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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野心(一)

    “定儿饮水何时变得如此繁琐?”看着在铜壶炭火边忙碌的太子定,滕侯皱眉忍不住问道。

    太子定学着公子羽的动作,在滕侯面前煮茶。每一道工序,每一道工序的时间,太子定都掌握得非常之好。

    除了动作没有公子羽熟练,倒茶、抹茶,都是毫无差错。太子定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能将这么繁琐的工艺学到手,可见其是何等聪慧。

    “父亲!这是喝茶,并不是饮水!茶乃仙人门下之物,想必父亲也从未品尝过吧?”太子定笑道。

    说话间,太子定舀出两大勺茶水,再把最后残留在器皿中的茶末倒入铜壶,顿时茶香四溢。

    现在是七月,正是天气炎热之时,滕侯被炭火烤得不耐烦的性子,在听太子定提及仙人之时,滕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仙人才能品尝到的东西,他可以看到已经算是他的福分了,他还有什么烦躁的理由呢?

    太子定的动作远不及公子羽优美,但在这繁琐的煮茶过程中,还是很容易让滕侯起赞叹之心的。

    煮茶就像祭祀,看似很繁琐,但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意义。

    千秋霸业一壶茶!

    喝的当然不是茶,而是千秋霸业!

    太子定终于把茶水倒了出来,举案齐眉,微微躬身,后先饮为敬。

    滕侯手拿这茶杯,反复摇晃,看着杯中淡黄的茶水,滕侯心中满是好奇。

    “父亲!楚国的情况已有人来报!”

    滕侯微微点头,学着太子定样子小抿了一口后,道:“楚国氏族并不安稳!”

    “不但如此,而且老楚王的死,似乎也和兴兵有关!”太子定认真道。

    滕侯放下茶杯,抬起手,制止道:“此事不可妄下定论!”

    “可是父亲,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楚国当前的局势,是不容许楚王兴兵的!而且现在的楚王不像他的父王一样,穷兵黩武,喜欢征战。这个楚王很懂得隐忍,也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太子定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惆怅道。

    滕侯用手指轻点桌案,示意太子定为自己倒茶,随后道:“唯有懂得隐忍之人,方才能成大事!楚王的励精图治,对我滕侯而言,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滕侯更加惆怅,他儿子太子定毒辣的眼光继承于他,他看到的远比太子定要长远得多。

    见滕侯惆怅,太子定忍不住安慰道:“我滕国距离楚国相隔一个宋国,楚王就算励精图治,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忧!”

    滕侯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定一眼,太子定这句话虽然是在安慰,但太子定有这种想法,是他很不喜欢的。

    人只有居安思危,才能保社稷之长久。

    “话虽如此,但楚使来滕,已与我腾国交恶。公子羽使一缓兵之计,让其退回,只要楚国有兴兵之力,定会再次来滕!”滕侯教训道。

    太子定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摇头道:“难道楚王就这么看重父亲手上的那颗悬珠吗?楚王竟不惜兴兵也要得到它?”

    “这不是一颗悬珠的问题,这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悬珠只是楚王兴兵的由头。你现在还不是君侯,但你看问题一定要站在一国之君的角度上看!国君不在乎德行,更不会在乎悬珠的大小,国君在乎的只是利益!楚国压迫我滕国为的不是悬珠,而是找一个兴兵的借口!你看我滕国!”滕侯缓缓起身,用手指到墙上地图上的滕国对太子定道。

    太子定一手拿着茶杯,来到滕侯的身后。

    滕侯继续道:“这是我滕国的位置!于楚国而言,若能取腾国,则多得一块飞地。守南湖可制约宋,过南湖可制衡齐!此方为利!”

    太子定看着滕侯给他指出的利害关系,太子定忍不住问道:“父亲一定不能给楚王这个机会!不然父亲把那颗悬珠送给楚国吧!”

    滕侯冷笑摇头,抿了一口茶,后道:“悬珠象征着德行,寡人很需要它!”

    “那公子羽三年之后,就能把更大的悬珠送给楚国!父亲更不用担心!”太子定想起了公子羽的缓兵之计,缓到最后,公子羽自己是可以解决的。

    而滕侯却不这么想,滕侯教训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悬珠并不是楚国真正想要的东西。若是我把悬珠转送给楚王,或是三年之后,公子羽拿出更大的悬珠,其实都不济于事!由头有很多种,今日我滕国失一悬珠,明日楚王就会来要钱帛。明日我失数车钱帛,楚国就会来要滕地!人之贪欲之心,可是能满足的?今日失一珠,明日失一地一城,到最后,失去的就会是我腾国!这个道理你焉能不懂?”

    滕侯的语气不断高了起来,说到最后,竟是十分的愤慨。

    太子定被滕侯教训,只能低着头。

    滕侯继续道:“我滕国如此反抗,楚人也未必会夺得我滕国。就算楚王没有把握那些滕国,楚王三年之后,想必也会出兵!”

    “父亲!这是为什么?”太子定忍不住道。

    “因为我滕国是小国,他楚国是大国!楚王更想看到的是我滕国的反抗,唯有如此,他才能给类似于我腾国的小国看看,不顺从楚国的下场。楚国周边,像我滕国的小国,数不胜数,楚王是冲着他们去的!但定儿,很遗憾,我滕国成为了楚国杀鸡儆猴的对象!父亲和你的滕国,是那只鸡!”滕侯说道最后,脸上尽是悲愤,悲愤中又有无可奈何。

    这便是小国的无奈,这便是他们父子二人需要面对的事实。

    老天对他滕国严苛至极,但他们却不能向老天控诉什么,这便是他们的无奈,小国在夹缝中生存的无奈。

    父子二人相继陷入了沉默。

    太子定攥紧了双拳,咬着牙,额头的青筋在慢慢涌起。

    世上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只有弱小贫穷才是原罪!

    滕侯揉了揉太子定的头,眼中含着泪光,长叹道:“是为父无能!为父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强大而富庶的滕国!”

    太子定抬起头,看着滕侯脸上愈发明显的皱纹,太子定不甘道:“父亲!我们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