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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贺府千金

    听闻门人禀告说傅北溪平安归来,贺琅姝开心得不得了,忙开始对镜涂脂抹粉,一掩自己苍白的脸色。不一会儿,家仆阿蒙又传话来说傅北溪身边跟着一个貌美的女子,还和他一起去了蕖华苑,贺琅姝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当贺琅姝沉着脸色迈进蕖华苑,一眼就瞅见傅北溪俊逸的身影,他的笑容灿烂,眼神温柔缱绻。在他的身边,一位碧衫女子斜倚在荷塘边,手指在空中点来点去。

    “北溪哥哥。”贺琅姝朝着傅北溪奔去,腰间的铃铛清脆作响。

    九畹身形一僵,停下手中的法诀,抬头望去,迎面跑来的是个身形玲珑的女子,生得小家碧玉,芙蓉面,柳叶眉。她穿着粉色的对襟上衣,衣袖宽大,袖口缀有一块海棠红贴边,下着条纹间色裙,丝带束腰。

    她确实很美,却断然不是晴虹。

    贺琅姝看出九畹眼中的失落之意,表情忽而得意起来。她凑到傅北溪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语气带有嗔意,“北溪哥哥,她是何人?”

    “这位是九畹姑娘,我与她在山中相识。”

    “北溪哥哥,你心善,总是带些无家可归的阿猫阿狗回家,娘都说了你多少回了!”贺琅姝的嘲讽之意,九畹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仍不置一词,还沉浸在思念晴虹的思绪之中。

    “小姐,九畹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先让她歇息吧。”傅北溪的立场模棱两可,又巧妙地转开话题,“我带了萱草回来,倩倩可为你熬制了?”他十分了解贺琅姝的脾性,若是不顾全她的颜面,九畹日后在贺府必然处处受刁难。

    “北溪哥哥,没想到你真愿意为了我去采萱草,你待我真好,这次去深山采药草很辛苦吧?!”

    “只要你平安就好。”

    “北溪哥哥,你对我最好了!”贺琅姝就像吃了糖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九畹呆呆地杵在一旁,还未回神。

    傅北溪时不时瞟向她,眼中略有心疼。

    就在贺琅姝向傅北溪追问深山采药发生的事情时,家仆阿蒙走进院中,告知三人贺业晗要设宴为傅北溪接风洗尘。

    “贺老爷不必麻烦的。”

    “北溪哥哥,我爹这次必须好好犒劳你。”在一旁的贺琅姝义正言辞。其实,贺琅姝并没有得失心疯病,只是她到了婚配的年纪,贺业晗想要把她托付给傅北溪,所以才想出此法考验傅北溪。

    贺琅姝是贺业晗之妻谢佩环所生,从小便受尽宠爱,因此性格乖张,在家经常没大没小的。她还有一兄长,名贺琅轩,二人同父同母,却一点都不亲近。尤其是七岁那年傅北溪入府之后,差距便越来越明显。

    贺琅姝喜欢傅北溪,贺业晗便爱屋及乌,对傅北溪格外上心。他的所有穿着用度都不差贺府长子半分。等到贺琅姝嫁给他,以后贺府的丝绸生意,恐怕也要尽数流于外人田。所以,贺琅轩对傅北溪一直都有敌意,这次让傅北溪去取萱草的计谋便是贺琅轩主动提出。

    贺业晗一直以为贺府派去的人只晚傅北溪两个时辰上山,却不知贺琅轩私自买通带头人,足足迟了四个时辰。

    后来,深山之中,带头人遍寻傅北溪的身影不获,连忙快马加鞭回城通告贺业晗,贺琅姝以为傅北溪此次有去无回,便下定决心绝食,想要和傅北溪双宿双栖。

    而贺琅轩以为此计一箭双雕,这两日喜形于色,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夜不归宿。贺业晗一心都在绝食的女儿身上,没有多余的精力管教他,便如往常般,把他交由妻子谢佩环。

    谢佩环出身低微,是贺业晗的续弦之妻,二十岁方入贺府。外人本不看好这段姻缘,可她竟接连产下一儿一女,还把贺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贺府的丝绸生意也与日益增,越做越大,成为木槿城首屈一指的巨富。谢佩环凭她一己之力将“高攀”的轻蔑之辞逐渐改为“贤内”的美誉之称。

    “这位便是北溪的救命恩人吧?”晚宴还没开席,一位中年女子盈盈走进饭厅,她肌肤微丰,妆容雅致,看上去温柔端庄。

    “娘。”

    “夫人。”

    谢佩环朝贺琅姝和傅北溪微微一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九畹,生得倒是聪颖灵秀,怪不得贺业晗会有担忧之意。

    “这次北溪平安归来,多亏了九畹姑娘。这次的晚宴来得突然,所以只能在家中举办,希望九畹姑娘不要介怀。”

    “不会。”

    “九畹姑娘对贺府还适应吗?”

    “嗯。多谢夫人关心。”

    “不用客气,就当这儿是你的家。”看着谢佩环挽着九畹的手在一旁嘘寒问暖,贺琅姝隐隐泛着酸意,但晚宴前谢佩环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对九畹友善些,否则很容易会失去傅北溪。为了傅北溪,贺琅姝只能隐忍。

    闲聊了一会儿,贺业晗归来,谢佩环与他耳语几句,他点了点头,夫妻双双坐在主位上,然后吩咐上菜。

    菜品应接不暇,全都是九畹没有见过的美味佳肴,香味仿佛无孔不入,诱惑着九畹的味蕾。她正欲伸手去抓其中一盘黄澄澄的菜肴,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傅北溪瞟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拿起手边的两支银筷,夹起一片,放入自己的碗中。九畹学着他的样子,虽然动作迟缓笨拙,但还是顺利完成这一套系列。

    “这道菜叫黄金烧鸡,是我们厨师的拿手好菜,皮脆肉软,九畹姐姐,你好好尝尝。”贺琅姝一改下午的娇气模样,语调和顺。

    先前谢佩环的温柔相待已经让九畹受宠若惊,如今在一桌子美食面前,她更是硬不起脾气,所以就将贺琅姝下午的冷嘲通通置于脑后,朝她弯眉一笑。

    黄金烧鸡入口,果然像贺琅姝形容的那样,皮脆肉软,这种酥软香甜的味道,九畹从来没有体验过。意犹未尽,九畹又夹起一片,送进嘴中。

    过了一会儿,腹部忽然一阵绞痛,九畹的筷子掉在桌上,伸手捂住肚子。

    “九畹,你怎么了?”傅北溪情急出口,一时忘了敬语。

    “疼,好疼。”九畹掐着肚子,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把它拽出来。

    贺琅姝见势一急,吞吞吐吐地冲着九畹喊道,“你……你别装啊,大家……都吃了,都没事,怎么就你肚子疼?!”

    九畹根本没有力气争辩,体内忽寒忽热,额上也冒出不少冷汗。倒是傅北溪回首瞪了贺琅姝一眼,又转头轻轻拭去九畹脸上的细汗。

    贺琅姝被这么一瞪,噤声呆在原地,眼眸里顿时水雾蒙蒙。

    “阿蒙,快去找大夫。”谢佩环吩咐了一声家仆,缓缓来到贺琅姝的身边,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九畹,大夫马上就到了,你会没事的……”

    腹部的绞痛慢慢扩散到全身,九畹恶心晕眩,四肢好像被千万支针刺般疼痛。片刻之后,她的意识开始涣散,渐渐听不清身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