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效果
六月廿十，是个难得不晒的多云天。
未时将至，远近村子的人便聚集在了溪桥村的大樟树下。本村的，有的带了小板凳，远道来的，就去附近寻一块大石头坐了。
大家都凑在樟树的树荫下，没挤进树荫的，只好靠自带的草帽遮阳。好在今天是个多云天，并不太晒。
大家不懂什么叫培训，听各自村正传达的意思，好像就是官府派人下来给他们开会，连续来还能白领菜种子。
反正是比较农闲的时候，又有好处，因此来的人不少。
本次主讲人罗老伯就蹲在樟树下，他是个地道庄家汉，虽然和远近村里的人都熟，但正经八百地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讲话，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是第一次，罗里正和另外一个董里正都来了，帮助压着场面。
培训还没正式开始，就见杨娘子带着两个媳妇和两个小女娘拎着几个桶过来了。
杨娘子毕竟是村正娘子，在村里有些面子，就见她笑着对大伙说：“诸位各村的兄弟，今天来到咱们溪桥村参加培训，咱们也没别的招待各位，这些绿豆水是县衙来的灵府姑娘请大伙喝的，里面还放了红砂糖呢！”
大伙一听还有绿豆汤水喝，这夏日中午赶路的火气和燥气就降了不少。
杨娘子笑着说：“这绿豆汤可是上午就煮好的，在井里拔了快两个时辰了，兄弟们带水囊的我给你灌上，没带的也不要紧，这有新砍的竹筒，大家拿一个来盛汤！”
众乡民纷纷上前取了绿豆汤饮了，别说，这汤凉凉的、甜丝丝的，大家的心火马上降了不少。
这时候，罗里正站出来道：“时辰到了，大家坐好，咱们培训开始。”
众乡民各归各位，罗老伯也站了起来，想到灵府跟他说的话，提了提气，开始讲了起来。
……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咀嚼着方才讲过的内容。
有的人双眼虚望着远处，默默消化；有的和同村来的人互相交流，有的试图挤到罗老伯身边请教疑问。
站在不远处，带着帷帽观察培训效果的灵府轻轻点了点头。
见众人围住罗老伯，灵府走上前去，在罗里正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罗里正点点头。
他走到罗老伯身边，对众乡民摆摆手：“各位，各位！今天是咱们的第一次培训，想必大家都有自己的收获，你们的疑问我大概知道，是不是方才说的你们记不住、记不全啊？”
乡民们纷纷应道：“可不是嘛，哪些品种是早熟种，哪些是晚熟种，这哪记得全啊！”
“还有夏秋仰垅、早晚相杂，我也混了！”
“苗长出垄沟后的耢平法，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
罗里正：“明白、明白，大家不要担心，这个培训的内容只要大家肯学，一定让你们都学会！回头会给各村发一份今天培训的……这个、这个指南，包管把要点都给你们写上！”
村民嚷嚷道：“烧饼我们认得，可烧饼大的字我们也不认得，写了也看不懂啊！”
“就是，就是！”
罗里正笑着啐了一口众人：“你们这些家伙不认字，你们村就没一个人认字吗？这指南给到你们村，有祠堂的放祠堂，有村学的放村学，需要时你们就去请教啊！多问几遍不就记住了吗！”
有人笑道：“是啊丁二郎，你不认识，你家那个在镇上读书的堂弟可认字，让他教你。”
如此一来，大家就没什么疑问了，毕竟哪个村都有一两个能识字的人，比如族长、比如里正，比如富裕一点的农户咬牙送去村学的孩子。
这么一想，大家也就不那么急了，反而觉得今天学到的真不少。
虽然记不全，但种谷子有几点注意事项，有哪些要规避和能改善的地方，还是有了些印象，不少人在心中跃跃欲试，就着现在还能改善的地方回去着手弄一弄。
于是，大家向里正、罗老伯纷纷道谢，然后三五成伴，各归各村。
灵府笑着对罗老伯道：“您讲得真好！”
罗老伯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就硬着头皮讲呗，横竖是地里的事，原先不知道的，听过了也明白了。”
罗老伯话这么说，心里却对自己很满意，有种实实在在的骄傲和自豪感。毕竟除了族长、村正、里正和从前的先生，谁能让这么多人服服帖帖地听自己讲话？
这就是威望啊！
而在乡里乡外，威望这东西可好用着呢！
罗里正对灵府道：“灵府姑娘，你看你又给大家传授方法，又掏钱给大家买绿豆熬汤，这么让你辛苦破费可怎么使得呢？”
灵府道：“等大家都知道这学习对自身有益，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破费了，万事开头难，希望大家都能学以致用，今年有个好收成，那便一切都不白做了。”
罗里正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小女娘又敬重了几分。
别看人家是个小女娘，可人家放着舒服的内衙不住，跑到条件简陋的乡下，无偿教大家农事学问，这份心就值得尊敬。
何况这次培训的前、中、后，人家安排的也是合情合理，看来这事能搞得成。
他是里正，是连接官府和乡民的桥梁，催驱赋役是他的职责，他也愿意乡民们有个好收成，能够痛快地把税赋收齐，否则他也要去衙门同领板子的。
可税赋收齐哪是件容易事？哪个村没有几个贫户？
缺一点，他还能私下想办法补齐，可缺得多了，他只能和这些贫户一同挨板子。
罗里正不自觉地动了动后背，希望今年这背上能少挨几下吧……为了这个，他也要全力配合徐小娘子。
……
第一次培训实验效果不错，灵府便让孙宝和何司佐准备一下，去溪桥村覆盖不到的远乡去传播。
这种事何司佐很会分片，很快就和孙宝议好了地区。
这样他们就需要提前去和那边的里正、村正打好招呼。唯一差的是，两个人都不是专业的农事老手，心里没啥底，都需要灵府给一份文字稿。
灵府应了，表示明天一早就会给到他们，还建议他们去各乡先找有经验的农人提前聊一聊，这样万一讲到哪里不明白，还可以与之商量琢磨。
回到杨村正家，灵府叫了阿云一起誊录种谷、高粱指南。
灵府的字迹顶多算是工整，比起阿云娟秀的笔体差一些，但也够用。
英女空着手站在旁边，又羡慕，又遗憾于自己帮不上忙，灵府让她不要着急，只要有心慢慢学，总有一天她也能做这些事。
未时将至，远近村子的人便聚集在了溪桥村的大樟树下。本村的，有的带了小板凳，远道来的，就去附近寻一块大石头坐了。
大家都凑在樟树的树荫下，没挤进树荫的，只好靠自带的草帽遮阳。好在今天是个多云天，并不太晒。
大家不懂什么叫培训，听各自村正传达的意思，好像就是官府派人下来给他们开会，连续来还能白领菜种子。
反正是比较农闲的时候，又有好处，因此来的人不少。
本次主讲人罗老伯就蹲在樟树下，他是个地道庄家汉，虽然和远近村里的人都熟，但正经八百地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讲话，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是第一次，罗里正和另外一个董里正都来了，帮助压着场面。
培训还没正式开始，就见杨娘子带着两个媳妇和两个小女娘拎着几个桶过来了。
杨娘子毕竟是村正娘子，在村里有些面子，就见她笑着对大伙说：“诸位各村的兄弟，今天来到咱们溪桥村参加培训，咱们也没别的招待各位，这些绿豆水是县衙来的灵府姑娘请大伙喝的，里面还放了红砂糖呢！”
大伙一听还有绿豆汤水喝，这夏日中午赶路的火气和燥气就降了不少。
杨娘子笑着说：“这绿豆汤可是上午就煮好的，在井里拔了快两个时辰了，兄弟们带水囊的我给你灌上，没带的也不要紧，这有新砍的竹筒，大家拿一个来盛汤！”
众乡民纷纷上前取了绿豆汤饮了，别说，这汤凉凉的、甜丝丝的，大家的心火马上降了不少。
这时候，罗里正站出来道：“时辰到了，大家坐好，咱们培训开始。”
众乡民各归各位，罗老伯也站了起来，想到灵府跟他说的话，提了提气，开始讲了起来。
……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咀嚼着方才讲过的内容。
有的人双眼虚望着远处，默默消化；有的和同村来的人互相交流，有的试图挤到罗老伯身边请教疑问。
站在不远处，带着帷帽观察培训效果的灵府轻轻点了点头。
见众人围住罗老伯，灵府走上前去，在罗里正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罗里正点点头。
他走到罗老伯身边，对众乡民摆摆手：“各位，各位！今天是咱们的第一次培训，想必大家都有自己的收获，你们的疑问我大概知道，是不是方才说的你们记不住、记不全啊？”
乡民们纷纷应道：“可不是嘛，哪些品种是早熟种，哪些是晚熟种，这哪记得全啊！”
“还有夏秋仰垅、早晚相杂，我也混了！”
“苗长出垄沟后的耢平法，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
罗里正：“明白、明白，大家不要担心，这个培训的内容只要大家肯学，一定让你们都学会！回头会给各村发一份今天培训的……这个、这个指南，包管把要点都给你们写上！”
村民嚷嚷道：“烧饼我们认得，可烧饼大的字我们也不认得，写了也看不懂啊！”
“就是，就是！”
罗里正笑着啐了一口众人：“你们这些家伙不认字，你们村就没一个人认字吗？这指南给到你们村，有祠堂的放祠堂，有村学的放村学，需要时你们就去请教啊！多问几遍不就记住了吗！”
有人笑道：“是啊丁二郎，你不认识，你家那个在镇上读书的堂弟可认字，让他教你。”
如此一来，大家就没什么疑问了，毕竟哪个村都有一两个能识字的人，比如族长、比如里正，比如富裕一点的农户咬牙送去村学的孩子。
这么一想，大家也就不那么急了，反而觉得今天学到的真不少。
虽然记不全，但种谷子有几点注意事项，有哪些要规避和能改善的地方，还是有了些印象，不少人在心中跃跃欲试，就着现在还能改善的地方回去着手弄一弄。
于是，大家向里正、罗老伯纷纷道谢，然后三五成伴，各归各村。
灵府笑着对罗老伯道：“您讲得真好！”
罗老伯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就硬着头皮讲呗，横竖是地里的事，原先不知道的，听过了也明白了。”
罗老伯话这么说，心里却对自己很满意，有种实实在在的骄傲和自豪感。毕竟除了族长、村正、里正和从前的先生，谁能让这么多人服服帖帖地听自己讲话？
这就是威望啊！
而在乡里乡外，威望这东西可好用着呢！
罗里正对灵府道：“灵府姑娘，你看你又给大家传授方法，又掏钱给大家买绿豆熬汤，这么让你辛苦破费可怎么使得呢？”
灵府道：“等大家都知道这学习对自身有益，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破费了，万事开头难，希望大家都能学以致用，今年有个好收成，那便一切都不白做了。”
罗里正点了点头，心里对这小女娘又敬重了几分。
别看人家是个小女娘，可人家放着舒服的内衙不住，跑到条件简陋的乡下，无偿教大家农事学问，这份心就值得尊敬。
何况这次培训的前、中、后，人家安排的也是合情合理，看来这事能搞得成。
他是里正，是连接官府和乡民的桥梁，催驱赋役是他的职责，他也愿意乡民们有个好收成，能够痛快地把税赋收齐，否则他也要去衙门同领板子的。
可税赋收齐哪是件容易事？哪个村没有几个贫户？
缺一点，他还能私下想办法补齐，可缺得多了，他只能和这些贫户一同挨板子。
罗里正不自觉地动了动后背，希望今年这背上能少挨几下吧……为了这个，他也要全力配合徐小娘子。
……
第一次培训实验效果不错，灵府便让孙宝和何司佐准备一下，去溪桥村覆盖不到的远乡去传播。
这种事何司佐很会分片，很快就和孙宝议好了地区。
这样他们就需要提前去和那边的里正、村正打好招呼。唯一差的是，两个人都不是专业的农事老手，心里没啥底，都需要灵府给一份文字稿。
灵府应了，表示明天一早就会给到他们，还建议他们去各乡先找有经验的农人提前聊一聊，这样万一讲到哪里不明白，还可以与之商量琢磨。
回到杨村正家，灵府叫了阿云一起誊录种谷、高粱指南。
灵府的字迹顶多算是工整，比起阿云娟秀的笔体差一些，但也够用。
英女空着手站在旁边，又羡慕，又遗憾于自己帮不上忙，灵府让她不要着急，只要有心慢慢学，总有一天她也能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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