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这个技能面板有点简陋 » 第二十七章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第二十七章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三浦立人已经感受到那股风雨欲来的气息,想必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定然是位强敌,若是电子游戏,想必也该到了面对新手关BOSS的时候。

    那城楼般的建筑,两扇木门敞开着,里头闪烁着火光。

    他一进门便看到地上插着一排木制的盾牌,似是抵御进攻的路障,一旁是三层楼高度若投石机般的器械,周边石壁披着印有若水仙花似家纹的橙红长布。

    校场尽头高大的木门紧闭着,旁边靠近悬崖的地方放着一条长木凳,凳上端坐着一名武将,武将身披全副武装的精良漆黑大铠,面具、胴丸、大袖板(肩甲)、笼手、佩楯、臑当、脇楯等等一应俱全,头顶兜盔伸出牛角似的造型,大太刀收入鞘中放置于膝盖之上,身后的地面立着一杆白底红边的军旗,军旗迎着风雪飘舞,旗面上书写着八个笔锋凌厉的汉字——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三浦立人掏出仅剩的一粒佛糖,放入口中咬碎,摆出仁王的架势,引来吽护之力加持,又含着一颗药丸在口中,才慢慢抽出腰间的宝刀。

    “在等我吗?”

    武将睁开面具下的眼睛,从长凳起身,连刀带着鞘一齐握在手中,缓缓向前直面入侵者,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家伙,对方体形高大,虽然身着褴褛的武士服,但手中那把泛着冷峻光芒的宝刀,他是绝对不会认错。

    “平田氏的传家宝刀——楔丸,阁下便是弦一郎大人信中所说的,前来营救御子的忍者吧!”

    ——御子的忍者……他在说谁?说我吗?

    三浦立人顺着武将的目光望去,正是自己手上那把取自寺院中无名断臂忍者的宝刀,心中便已了然,看来是认错人了,原来这把刀叫做楔丸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也是,无论阁下是何身份,有何企图,今夜都断然不可完整离开!”

    锵!武将顺势拔出了腰间的大太刀,宽厚的刀身连同修长握柄加在一起足有五尺之长,这类异形兵器,其实更适合用于骑兵作战,以更长的刀身距离挥砍敌方骑兵马匹的腿部,于是在日本又有“斩马刀”的别称,却又不同于中华的斩马刀。

    豪迈的造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三浦立人的眼球,他想到事后还需要交还手中的楔丸,那面前的大太刀,正正适合身高略微超越当前时代的自己使用。此刀……与我有缘啊。

    “废话少说,开打吧!”

    “忍者!记住我的名字——苇名侍大将,河原田直盛!下到黄泉也算有个交代!”

    三浦立人双眉似刀刃折下,眼神中满是凝重,却是摆开下段姿势,楔丸自下撩起,袭向对方命根子。

    河原田直盛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清神情,但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里头也是燃起来熊熊战意,双手高举过头顶狠狠挥下,力道之沉重带起呼啸破风声,好像要将面前的黑衣忍者一分为二,却是后发而先至。

    当——

    大太刀与楔丸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剧烈的金铁交戈声,三浦立人只觉得虎口微震,这一击的力道竟是比刚才苇名众兄弟二人合击还要来得更猛烈!

    但是此时的他,相比刚才已又获得了十六次的强化,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两人一触即分,算是初步的试探。

    现在走近以后,三浦立人这才看清楚武将的体形,对方即便除去武备盔甲,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高大,身高应该是一米六有余,将近到他鼻梁的位置,但格外魁梧,肩膀极宽,端得上是虎背熊腰,他都能想象到对方隐藏在盔甲之下的壮硕身躯。

    河原田直盛也是微微有些疑惑,据他所知,除去枭这个特例不谈,忍者之流多弱于正面对决,相比之下,他们更擅长潜行刺杀和窃取情报,而非军阵厮杀的手段。

    可面前这个黑衣忍者竟然也能和他碰上一碰,力道明显不在自己之下。

    看到武将面具下的眼神好像透着不解,三浦立人回以一个惨白的笑容,也顺着话头回应道:“三浦立人,你也记下这个名字吧,黄泉路上应该能收获不少同伴。”

    三浦……河原田直盛默念着这个名字,忍者怎么可能拥有尊贵的姓氏,看来对方确实并非弦一郎大人所要求自己阻拦的忍者,不过,即便是内府入侵的武士,今夜也要交代在这里!

    武将挥舞着大太刀使出下段的横扫,斩向黑衣武士的膝盖,长而宽的刀身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破风声。

    三浦立人早在对方抬刀之时,便已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向自己扑来,说来也是玄妙,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般闻不到摸不着的危险气息,好像森寒刺骨的刀尖抵在脖颈之后,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内心本能地就明悟到——这并非是随意招架便能防御下来的杀招。

    ——武侠小说诚不欺我也!

    三浦立人立即踏地起跳,大太刀几乎是擦着草鞋的底面斩过,他顺势抬手还以一记横扫。

    楔丸的刀尖割开了武将的总面,一道浅浅的刀痕从鼻头划过,鲜血渗出落至满是胡渣的下巴。

    河原田直盛巍然不动,任凭那鲜血缓缓流下,就好似面对愚公挖凿的群山,但他的眼中却是闪过险诈而锐利的光芒,就如同……那笔直刺出的大太刀!

    三浦立人只感觉,一股比之方才更加浓郁的杀气汹涌袭来,仿佛要在眼前画出一个鲜红欲滴的危字!

    他人还在半空,双脚尚未落地,面对蓦然刺来的一刀,只能奋力地扭动着身躯躲开要害。

    以大太刀那远超打刀的长度,施展出突刺要来得更为迅猛,轻易穿透了三浦立人身上那件粗糙的胴丸甲,在佛糖的吽护之力加持下,依旧割开了皮肤及血肉,刀锋擦着肋骨穿过。

    三浦立人落地以后,马上垫步连退几步,一手捂着肋间的伤口,鲜血立即染红了手掌,他在衣服上擦拭掉血迹,以免那滑腻感影响了握刀。

    ——果然是要比那些杂兵,强上许多。

    伤势不轻,但经历过多番苦战和升级改造的三浦立人,痛觉神经早已磨练得坚韧起来,咬破齿间的药丸咽了下去,体内立即荡起一阵清凉,只是眼中的凝重又厚重了几分。

    河原田直盛一击到手,趁胜追击冲了过来,刀刃高举过头顶微微向后,猛然劈下。

    三浦立人并未硬接,稍稍垫步后退躲过。

    大太刀砸到地上扬起淡淡雪尘,在尘雾之中,刀刃又再度撩起向上,三浦立人沉着应对将此刀弹开。

    竖劈,左右横扫,左右斜砍……河原田直盛挥舞着大太刀,使出一招又一招势沉如山的重斩。

    三浦立人以不变应万变,统统接下弹开,期间也有试着反击,但本就不以锋利见长的楔丸,斩在那坚实的大铠甲胄上,只能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刀痕,却不能真正破开防御。至于那充满危险气息的下段横扫和突刺冲击,他也明白不能硬抗,一有感应便立即以垫步拉开距离。

    在又付出一道伤痕的代价以后,三浦立人也算是基本摸清了武将的套路,对方身着精良大铠,能有效抵御刀削箭刺,若是骑上战马,配合那机动性,简直就如同重装坦克一般在古代战场上肆无忌惮地冲撞。

    但是,当原本用于骑战的盔甲,穿戴来步战以后,则显得过于沉重,坚硬有余而柔韧不足,反倒是失了刀客应有的敏捷。不过,以大太刀那更为广阔的攻击距离也能弥补一二。

    三浦立人且战且退,格挡的间隙也回以迅猛的斩击,手中楔丸不以锋利见长,砍在甲片上只是留下深深的划痕,却迟迟不能破开防御,造成真正的损伤。

    当!河原田直盛的刀刃又一次被弹开,他索性将大太刀高举过头顶,刀尖朝后延伸出去,双脚用力一踏,穿着厚重的盔甲竟也硬生生跳跃起来,悍然一刀劈下!

    他一身体型本就壮于常人,又身着重甲,这一刀自上而下劈落下来,可谓是重若千钧,就算下方是坚硬似铁的磐石,也要被劈成两半!

    这类大开大合的招式,威力极其凶猛,却是弱于速度。三浦立人脚下连退数步便拉开了距离。

    那大太刀呼啸着尖锐的破风声,砸在了坚实的冻土上,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久经沙场的侍大将可不会犯刀刃陷地难以自拔的低级错误,借助冻土反弹的作用力,立即抬刀向前突刺,依旧是刺在了空气当中。

    只见那内府武士一路急退,都要退到木楼的大门处,一转身就往外面逃了出去。

    “站住!休想逃!”河原田直盛将大太刀扛在肩上,立即追了过去。

    不过重甲披身的他势必行动缓慢了些,眨眼间那黑衣武士就已不见踪影,河原田直盛连忙追赶上去,刚刚踏进大门的楼道内,便看到貌似逃跑的武士根本未曾离去,正在前方数米处等待着他的到来。只见其单膝跪地,手中那杆火绳枪已经瞄准了自己,枪后油绳滋滋冒着火星。

    三浦立人早在进入校场之前,将那杆收获的战利品火枪藏于角落处,一路边打边退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

    “有枪不用,用菜刀?这可不是我三浦立人的行事风格!”他露出计谋得逞的阴险笑容。

    砰!毅然扣下指间的扳机,燃烧着的火绳受机括控制被拉进火药仓,劣质的黑火药爆燃,产生的高温高压推动着弹丸疾射出去。

    枪口绽开的焰火及硝烟之花,通过弹丸飞行的轨迹,与侍大将胸前的鲜血之花,连接在一起。

    河原田直盛闷哼一声,捂着伤口连退两步,单手持刀拄在地上,却是立即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张口就要吞服下去。

    三浦立人深知苇名秘传药丸的效果,可不会坐视对方轻易服药,直接掷出手中的火绳枪,砸向侍大将的脸部,没有子弹的枪,连烧火棍都不如。同时拔出插在旁边地面的楔丸,双手紧握向前突刺!

    河原田直盛面对迎面而来的火枪,不躲不闪硬接下来,实木枪托砸在脸上不过是些许淤青,眼下还是服下药丸缓解枪伤更为重要。

    火枪嗖的一下正正砸在了侍大将的左眼眶上,半边视野立即黯了下来,但他口中的药丸也已嚼碎吞咽下去,胸前的枪伤立即生起淡淡舒适的清凉感。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但河原田直盛专注于服药的时候,楔丸已经从他视野受损的左边刺了过来,他也端得上去身经百战,仓促之间,抬起掏药的左手挡在脖颈前,同时身向着一旁侧身躲闪。

    楔丸的刀尖穿透精良的笼手甲后,余势仍不衰,一直向着里面的血肉捅去,想要直接穿透整条手臂,往那防御薄弱的咽喉刺去。

    河原田直盛不仅是对敌人凶狠,对自己也是极为狠心,硬是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咬着牙挥下大太刀,向前砍去。

    这一刀若是砍了个结实,三浦立人的一条手臂怕是要连根斩断,技能面板目前还未表现出足以断肢再生的恢复能力,他只能舍弃这大好的机会,抽刀向着一旁闪去。

    在如此近身的距离,大太刀发挥出其修长刀身的优势,还是在黑衣武士不及闪躲的大腿上,割出一道深深的刀口,鲜血顿时淌了出来,顺着袴装蜿蜒而下。

    三浦立人一瘸一拐地拉开距离,肋间和大腿的伤口涌出血浆染红了他半边衣裳,嘴唇都因缺血呈现出惨白的颜色。

    双方这一触即分,都在大口地喘息着。

    “卑鄙的家伙,你这也算是武士吗!”

    “哈哈!斩敌何需拘泥于刀剑,不管是火器还是药物,只要能够取胜,那就是最实用的武器!”

    河源田直盛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曾听过类似的话语,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噢,那是二十余年前,一心大人带领着他们这群苇名众夺回故土,在那场盗国之战中,一心大人也曾这么教导着他们,“苇名流的精髓,在于随机应变!为了取胜,我们必须不择手段,任何能够派上用场的力量,都要利用起来!”

    他望向面前的黑衣武士,对方的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还混杂着对强大的贪婪渴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这名武士身上看到了一心大人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反倒更坚定了河源田直盛战斗的决心,若是不趁现在将此獠斩杀,日后定会危及苇名!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不复年轻的侍大将念叨着自己人生的信条,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一心大人底下,为苇名之未来奋战的日子,迟钝的心脏似乎再度焕发出青春的活力,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

    ——为了苇名,就让我再发挥一次余热吧!

    河源田直盛大喝一声,眼中爆发出炽热的火焰,手上刀速再度提高,一刀又一刀重重劈下,正如汹涌的浪涛一波又一波拍向岸边。

    三浦立人一条腿受伤,躲闪不便,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去。这一次他失去了脚步灵活的优势,也不再离远着拉扯,而是尽量地贴身作战。

    大太刀那优越的长度赋予了更长的力臂,在其最远范围接刀防御,反而更为吃力。

    况且更短的楔丸在近身距离也相较更加灵活,在冷兵器对决中,短小灵活就代表着凶险!

    当当当,两人之间连碰数刀,黑衣武士极力地靠近,每一刀弹开都尽量砍在大太刀的刀鄂位置,每一次刀刃碰撞的反震力道,都使得河源田直盛手臂上的伤口愈发开裂,药丸稍稍缓和的伤势再度恶化,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下来。

    残破的身躯,再支撑不住他那旺盛的战意,又一次刀刃相撞,河源田直盛只感觉自己的左臂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嚎,手上的力道一松。

    三浦立人看准时机,双手持刀奋力扬起楔丸,狂暴的力道直接将大太刀拨开,暴露出中门的破绽。

    来不及收刀弹射而出,他强行扭转刀势,向着侍大将的咽喉处刺击!

    可即便是这样的绝境之下,河源田直盛依然表现出来极其冷静的心态,微微侧过脑袋,连带脖颈一齐歪过一旁,让那致命的一刀,只不是是险险擦过,仅留下一道未伤及动脉的血痕。他也知此时刀势失衡,破绽百出不宜续战,立即抬腿一记大脚蹬了出去。

    三浦立人来不及躲闪,这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小腹上,顿觉肚内一阵翻腾,几欲作呕,受伤的大腿稳定不住下盘,竟是活生生被踢飞出去两米之远。

    当三浦立人双手撑着地面重新爬起时,又是哇一声喷出了腹中还未消化完毕的稗子粥。

    河源田直盛却是已经稳住重心,再度攻了过来,沉腰坠肩,双手前探好似一头北海道的食人熊捕食那边扑了过来。

    这么明显的预备动作,这么粗糙的前扑攻势,可擒拿不住拥有二级抱摔技能的三浦立人,他一眼便已看穿对方的意图,早早地便已沉低身子,脚下暗中蓄力,在那熊掌将至的时候,双膝一曲宛如弹簧压下又弹出,向着右侧前方垫步缩身前进,手中楔丸的刃口朝外,在侍大将腋下带出一抹涌射的鲜血。

    河源田直盛一击失利,却也不会空站在原地,将后背留给敌人,双手摁地一个灵活的前翻滚拉开距离。只是二度受创的左臂,已经到达了极限,腋下翻卷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淌出鲜血,将整截左臂染红,血液顺着笼手甲流到指尖,滴落在地面。他只能单手持刀对向敌人。

    至此为止,场上二人都可谓是身负重伤,过度失血让他们的精神都有些迷糊,但都强打着精神,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丝毫不敢松懈。

    呼——

    一阵寒风刮过,像是吹响了开战的号角!

    身体上的伤痛,精神上的疲劳,都掩盖不住他们眼中熊熊燃烧的斗意,刀刃相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肌肉都因乏力而微微颤抖着,架势也不再稳固。

    这一刻,他们比拼的不再是刀法,也不是体能,而是坚韧的意志!就看谁先承受不住倒下。

    河源田直盛虽然只剩单手,但还是凭借着精湛的刀法施展出苇名流的一字斩,刀刃自上而下重重劈下,借助着猛力的垫步稳固着自身的架势,每一刀都用尽全力,不留余地的劈下,相信刀下就算是坚硬的钢铁也要承受不住裂开两半,可是,为什么面前这黑衣武士却依然有余力挡下?他为什么还不肯倒下啊!!!

    三浦立人就好似是狂涛骇浪中的礁石,任你千般汹涌,我自巍然不动。

    虎口其实已经震得开裂出血,想要弹开对方的刀势也愈发地困难,有好几刀已经压着楔丸,斩到他的肩膀上,可三浦立人依旧挺直着脊梁,膝盖好像发出了咔咔的响声,但他仍然握紧手中的刀,横刀上扬!

    当!这一声刀刃交接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落在三浦立人的耳中更是异常的悦耳,只因侍大将的力道终于衰退,这一刀落下,就好似苇名的飘雪一般无力啊!

    噗呲,大太刀被弹飞出去的瞬间,楔丸已经深深刺入了河源田直盛的咽喉之中,他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哀鸣,面朝上后仰着倒下,轰然倒地。

    河源田直盛眼中最后的世界,是门道中漆黑的天花板,他无力地伸出朝向天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真像再看一眼苇名的雪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