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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私德公德?

    私德公德?

    齐桓管仲这一对君臣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荣耀千古。

    后人每论及春秋事,口必称齐桓,而管仲更是成为后代国相的偶像。

    譬如三国诸葛亮便是管仲的最大的崇拜者,现在的话讲是管仲最著名的粉丝。

    从事功上说,齐桓管仲没有二话,孔子对他们这对搭档的赞叹也是无以复加。

    在孔子那里很少有达到“仁”这种境界的评语,但是对于桓公管仲,孔子还是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如其仁如其仁”的褒奖。

    “南伐至召陵,望熊山;北伐山戎、离枝、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马悬车登太行,至卑耳山而还。诸侯莫违。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昔三代受命,有何以异於此乎?”

    这是《史记》中记载的桓公自谓功大的总结,说的是事实。

    “以太公之圣,建国本,桓公之盛,修善政,以为诸侯会盟,称伯,不亦宜乎?洋洋哉,固大国之风也!齐桓越燕伐山戎,武灵王以区区赵服单于,秦缪用百里霸西戎,吴楚之君以诸侯役百越。”

    这是司马迁先生的评述,赞叹之意溢于言表。

    一是明君,一是贤相,这对千古完美的搭档真是那么璧玉无暇吗?

    私德而言,未必然。

    先说齐桓公。

    摒弃个人恩怨,重用管仲,用而不疑,绝对是桓公最光彩之处。

    桓公一死,齐国陷入动荡,与桓公也有莫大的关系。

    首先“桓公好内,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

    据《史记》载,桓公很坦率的表示:

    “桓公谓管仲曰:‘寡人有大邪三:

    不幸好畋,晦夜从禽不及,一。

    不幸好酒,日夜相继,二。

    寡人有污行,不幸好色,姊妹有未嫁者,三。’

    什么意思呢?

    桓公说,我有三个很大的毛病。

    一、爱打猎玩耍,一玩就是一天。

    二、好喝酒贪杯,天天喝;

    三、好女色,连自己的姐姐妹妹都不放过,不让她们出嫁。

    即使是亲姐妹、堂姐妹、表姐妹。

    用现在的话说,这就是乱伦。

    这似乎是春秋齐国的传统,大名鼎鼎的齐襄公爱文姜就是。

    齐襄公就是齐桓公的同父的哥哥,看来真是一门兄弟一点都不假。

    齐国的这个风俗很可能与当初建国的文化有关,太公建国考虑到与蛮夷杂处,于是因俗简礼,应该是受到蛮夷部族的影响,不以乱伦为耻,纵观整个姜齐,非止襄公桓公如此。

    当然,管仲对桓公的这些丑事并没有给予强烈的反对,反而认为这些都不算事。

    一个国君要懂得用贤能,懂得爱民,而且用而不疑,做到这些,那些私生活问题都是小事,不妨碍称霸。

    这是管仲的认识,可见管仲对私德的问题并不是很重视。

    恰恰管仲也是一个不讲究私德的人。

    管仲曰

    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

    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

    吾尝叁仕叁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

    吾尝叁战叁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

    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

    管仲自述与鲍叔的交往,也很坦率的表示自己很多劣迹,自己能够助桓公成就功业,完全要感谢鲍叔,并发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的感叹。

    很有意思,私德论,这对君臣真是蛮好玩的,不相上下。

    正是这对特别的君臣在中国春秋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

    司马迁先生在《管晏列传》中热情记述了管仲的事迹。

    “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故其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故论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

    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桓公实怒少姬,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会,桓公欲背曹沫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故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

    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强于诸侯。”

    孔子也曾经议论管仲不守礼,重要的论据便是管仲有三归,有反坫,以此批评管仲不知礼。

    事实上,管仲非常识大体。葵丘之盟,周王使人赐桓公,并允许不拜,桓公很高兴,但是管仲拒绝,说不能这样,建议桓公仍然行诸侯礼“下拜受赐”,后来管仲领兵平戎,周王要以上卿之礼来接待管仲,管仲坚持“陪臣不敢当”,受下卿礼。

    桓公自许功大要封禅,也是管仲多方劝谏,反对进行不合礼制的封禅行为,“固谏”“桓公乃止”。

    由此见得,无关大体的小事上,管仲比较洒脱。

    大概孔子不赞成他这种随心所欲,不赞成管仲的不拘小节,才有那样的批评。

    桓公在位几十年,四十三年,尤其到了晚年,耽于逸乐,没了管仲的辅佐,自己那些坏毛病没人劝谏,导致晚景非常凄凉,可见成大业之英雄,越到晚年越容易出问题。

    “设想英雄垂暮日,

    温柔不住住何乡“

    各种美色哪能拒绝的了,耳根子也软了,喜欢听谄媚之言,于是易牙等三人兴风作浪,诱发了齐国内乱,齐桓公年迈昏聩,落得个身死卜葬的下场,“尸蠹出于户”,令人叹惋。

    齐国也因此失去了盟主地位,尽管不失为大国,但是国力从此衰落,九合诸侯的霸气消失殆尽,一蹶不振。

    齐桓公与管仲这对君臣,于公,功在天下,于私,颇有微辞。

    从普通的标准看,桓公管仲未必是众人眼里的谦谦君子,算不得是一个完美的好人,但他们成就了非凡的功绩,桓公可谓明君,管仲可谓贤相。

    私德抑或公德,孰是孰非,就是那么有意思,真的是不好说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