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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少主

    玄门平静了十年之久,各家都有些麻木的感觉,就目前来看,众人以为上官家的绯闻已经够新鲜的了,却不料比之新鲜的事还在后头。譬如,名不见经传的上党墨家居然开宗立派了,很快便可跻身玄门世家之列。

    更新鲜的是,上党墨家这个新上任的宗主居然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姓肖不信墨,且不知其修何道?

    十年不长不短,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人的观念。玄门众家好像一下子大度了许多,越来越懂得包容。对于诸如上党墨家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们所持有的态度不再是打压、施压,而是欣然接受,乃至鼓励。

    于是某些世家开始指派相关人员给墨家送去贺礼,众人争相想要见一见这十九岁便建立宗门的少年到底长个什么样儿。然却无一人不吃闭门羹,这姓肖的宗主很有些脾气,拒绝接见任何人。

    星城钟离家要是能看到这幅画面,估计得气炸心肺,吐血发疯,叹一句:这他妈的真是生不逢时呀!

    星桥铁索殿里负手而立的少年唇角一丝讥笑,心里眼里装满了不屑。

    拒绝接见各世家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这无疑在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日后想在玄门混出一方天地,怕是有些困难了,然而墨家这位新主似乎完全不在乎。

    到了上党,殷无忌收了辟邪剑,纵身自空中跃下,轻车熟路的来到墨家星桥铁索殿。尽管十年已过,可这里却无甚变化,殷无忌忽觉回到了童年,心下有异样情绪升腾而起,脚步不觉间加快了。

    “来者何人?”

    “来者殷无忌。”

    “来此何意?”

    “来此见一故人。”

    “故人是谁?”

    “肖枭。”

    “噗!!!”

    听到这个名字,守门的小厮登时甩眼过来,想用眼神杀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近些天里,来见肖枭的修士不胜枚举,这些看门的小厮颇有些应付不过来,所以形成了一套模式化的问答,可答来答去,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都是来一睹宗主真容的。

    不过仔细看这小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身后更是连个鬼影也没有,居然拿宗主以故人相称,就这挫样,还想见宗主?滚犊子!

    小厮虽心中不悦,面上却不能太有所表示,淡淡道:“宗主近来闭门谢客,公子请回吧!”

    “不不不,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见你们家主,我要见肖枭。”殷无忌耐心的解释,同时心里直犯嘀咕:“宗主是怎么回事?墨鸦前辈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怎能放任下属称其为宗主呢?”不是任何家主都是宗主,但任何宗主一定是家主,只有玄门世家家主才称宗主。

    小厮瞪大了眼睛,暗想这小子到底是傻还是不关心时政呢?宗主就是肖枭,肖枭就是宗主。上党墨家虽姓墨,可作主的却是姓肖的,个中缘由,他们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也是新来的。

    于是小厮不耐烦道:“你口中的肖枭就是我们宗主,宗主不见客,你回去吧!”

    “啊?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那墨鸦前辈去哪了?”殷无忌惶恐,星桥铁索殿的外观确实没什么变化,但住里面的人却是有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吧!

    墨鸦什么的,新来的小厮没听说过,所以更加不耐烦了,怒道:“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们可要赶人了。”

    殷无忌刚想说点什么,便有乐声自深处飘来,乐声清脆,是他熟悉的曲子。不似笛声不似萧声更不似琴声,只是……好熟悉呀!殷无忌心中一动,料到定是肖刑风在吹树叶子。

    殷无忌静静听着,小厮见他不肯走,怒了,拎起大刀就要驱赶他,情急之下,他随手扯了一片叶子,跃到高楼翘角处,和了一曲。

    一曲毕,楼宇深处的乐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片死寂,殷无忌的心脏狂跳了两下。还没等他回头,背后一道凌冽的劲风袭来,不用猜定是那人来了,而且送他的见面礼便是当胸一剑。

    殷无忌猛回头,刑风剑已经窜到他胸前了,他向后飞去,尽量拉开身体与刑风剑的距离。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停下来,看肖刑风是否真的绝情到要一剑刺死他。但,他不敢停下,因为气头上的人,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殷无忌边退边喊:“肖枭你冷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肖刑风历声道:“闭嘴!”

    “肖枭,肖刑风你先收回剑,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退着退着,殷无忌登时撞上一支凸起的树干,后背酸疼到麻木,险些吐血,肖刑风也没怎么注意到他后面的东西。这一撞顿时让殷无忌停止后退,于是刑风剑毫无征兆的刺穿殷无忌的胸膛,待肖刑风想要抽回剑时,已经晚了,鲜血顺着剑锋流到剑柄,殷无忌向下坠去。

    “无忌!”肖刑风惊呼,飞身将他接住。

    两人稳稳落在地上,殷无忌忽的笑了,道:“怎么,这下你满意了?肯听我说了?”

    肖刑风心中五味杂陈,仔细检查了一下殷无忌的伤,确认没有伤及要害,虽然血流得多,但好在死不了。

    尽管如此,肖刑风还是冷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殷无忌忽然抓住他衣领,道:“肖枭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现在什么身份,只要你还认殷家的一天,我便还是殷家小公子,还是殷家少主。”

    肖刑风蓦的眼前一亮,问:“你什么意思?怎么…想要报仇了?”

    殷无忌忽觉喉中卡血,猛咳一阵,真的咳出一嘴的血,痛心疾首道:“刑风哥哥呀!你怎么老是想着报仇?你若当我是少主就不要与我刀剑相向,我们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吗?一定要分出站队吗?已经十三年了,江湖难得安宁数十载,你一定要挑起腥风血雨吗?刑风哥哥,我真的不想报仇,你不要恨我怨我,你就当我没骨气吧!你想怎么都行,我只愿你回头看一看我,我一直想回到你身边,你不要再推开我了。”

    殷无忌说得情真意切,眼里竟隐隐有泪光,肖刑风纵是千般失望万般无奈,还是不忍斥责他。

    许久,肖刑风道:“你是要拿少主的噱头来压我吗?”

    殷无忌笑道:“我就算拿少主的噱头来压你,也不过是想让你不要那么排斥我,你说你,咱们同是殷家最后的血脉,你到好,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的。”

    肖刑风垂下眼眸,唤道:“少主,对不起,那些事我不该逼你,你这种人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逼迫又有什么用!”

    这话简直是两个极端的最好结合,就像打你一巴掌,然后又给你个甜枣的意思。殷无忌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甜枣,又很自然的滤掉后面的话,笑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少主。”肖刑风果然叫了,殷无忌心中一阵狂喜,暗想自己这般深情款款总算打动你这块石头了,今晚挨这一剑,值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能再废话了,殷无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继续聊嗑的结果可能是殷无忌刀伤不至死,最后却因失血过多而死。于是肖刑风扶起殷无忌准备回去,蓦的五米开外,狂风卷叶,飞沙走石。

    一把红白二色缠绕的长剑飞来,直取肖刑风天灵盖,刑风剑刷的从殷无忌胸腔处飞出挡在主人面前。殷无忌瞬间有种五脏六腑被拉扯出来的感觉,疼得他阵阵痉挛,血液流得更狠了。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窜到刑风剑前方,他一脚踢开刑风剑,揽过殷无忌,退出数十米。

    殷无忌强撑着开始不停打架的上下眼皮,抬头看了一眼,冷笑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近在咫尺,他也在看他,眼里充满了关切竟然还有几许心疼的意味。

    “冷兄!”殷无忌傻笑。

    “不要说话,我带你离开。”冷笑皱眉道。

    “别……”殷无忌一段话没说完,闭上了眼睛。

    “什么?”冷笑才不管他到底想说什么,将他打横抱起,御剑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