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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以猝死开局

    寒冬深夜,日间繁华的都市随着夜幕降临也陷入了沉睡,寂静的钢铁森林中却仍有零星的光辉从那狭小的窗口中透射出来。

    显示屏的蓝光映着社畜那张满是疲惫却又无可奈何的脸,身为牛马要想在世上生存就必须竭尽全力,疲惫不堪的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将项目书保存好发送给上级经理,才长吁一口气后仰躺在座椅上,他的心就已同窗外的结霜一样冰冷。

    但社畜也曾是朝气蓬勃,心中满腔热血的青年,如果当初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或许父母依旧健在,或许已组建家庭,或许自己的脊骨还是挺直的,他这么想着。

    思绪不经意间飘回到八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候社畜还是体校里的学生,正值青春年少,住在校外的公寓,偶然听到楼下传来剧烈的争吵和呼叫声,沉迷武侠文化的父亲打小就给他灌输侠义的精神,路见如此不平自当挺身而出,一脚踹开了正掐着女住户脖子意图实施强奸的某男,不料这一脚,同样也给自己踹开监狱的大门。

    为了公理,双亲丧尽家财。

    为了正义,铁窗狱囚三年。

    老父为申冤四处奔波,埋下病根,刑满释放的前一天在医院里头到达了人生的终点。

    家母中年守寡,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终,不久也驾鹤西去,或许已经在另一边和老伴过上了平和温馨的日子。

    履历上的案底,周围歧视的目光,像是一座沉重的山压在肩膀上,又像是一把矬子将棱角狠狠地磨平,逼着他把脊梁弯下。

    如果当初选择的是袖手旁观…社畜这么想着,转而又自嘲的笑出声来,呵呵,唯有弱者才钟爱抱怨,时间不会回头,人生哪来那么多的如果,执着于过去,就等同于放弃了未来。

    社畜大抵是乏了,伏身趴在桌面,头枕着手臂便睡下了。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置身于课堂之上,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顺着瓦盖木檐间的破洞留下,在水盆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同学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春风吹,春风吹,吹绿了柳树,吹红了桃花……”

    扎着麻花辫的女班长首先带头朗诵课文,风雨的喧嚣也盖不住清脆的朗读声,顶着厚镜片的老教师满意地点头,拿起讲台上的搪瓷杯浅抿一口,在黑板上擦了又擦,那墨绿的颜色都因常年使用而褪淡。

    忽而狂风呼啸着推开紧闭的木窗,大雨立即蜂拥进来,引得窗边学生一阵惊呼,但那喧嚣的风儿拂在他脸上,就好似情人的手一般温柔。

    叮铃铃……是风铃摇曳的声音。

    社畜抬起头来,阴暗的天骤然变得晴朗起来,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过了一会适应过来才看清,眼前已不再是他梦中的那座破败的瓦房。

    这是一处典型和式风格的木梁顶柱和室,院前的樟纸门敞开着,清风吹动风铃,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低矮天花板吊下圆罩的白炽灯,四周墙壁贴上劣质的墙纸,上面的挂钟年久失修已是一动不动,旁边的家具都积上一层薄薄的灰,似乎荒废已久,身下那张不知被谁用小刀刻上早字的破旧课桌,已变作了光滑靓丽的矮方桌,而自己正盘腿坐在泛青的榻榻米上。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记得刚才明明还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来着,难道还没睡醒?

    他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脸蛋,疼!

    但是,皮肤的触感,是嫩滑而充满弹性的,绝非是作息混乱以至提早衰老的社畜所能拥有,这应该是少年人所特有的,饱满青春气息和胶原蛋白的肌肤。

    他撩起袖子再看手臂,白皙而光滑,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和磨练,还处于消费者的养尊处优阶段,与社畜曾经那对黝黑粗糙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掌间的纹路也是截然不同。

    ——这难道就是网文中所说的穿越吗……并且还是魂穿,按照一般规律,都是主角意外身死才能触发穿越,所以,我其实应该是已在那场梦中……死去了吧。

    他似乎可以预见到次日南国早报的内容《xx企业28岁员工凌晨猝死——“年轻人别再用命换钱了”》

    他双臂撑着矮桌站起身来,在房间的另一边立着神龛,上头仏坛的两道小门业已敞开,里头是一男一女两张黑白遗照,男的浓眉大眼国字脸,光看面相就是做事一丝不苟的人。女的鹅蛋脸上微微淡眉,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两者面容并不相似,应该是夫妻关系,都是约莫三十来岁的年龄,照片中的他们,正透过木盒向外发出淡淡的笑容。

    这一幕本该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但他内心却是生起了淡淡的思念感。

    他推开和室的樟纸门,探出头去,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从入门的玄关处一直延伸到上楼的阶梯,到处都发出着一股久不打理的霉味,玄关处上歪歪斜斜的挂历,更是一路画着红叉直到一九七四年的十月十九日!

    “ごめんください?”他想出口询问是否有人在家,嘴边却是不自觉吐出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

    问话声在走廊间不断回荡,久久未有回复。

    沙沙沙!身后忽传来电流似的噪声,起初音量尚轻,而后愈发剧烈噪耳,扭曲若尖啸若魔鬼的尖啸,层层叠叠的音浪朝他涌来,在脑壳之中不断回荡着。

    他回头望去,眼前的世界也蓦然开始闪烁起来,浮现出如同老式电视机信号接收不良时的雪花颗粒,待那粗糙像素的模糊褪去以后,已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院门以外,天穹之上,浓密乌云卷积着形成黝黑的漩涡,漩涡中心仿若活跃的火山口,沸腾着熔浆般的红光,血色电光如狂蟒在云海之中肆意游荡,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点点火星若雨滴疯狂坠下,仍未熄灭的焦炭掉落到院子当中,将丛生的杂草堆点燃,庭院化作一片焚烧火海。

    火海当中突兀出现一道人影,约摸有一米七五以上,身穿漆黑的宽袖和服,双脚踏在火海上,火舌似有智慧那般躲避着人影的脚步,人影跟着猩红的焰光走进房间,与他隔着方桌对立而坐,对方低着头,额前长发落下看不清面容,双膝并拢跪地,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拘谨地放在大腿上。

    “呃……你有什么事吗?”他见对方迟迟都未曾动弹,决定率先发问道。

    对方默不作声,只是伏低上身以额头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大礼,随后才发出细若蚊呐般的声音:“三浦家的仇……就拜托您了。”

    话毕,人影猛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浦立人,这时天空无端劈下一道扭曲的闪电,耀眼的雷光照亮室内,他才藉此看清对方的长相,那是一个正值青春岁月的少年。

    少年杂乱的长发下,是一张清秀的面孔,甚至还带着些文质彬彬,只是脸上却带着阴郁的表情,咬牙启齿似乎背负着深仇大恨。

    但是,对方眼瞳中所倒映出来的——社畜那张惊愕的面孔,竟与少年的长相一模一样!

    一瞬间,他脑袋里仿佛掀起了万丈的波涛,一股庞大的记忆汹涌澎湃袭来,只感觉头骨都要撑涨裂开。

    如今他的脑子正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交织、混杂,其中一段记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中国穗都的二十八岁社畜。

    另一段记忆则是来自七十年代东京都,名为三浦立人的十八岁少年。

    似乎有一双大手,将两段记忆粗暴地塞进他的脑内,一黑一白两团线头,便强硬地糅合成球。

    某段记忆中,他正一手拿着饲料编制袋装的行李,一手向检票员递上粉色的软纸票,迈腿走上嗡嗡响的绿皮火车,转瞬间,他却是坐在了东海道新干线的车厢内,窗外是平整成块的田原,只是耳边回响的仍然是穗都当地口音的喊声叫卖声,涌入鼻腔的也是香烟气、汗馊味和脚丫臭混杂着食物香气的独特味道……

    紊乱的记忆不断浮现,并且同步在五感上体现出来,眼前闪现过缤纷繁杂的画面,耳中回荡不同的音语,舌尖上如同打翻了厨房所有的调味罐,鼻子内的气味更是一言难磬。

    大脑在高强度负荷运转,汗水顺着额头淌下,对于时间的感知也愈发迟钝。

    但很快,两股互不相同的记忆就找到了共鸣的点,那是来源于无家可归的孤独感,少年和社畜一样,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少年也曾面带阳光,只是当初在升学适应性考试以后,举家驾车游玩的途中惨遭车祸,父母用身躯抵挡住飞射而来的钢筋,唯有后排的少年独自存活下来,经此一役,那副鲜血、钢铁、破碎玻璃的景象,时常浮现在他的眼前,少年不得已将自我封闭起来,离群而索居,成日躲在父母留下的房子中,躲避着这个世界,否定着这个世界,逐渐变得孤僻而自闭。

    这份痛失双亲的感触和思念,牵引着黑白两线头尾相连,呈螺旋状交织在一起,姑且是勉强融合在一起,

    少年的记忆虽然已经融合进他的脑海中,却带着些许生疏,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布,透着不真切,没法活灵活用,恰如背不熟的课文、许久以前看过的电影,需得苦思冥想一番才能回忆起来相关的内容,遇到熟悉的情景也是无法立刻联想到的。

    甚至无法对他的主观性格造成太大影响,毕竟来自落后年代的少年,对比身处信息爆炸时代的社畜,无论是人生的厚度和宽度,都相差太大,墨水可以污染一杯清水,但却无法混浊整片汪洋。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三浦立人了!”

    三浦立人从榻榻米上起身,走到院子里头,抬头望向东京都的天空,可以看到在日落的余辉泼洒下,远处的云朵仿佛燃烧起来,那抹鲜艳的橘红倒映在他的眼中,也好似燃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