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鸿门宴上的正菜
汪杰走到老院长身边，将近期的手术记录递了上去。
老院长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开始认认真真检查。
大会议室内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目光不断打量在汪杰身上，眼神中或是忧虑，或是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反倒是身处风暴中心的汪杰，此时却表现的异常淡定，甚至还有心情任由思绪漫溢。
低头看了一眼正牟足了劲找茬儿的老院长赵贵成，汪杰知道他肯定挑不出什么毛病。
自己在临床上写了二十多年的手术记录，早就习惯了滴水不漏的书写习惯，别说赵贵成挑刺儿了，就是让病案科的那些老油子过来，汪杰都有信心让对方找不到一处毛病。
毕竟，最懂规矩的，往往就是制定规矩的人……而重生前的汪杰恰好就是那一小撮制定规矩的人。
“但现在问题的重点好像不是老院长会不会找出毛病，而是对方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抽查，显然是对急诊科小手术室心怀不满啊。”
“以前倒是听过风声，说老院长再过一年就退休了，这一年里他不愿意市立医院出什么乱子，而急诊科的小手术室却是个十足的不安定因素，显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小手术室自从之前出了几次事情之后，就慢慢荒废了，这段时间稍微又有恢复的苗头，老院长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在全院大会上打压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小手术室好不容易慢慢走上正轨，胡雪的报道也已经在计划之中了，这个时候被老院长盯上，可不是啥好事。
汪杰本来对小手术室并没有什么特殊情节，可自己现在身为急诊科老总，小手术室俨然成了自己脱贫致富的根本，现如今再对小手术室心存歹意，那就是明抢汪杰的小金库啊！
这可真忍不了。
然而汪杰心里又有点犯嘀咕，觉得老院长没有这个必要吧，毕竟这几次急诊科小手术室的战绩都还不错，就算想要打压，也该找个急诊科出错的时候再出手吧。
就在汪杰思绪纷乱繁杂之际，老院长赵贵成看完了所有的手术记录，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扒拉了一点，眼球上翻看向汪杰道：
“这手术记录是你自己写的？”
汪杰收敛思绪，十分坦然道：“是的。”
老院长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汪杰好几秒，可却硬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能说道：“字写得太丑了，以后注意点。”
汪杰：“……”
挑不出问题，在这儿尬黑是吧？
字丑都能成为你挑刺儿的理由？
不过汪杰当然也不会表现出任何不满，领导不就喜欢这样吗，挑不出毛病也得硬整点活，不然不就显得他很没有存在感？
那么下属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配合他的表演，让他深切的感受到他并非是个废物。
汪杰一脸恳切的点点头：“知道了院长，以后有时间我多练练字。”
“嗯。”赵贵成摘下眼镜，把手术记录还给了汪杰。
汪杰则赶紧回到了徐国强身旁，眼神示意自己是不是该退下了。
徐国强却没有让汪杰离开，而是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置说：“你别走了，坐我旁边。”
汪杰默默坐了下来，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走。
他总觉得今天赵贵成搞这么兴师动众并不是为了针对自己，不然肯定不会就简简单单突击检查一个手术记录就结束了。
毕竟几台手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主刀，真要想刨根问底的查，肯定还是能查出些东西来。
可老院长似乎兴趣并不大，注意力并非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在这场鸿门宴上，自己似乎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正菜似乎还没有上桌呢。
果然就在汪杰坐下后不久，赵贵成便沉声道：“徐主任，急诊科小手术室你还是得盯紧点，独立的小手术室不安定因素太多，一旦出了事故，那就是严重的手术事故，咱们市立医院承担不起。”
徐国强面无表情道：“急诊科一向都是以医疗安全作为第一位，这一点院长你大可放心。”
赵贵成其实还想再敲打徐国强两句，可刚刚的手术记录实在太滴水不漏，赵贵成就是想敲打，却也找不到敲打的理由，于是只能点点头，囫囵道：“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赵贵成又接着说道：“今天奖金核算都发到各个科室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题突然转变，在场的各科大主任们纷纷眉头一紧。
在座的诸位都是献祭了头发的强者，就连汪杰都能察觉到这次会议不对劲，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场鸿门宴终于要上正菜了！
“赵院长，我们科这个月的奖金又被扣了好几万，为什么？我们科每个月辛辛苦苦干活，怎么总是无缘无故扣我们奖金，这是什么道理？”
赵贵成话音刚落，一位主任便迫不及待的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而紧接着，更多的主任纷纷抱怨道：
“是啊，我们科这个月也扣钱了，一个月钱比一个越少，日子越过越没盼头，咱们医生、护士脱了白大褂也是要为一日三餐发愁的普通老百姓，总不能整天给他们画大饼，谈奉献吧。”
“好几家兄弟医院前几年效益还不如我们，现在我们反而成了最差的，每次出去开会一谈到奖金问题我都不敢吱声，真是太丢人了，一个二甲医院的大外科，竟然还不如一家县医院奖金高！”
“要是真的是我们不努力，我们总是犯错，奖金扣也就扣了，但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每个月我们都要补别的科室的窟窿……”
……
问题越来越尖锐，问题的矛头也越来越清晰。
坐在角落里的汪杰默默观察着大会议室内每个人的表情，却发现大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会议室内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位老者，白发白须，气质淡雅，整个会议室内都如同一锅沸水一般，可他却偏偏遗世而独立，有一种深井无波的疏离感。
这老先生气度不凡啊……汪杰看着那位老者心中默默想到。
“中医科主任，唐方。”
徐国强这时候突然低声说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今天这场会议不是针对你。”
这是在担心我心理压力太大，所在在开导我吗……汪杰感受到了徐国强的细心和善意。
“我没有心里负担，有徐主任罩着我，老院长我都不怕。”汪杰微微耸耸肩，语气中没有丝毫惶恐和不安。
“心理素质不错。”徐国强夸奖了一句。
汪杰又看了一眼沉默中深不见底的中医科主任唐方，好奇道：“所以，今天这个会议针对的是唐主任？”
徐国强眼神突然有些复杂，微微叹息一声道：“中医科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就是不知道老院长准备怎么改变现状，总不能……”
说到这儿，徐国强似乎有些不忍，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汪杰此时却隐约间心中有了答案。
“要把中医科卖给私人吗？”
老院长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开始认认真真检查。
大会议室内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目光不断打量在汪杰身上，眼神中或是忧虑，或是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反倒是身处风暴中心的汪杰，此时却表现的异常淡定，甚至还有心情任由思绪漫溢。
低头看了一眼正牟足了劲找茬儿的老院长赵贵成，汪杰知道他肯定挑不出什么毛病。
自己在临床上写了二十多年的手术记录，早就习惯了滴水不漏的书写习惯，别说赵贵成挑刺儿了，就是让病案科的那些老油子过来，汪杰都有信心让对方找不到一处毛病。
毕竟，最懂规矩的，往往就是制定规矩的人……而重生前的汪杰恰好就是那一小撮制定规矩的人。
“但现在问题的重点好像不是老院长会不会找出毛病，而是对方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抽查，显然是对急诊科小手术室心怀不满啊。”
“以前倒是听过风声，说老院长再过一年就退休了，这一年里他不愿意市立医院出什么乱子，而急诊科的小手术室却是个十足的不安定因素，显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小手术室自从之前出了几次事情之后，就慢慢荒废了，这段时间稍微又有恢复的苗头，老院长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在全院大会上打压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小手术室好不容易慢慢走上正轨，胡雪的报道也已经在计划之中了，这个时候被老院长盯上，可不是啥好事。
汪杰本来对小手术室并没有什么特殊情节，可自己现在身为急诊科老总，小手术室俨然成了自己脱贫致富的根本，现如今再对小手术室心存歹意，那就是明抢汪杰的小金库啊！
这可真忍不了。
然而汪杰心里又有点犯嘀咕，觉得老院长没有这个必要吧，毕竟这几次急诊科小手术室的战绩都还不错，就算想要打压，也该找个急诊科出错的时候再出手吧。
就在汪杰思绪纷乱繁杂之际，老院长赵贵成看完了所有的手术记录，把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扒拉了一点，眼球上翻看向汪杰道：
“这手术记录是你自己写的？”
汪杰收敛思绪，十分坦然道：“是的。”
老院长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汪杰好几秒，可却硬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能说道：“字写得太丑了，以后注意点。”
汪杰：“……”
挑不出问题，在这儿尬黑是吧？
字丑都能成为你挑刺儿的理由？
不过汪杰当然也不会表现出任何不满，领导不就喜欢这样吗，挑不出毛病也得硬整点活，不然不就显得他很没有存在感？
那么下属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配合他的表演，让他深切的感受到他并非是个废物。
汪杰一脸恳切的点点头：“知道了院长，以后有时间我多练练字。”
“嗯。”赵贵成摘下眼镜，把手术记录还给了汪杰。
汪杰则赶紧回到了徐国强身旁，眼神示意自己是不是该退下了。
徐国强却没有让汪杰离开，而是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置说：“你别走了，坐我旁边。”
汪杰默默坐了下来，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走。
他总觉得今天赵贵成搞这么兴师动众并不是为了针对自己，不然肯定不会就简简单单突击检查一个手术记录就结束了。
毕竟几台手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主刀，真要想刨根问底的查，肯定还是能查出些东西来。
可老院长似乎兴趣并不大，注意力并非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在这场鸿门宴上，自己似乎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正菜似乎还没有上桌呢。
果然就在汪杰坐下后不久，赵贵成便沉声道：“徐主任，急诊科小手术室你还是得盯紧点，独立的小手术室不安定因素太多，一旦出了事故，那就是严重的手术事故，咱们市立医院承担不起。”
徐国强面无表情道：“急诊科一向都是以医疗安全作为第一位，这一点院长你大可放心。”
赵贵成其实还想再敲打徐国强两句，可刚刚的手术记录实在太滴水不漏，赵贵成就是想敲打，却也找不到敲打的理由，于是只能点点头，囫囵道：“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赵贵成又接着说道：“今天奖金核算都发到各个科室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话题突然转变，在场的各科大主任们纷纷眉头一紧。
在座的诸位都是献祭了头发的强者，就连汪杰都能察觉到这次会议不对劲，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场鸿门宴终于要上正菜了！
“赵院长，我们科这个月的奖金又被扣了好几万，为什么？我们科每个月辛辛苦苦干活，怎么总是无缘无故扣我们奖金，这是什么道理？”
赵贵成话音刚落，一位主任便迫不及待的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而紧接着，更多的主任纷纷抱怨道：
“是啊，我们科这个月也扣钱了，一个月钱比一个越少，日子越过越没盼头，咱们医生、护士脱了白大褂也是要为一日三餐发愁的普通老百姓，总不能整天给他们画大饼，谈奉献吧。”
“好几家兄弟医院前几年效益还不如我们，现在我们反而成了最差的，每次出去开会一谈到奖金问题我都不敢吱声，真是太丢人了，一个二甲医院的大外科，竟然还不如一家县医院奖金高！”
“要是真的是我们不努力，我们总是犯错，奖金扣也就扣了，但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每个月我们都要补别的科室的窟窿……”
……
问题越来越尖锐，问题的矛头也越来越清晰。
坐在角落里的汪杰默默观察着大会议室内每个人的表情，却发现大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会议室内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位老者，白发白须，气质淡雅，整个会议室内都如同一锅沸水一般，可他却偏偏遗世而独立，有一种深井无波的疏离感。
这老先生气度不凡啊……汪杰看着那位老者心中默默想到。
“中医科主任，唐方。”
徐国强这时候突然低声说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今天这场会议不是针对你。”
这是在担心我心理压力太大，所在在开导我吗……汪杰感受到了徐国强的细心和善意。
“我没有心里负担，有徐主任罩着我，老院长我都不怕。”汪杰微微耸耸肩，语气中没有丝毫惶恐和不安。
“心理素质不错。”徐国强夸奖了一句。
汪杰又看了一眼沉默中深不见底的中医科主任唐方，好奇道：“所以，今天这个会议针对的是唐主任？”
徐国强眼神突然有些复杂，微微叹息一声道：“中医科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但就是不知道老院长准备怎么改变现状，总不能……”
说到这儿，徐国强似乎有些不忍，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汪杰此时却隐约间心中有了答案。
“要把中医科卖给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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