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惋惜

    林风比我想象得还怂。

    他昨天拉简期去公安局,开始那么神气,后来简期无事,盒子里掉出来得东西却把他吓得不行,是那种没事找事、引火烧身的反面教材了。加上我又删了他的好友,他有种被社会抛弃了的恐慌,不停地给我发验证信息。

    “若若,你怎么把我删了?”

    “若若,理我。”

    “若若”

    ……

    没办法,为了清静,我又把他加了回来。他很快给我发来一系列自证清白的文字,长篇大论。

    我回复到:要相信警察同志,他们会查清楚的。再说了,也没人说你惹上毒品了,心虚什么?我在上班,不方便回消息,拜。

    之后,我删了他的聊天记录,拒绝聊天。盒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是毒品,还是那么大量的,且不说现在是严打毒品犯罪时期,就算是平时,警察同志也是要详细询问,严加排查。昨天依着流程问了林风几句话,他至于心虚成这样?

    反正我们没有人怀疑林风,都相信他是无辜的,毕竟他也没那个胆子。哎,想当初林风也是七大姑八大姨极力推荐的男神,现在看来,徒有其表,不过尔尔。

    林风刚消停,许凌辰也发消息给我。不知道昨天哪句话给他希望了,总之他把当成知心大姐姐了,还要约我喝茶。

    许主编的茶,高深莫测,我真的不想喝。我怕他套路我,还有,万一被简期误会了,那我两面不是人。

    前男友真的都很难缠,而我不仅要对付自己的前男友,还要应对我闺蜜的前男友,这叫什么事?我可太难了,我承受我这个年龄和职业不该有的压力。

    手机还在闪亮,我抓过扔进了桌子下面的收纳盒里,我要好好工作。

    姜静的位置一直空着,她又没来上班。其实,我也好多天没来上班了,所以,才发现赵叨叨办公室的布局变了。

    赵叨叨那些古朴肃穆的木制摆件竟然都不见了,桌子上干净得像被洗劫了一样。不过,他最喜欢的那盆矮子松还顽强地待在墙角里。

    他还在敲键盘,知道是我,头也不抬,对我道:“坐,看到这个沙发没有,以后你们进我办公室来,都坐着和我说话,自己人,别客气。”

    突然这么善良?我打量了他,他依旧穿戴考究,只是神色安详得像楼下看门的大爷,我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赵叨叨转性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好奇怪,不过,不讨厌。

    我刚坐下,赵叨叨停了下来,心情不错,还对我笑呵呵的。只是,我还没有汇报工作,他先开口问我,“小何,你那个前男友又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有些尴尬,面上却义正言辞道:“领导,现在是上班时间,工作场合,咱们能别用那么多私人词语吗?还是叫当事人吧。”我知道,准儿是林风又涉案了,他没有胆子试试刑法里杀人放火走毒的,但极其热衷参与经济纠纷。

    林风大概有什么误会,难道经济犯罪就不是罪了?他大概不懂只赦其刑,不赦其罪的道理,可能以为吃了牢饭,才是真正犯罪了。

    这哪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人才?我怀疑他的学历。就冲这点,我们两个就根本玩不到一块去,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正直无私的何检察官。

    赵叨叨拿了一份文件递给我,颇有看好戏的意味,“看看吧,也不知道这个当事人是怎么回事?他这是第几次被告了,他一个人动用我们宜市这么多的司法资源,还是说,他是在帮我们年底冲业绩。”赵叨叨绝对是故意的,林风的案子,他每次都找我,我强烈要求回避。

    案件有些复杂,我还没看完材料,赵叨叨对我道:“何若,你今天有空,去跟姜静谈谈。”

    我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他轻叹了一声,指节敲了敲桌面上的文件,说道:“姜静的辞职报告已经递上来了,我不能说她如果不干这行了,会怎么怎么样,只是,不管什么原因,我不希望她做令我们替她惋惜的选择。”

    赵叨叨说得很认真,我听着极为动容,点了点头。姜静辞职的事情还没有公开,赵叨叨是真的关心她,但又不好细问,他知道我跟姜静关系好,所以把消息告诉了我。

    姜静家离宜市太远,她要照顾生病的妈妈,自然要离开宜市。我原以为她会申请工作调动,没想到她直接要辞职。

    其实,她这个选择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们这行工作稳定,社会风评好,绝对能满足姜静妈妈精神上的虚荣心,看,我女儿是检察官。但是,工资不高,物质方面差劲儿得多。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情怀和梦想帮不了她,但物质财富可以。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姜静才来收拾东西。她气色不好,也没有化妆,只看到我在等她时,脸上才有了笑意。

    “若若,像我这种没有关系背景的,你以为工作调动是那么容易的?就算调动了,现在竞争那么大,轮到我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岗位。”我看着姜静打包好的箱子,本来就感伤离别,又听到她说这么心灰的话,鼻头一酸,几乎落泪。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和姜静平日里会说悄悄话,她这次也没有瞒我。姜静说有亲戚给她介绍了对象,她回去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职位是家大公司的法务,薪资待遇都很好。

    “若若,等姐妹儿发达了,请你去我们那儿旅游,包你住最好的酒店,带你吃喝玩乐。”姜静一笑,我就哭了,“我不要,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她是真的,但更心疼她。她明明还是对张子洋有感情的,还是迫不得已向现实屈服了。我不知道别人给她介绍的那个对象怎么样,但这里面有不可忽略的交易色彩,姜静的资本就是年轻漂亮。可我们还年轻,就向现实屈服了。世界很美好,世道很艰难。

    我一哭,姜静眼睛也红了,她拿出一张卡,神色凄然道:“若若,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密码是六个零,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帮我还给张子洋。”

    我不要,我怎么说得出口,我小弟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心又得碎一回。我说:“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先拿着。以后有机会,当面还给他。”

    姜静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笑着,“心意领了,我不想占他便宜,三万块钱不是小数,他还是留着娶媳妇吧。”说到这里,姜静泪掉得更急了,我说:“静静,眼前的难关可以度过的,有很多种办法,你没必要这样。”

    姜静摇了摇头,假装释怀,她尽力笑得很轻松,“若若,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了很久,我和张子洋就这样了。我爸去世三年了,我只有我妈了,我总不能为了他,把我妈气死吧。而且,这些年来,我自己也变了,我不是个情种。若若,说实话,我羡慕你,不只是羡慕你嫁给了爱情,更羡慕你嫁给了周局长。真的,我就这么现实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心底的绝望,得是下多大的狠劲儿,才能说服自己放手。我心疼地抱着她,她给我擦泪,“放心,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又心眼,一定会嫁个自己满意的,不会委屈自己的。”

    姜静说得潇洒,但眼泪是真的。每个选择都必然会失去一些,虽说一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此刻,我还是为她和张子洋惋惜。

    “把我的祝福带给他,就祝他找一个更好的,真心爱他的。其实,上次那个护士张莹,就很不错,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告诉张子洋,以后遇到好姑娘,别再犯浑了......”

    这对多年来舍不得真正放下的情侣,也终于要放手了。张子洋还不知道她离职的事情,姜静也不想让他知道,说到底,感情还在反复作祟,缺乏告别的勇气。

    姜静犹记得那个像加了糖果滤镜一样好看的黄昏,风光无限,张子洋说:“静静,你做我女朋友吧,以后我就是警察,保护你。”

    姜静闻言大惊,什么?我拿你当好兄弟,你却在打我主意!她明明前几天还在帮那些暗恋张子洋的女同学打听张子洋的喜好,她以为自己充其量就是红娘,谁曾想,张子洋一句话把她变成女主角了。还从未有人跟她表过白,少女的羞怯让她脸红了。

    张子洋还在期待答案,姜静一语不发,跳下台阶先走了。她的一颗心就像荡秋千似的,轻轻悠悠。她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张子洋那个欠揍的模样、想到他们在电影院里说过的玩笑话、一起骑车游湖时的歌声、还有打赌比赛爬山时的情形.......当时只是觉得很开心,他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让人再回想从前,心里竟泛起了甜蜜。两人似乎挺合得来的,姜静想,要不要喜欢他呢?

    她走了不远,回身看到张子洋在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少年的眼睛在落落余晖中格外诚挚。那一刻,她心动了,她是喜欢他的。

    忘不了那些年手牵着手走过的每一条街,梦中也记得两情相悦的美妙。姜静说很怀念大学里那条小吃街的味道,很多个夜晚,她和张子洋穿过一条街的烟火和风味,那时候觉得对方就是那个和自己一辈子柴米油盐的人了。

    可爱情不只是风花雪月,烟火人间也不是他门以为的那样,很多爱情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可惜,他们的爱情是经不起磨练的那种。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后悔的,姜静想应该是张子洋初来宜市的那天,他故意透露自己的行程给她,姜静那天其实是去了车站接他的,但真正看到张子洋的那一刻,她又犹豫了。

    那时也不过两年多未见,张子洋的眉目和气质未改,却让姜静多了一分陌生感。张子洋东张西望,没有等到接他的姑娘,失望离去。

    姜静想,如果当时她叫住了他,两人不会错过这么多年,终于也错过了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这么多年来,谁也不曾真的放下对方,不能说他们不够相爱。没有什么说的明白的原因,总之,爱过,人来人往,他们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