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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以德报怨江际流

    “咱们今夜动手?”

    吕去归喝了几盏浓茶,面色酡红,宛如酒醉一般,听余何意如此一问,却摇了摇头。

    “不急,且看看这老匹夫打的什么主意,庄闻柳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事儿。”

    他若真着急救人,到达云州的当天,就该领着人马上门查抄,虽然云州城民风彪悍,但精兵强将一到,焉能容刁民放肆?

    之所以等到今日,一则是为跨境办事不合规矩,二则是想看看庄破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至于燕碧纱会不会在此期间吃到什么苦头嘛。

    吕去归优哉游哉地想,她那个刁蛮任性的古怪性子,也是时候有人治治了。

    余何意对此当然更无意见了,便道:“那么明日再说吧。”

    “自然,自然。可惜没有酒啊!”吕去归喊道:“远山,拿酒来。”

    门外方才离开的那位茶童复又探出脑袋来,他长得憨头憨脑,很不聪明,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煞是灵动,这会儿双眼碌碌转动,对着吕去归说道:“武曲大人说了,不许你在公务期间饮酒。”

    “该死的颛孙智!他难道不知道酒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吕去归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余何意道:“罢了,这一鼎千秋茶已比什么美酒都要金贵,吕兄,喝茶吧。”

    说着他举起茶盏,两人遥遥相敬,又谈及武学一事,吕去归兴致盎然,撑着上身与余何意拆招,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是折扇作剑,刺抹点挑,一个是剑鞘当刃,招架格挡,互不相让,各有千秋。

    大约拆了百余招,余何意招式用老,被吕去归一招燕啄木点中了肩侧缺盆穴,当即身子一震,剑鞘嗡得一声,弹开了吕去归手上并无内力的折扇。

    余何意道:“我输了,吕兄的招式果然精妙。”

    吕去归笑道:“再精妙的招式,也比不上浑厚的内力。所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刚才这一招燕啄木,倘若加上内力。”

    他嘴上说着话,手里转了两圈,以折扇尾端点了两下,这次运上了真气,只见一阵劲气弹开,桌案上清晰可见的出现了一条裂纹。

    余何意似有所悟,“庄破天似乎是个横练外功的行家。”

    “是,有什么不妥?”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当时秋露江上弦月悬空,映出星子点点,余何意与好友道了别,戴上鬼面,快步离开。

    回到庄府时,更深露重,夜半子时,余何意静悄悄来在庄府东南角外,轻轻一跃,纵起身躯跳入内墙。

    东南角四处无人,巡逻人员也不会到此,是余何意注意了几天发觉的好地界,他落地无声,抬头便看见了石桌石凳,及其为数不少的各类花草。

    他迈步走向院外,刚走了两步,忽觉得脚下所踩着的泥土有些不大对劲,分明天气晴朗,为什么泥土踩起来湿软凹陷?

    余何意蹲下身来,以两指捻了一捻,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花卉泥土中,竟浸满了新鲜的血液,以气味来判断,至少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余何意心中一紧,心想难道是庄闻柳遇害了?这可不好和吕兄交代吧。

    他顺着血腥味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花团锦簇中掩着一座小楼门户,此刻门扉半合,里头黑漆漆的,余何意顺手捡起一枚石子,运力一射,击中了半掩着的门扉。

    小门一开,里头传出了一声呜咽,余何意偏头退了半步,等了片刻,见再无其他反应,才缓步靠近,借着月色看清门内情况。

    只见一名身着缁衣,头戴灰帽的年轻女子满脸苍白地伏趴在地上,手已伸向了门槛处,额头上满是汗珠,大片的血渍蔓延开来,在青石板地上洇出痕迹,像已流了很久。

    她嘴角微微开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想必刚才那声呜咽,已是尽了她毕生气力。

    此人余何意倒是认识,甚至两人还真刀真枪地打过一场,对她的狠辣果决,可谓记忆犹新,便就是当日香兰寺中的那名持剑女子展泓奕。

    她怎么会在这?

    还受了伤。

    余何意并没动作,只是端详着她,心中盘算。

    就在余何意愣着不动时,展泓奕微微睁开了眼睛,模糊不清地瞧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她只道是庄破天又来,急去握剑,谁知右手抓握了几下,竟分毫动弹不得。

    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被师姐一剑穿透臂膀,刺进协下,她心中早存死志,此刻死倒不怕,却怕给师门丢人。

    就在展泓奕暗下决断,想要咬舌自尽时,登时觉得身体腾空而起,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

    不好,难道这厮要折辱于我!

    展泓奕心力交瘁,伤势又重,又气又急之下,当场昏了过去。

    及到天光大亮,展泓奕睁开了眼,察觉到周身一阵酸痛传来,腰侧的伤势上传来阵阵清凉之意,像已被人处理过了。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软帐高榻,别无外人,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不能动弹。

    展泓奕心中一阵悲凉,只道自己已然贞洁不保,当即一咬舌尖,就要自尽。

    “唉唉唉,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性子这么刚烈!”

    随着一个声音传来,一块糕点被准确无误的丢入她口中,展泓奕仰目看去,只见一名青年迈入房门来,是她曾见过的男子。

    她瞪圆了眼睛,江际流笑嘻嘻地奚落道:“小尼姑怎么不在寺里烧香了?”说着话,他就伸手来捏展泓奕的脸颊,被她避开去。

    江际流也不恼,走到桌前,放下手里端着的那盘少了一块的栗子糕,问道:“说吧,怎么会来的这儿。”

    展泓奕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是你给我上的药?”

    “是啊。”江际流回过头来,嘴里还衔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可是不计前嫌的救了你,作为报答,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了,你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就行了。”

    展泓奕沉默着并不说话,她不知还有什么好说,走到这步田地,终究是她信错了人,活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