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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千丝网

    就着屋内亮堂的烛火,肖刑风单手拎起那滑到地面上的人,将他扔到床上,那人好好的一件大红喜袍被他蹂躏得像块抹布。

    江心念这才看到楚子明,满脸惊讶夹杂着几分担忧:“你把他怎么了?”

    肖刑风:“没怎么,下了点药而已。”

    “什么药?”江心念眉头皱成麻花,心想肖枭这个没轻没重的棒槌不会给他下错了药或者药剂分量过多了吧?否则以楚子明的修为还不至于嗑了点蒙汗之类的迷药就人事不知到此地步。

    “软香散掺巴豆掺红花泡成的茶。”肖刑风要笑不笑道,“对了,还少许加了点媚药。”

    江心念老脸一红,张大了嘴巴,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姓肖的,你去死吧!”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床前,给楚子明把脉。

    好在他脉象平和,只是气息稍有微弱,到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再观他面相,却也不见半分潮红浮现,压根不是服了媚药的人该呈现的样子,江心念撩起眼皮狠狠瞪了肖刑风一眼。

    肖刑风把身子歪在烛台上,端起桌上盘中盛放着的酒一饮而尽,笑得意味不明。

    好几个时辰前,晓风残月楼一众大小世家正迎着天边余晖喝酒吃肉侃大山时,两个穿着体面的男子混进了来,很是眼尖的一眼找到新郎官,二话不说上去就套近乎,要干三大白以表祝贺之意。

    楚子明虽见两人面生,但也并未怀疑些什么,只当他们是某世家的小辈,毕竟玄门里他不认识的人还真不少,但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于是他很谦谦君子的谢绝两人:“实在不好意思,鄙人实在不胜酒力。”

    “楚大哥总是这么客客气气,让我们这些兄弟都自惭形秽了,不胜酒力也无甚打紧,那大哥喝茶吧!”一脸贼笑的俩人略显殷勤。

    “如此甚好,那便以茶代酒。”楚子明叫人奉上茶优雅有礼的与对面俩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茶味怪怪的,楚子明只觉得自己喝的恐怕不是茶而是花椒泡红豆,不甜不辣有点腥还有点麻,到是也回味无穷,就是这无穷之回味儿有点感人。

    然后……然后他就飘了,把他作为楚家大公子的基本操守和端庄持重、翩翩公子的人设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对面两个兄台的手叽叽呱呱个不停,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

    于是整个夕阳无限好的傍晚,楚子明聊天侃大山的热情如日中天,拽着两个“世家小辈”聊起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对世界的看法以及目前他心中的惆怅。

    两个“世家小辈”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听得津津有味。然而也没多久,俩人便焉巴巴了,开始怀疑老大给的药是不是有古怪。

    待客人准备离去时,楚子明聊天的热情一时半会还冷不下来,两人心中那叫一个无奈啊!真想一拳把他砸晕,然后拖到角落或茅厕里等着老大,免得得这尊碎碎念之佛聒噪吵耳朵。

    但想归想却不能这么做,今儿个楚大公子大喜之日,晓风残月楼就没有角落这个说法,到处灯火通明,照得心中有小九九的人灵魂都无所遁形,他二人也是临时抢了别人的喜帖才混进来的。

    想要硬着头皮作死玩点刺激的,除非有过人的胆识和超人的身手,比如肖刑风这样的。

    至于把人塞到茅厕里就更欠妥当了,真要把楚子明塞茅厕里,待老大来了,估计第一要务就是把他二人踹进茅厕池子里涮一涮。

    老大便是肖刑风,他二人昨夜就从上党墨家出发来延陵了。

    姓肖的有先见之明,晓得墨家星桥铁索殿白天里自己肯定是要忙得脱不开身,他这“花果山美猴王”便只能出这馊主意叫自家“猴儿”跑一趟楚家,替他拖住楚子明,他好腾出时间去抢一个既不轰轰烈烈也不热热闹闹的亲。

    两只猴儿着实很给力,愣是把楚子明扣在席上,听他讲“一千零一夜”,直到肖刑风来了,楚子明才体力不支的晕过去,而那俩猴儿似乎也有些体力不支,隐隐有想要晕倒间或呕吐的迹象。

    而这扯淡胡闹磕牙打屁的几个时辰,楚子明的“表现”落在其余世家眼里他先前的所有形象算是毁了,众人纷纷摇头走了,竟无一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而盟主和冷宗主估摸着肖刑风不敢出现了,也早就走了,自然没机会看到楚子明这不对劲的一幕。

    肖刑风打发了两个办差的小厮,单手拎着楚子明推开了江心念的喜屋……事情就是这样,肖刑风交代完了整个“作案”过程,便笑眯眯的戳在烛台看她。

    他有一整晚的时间,总觉得江心念这张在烛光下影影绰绰的脸好看得不像话,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一辈子也看不够。

    一辈子太长,世事无常不好笃定,至少这一晚他会守着她看着她,直到月落西山。反正只要楚子明也在这房中,就没有人会发现不对劲,冲进来逮他,抓活的。

    次日,辰光初照,明月逐人居殷无忌那间房最向阳,故而接收到清晨第一缕阳光。他醒了,醒得早,大概天边紫气东来还在犹见琵琶半遮面,他就已经醒了,可他就是不想起来。

    殷无忌脑子里一片空白,真正做到“像一张白纸”,好像昨夜他机缘巧合回到娘胎回炉重造了一回,脑子里放空得厉害。

    冷笑回到凤凰台了,他身上的相思泪不在需要自己了,有人可以解,甚至冷笑本人就可以自解,那么他知道吗?

    他其实根本不受所谓相思泪毒发之痛所控制,却一直以此为由,伴自己左右是出于和自己同样的目的吗?

    可不论什么目的,不论目的再单纯深情,最后还不是沦为一场过往,过往过往,风来了便烟消云散。人各有命,各行其道,显然自己与他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冷笑是未来的冷家宗主,而他好像生来就是一闲人,来这世上只为走一遭,也不知这一遭有什么好走的。

    他有天大的仇,可回头一看压根没有一个足以支撑他报仇的理由,如今玄门里里外外一片和平之色,且不说他尚且没有挑战八家的能力,就是有他也不会这么做。

    仇恨这玩意生来就不该以报复来化解,报复只能收获更多的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不是那种以恶为恶的人,和平才是众人所求,也是他所愿。

    殷无忌目光茫然的盯着头顶的帷幔,帷幔上淡青色线条丝丝缕缕缠绕相连,像他此刻的心情,如有千丝网一样纠缠不停令人窒息。

    蓦的,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殷无忌一愣,放空了脑子,好比暂时拿掉了心脏一样,怎么还会有眼泪!

    正这当,江荼羽“嘭”的推开了门,这小子脾气貌似越发好了,开他的门不在用脚踢而改用手推了。

    殷无忌才不管他,也不管眼角久不落下的泪珠,看着头顶的帷幔一动不动,一副死了相公的颓废样。

    江荼羽走近,眉毛一挑,着实被他那副尊容吓到了:“无忌?怎么了这是?”

    殷无忌不答,江荼羽便坐在他床沿边,像小时候那样,殷无忌生病了他便坐在床沿边一个劲的炫耀自己的捆妖带,让他赶紧好起来一起去鹧鸪山猎取妖兽,增长修为。

    可现在两人都长大了,江荼羽不再向他炫耀任何东西,而殷无忌这病恐怕也好不了了。

    江荼羽:“无忌,别装死,快跟我说句话,我从没见你这样,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