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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俗人做久了做回雅人

    纪云轩缓步走进竹林,只见前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一个老翁从右边小舍中走出来

    纪云轩瞧着这位绿竹翁身子略显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大手大脚精神却十分矍铄。

    他当即行了一礼,道:“晚辈纪云轩见过前辈。”

    绿竹翁笑道:“老朽不过痴长几岁不用多礼,请进来请进来!

    纪云轩随着他走进小舍,见桌椅几榻一一均是竹制成。

    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森森,颇有幽寂之意。

    桌上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

    绿竹翁把笑傲江湖曲谱递给了纪云轩道:“这曲谱甚是高妙,如此神物,请纪公子收好。”

    说完便从一把陶茶壶中倒出一碗碧绿清茶说道:“请用茶。”

    纪云轩把曲谱收好,端茶细品一口,忽然有个声音叫道:“果然是你,小哥哥,只你有笑傲江湖曲的曲谱。”

    声音清脆动听如百灵鸟般灵动欢快。

    纪云轩转头瞧去,见着个约有十四五岁杏脸桃腮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曲非烟。

    先前她听到笑傲江湖曲的曲调,在竹舍中观望。

    是以这会才现身相见。

    纪云轩笑了笑,道:“非非,好久不见。”

    曲非烟甚是高兴,坐了下来,她对纪云轩的印象很好。

    曲洋临终前把她托付给纪云轩,两人身份对立,一者为正道,一者为魔道。

    纪云轩却不似其余正派弟子般顽固不化,遇见魔教之人不问缘由不问是非,拔剑便杀。

    可见他胸襟气度不凡,不执着于正邪之别,但问行事于心。

    所以费彬之流虽为正派中人,被他碰见行事毒辣一样杀得。

    她怎能不钦佩,往日她古灵精怪的本性,在纪云轩跟前都自觉收敛许多。

    曲非烟转头瞧着纪云轩,脸上笑意吟吟,道:“你很守信哩,说过要来看望我,还真来了呢,怎不见岳姐姐跟你一块来,她是不是回去之后就把我给忘了?”

    纪云轩瞧她心性开朗,料想应是在此过得不错,笑道:“你却是想岔了,她一直念着你,只是师姐最近学了一门剑法要刻苦用心,不像我得闲随处可去。”

    绿竹翁在一旁呵呵笑道:“自从非非来了老朽这绿竹巷后,倒是热闹多些,每日里总归会提起纪公子一句,夸得人间少有,今日一见,果真气宇昂然。”

    纪云轩哈哈笑道:“前辈缪赞,非非爷爷曲洋前辈临终把她托付于我,我却有负所托,实在是惭愧,此番还得多亏前辈照顾她,多谢前辈。”

    曲非烟闻言双手叉腰,小脸通红,对着绿竹巷道:“竹贤侄,你往日里只顾着做篾匠的活,我跟你讲十句话,你都懒得回我一句,怎地今日见到小哥哥转性子了。”

    绿竹翁沉默寡言,曲非烟活泼跳脱待在绿竹巷里常常逗弄他,是以称呼绿竹翁为竹贤侄,好激绿竹翁多与她说说话好解闷。

    绿竹翁七八十岁的年龄也不与她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计较,她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

    即便曲非烟竹贤侄竹贤侄的叫上一整天,他也自顾埋头编竹席做活。

    往往沉不住气的还是曲非烟,只觉着面对的是一块石头,是根竹子,最后把自个儿气个半天。

    纪云轩笑道:“非非,前辈比你爷爷年龄还要大,怎么如此玩闹的称呼他?”

    曲非烟伸了伸舌头,不情不愿的说道:“那我以后叫他老翁罢。”

    说完便转过脸去。

    绿竹翁摇头道:“纪公子不须感谢老朽,受之有愧,是我家姑姑怜惜非非多有用心。”

    曲非烟又转过头来,笑道:“对,是圣……是盈姐姐关心我才对,关你老翁甚么事。”

    说完转向纪云轩道:“小哥哥,我带你去见盈姐姐。”

    便引纪云轩来到左边竹舍的窗边。

    窗口设有那竹帘,之内又设了一层轻纱。

    纪云轩只隐隐约约的见到有个人影,五官面貌却一点也无法见到。

    纪云轩心知竹舍之内是谁,不过他这会似有顽心,当即朝着窗内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婆婆对非非多有照料,不甚感激。”

    曲非烟瞪大了双眼,“啊”的一声惊呼,道:“小哥哥,你……你……怎么称呼老婆婆?”

    纪云轩道:“适才绿竹翁前辈称竹舍内这位前辈为姑姑,想必前辈年龄比绿竹翁前辈还大些。

    按理叫老婆婆不然叫甚么?非非你怎么没大没小不尊敬前辈,怎能叫前辈姐姐呢,往后须得叫婆婆才是。”

    曲非烟想着圣姑只比她大不了几岁,竟被当成八九十岁,叫为老婆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又立即把嘴捂上,但明显是在使劲憋着笑。

    纪云轩笑着问道:“非非,你笑甚么?还不赶紧过来好好感谢老婆婆。”

    曲非烟娇躯颤动,依旧偷着笑个不停,脸都憋红了。

    她一边笑一边说道:“是……是……多谢老婆婆。”

    说完曲非烟实在憋不住,便见他跑进了一间竹舍之内。

    纪云轩转过头来,道:“老婆婆见谅,非非年龄小性子有些顽皮。”

    竹舍内这位圣姑不知在想甚么,良久没有声息,又过了一会,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说道:“纪公子不须多礼,有非非陪伴方才多了些趣事,倒是多听非非在耳边提起纪公子,不曾想在今日有缘与之一见。

    且纪公子能带来笑傲江湖曲让我能吹奏这妙曲,实是幸事。”

    听着声音并不如何苍老。

    纪云轩道:“撰写此曲的两位前辈,一位精于抚琴,一位善于吹箫。这二人结成知己共撰此曲,可惜遭逢大难同时逝世。

    二位前辈临死之时,将此曲赠予我,让我携至世上觅得有缘之人传下,不免此曲湮没人间。”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适才在下得聆老婆婆的琴箫妙技,深庆此曲已逢真主有缘人,便请前辈将此曲谱收下,得以不负撰作此曲者的付托,完偿了一番心愿。”

    竹舍内的这位圣姑道:“纪公子高义,竟舍得慨以此妙曲,此曲曾听非非念及是她爷爷曲洋与衡山派高手刘正风二人共同撰曲之作。

    双方乃是世仇,不曾想两人因音律结为知己,最后为了成全这段朋友之义不免双双殒命。

    这是二人呕心沥血之作,此曲谱珍贵异常,我虽心下欢喜,却是受之有愧。”

    纪云轩笑道:“在下曾听闻过曲洋和刘正风二位前辈演奏此曲,当真慷慨激昂犹如天籁,至今仍时常念念回想。

    可惜在下一介武夫,只是个俗人,懂得点拳脚功夫,不懂半点音律,于曲谱中的奇异怪字,一字不识,此曲赠予老婆婆正是恰如其分。

    今日得幸遇见老婆婆于音律一途技艺高超,此前在下也曾妄想学得琴艺,自己便能演奏此曲,即便做不了如老婆婆一样的清雅高人,做个附雅风俗的庸人也是好的。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婆婆授我乐理。”

    绿竹翁脸现喜色,适才他未曾把笑傲江湖曲奏出,又见得此曲之妙犹为欢喜,因此心中自有不甘之意,想着能把曲谱留下,便能好好琢磨专研一番。

    于是他说道:“姑姑,如此甚好,这便两全其美了。”

    过了会,竹舍内的女子道:“既然纪公子高义赠曲,竹贤侄,咱们便收下罢,莫辜负纪公子好意。

    倘若纪公子不嫌弃竹舍简陋,不嫌弃咱们技艺生疏,不妨便在此处学琴罢。”

    纪云轩欢喜道:“是,多谢老婆婆。”

    次日清晨,纪云轩便来小巷竹舍中学琴。

    绿竹翁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音律。

    他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

    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

    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

    当下依次详加解释。纪云轩虽于音律一窍不通,但天资聪明一点便透。

    绿竹翁甚是喜欢当即授以指法,教他试奏一曲极短的《碧霄吟》。

    纪云轩学得几遍,弹奏出来虽有数音不准,指法生涩,却颇有青天万里、云海升腾,山河壮丽的空阔气象。

    一曲既终,曲非烟连连拍手,欢快道:“小哥哥,你学得真快呀。”

    那圣姑在隔舍听了轻叹一声,道:“纪公子你学琴如此聪明,多半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学这笑傲江湖曲了。”

    绿竹翁道:“姑姑,纪公子今日初学,但弹奏这曲《碧霄吟》琴中意象已比侄儿要高,琴为心声,想来是因为他胸襟豁达之故。”

    自家人知自家事,纪云轩脸上一红,道:“老婆婆过奖了,昨日听得前辈琴箫雅奏甚是羡慕,连绿竹翁前辈艺技高深至此,尚且不能弹奏。

    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我才能如前辈这般弹奏那笑傲江湖之曲。”

    那圣姑不语,过了半晌低声道:“倘若你能弹琴自是大好了……”

    语音渐低,随后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如此一连二十余日,纪云轩一早便到小巷竹舍中来学琴。

    直至傍晚始归,中饭也在绿竹翁处吃。

    虽是青菜豆腐,却比客栈的大鱼大肉吃得更有滋味。

    更妙的是在每餐都有好酒。

    绿竹翁酒量虽不甚高,备的酒却是上佳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