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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起红尘中

    在封长亭发现孙豫横、舒雨彤不见后,他将怒火转向了沈霄“你是在找死!”

    沈霄微微一笑“我倒是很好奇,你能让我如何死法。”

    封长亭冷冷开口“那好,现在就让你知道。”

    见封长亭已经准备出招,沈霄挥手一撒,撒出了白色羽毛漫天飞舞。

    封长亭的左手刀夹杂着刚猛真气砍向了沈霄,沈霄伸手捻住一羽,随即一弹。

    “锵。”

    刀锋偏离了原来该有的轨迹,折去了另一个方向。

    封长亭的右手剑柔韧如水,挥动中不曾沾染一羽。沈霄扭动身躯,似乎拥有着蛇一般的软骨,轻盈踏步闪躲,使得剑锋难触。

    片片白羽惊锋响,恰似鸣蝉林中藏!

    羽毛和刀剑的交接竟是那般委婉,沈霄和封长亭似乎不是在打斗,更像是在跳舞。

    以轻盈舞步,若百灵鸟跳跃,沈霄仿佛是在教木讷生硬的封长亭跳舞。

    这对封长亭而言是一种耻辱,他忍受不了这种耻辱,于是刀剑相撞,惹得气流以他为中心,层层涤荡四散,飞舞的羽毛尽数震飞,沈霄也如同羽毛一般借助那股气流的波动迅速后退。

    沈霄在后退时还不忘调侃一句“你的武功也不咋地。”

    这是嘲笑,赤裸裸的嘲笑。

    封长亭大怒,可封长亭又如何追得上沈霄。即使沈霄的武功内力不高,但沈霄的轻功以及身法高了封长亭可不止一个层次。

    庞大的暗影流光内,若单论轻功,只有那极少露面的魔主才能与之一比。

    同时,沈霄还有一个杀手称谓夜杀百灵。

    另一边。

    舒雨彤搀扶着孙豫横逃跑,突然出现了一只枯槁的手掌向舒雨彤后背袭来。

    来不及多想,孙豫横察觉后,快速拉开舒雨彤,以自己的身躯挡掌。

    “噗”

    鲜血喷出,人近虚脱,可孙豫横又岂是待宰的羔羊,他聚集最后的力气于手掌,一掌拍向来人的胸膛。

    “卡擦”

    仅仅一掌,原本偷袭的邋遢道士叶景直接死得透彻。

    即使武功再高,孙豫横也终究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正常人,脱力后的身躯渐渐不受控制,重重摔倒在地。

    此时孙豫横的双眼前呈现出朦胧一片,身体以及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法再坚持的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舒雨彤大哭着去搀扶地上的人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不清楚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在几番挣扎后,她终于背起了孙豫横,如此娇弱的身躯,却承受着莫名的重量,可她不会放手。每走一步都是那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

    舒雨彤不知不觉间收起了哭喊声,任由微凉的夜风在脸上肆意掠过。

    “你必须坚持住!你还不能死!”

    舒雨彤背着孙豫横几次摔倒在地,又几次挣扎着爬起。她本可以抛弃孙豫横一走了之,但她却没有这样做。

    毕竟她只是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

    萍水相逢,此刻相拥,前一时的陌生人,这一刻的同命人。

    生时不同路,死时共行程。

    “轰隆隆。”

    乌云密布,黑云压顶,气象变化,暴雨即将到来。

    狂风呼啸着,草木摇曳着,干涸的大地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随着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舒雨彤和孙豫横也摔倒在了泥水里。

    一个是为国守边关的战士,他的血已撒过,身已残缺。一个是遭受家破人亡之痛的小姑娘,大起大落都只是转瞬间。

    上苍有没有看到这对人儿,你是在惩罚他们吗?

    或许,你真的是在惩罚他们吧!

    周泰、孟娇娘、熊程断、徐明尽皆冒雨赶来,他们畏惧这孙豫横的武功,他们必须要在孙豫横重伤时杀死他。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顺利,因为沈霄也赶来了。

    “一个杀手居然要救人,你就是个笑话。”正令公徐明在嘲讽沈霄。

    “我和其他杀手不一样,因为我喜欢做亏本的买卖,因为我乐意。”沈霄拔出了他的剑。

    周泰握拳、孟娇娘持鞭、熊程断挥动手中弯刀、正令公徐明取出了离别勾。

    雷鸣的声音响彻了苍穹,电闪的光芒穿透了地狱。

    哀嚎,天地在此刻哀嚎!

    周泰的拳头犹如凶残的猛虎,可在距离沈霄只差分毫时,周泰才发现蛮力对于沈霄而言,毫无意义。

    孟娇娘的长鞭似蛇,狠辣冷血,可孟娇娘如今才知道有的人比她的蛇鞭还要灵活。

    熊程断的弯刀割碎了雨珠,召来了风刃;徐明的离别勾在翻转,居然隐隐闪耀着电光。

    当时与孙豫横一战,其实四人都未使出全力,如今神通尽展,他们已经将自己的武功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四大高手的夹击,沈霄无惧迎战,他的身躯已经融入了雨水中,他的一踏步一抬手都已被天地所接纳。

    这一次战斗,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他就是自己的雇主,现在的他只属于自己。所谓的暗影流光,所谓的金牌杀手,在鬼剑巡自尽时他就已经明白,全是笑话。说什么江湖人身不由己,那是你不敢率性而为所找的借口。

    风雨交织出朦胧昏暗,冰刃展现出生存渴望。

    沈霄的剑割破了周泰的喉咙,扯断了孟娇娘的蛇鞭。

    沈霄的身躯飞旋,剑式一挑,熊程断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弯刀之下。最后避过了徐明的离别勾,沈霄的剑停留在了徐明的心门。

    松开了剑柄,闭上了双目,不言不语,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身躯,内心渴望着这场大雨能够洗刷掉自己的过往,洗刷掉身上的血迹。

    今夜似乎有着太多变故,又有一个身影缓缓走进了这场风雨中。

    那是一个长相很平凡普通的年轻人,让沈霄感觉不到丝毫威胁,激不起半点杀念。

    沈霄疑惑开口“你是谁?”

    “张喻。”

    那年轻人笑了笑,明明是身处****中,沈霄却觉得对方的笑容很特别,暖洋洋的,让自己原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张喻缓缓走近昏迷的孙豫横和舒雨彤,最后蹲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查看伤势。

    “他的小腹受了一刺,后背又承受住了一掌,可他的身体很强悍,不会伤及性命。至于这位女子,只是身心疲惫导致的昏迷,也是无碍。”

    暴雨连续下了两天两夜才渐渐退去。

    雨过天晴后的玉霜城有着异样的迷人。

    隆兴商行总部的一所豪华楼阁内,宋大海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他的身旁站着的是刀剑决封长亭。

    宋大海轻声长叹“那么多高手去而不返,我似乎还没有赢。”

    封长亭抱拳“我会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宋大海摇头不语。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此时楼下发生了争执,传来了阻拦打斗的声响。

    张喻、孙豫横、沈霄、舒雨彤四人闯进了隆兴商行,仅仅一个孙豫横,隆兴商行内就已无人能挡。

    宋大海依旧卧在靠椅上,闭目养神“他们来了。”

    封长亭左手持刀右手持剑走到了窗户边,冷眼看向下方,尤其是孙豫横。

    飞身跃过窗台,封长亭直接跳了下去。

    从三楼而落,双脚先定,稳若泰山。

    再次打量了四人一眼,封长亭对孙豫横说道“你可以取件趁手的兵器,我要光明正大地赢你。”

    孙豫横也不矫情,他清楚眼前的封长亭武功不低。径直走到了摆放武器的地方,单手握住了一支沉重的长枪“我驰骋沙场时用的就是长枪,虽然我此时只剩下了一只手,但我依旧觉得长枪趁手。”

    孙豫横左手持长枪,转身直面封长亭。

    四目相对,是凝视,是专注,此时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似乎再无他人。

    “哼”

    一声冷哼发力,两个人径直冲向了对方。

    刀剑与长枪的首次交锋,火光四射,再次交锋,雷霆万钧。

    长枪虽重,挥洒间却没有停滞,孙豫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战场上。他忘不了身边的一个个兄弟相继倒下,忘不了敌人乘坐快马飞驰而来,一刀削去了他的左耳,忘不了他的右臂离开了身躯后依旧竭力厮杀,本该死在战场的他,还是活了下来。

    退伍时,他见到了踏山河的第一人南宫逐月。南宫逐月对他说道“你是边境的战士,你是捍卫家园的英雄,踏山河的令牌永世随你,踏山河的荣誉与你同在。”

    一枪横扫,刀剑难挡;一枪落地,地砖炸裂。

    刀光剑影激得空间气流震荡,长枪挥动更是震塌了院墙。

    最后一击的惊艳一枪,居然震飞了封长亭的刀与剑,带走了封长亭的呼吸。

    封长亭死了,隆兴商行的人员开始慌不择路,迅速撤离。

    张喻上前一步,抬头对着豪华阁楼的窗口说道“宋老板,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黑心事,报应终究还是来了。你或许还不知道,你在各地的隆兴分行都已开始纷纷倒闭,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未曾得到信息?”

    宋大海猛然睁眼,然后走到了窗口呵斥道“毛头小儿,只会胡言论语。”

    张喻笑了笑,笑得很柔和“你信不信由你,出手的是朝廷和踏山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刑司带兵来找你,慢慢等着吧,隆兴商行跳腾不了多久了。如果你逃跑,那就是罪加一等。”

    张喻说完话就带着孙豫横、沈霄、舒雨彤离开了。而阁楼内的宋大海直接瘫倒在地,他确实已经半个月没有得到各地分行的来信。敢来自己的商行闹事,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有关朝廷的妄语,那年轻人未必在说假话。宋大海惊恐地抱着头,口中不停地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

    宋大海确实输了,输得很彻底,他已经没有了隆兴商行,没有了执掌玉霜城的机会。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孙豫横问张喻“在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就曾承诺过,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我必赴汤蹈火完成。”

    张喻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很认真地开口“做我的家人吧,至少做完这一世。”

    孙豫横不解“家人?”

    “你是自由的,但你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有人一直在等你牵挂你,那就是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不需要相互制约,只需要你的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亦如此。”

    张喻解释完就率先迈步而行。

    孙豫横咀嚼着张喻的话,不知不觉跟上了张喻的步伐。

    沈霄和舒雨彤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跟了上去。

    或许在别人听来,张喻说的只是孩子话,可那又如何,孙豫横愿意相信张喻。只要愿意相信张喻,那必然就是真话。

    沈霄是杀手不假,但舒典做的恶又何曾有假。舒雨彤身为女儿,她再清楚不过,或许他的父亲该有此劫,说恨吧,又不知从何恨起,该恨何人。

    看,树叶在空中飞旋,听,沙沙作响的声音,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