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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绣楼藏私隐,书房现奇秘

    夜探庄府,可不是一件好活儿,但二人悬剑在颅,岂能推辞?

    江际流回了屋,在那红木雕花牡丹床上辗转,时而发出些呼噜怪声,假作睡熟,他平躺着,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画栋雕梁,两手把那绫罗金银绣线的锦被攥住,静静地等待寅初时分。

    金檠中烛尽见跋,寅时三刻,江际流自内房窗口飘然而出,孤魂鬼影一般,竟是谁也没有发现,在这夜色深重之下,已出现的身形。

    在这庄府水牢那几日,他也不是全无所获,至少那几个庄家门徒,每日闲聊八卦,少有避讳。

    也许各个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对着个死人说话,自然不必那么忌讳。

    但也正因江际流心智坚韧之故,才能在水牢酷刑里挨过来,还能耳聪目明得记住这些人随口的闲言碎语,这不就派上了用场吗?

    他先顺着曾记得的路线,去往庄闻柳的绣楼一探究竟。

    小楼高二层,绮窗粉垣,松柳环绕,遍植名卉,江际流因前事故,早在鼻间系了一块汗巾,谨防毒香入体,此刻运起内功,飞身上了屋顶。

    夏日天光早,这会儿天际早有一线红光,江际流当即匍匐下来,爬到檐角,往里头探了一眼,见屋内别无活物,方谨慎的伸手支开绿窗,身子顺着滑溜了进去。

    要说以往,江际流也不是这样小心仔细的人,只因在庄府吃了一堑,这才事事严防死守,绝不马虎。

    进了闺房,江际流眉头先是一皱,心里奇怪,这屋子里哪儿来这么一层浮尘。

    他并指在桌上一揩,腻腻得浮灰沾在手上,桌子上露出绿幽幽的本色,显然是名贵的青沉水木桌,茶壶边只余下了三只瓷盏,江际流不敢入座,只在屋内转了两圈。

    闺房有内外两间大屋,旁边还有一间丫头住的小屋,就在里屋左侧,开着一道小窄门,方便丫鬟随时听候差遣。

    内外屋并不曾隔断,只是放着一块长长方方的翡翠屏风,这翡翠硕大一块,天然凿就,并非拼接而成,仅此一件就世间少有,江际流早年混迹江湖,做过些偷盗的勾当,虽然后来改邪归正,不再行盗,但看见这样珍奇宝贝,还是看得眼热起来。

    绕着屏风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块玉石屏风上凹凹凸凸地雕着许多山水禽鸟,正在江际流暗叹珍宝暗投,可惜可惜时,凝神定睛一看,忽然看见屏风右上角,有一道极细极浅的印痕。

    这绝不是雕刻所致,更像是,像是女子的钗簪尾端划出来的。

    江际流掏出一张软厚的白纱,在随身的印泥上按了两按,轻轻柔柔地贴在翡翠屏风上,江际流自认为半辈子绝无这样提心吊胆过,生怕一个用力不慎,碰碎了屏风,行踪被现。

    压了一会儿,江际流把白纱揣入怀中,搓了搓沾了印泥的手指,再抬眼望去,见上头是个二字,一时纳罕,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庄闻柳留下的线索吗?

    他边想着边往里屋去,走近床榻,窗前立着一排木架,架子上悬挂着白玉牌,边上放着一根玉棒,显然是用以击乐之器。前头有一个硕大的妆奁,妆奁旁摆着数个笔筒,插着数十支不同颜色的毛笔,妆台近床处摆着一个斗大的青瓷瓶,足有人高。

    瓷瓶上面印着两句词:‘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江际流点了点头,自道:“嗯,庄闻柳倒也是个妙人。”

    抽出镜匣,里头摆着半根燃过的线香,还有一个乌色香囊,上头绣得是青竹几丛。

    鸡鸣三声,庄府似从梦中苏醒,童仆窃窃私语,已是早起时分,江际流耳闻,匆匆捞了香囊线香在怀,临走前又把屏风上的印泥擦净,翻身出窗。

    爬上屋檐,以一个秃鹫回折的姿势足尖倒勾,只听‘吱————’地一声,木窗已然悄合。

    江际流攀身东望,有几个扫洒的仆役,已在院中往来,亏得眼下不算大亮,天色雾蒙蒙的,许是昨夜落了雨故,底下的仆从睡眼惺忪,谁也没想着往屋顶瞧上一眼。

    他恐被发现,便换了条路,往西边跃去,途经庄府书房,忽见里头有烛影扑闪,有两个人影映在门上,正在交头接耳。

    江际流一时兴奋,点足跃起丈余,鹞子翻身倒挂在檐下,如金蟾盘柱,把一双耳朵竖起,细细听去,奈何隔着重门听不分明,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什么‘秘籍’还有什么‘重金悬赏’‘定招徕高士名侠’诸如此类的话。

    他正想再多听听,屋内忽然呵道:“是谁!”

    心头刹那一惊,赶忙翻身上了屋顶,踩着碎瓦奔行,也就错过了见到冲出来的庄破天,与另一个人的机会。

    庄破天与那人相视一眼,两人都是神色肃穆,回到书房。

    那人道:“是昨日进府的两个小子吧?”

    庄破天颔首道:“应当不错,不妨事,他两个小子无碍大局。”

    “你就放了他们岂不省心?免得又来坏我们好事。”

    “靖安署的探子死咬着我不放,若没这两个饵来钓住他们,我们行事须得束手束脚,麻烦多了。”

    “他刚才听见什么没有?”

    “待明日我试一试,若真走漏了风声,杀了也就是了。”

    庄破天说完此话,那人仿佛满意,不再多言,两人各自散了不提。

    却说此夜多事,余何意自然也不是全然坐享其成,在江际流夜探庄府时,他正在尽力破关,化功大法每上一层,无不是生死艰险难关,前头三层,对真气的要求不很大,主要看人的悟性与毅力。

    概因修习魔功者,大都由正道入魔,体内本身就有纯正真气,要将正统的内力尽数化为化功大法的阴寒魔气,自己便须得经受阴冷侵袭的苦痛,是以非大毅力者不能练。

    本来以余何意进境,慢慢地熬练,不出三个月,化功二层自然也就成了,但这会儿火上眉梢,哪有空慢慢去熬,余何意默诵二层心法,依旧是引导真气逆行正脉,移穴转宫的法门,此刻试一凝练,但觉真气横流,十指中有丝丝阴气外泄,半边脸涨得赤红,另外半边却是冷凝作霜。

    这便是他体内的道家心法龟息功与化功大法斗争的外显异象,余何意头顶蒸腾热气,浑身时而青紫,时而胭红,如此反复变化,周身苦痛难挡,但余何意咬牙撑持,决不肯放弃。

    过了三个时辰,他才陡然身子一仰,摔落床中,已经是浑身脱力,心神俱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