方持锏男子看向上空，心底升起莫名警兆，连忙喝道。
四人几乎同时发力，带着呼啸声，骤然腾入高空，攻向女子。
女子气息牵引大钟，单手并指，向下一挥，大钟扣向下方四人。四人还未来得及躲闪，大钟已至身前，迫于无奈只能躲开。
“咚……”女子发动大钟主动攻击，一声钟鸣响彻四方，声如水波荡漾而开。四人作势格挡，仓促间于身前凝出护身光罩。未待光罩凝实，嘭嘭几声，已被钟声震碎，四人狼狈倒退，耳内嗡鸣。
四人刚刚在空中站定，眼看着已来不及阻止。仅仅几个呼吸四周灵气已被女子吸收一空，。
她双臂交叉胸前，面部微仰，然后双臂张开，轰的一声，一股无法直面的气息威压四方。四人挡住呼啸而来的气流，再看时，一尊高逾数十丈的神女法相现于虚空。
法相通体如玉，足踩金莲，身穿彩衣，臂挽绫帛，头梳凤髻，金钗绕发，步摇垂鬓，环佩流苏，周身金光氤氲，脑后七彩灵光淡出，隐隐化作光环。
女子虚空站立于法相身前，如身后法相一般，周身金光流转，脑后七彩灵光若隐若现。
她轻叹一声，看向下方四人。
下方四人也同时看向上方女子和她身后的法相露出吃惊状，持锤男子喃喃道：“她，她竟已臻圣境……”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异口同声道：“合力出击，不要留手。”
持锏男子所化朱雀，展翅前冲，火焰四射，一声鸣啼，扑向女子。
女子轻轻一挥右手，神女法相同时做相同动作，但却不是云淡风轻，而是裹挟着滔天飓风撞向朱雀法相。
轰隆一声，飓风与朱雀法相狠狠撞击在一起，朱雀法相一声哀鸣，被飓风冲向几十里开外。
紧接着神女法相跟随女子动作左手一指点出，一道虹光直直射向左侧扑杀而至的青龙法相，持锤男子所化的青龙法相，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与虹光撞在一起。
没有轰鸣声和撞击声，只有噗的一声，虹光轻易洞穿了青龙法相的额头，趋势不减，射向远方天际尽头。
青龙法相受到虹光冲击抵消了前进的动力，顿时僵在空中。紧接就看到法相如瓷器坠地般，在咔咔声中崩碎。持锤男子一个踉跄跌出法相，空中破碎的青龙法相虚影重新凝聚，化作青色符印，符印已是布满裂纹，瞬间闪入男子眉心消失不见。
持锤男子精神涣散，呼吸急促，口鼻溢血，接着，又是咳咳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冲向神女法相的白虎和玄武法相止住身形，与持锤男子一样愣在当场。
神女法相侧身看向白虎和朱雀法相，后者眼神中拟人地表现出了震惊。“差距太大了……”两人内心中震惊道。
远处呼啸而至的朱雀，带着滔天怒火冲到近前，似乎没有发觉现场的诡异情况。
嘭的一声，神女法相又是一掌。朱雀法相带着哀鸣被打入地底，撞击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坑中，火焰和烟尘尽散后，一个手持双锏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银甲破烂不堪，受伤极重，怕是离死不远了。
“不……不要……”一声嘶吼，白虎法相和玄武法相被二人收回，三兄弟冲向深坑。
“大哥……”手持双斧的男子哐当一声扔掉双斧，用力抱起持锏男子大吼出声。
女子冷漠看着下方四人，没有继续动手。
“快……快逃……”持锏男子发出虚弱的声音道。
兄弟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刚要准备逃跑，几人内心顿生警兆。
还未来得及反应，噗噗噗三声，三人胸前被利刃穿过，带起一片血花。持锏男子从持斧男子手中脱落，再次坠落地面，奄奄一息，已经说不出话。
利刃没有再次击来，而是盘旋在四人周围。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封住伤口防止流血，同时吞服丹药缓解伤势，静静凝望高空中的女子。
几息后，持斧男子看女子没有继续动手，取出一粒丹药，俯身送入持锏男子口中，然后运功将药力散开。持锏男子苍白的脸颊上稍显红润，已是压制住伤势，持斧男子轻轻把他扶起来，与其他几人站在一起。
虽然看不到盘旋在四周的利刃，但是几人能隐隐感觉道它的存在。
天空女子终于说话，道：“我不想杀人，你们不应该一再追杀我！”
“职责所在，使命索然！你应该知道，我们受命行事，也是无奈。”持锤男子似是看出了什么，接着道。
“是她吗？”女子指了指天上北斗。
“是。”持锤男子沉默片刻，点头道。
对此，女子心中已有猜测，此时终于确认。
“为什么？”女子追问。
持锤男子答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要夺走你身上的三魂器，至少要夺走养魂鼎……”
“四弟！”持斧男子打断了持锤男子的话道：“事已至此，何必多言，这妖女不会放过我们的！”
天空女子沉默片刻，然后收起法相，缓缓落于大坑边缘，招手收回大钟，大钟缩小到半丈大小悬于头顶。
她看了一眼持斧男子，然后又看向持锤男子道：“回答我的问题，我答应放你们四兄弟一条活路。”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不信。不待持锤男子答复，持斧男子又道：“死又何惧？真灵不灭，吾当永生，这也是那个人定的法则，你应该明白的。”接着又道：“圣尊会接引我们重新点化，无需你的施舍！”
“你们应当知道三魂器的作用，如果我只是困住你们四人，抽魂炼魄，血点天灯呢？”女子眼中寒光一闪，道。
“这……”持斧男子哑无口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几人又是面面相觑。
“我不为难你们，只需要你们帮我镇守大阵六百年，时限一到即刻放你等归去。”女子看着几人，认真道。
“口说无凭！”持锤男子看了一眼沉默的兄弟几人，接着道。
“由不得你们！”女子冷哼一声，无影剑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几人身周穿过，威慑之意溢于言表。
片刻安静之后，几人相互传音商议，持锤男子迈前一步道：“我们答应了，有话就问吧。”
“你们是如何下界的？”女子接着问道。
“天地界面屏障已初步打通，飞升仙界通道开启时，可以短暂借用通道下凡。”
“何时的事？”
“大约一千年前。”持锤男子接着回答道。
女子回忆，那正是自己首次被这几人偷袭之时。看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你们是如何寻到我的，用了什么手段？”
几人看向持锏男子，持锏男子无奈一叹，道：“天地通道脆弱，只能降临天仙级别，且无法携带强大法宝。”接着，他挥手召出一个玉瓶，然后道：“这是我们下界时唯一能携带的法宝，摄灵瓶……”
女子看到这个玉瓶的瞬间，灵魂中那一丝丝的牵引越发强烈。她激动的伸手一召，玉瓶脱离持锏男子飞到她手中。
持锏男子没有阻止，他看出女子已知此间原由，没有接着再说。
女子颤抖的双手，轻轻在玉瓶上施了一个法决，玉瓶封印打开。她挥手召出一个青绿色小鼎，施法将玉瓶悬于小鼎之上，轻轻倒转。
持斧男子看到小鼎，满眼激动，不自觉往前踏出一步，紧接着又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到持锏男子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持斧男子紧绷的身体一松，退回道持锏男子身旁。
丝丝缕缕灵魂气息被小鼎收走，女子挥手将玉瓶送到持锏男子身前悬浮。持锏男子收回玉瓶等待女子后续的问题。
女子挥手召回小鼎抱于胸前，脸颊轻轻贴在小鼎上，满脸难掩的激动表情，眼角止不住的泪水无声滑落。
女子转身抹干眼角的泪痕，收起小鼎，平复心情，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问道：“这……是她？”她没有接着说，因为突然不知如何说。
持锏男子点了点头，无奈道：“圣尊有命，让我等守在天山大阵外，感应瓶内气息的异动可以用作追踪，或可以在适当时间释放部分气息，引诱仙子出现，伺机偷袭，夺回三魂器。”
他看了一眼女子，见女子没有反应，接着道：“圣尊还说，这些灵魂气息是在天界收集的，虽然竭尽保护，但是因为没有养魂鼎的滋养，灵魂气息越发虚弱。”他顿了顿，然后道：“如果，如果我等失手被擒，就将此瓶献上。”说完，他偏头没有再看女子的反应，似是任务失败，满脸不甘。
几兄弟恍然，竟不知大哥还有此等秘辛未告知他们。
女子沉默片刻，想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心道：“无论如何，收集到更多灵魂碎片，总是好的。”
她看向依然站在坑底的四人，接着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降临人界？”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持锏男子答道：“我等不知，想来是因为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导致人间灵气凋零，飞升艰难，千年前能飞升的人，如今都已飞升，至今千年内怕是难再有人能飞升了。”
不言而喻，如果没有飞升，就无法打通仙界通道，天界仙人也就无法下凡。
“不管如何，此事已无法调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安排哥哥转生。”女子内心道。
她扫了一眼坑底众人，内心思忖：“而我正如他们所说，为了召集哥哥的灵魂碎片，使用血魂为引，身体精气神已严重透支。这次又被偷袭，又强行催动法相，伤了根本。此间事毕，我就要沉睡休养身体和神魂了。”
思定，她挥手召出一张血色卷轴，徐徐展开，神识刻画，立定契约，然后在上面附着自己的一缕神魂，然后隔空一推，悬至四人身前。
她对坑底四人道：“神魂契约，内容已然写明，你们四人化为塑像，镇守阵枢，帮我守护天山大阵六百年，期间不得离开寸步。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时间一到，放你等自由。”
四人旋即附着一丝神识到契约卷轴上，阅读条款。确定无误后，四人依次附着一缕神魂印记完成契约签订。
契约旋即燃烧，化为五点灵光没入五人眉心。
契约生效，四人抄起兵器，瞬间站定，面向四方，化为塑像。
女子收起头顶悬浮的大钟，落入坑中，围绕塑像观看一圈。只见塑像身形面相皆如本体，生机内敛，周身光晕流转，恍如琉璃。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召出一个小布袋将四座塑像收入其中。
做完这些事，她纵身轻跃，浮于空中，四下看了看战斗波及的周围，挥手打算消弭此间痕迹，还未动手，突然感觉东南方向两股气息进入自己感应范围，并快速接近，实力与她应当不相上下。
她微微蹙眉，思忖来人怕是敌非友，此时已无力再战，安全起见，先走为妙。
旋即，她没有停留，挥手甩出宝剑指向西北方向，然后单手并指，点向剑尾，遁光一起，横身化虹光，宝剑破开空气，向西北方向激射而去。夜空中只留一片气流被切割分裂激荡出的声爆涟漪。
几息后，后方两人已经消失于女子感应范围。
又过了几息，一女子和一男子先后进入此间战斗的区域。
两人站定虚空，看向远方，然后又环顾四周，观看大地残留的战斗痕迹。
女子身穿朱红霓裳，肩披流锦霞帔，腰束丝绫，侧挂香囊，脚踩虹纹长履，一双藕臂从袖中探出，左手托肘，右手支腮，作思索状。
她头梳飞云髻，两只镂花金钗插于一侧，秀发铺满后背直入腰间，两缕鬓发掠过瓜子脸垂于胸前。
仔细看长相，女子面如双十少女，皮肤细腻，弯眉微蹙，一双凤目，水波流转，琼鼻微翘，点绛樱唇，妩媚动人。
男子身穿锁子甲，脚踩银光履，束腰玉带没有过多装饰，头发束起，银色发冠横插一只青色玉簪。
他剑眉星目，方脸微削，面部线条刚毅，隆鼻匀唇，转头望向身旁女子时，不算太大的眼中满是柔情。
“九尾，你看是她吗？”男子开口问道。
女子转头看向男子，一张面带微笑的俊逸脸庞进入眼帘。她微微点头道：“感觉气息应当是她，还有另外四股气息相近，应是对手。”
她看了看大地上纵横的沟壑，还有远方坍塌的矮山，还有近处的大坑，然后挥手召出一面椭圆形镜子。
镜框黄铜色，周围有雕花和镂刻，上雕浮龙游天，下刻麒麟踏空，左右云纹如大浪高卷。镜面颜色如玉，发出蒙蒙青光，背面花纹是凤凰双鸟围绕烈阳盘旋追逐。
“去！”她轻喝一声，右手双指点向空中铜镜，一缕柔光撞向铜镜，铜镜轻轻一颤然后飞向高空，旋即一缕青光照向大地，将方圆百丈大地囊括其中。
片刻后青光敛去，她招手收回铜镜。镜面映出一片大地，正是方才镜光笼罩的区域，只不过是半刻前的大地。
男子凑到近前，看向镜子。没过多久，镜子画面出现变化，紧接着四男一女的战斗画面映入眼帘，战斗时间不长，多数时间是在对话，但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无法得知当时双方都说了什么。
紧接着就看到契约签订，四男子化为塑像，然后女子收起四座塑像，跃起飞向高空，略微停顿，放出宝剑破空而去。
被称作九尾的女子收起铜镜，然后柔声道：“天音钟，以及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剑，应当是无影剑。是她！只是变化了容貌和装束。”
女子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柔媚尽收，稍带微嗔。
男子笑容一僵，尴尬地摸摸鼻子，稍微离远些，与女子保持半丈距离。
女子柳眉微舒，接着又柔声道：“法相凝实，至圣境界，还真让人羡慕呢。十万年燃烧精血和神魂，只是为了收集师尊的灵魂，她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还能与我们并驾齐驱。”她叹了一口气，道：“奎狼，你说我们这么多年修行，是修到狗身上了吗？”
被称为奎狼的男子尴尬一笑，没有接话，岔开话题道：“看上去她受伤了，要不要追上去？”他看向西北方，接着道：“天山方向，她似乎是要回瑶池。我们两人合谋，就算这次抓不住她，下次她出来时也逃不掉。”
“如果她坚守不出呢？”九尾看着远方幽幽道。
“除非她能在瑶池静养千年，否则怕是难回巅峰。”奎狼看向九尾注视的方向，又道：“想要复活那个人，就必须做出取舍，留给那个人的时间不多了，她必然会出来。”
九尾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内心无奈，对于奎狼称呼师尊为‘那个人’，虽然不满，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奎狼一直心里耿耿于怀的是什么。
“随她吧，或许只有她才能让师尊复生。就算我夺了三魂器，复活师尊，师尊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吧……”九尾说完，转过身，接着道：“走吧，该去谋划以后的事了。”
奎狼看着远方瑶池的方向，心中暗叹：“月心瑶，算你走运。”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平息了内心的情绪。如果可以，他肯定会宰了那个女人，这样，师尊能否复活，都没有区别，那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奎狼转身站于九尾身侧，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九尾看了一眼挨在身前的奎狼，没有说话，化作遁光朝远方掠去。奎狼一愣，接着化为遁光紧随而去。
——月心瑶
……
是夜，寂静无声。
突然，一片连续的金铁交鸣之声打破沉寂。
平原上，孤月高悬，银辉洒满大地，照耀出五个人影，四周沟壑纵横，山麓一片狼藉，显然经历了一翻战斗。
四个魁梧男子身穿银甲，头戴银盔，手持武器站定四方，围住一女子。
四男子面容相似，虎目剑眉，高鼻梁，嘴唇略厚，似是同胞兄弟。
女子身穿淡黄衣裙，面容姣好，清冷的脸上，横眉微皱，一双寒眸扫视四方，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已然受伤。
“瑶姬，交出三魂器，饶你不死。”站在东方位置的男子双手紧握双锤，最先开口。
女子右手握剑作防御状，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那个人已经死了十万年了，如今没人能护着你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南方位置手持双锏的男子道。
“呵呵，那个人？他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了吗？”女子终于开口，她接着又道：“这三件神器本就属于我，你们来抢夺，还敢大放厥词。”说完又咳咳两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大哥，别和这妖女多说了，趁她受伤，直接擒下她，别让她再给逃入阵中，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困住她了。”西方位置手持双斧的男子，朝南方位置男子传声密语道。
南方位置男子朝西方位置男子点了点头，接着朝女子说道：“给你十息时间，交出三魂器，放你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然后又警告道：“天山大阵历经十万年已经破败不堪了，劝你放聪明点，否则破阵之日，你瑶池生灵皆要为你陪葬。”
女子扫了一眼西方位置男子，又看向南方位置男子，心知他们马上要动手。心思电转间已是下定决心。拖延道：“瑶池众生何罪之有？不仅要抢我神器，还要灭我瑶池？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那个女人的想法？”
说话间女子左手召出一物，悄然握在手中。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接话，已是准备动手。
北方位置手持双戟男子率先从女子身后动手。一个纵跃，已然近身，身在空中，右手运力下挥，一道凌厉的戟芒斩向女子，左手横于胸前，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横扫而出。
女子感知后方男子已经动手，还未转身，已经向右横移，躲过戟芒，戟芒一闪而过未能奏功，但是去势依旧未减，撞向远处一座矮山，轰隆一声山石崩碎，矮山一分为二。
接着她反手一剑，剑身向下激出一道剑气，猛烈轰向右戟。嘭的一声，剑气与右戟撞击在一起，持戟男子右手一震，险些无法捂住手中战戟，戟尖轰然砸向地面，同时左手蓄力被阻，无法施展后续招数。
然后她剑尖上挑，击向持戟男子面门，正是此男子旧力已出新力为生之时。持戟男子作后仰状，同时双戟高举格挡宝剑攻击。
女子见一招未能建功未再纠缠，转而一脚踢在双戟上，借势扑向南方手持双锏的男子。
南方手持双锏的男子前冲的身躯未停，左手锏顺势格挡扑来的剑势，右手锏直接点向女子眉心，锏身裹挟千钧之力呼啸而来。
女子见势收剑一挡，借力旋身又是一剑刺向持锏男子面门。持锏男子左转侧身躲开刺向面门的一剑，同时右手锏向左横扫，劈向女子腰身。女子顺势轻轻一挡，然后下压，卸去部分力道，顺势借力扑向西方持双斧的男子。
叮叮叮几声，与西方持双斧的男子几次交手，剑气、斧芒在大地上留下几道深深沟壑。击散持斧男子攻势后，女子借势已回转攻向东方。
此时东方手持双锤男子也已扑杀至身前，双锤包裹蒙蒙青光呼啸而至，从两侧直击向女子头部。女子收势躲过双锤一击，但是双锤去势不减重重击在一起，砰的一声巨响，声波扩散震耳欲聋直击神魂。女子措手不及被震得脑袋一晕。
战场瞬息万变，仅是一念之间的恍惚，几个男子已齐齐攻来。
女子瞬间清醒，感知道危险，已是顾不得其他。左手一抬，放出了早已握在手里的法宝。
只见这法宝是一只青铜小钟，初始不足拇指大小，瞬间已长至半丈大小。它刚悬至女子头顶，四人锏戟锤斧已是劈至，就听见咚咚咚咚几声，已是接下全部攻击。
四男子应声后退，受到反震，体内气血翻腾，耳朵嗡鸣，双手皆是一麻，险些拿不住手中兵器。
女子也不好受，她双手运力虚托青铜钟，受到余波震荡，内伤加剧，咳出一丝鲜血。
“哈哈哈，你这十万年，为了复活那个人，已经过分透支本体，如今内伤发作，还能拿什么和我们斗？”持双斧的男子握了握发麻的双手，大笑道。
女子收回双手，钟形法宝悬于头顶轻轻震颤。她环顾四周，一边暗暗运功调息，压制伤势，同时拖延时间。
她冷哼道：“哼，就凭你们几个？要动手便来吧，我天山大阵正缺几个压阵阵枢，擒了你们，刚好够用。”说话间，伤势暂时平缓，她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直没说话的持戟男子终于开口道：“大言不惭，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本事。”说完，几个人点头相互示意，然后重新站定四方。
“四方天神，降临吾身，凝我法相，铸我真身……”四人同时开口道。
“南方朱雀真身”持锏男子眉间化出一枚红色符印，喝道。
一声鸣啼，符印化作一只火鸟展翅飞翔于天，悬于持锏男子头顶，然后与持锏男子身形重合，化出烈焰撒下覆盖全身。灼灼热浪扑面而来，似是要焚尽一切。持锏男子全身火红，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烧灼，反而增加了不少气势。
“北方玄武真身”持戟男子眉间化出一枚黑色符印，喝道。
一声嘶吼，符印化作黑色大龟俯身昂头，卧于持戟男子左侧，然后与持戟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哗哗流水隐于持戟男子周身，时而化为水蟒，时而化为冰盾。持戟男子周身水雾旋转，身体时隐时现，煞是虚幻。
“西方白虎真身”持斧男子眉间化出一枚白色符印，喝道。
一声咆哮，符印化作白色巨虎如下山捕食，四足蓄势，爪牙毕露，伏与持斧男子右侧，然后与持斧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无数锋芒盘旋周身，嗤嗤破空声不绝于耳，似乎虚空都要被割裂。
“东方青龙真身”持锤男子眉间化出一枚青色符印，喝道。
一声龙吟，符印化作青色长龙喷云吐雾，盘于持锤男子周身，周身鳞甲闪耀，带起呼呼风声，四爪伸展收缩间隐有雷电缠绕，然后与持锤男子身形重合，同时化出丝丝电流盘旋游走间周身，隐有噼啪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四个男子身体同时节节拔高，转眼已长至几丈高。武器也跟着徐徐变大，气势威压也节节攀升。
女子见状，嗤笑一声道：“我当有什么厉害本事，只不过是借助符印唤出的法相，就凭这些手段还奈何不了我！”
她收起宝剑，左手掐诀作拈花状，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一指头顶青钟。青色大钟继续变大，瞬间罩住几丈方圆。同时她脚尖一点，右手化指为掌虚托大钟已然跃至高空。
女子浮于空中，轻喝一声：“显圣！九天神女相。”同时周身光芒万丈，夜空如昼，紧接着四周百里方圆内，灵气如潮般涌来，丝丝缕缕汇聚入体，气息不断攀升。
“快，快阻止他！”下方持锏男子看向上空，心底升起莫名警兆，连忙喝道。
四人几乎同时发力，带着呼啸声，骤然腾入高空，攻向女子。
女子气息牵引大钟，单手并指，向下一挥，大钟扣向下方四人。四人还未来得及躲闪，大钟已至身前，迫于无奈只能躲开。
“咚……”女子发动大钟主动攻击，一声钟鸣响彻四方，声如水波荡漾而开。四人作势格挡，仓促间于身前凝出护身光罩。未待光罩凝实，嘭嘭几声，已被钟声震碎，四人狼狈倒退，耳内嗡鸣。
四人刚刚在空中站定，眼看着已来不及阻止。仅仅几个呼吸四周灵气已被女子吸收一空，。
她双臂交叉胸前，面部微仰，然后双臂张开，轰的一声，一股无法直面的气息威压四方。四人挡住呼啸而来的气流，再看时，一尊高逾数十丈的神女法相现于虚空。
法相通体如玉，足踩金莲，身穿彩衣，臂挽绫帛，头梳凤髻，金钗绕发，步摇垂鬓，环佩流苏，周身金光氤氲，脑后七彩灵光淡出，隐隐化作光环。
女子虚空站立于法相身前，如身后法相一般，周身金光流转，脑后七彩灵光若隐若现。
她轻叹一声，看向下方四人。
下方四人也同时看向上方女子和她身后的法相露出吃惊状，持锤男子喃喃道：“她，她竟已臻圣境……”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异口同声道：“合力出击，不要留手。”
持锏男子所化朱雀，展翅前冲，火焰四射，一声鸣啼，扑向女子。
女子轻轻一挥右手，神女法相同时做相同动作，但却不是云淡风轻，而是裹挟着滔天飓风撞向朱雀法相。
轰隆一声，飓风与朱雀法相狠狠撞击在一起，朱雀法相一声哀鸣，被飓风冲向几十里开外。
紧接着神女法相跟随女子动作左手一指点出，一道虹光直直射向左侧扑杀而至的青龙法相，持锤男子所化的青龙法相，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与虹光撞在一起。
没有轰鸣声和撞击声，只有噗的一声，虹光轻易洞穿了青龙法相的额头，趋势不减，射向远方天际尽头。
青龙法相受到虹光冲击抵消了前进的动力，顿时僵在空中。紧接就看到法相如瓷器坠地般，在咔咔声中崩碎。持锤男子一个踉跄跌出法相，空中破碎的青龙法相虚影重新凝聚，化作青色符印，符印已是布满裂纹，瞬间闪入男子眉心消失不见。
持锤男子精神涣散，呼吸急促，口鼻溢血，接着，又是咳咳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冲向神女法相的白虎和玄武法相止住身形，与持锤男子一样愣在当场。
神女法相侧身看向白虎和朱雀法相，后者眼神中拟人地表现出了震惊。“差距太大了……”两人内心中震惊道。
远处呼啸而至的朱雀，带着滔天怒火冲到近前，似乎没有发觉现场的诡异情况。
嘭的一声，神女法相又是一掌。朱雀法相带着哀鸣被打入地底，撞击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坑中，火焰和烟尘尽散后，一个手持双锏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银甲破烂不堪，受伤极重，怕是离死不远了。
“不……不要……”一声嘶吼，白虎法相和玄武法相被二人收回，三兄弟冲向深坑。
“大哥……”手持双斧的男子哐当一声扔掉双斧，用力抱起持锏男子大吼出声。
女子冷漠看着下方四人，没有继续动手。
“快……快逃……”持锏男子发出虚弱的声音道。
兄弟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走！”刚要准备逃跑，几人内心顿生警兆。
还未来得及反应，噗噗噗三声，三人胸前被利刃穿过，带起一片血花。持锏男子从持斧男子手中脱落，再次坠落地面，奄奄一息，已经说不出话。
利刃没有再次击来，而是盘旋在四人周围。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封住伤口防止流血，同时吞服丹药缓解伤势，静静凝望高空中的女子。
几息后，持斧男子看女子没有继续动手，取出一粒丹药，俯身送入持锏男子口中，然后运功将药力散开。持锏男子苍白的脸颊上稍显红润，已是压制住伤势，持斧男子轻轻把他扶起来，与其他几人站在一起。
虽然看不到盘旋在四周的利刃，但是几人能隐隐感觉道它的存在。
天空女子终于说话，道：“我不想杀人，你们不应该一再追杀我！”
“职责所在，使命索然！你应该知道，我们受命行事，也是无奈。”持锤男子似是看出了什么，接着道。
“是她吗？”女子指了指天上北斗。
“是。”持锤男子沉默片刻，点头道。
对此，女子心中已有猜测，此时终于确认。
“为什么？”女子追问。
持锤男子答道：“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要夺走你身上的三魂器，至少要夺走养魂鼎……”
“四弟！”持斧男子打断了持锤男子的话道：“事已至此，何必多言，这妖女不会放过我们的！”
天空女子沉默片刻，然后收起法相，缓缓落于大坑边缘，招手收回大钟，大钟缩小到半丈大小悬于头顶。
她看了一眼持斧男子，然后又看向持锤男子道：“回答我的问题，我答应放你们四兄弟一条活路。”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不信。不待持锤男子答复，持斧男子又道：“死又何惧？真灵不灭，吾当永生，这也是那个人定的法则，你应该明白的。”接着又道：“圣尊会接引我们重新点化，无需你的施舍！”
“你们应当知道三魂器的作用，如果我只是困住你们四人，抽魂炼魄，血点天灯呢？”女子眼中寒光一闪，道。
“这……”持斧男子哑无口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几人又是面面相觑。
“我不为难你们，只需要你们帮我镇守大阵六百年，时限一到即刻放你等归去。”女子看着几人，认真道。
“口说无凭！”持锤男子看了一眼沉默的兄弟几人，接着道。
“由不得你们！”女子冷哼一声，无影剑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几人身周穿过，威慑之意溢于言表。
片刻安静之后，几人相互传音商议，持锤男子迈前一步道：“我们答应了，有话就问吧。”
“你们是如何下界的？”女子接着问道。
“天地界面屏障已初步打通，飞升仙界通道开启时，可以短暂借用通道下凡。”
“何时的事？”
“大约一千年前。”持锤男子接着回答道。
女子回忆，那正是自己首次被这几人偷袭之时。看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你们是如何寻到我的，用了什么手段？”
几人看向持锏男子，持锏男子无奈一叹，道：“天地通道脆弱，只能降临天仙级别，且无法携带强大法宝。”接着，他挥手召出一个玉瓶，然后道：“这是我们下界时唯一能携带的法宝，摄灵瓶……”
女子看到这个玉瓶的瞬间，灵魂中那一丝丝的牵引越发强烈。她激动的伸手一召，玉瓶脱离持锏男子飞到她手中。
持锏男子没有阻止，他看出女子已知此间原由，没有接着再说。
女子颤抖的双手，轻轻在玉瓶上施了一个法决，玉瓶封印打开。她挥手召出一个青绿色小鼎，施法将玉瓶悬于小鼎之上，轻轻倒转。
持斧男子看到小鼎，满眼激动，不自觉往前踏出一步，紧接着又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到持锏男子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持斧男子紧绷的身体一松，退回道持锏男子身旁。
丝丝缕缕灵魂气息被小鼎收走，女子挥手将玉瓶送到持锏男子身前悬浮。持锏男子收回玉瓶等待女子后续的问题。
女子挥手召回小鼎抱于胸前，脸颊轻轻贴在小鼎上，满脸难掩的激动表情，眼角止不住的泪水无声滑落。
女子转身抹干眼角的泪痕，收起小鼎，平复心情，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问道：“这……是她？”她没有接着说，因为突然不知如何说。
持锏男子点了点头，无奈道：“圣尊有命，让我等守在天山大阵外，感应瓶内气息的异动可以用作追踪，或可以在适当时间释放部分气息，引诱仙子出现，伺机偷袭，夺回三魂器。”
他看了一眼女子，见女子没有反应，接着道：“圣尊还说，这些灵魂气息是在天界收集的，虽然竭尽保护，但是因为没有养魂鼎的滋养，灵魂气息越发虚弱。”他顿了顿，然后道：“如果，如果我等失手被擒，就将此瓶献上。”说完，他偏头没有再看女子的反应，似是任务失败，满脸不甘。
几兄弟恍然，竟不知大哥还有此等秘辛未告知他们。
女子沉默片刻，想不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心道：“无论如何，收集到更多灵魂碎片，总是好的。”
她看向依然站在坑底的四人，接着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降临人界？”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持锏男子答道：“我等不知，想来是因为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导致人间灵气凋零，飞升艰难，千年前能飞升的人，如今都已飞升，至今千年内怕是难再有人能飞升了。”
不言而喻，如果没有飞升，就无法打通仙界通道，天界仙人也就无法下凡。
“不管如何，此事已无法调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安排哥哥转生。”女子内心道。
她扫了一眼坑底众人，内心思忖：“而我正如他们所说，为了召集哥哥的灵魂碎片，使用血魂为引，身体精气神已严重透支。这次又被偷袭，又强行催动法相，伤了根本。此间事毕，我就要沉睡休养身体和神魂了。”
思定，她挥手召出一张血色卷轴，徐徐展开，神识刻画，立定契约，然后在上面附着自己的一缕神魂，然后隔空一推，悬至四人身前。
她对坑底四人道：“神魂契约，内容已然写明，你们四人化为塑像，镇守阵枢，帮我守护天山大阵六百年，期间不得离开寸步。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时间一到，放你等自由。”
四人旋即附着一丝神识到契约卷轴上，阅读条款。确定无误后，四人依次附着一缕神魂印记完成契约签订。
契约旋即燃烧，化为五点灵光没入五人眉心。
契约生效，四人抄起兵器，瞬间站定，面向四方，化为塑像。
女子收起头顶悬浮的大钟，落入坑中，围绕塑像观看一圈。只见塑像身形面相皆如本体，生机内敛，周身光晕流转，恍如琉璃。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召出一个小布袋将四座塑像收入其中。
做完这些事，她纵身轻跃，浮于空中，四下看了看战斗波及的周围，挥手打算消弭此间痕迹，还未动手，突然感觉东南方向两股气息进入自己感应范围，并快速接近，实力与她应当不相上下。
她微微蹙眉，思忖来人怕是敌非友，此时已无力再战，安全起见，先走为妙。
旋即，她没有停留，挥手甩出宝剑指向西北方向，然后单手并指，点向剑尾，遁光一起，横身化虹光，宝剑破开空气，向西北方向激射而去。夜空中只留一片气流被切割分裂激荡出的声爆涟漪。
几息后，后方两人已经消失于女子感应范围。
又过了几息，一女子和一男子先后进入此间战斗的区域。
两人站定虚空，看向远方，然后又环顾四周，观看大地残留的战斗痕迹。
女子身穿朱红霓裳，肩披流锦霞帔，腰束丝绫，侧挂香囊，脚踩虹纹长履，一双藕臂从袖中探出，左手托肘，右手支腮，作思索状。
她头梳飞云髻，两只镂花金钗插于一侧，秀发铺满后背直入腰间，两缕鬓发掠过瓜子脸垂于胸前。
仔细看长相，女子面如双十少女，皮肤细腻，弯眉微蹙，一双凤目，水波流转，琼鼻微翘，点绛樱唇，妩媚动人。
男子身穿锁子甲，脚踩银光履，束腰玉带没有过多装饰，头发束起，银色发冠横插一只青色玉簪。
他剑眉星目，方脸微削，面部线条刚毅，隆鼻匀唇，转头望向身旁女子时，不算太大的眼中满是柔情。
“九尾，你看是她吗？”男子开口问道。
女子转头看向男子，一张面带微笑的俊逸脸庞进入眼帘。她微微点头道：“感觉气息应当是她，还有另外四股气息相近，应是对手。”
她看了看大地上纵横的沟壑，还有远方坍塌的矮山，还有近处的大坑，然后挥手召出一面椭圆形镜子。
镜框黄铜色，周围有雕花和镂刻，上雕浮龙游天，下刻麒麟踏空，左右云纹如大浪高卷。镜面颜色如玉，发出蒙蒙青光，背面花纹是凤凰双鸟围绕烈阳盘旋追逐。
“去！”她轻喝一声，右手双指点向空中铜镜，一缕柔光撞向铜镜，铜镜轻轻一颤然后飞向高空，旋即一缕青光照向大地，将方圆百丈大地囊括其中。
片刻后青光敛去，她招手收回铜镜。镜面映出一片大地，正是方才镜光笼罩的区域，只不过是半刻前的大地。
男子凑到近前，看向镜子。没过多久，镜子画面出现变化，紧接着四男一女的战斗画面映入眼帘，战斗时间不长，多数时间是在对话，但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无法得知当时双方都说了什么。
紧接着就看到契约签订，四男子化为塑像，然后女子收起四座塑像，跃起飞向高空，略微停顿，放出宝剑破空而去。
被称作九尾的女子收起铜镜，然后柔声道：“天音钟，以及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剑，应当是无影剑。是她！只是变化了容貌和装束。”
女子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柔媚尽收，稍带微嗔。
男子笑容一僵，尴尬地摸摸鼻子，稍微离远些，与女子保持半丈距离。
女子柳眉微舒，接着又柔声道：“法相凝实，至圣境界，还真让人羡慕呢。十万年燃烧精血和神魂，只是为了收集师尊的灵魂，她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修炼上，还能与我们并驾齐驱。”她叹了一口气，道：“奎狼，你说我们这么多年修行，是修到狗身上了吗？”
被称为奎狼的男子尴尬一笑，没有接话，岔开话题道：“看上去她受伤了，要不要追上去？”他看向西北方，接着道：“天山方向，她似乎是要回瑶池。我们两人合谋，就算这次抓不住她，下次她出来时也逃不掉。”
“如果她坚守不出呢？”九尾看着远方幽幽道。
“除非她能在瑶池静养千年，否则怕是难回巅峰。”奎狼看向九尾注视的方向，又道：“想要复活那个人，就必须做出取舍，留给那个人的时间不多了，她必然会出来。”
九尾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内心无奈，对于奎狼称呼师尊为‘那个人’，虽然不满，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奎狼一直心里耿耿于怀的是什么。
“随她吧，或许只有她才能让师尊复生。就算我夺了三魂器，复活师尊，师尊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吧……”九尾说完，转过身，接着道：“走吧，该去谋划以后的事了。”
奎狼看着远方瑶池的方向，心中暗叹：“月心瑶，算你走运。”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平息了内心的情绪。如果可以，他肯定会宰了那个女人，这样，师尊能否复活，都没有区别，那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奎狼转身站于九尾身侧，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九尾看了一眼挨在身前的奎狼，没有说话，化作遁光朝远方掠去。奎狼一愣，接着化为遁光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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