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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朝会(二)

    田是非被对着朱聪等人,两人相隔不到十步,中间是武官勋贵形成的屏障,田是非冷冷的声音漂了过去。

    “这里是午门御道,朱大人嫌弃自己命长吗?”

    朱聪恨恨地收了手,看着五大三粗武官勋贵,暗自决定也要好好打磨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

    田是非拖着杨应选直接来到了中山侯蓝寇的车架之内,不远处便是文臣们的怒骂声和武官勋贵们的嘲笑声。

    “杨郎中,你的官威不小耶,今日又打算作出点啥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蓝寇闭目养着神,仿佛在拉家常一般,陈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

    杨应选的心里咯噔一下,一喜一惊,喜的是侯爷拉家常的语气亲切,仍待自己如晚辈,惊的是侯爷直呼自己官名,像是刻意疏远又像是敲打。

    杨应选抬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蓝寇,想要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杨应选便老老实实地叩拜,道:“侯爷教训的是,是小侄孟浪了,若非明辩兄提醒及时,今日定将酿成大祸

    “大祸?哼!”

    蓝寇睁开摄人精魄的双眼,冷笑一声!

    “岂止是大祸,你小子若非明辨提醒及时,已经命丧当场了!”

    “???”杨应选脑袋哐哐的,心里暗道有这么严重。

    “怎么?疑惑那桑福永咋活的好好的?”

    蓝寇讥笑一声,杨应选被看穿了小心思,只得尴尬一笑,“若非你那平地惊雷,桑福永已经凉了半截了。明辨,你给这小子说道说道。”

    田是非当下便给杨应选背了大邦太祖的铁令---咆哮宫门者,禁军可无诏诛杀!末了还不忘打趣两句。

    “我们杨大人不是好称熟读经史吗?怎么单单忘了这太祖铁令。”

    “小侄谢过侯爷搭救之恩,日后定将潜心修身养性!但是侯爷,小侄不解,咱们这么多人呢?再者说这实在算不上咆哮宫门吧?禁军都能杀了?”

    杨应选跪拜谢恩却犹在狡辩,他着实不知这条禁令,杨应选绰号杨大胆,不是杨大傻。

    蓝寇笑骂道:“臭小子少给老子套消息,自己说说都发现了什么?年轻人可不能空有一身正气,却无半点策略。”

    杨应选正了正身子,稍一思索,道:“今日朝会,小侄丑时三刻之时便已到达宫门之前,至今已半个多时辰,一直未曾见着丞相、大将军、左都御史、通正使司诸位大人车架。”

    田是非补充道:“昨夜神策军调动频繁,京城半夜游荡的寻花君子惨遭毒手,腾镶四卫营地上空红霞漫天,有人说是发生了火灾。今日不但禁军全都换上了路王府的人,内城四门也都被路王的人控制,想必京城九门也已易手。”

    “难道?”

    杨应选愕然,起初的他只是猜测朝廷发生了大事,但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蓝寇表情凝重地冲二人了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望着皇宫深处,三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侯爷,那今日朝会我等?”

    杨应选小心翼翼地提醒,稍微提高了音调,并往外瞧了瞧宫门广场,不少人已经等不及宫门开启,告假回家去了。

    “圣上待我等恩重,却一直无以为报,今日朝会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或许不是你我所猜测的那般。你二人品阶低爵位不高,朝堂上没人会注意到你们。”

    蓝寇说完又附耳向二人低声几句,两人表情凝重,似乎侯爷交代了些极为紧要之事。

    “拜托了,二位!”

    “侯爷保重!”

    两人向蓝寇郑重执礼告别。杨应选先下车,便感受到诸多关切的眼光,于是向众文臣遥行礼节,然后狠狠地朝着中山侯车驾呸了一口浓痰便步行往承天门方向而去。

    竟是要出宫了。

    围观的文臣不明所以,便又见田世非也下了车,更是坠在杨应选之后。

    朱聪:“那老贼究竟对杨大人干了什么,竟逼得他不上朝了?那小贼坠在其后又意欲何为?”

    没人回答侍郎的问题。

    因为没人能回道。

    众人目视着两人相继离去,杨田二人相距不过五十步,行不过百步,却见之前纷纷离去的官员纷纷倒转而回。

    “杨郎中也是要告假?”

    太常寺寺丞卢一较早地离开了宫门,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便打趣着迎面撞上的疾步而行的杨应选,轻声道:“还是回去吧,今儿可不行,神策军已经围上了,说是奉太后懿旨,昨日没有告假的官员今日一概不得缺席朝会。”

    “怎会如此?”

    田是非却凑了上来,卢一虽是文官,但作为大常寺的官员,反而与武将勋贵打交道多些,亲近些。田、杨、卢三人相视礼貌地一笑,卢一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踌躇和心中仍存的幻想,便道:“两位大人若是家中真有急事,或可找吕公公通融一下,武青伯应该在行。”

    “太后身边的吕公公?”

    田是非疑惑更甚,完全忽视了卢一的讽刺,神策军军封场,与阉人何干?

    卢一讥笑道:“内宫之中,除了他,难道还有另一个吕公公?如今正亲自监军,若非在下囊中羞涩,定要通融一番。”

    “你意思是老子有钱?”田是非听出卢一的讽刺,一巴掌拍在其肩膀上,将其搂了过来,“倒是老卢,咱的月俸啥时候发,都欠了小一年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你家田产铺面无数,还却钱花?”卢一心里呸了一声无耻,嘴上却不敢直白地说出来,挣开田世非铁手,就要离去。

    田世非心中明了,既然吕阉已经出面,告假之事便无转圜,看来只能想其他法子了。倒是杨应选指了指自家的仆人,向卢一笑问道:

    “仆人回家禁军不会拦了吧?”

    卢一笑道:“太后懿旨中没有涉及仆人。”

    于是二人当下各自密语交代家中仆人几句,吩咐仆人先行回家,便与卢一一道回转,卢、杨二人又自觉地与田是非拉开了距离。

    与武官勋贵保持社交距离乃大邦的政治正确!

    京城鼓楼的钟声响起,皇宫北城的钟声与之呼应。

    卯时到了

    宫门终于迎着冬日的晨曦缓缓开启,宫内也传来了宣百官上朝的鼓声和静鞭声,两列全副武装的禁军排队小跑出来,在宫门前相对站定,百官分勋贵、文臣、武将,依品阶高低分班站好,然后一名太监出来,甩了一下佛尘,拖着长腔调唱道:“召百官见驾!”

    百官在鸿胪寺官员引导下,列队缓缓进入皇宫,过内金水桥,穿越幽深的皇极门,勋贵和四品以上的官员入只有大朝才使用的正殿太和殿中,仰慕圣天子威严,四品以下的官员便只能呆在殿外广场享受冬日的寒意。

    太和殿内,百官分四班站好,丞相、大将军、左都御史早已就位。眼尖的大臣发现,皇帝御座旁另设有两个座位,御座前方站立着两列十六名大汉将军。

    马辟月带着两名小宫人来到了大汉将军身后的玉阶之上,看了众位大臣一眼,嘴角轻蔑一笑,仿佛众臣皆已被其踩在脚下,待扫见丞相张鼎臣那张不怒自威的神情,又立马恭敬起来。

    马辟月咳嗽两声,吸引了众人注意,也成功点着了众人惊怒交加的情绪,便更加得意,他拖着公鸭嗓音喊道:

    “太后驾到!”

    “路王驾到!”

    十六名大汉将军一起发力,重复着“太后驾到!”“路王驾到!”

    然后魏太后和路王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进入太和殿,落座龙座之旁,殿内殿外一阵骚乱,众人顾不得纠察御史在旁,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皇帝即位便亲政,即便行为荒唐,太后也从未临朝干涉,再说路王早该就藩,却迟迟不离京,今日居然有胆高坐龙座之旁,而皇帝却迟迟不见踪影。

    是大邦要变天了吗?

    马辟月唱道:“百官跪安!”

    皇帝不见踪影,百官迟疑。

    张鼎臣与大将军赵浩、左都御使姜菲、陈国公梁世安一起跪安,朗声道:“恭请太后圣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勋贵们和文物百官忍住心中的疑惑与不甘,跟随四位国柱跪迎太后,由于没有事前排练,动作有些参差不齐,声音也不够雄壮,甚至在千岁的高呼声中有个别的阴阳怪气。少部分觉悟高的大臣和部分四位国柱的腹心之人倒是表现颇为淡定,动作一气呵成,声音气壮山河,倒也占了大殿的半壁江上。

    如果说四位国柱在朝会上未见皇帝踪影便领头跪迎太后只是让部分臣工心里不舒服的话,那四位国柱接下来的举动便令众人愤怒、恶心、无所适从甚至感受到侮辱。

    “恭请路王圣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未曾下旨免礼,百官谁敢起身,只得眼睁睁看着路王在大殿之内龙座之旁白嫖了自己这一跪,仿佛吃了死苍蝇一般。

    但是声音零落了许多,路王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却平静地注视着殿内的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