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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家宴

    思念是一种文字根本传达不了的东西,在张翙看来,它比爱情来的更隐喻,家人报喜不报忧的书信,嘴边啰里啰嗦的闲言碎语。

    传统的家庭里,没有人轻易说出来那句我想你了,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当然,陪伴也是最好的解药。

    奶奶眼里泛着泪光,脸上满是笑意,褶皱的皮肤此刻也充满了活力,坐在她膝前被拉着手说了一个时辰了,张翙知道,不能不耐烦,老人就是图个这。

    程怀亮终于从门外走进来,张翙赶忙起身给奶奶引荐,说这是卢国公家的次子,就是那位性格豪放的程夫人的儿子。

    老太太一脸慈祥看着程怀亮强壮的身板一个劲夸赞是个好男儿,程怀亮就更实在了,非得跪在地上给老奶奶磕两个,谁都拦不住。

    奶奶更是乐来了花,连忙说着好孩子好孩子,以后便是一家人。

    张翙看过了秀儿脸上的伤,还好只留下一道浅痕,可张翙还是有些自责,如果自己在的话绝对不会留疤痕。

    他们那些个庸医,用些草药放在脸上能不留疤?

    张二黑竟然对自己有些陌生了,刚开始看到自己竟然没有摇晃尾巴,眼神里竟然还有了疑问。

    还好张翙拿出来自己准备好的一根骨头,看到熟悉的投食手法,张二黑才确认主人身份跑到面前乱跳起来。

    在程怀亮多次的眼神示意下,张翙想起来门外还跪着一个大汉,这是来认罪?

    这绝对是李老二派来的奸细,自己还真能因为一点小伤杀了他?皇帝陛下莫非要看自己的心性?

    我靠,细思极恐啊,刚到长安就碰到了高智情考验,这一步如果走错了,自己绝对死的很难看。

    “你叫洪骧?”张翙来到门口故作高深看着因为阶级不同跪在地上三十岁左右的大汉,画风在后世看来也许滑稽,但是在唐朝绝对数见不鲜。

    “正是小人”。

    “没事儿了,我不怪你,你走吧”。

    “谢少爷不杀之恩,只是洪骧自幼生活在悲田坊,少年从军,从未有家,现在被陛下夺去了官职,天下之大不知何处去归处,洪骧一生无所亏欠,只少爷家这次我心所难安,望少爷能收留洪骧,我必定当牛马无议!”

    洪骧说的真情吐露,要是张翙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还真可能被他说的动容。

    “我如果不收你呢?”张翙此时的眼神有些玩味,他倒是想看看,我不杀你洪骧,也不留你洪骧,能如何?

    “如果少爷不收留在下,在下也就只好以死谢罪了”洪骧眼神坚毅,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张翙看这老小子真有自杀的意思,难道李世民做的这么绝?真要以一个心腹的性命来赌自己的心软?

    伴君如伴虎啊,李世民现在也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帝王之术就用的如此顺手,张翙此刻后悔不已,唐人看来不都是老程与老尉迟那个样子,自己真是太难了。

    刚进长安就被崔家与那李道宗的儿子李景仁为难,也不知道谁在背后做推手,他奶奶的,遍地都是敌人。

    还有个清河张氏,老程说张家的张文瓘在李绩手下做事,有时间还是要去拜访一下,毕竟,他和自己那野人师父单雄信的关系最好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给我装了,跟着我也行,听说你武功还不错,先留在我身边儿给我当个贴身护卫吧,就是到时候我在这长安街上与人揍架拼命的时候你别在我身后捅刀子就好!”

    张翙摆摆手算是接受了这个大胡子洪骧。

    “谢爵爷,小人纵使有天胆,也不敢做那人神共愤之事!”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以仆害主在唐朝是不允许的,之前有仆人杀了主人投奔窦建德,那仆人的下场倒是惨得很。

    张翙贴到还跪着的洪骧耳旁淡淡道:“你是没那个胆,可要是别人给你这个胆子,你干不干呢?……起来吧!”

    张翙大步向门内走去,洪骧愣了一下,起身跟上,此刻旁人不知,大胡子已经汗流浃背了。

    张翙召集了张家所有的下人,包括今天奶奶身边的漂亮丫鬟,人手不少,还是不怎么够,有机会还要去西市上买几个来。

    这些丫鬟下人虽然说送给自己了就是自己家的人了,可如果真要张翙绝对信任,还得等山东自己那一批老村民来。

    自己让刘二准备的药材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哎,越是接触坊市中人,越想念那群朴实的乡里人。

    张翙滔滔不绝给下人们介绍着张福,说这是你们新来的头儿,我们家以后他就是大管家。

    家里的支出收入暂时都要经过他的手,他可是我兄弟,我们两兄弟一主外一主内,家里现在目前还没有什么收入,这个月的月钱得等到月底再发。

    看你们少爷我在一个月之内弄到在长安的第一桶金,说到这的时候张翙两眼放光,心里已经有几条好路子了,随便施展两手都能发家致富啊。

    下人们听完张翙的吩咐,都觉得小少爷脾气温和说话接地气儿,尤其是宁儿姑娘,也不知是因为到了摽梅之年还是怎样,眼神一个劲儿偷偷看着自家少爷。

    今日里还主动给他递了两三次水,张翙意识到了,可自己也就十五岁的年岁,这姑娘挺动人心魄的。

    可自己还不想早恋,丫鬟身份倒是无所谓,少年少年,戒之在色啊。

    张翙暗自惩戒自己几句,绝不能因为美色,误了一生!

    吩咐完这些杂事,张翙第一时间跑到了厨房,赶走一脸震惊的厨子,自己亲自下厨,今天张翙必须做一桌子好吃的。

    家人团圆,还是做饺子吃,指挥厨子和面,剁肉,自己只做一些最关键的事儿,听厨子说地窖里还有白菜这个时候它还叫做菘菜。

    也不是后世改良过的那种团在一起的良种白菜,现在的白菜很松散很绿,真像野菜一般,不过张翙还是有自信能把它做成一道好吃的菜。

    香料没有几样,看来还得等十多年才能从海外被运送回来。

    一种从未出现过得香味在张府弥漫开来,下人丫鬟厨子都为之动容,就连刚刚进府的唯一护卫洪骧也不由得脱离岗位围到厨房偷看少爷做什么美味。

    很早就听说这张家小子曾拜师三湘五岭间中一个老神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啊。

    张翙看着厨房在越来越多的人,心想至于么,不就是一道醋熘白菜,一道白菜炖骨头,要是有粉条就好了。

    可惜没有土豆,那玩意应该在明朝才从美洲传入,不过这里有黄豆和菜豆,之外大唐的腌菜水平也挺高,一些野菜在坛子里能过冬。

    张翙熟练的焯水、炒油、调味、加水小火慢炖,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大锅的骨头带着油脂被盛了出去,超大份的醋熘白菜也被勤快的丫鬟们端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水饺了,就是被他们唐人叫做“汤中牢丸”的吃食,在厨子的帮助下张翙弄了一大锅的水饺。

    家里人多,张翙特意恐吓了厨子,自己吃什么,下人们都要吃什么,不准分别对待,不然就把他们赶出去。

    让他们还是回原来主人家待着,张翙能确定,这将是他们一生的遗憾,是那种后悔起来睡觉尿裤子的。

    奶奶特意拉着喜欢的丫头宁儿上桌吃饭,说是家里人口少,不热闹,这丫头手巧,嘴甜,会照顾人儿,在程怀亮惊讶的眼神中张翙就允了。

    他知道奶奶也是个农家出身,没得什么大规矩,若是在长孙家这女子早就被拉出去打死了,桌上秀儿吃的欢快,张福也大口喝着所谓的燕姬葡萄酿。

    张二黑也在桌子下啃着骨头,这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散漫如后世,张翙知道,过些日子还要找个老妈子来家里教教规矩,不然庞大的府邸自己绝对管理不过来。

    自己这妹子,可以自由散漫些,可古人所谓的教养应该有,不然以后嫁人是个问题,自己无所谓成为长安城里一个异类,可自己的家不行,个性的张扬是要付出代价的,求同存异才是大道理,为异求异才是本末倒置。

    吃完饭,张翙坐在院子里看太阳,那些吃的被一扫而光是自然之事,刚刚加入的洪骧是这里最有规矩的一个人了,笔直的守在张翙不远处,一言不发。

    用张翙的话说这就叫专业,程怀亮还没回去拜见父母,估计是老程特意安排他带着张翙熟悉长安城来的。

    张翙对着太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向着并肩的程怀亮问道:“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终于叹了一口气的程家二少爷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在我家吃饭不遵礼制,会被我爹执行家法的。

    小翙,你要是想立规矩的话,也简单,我让娘亲去宫里给你请个有经验的管教妈妈。

    把你家奶奶身边那个丫鬟杖死,以示警戒,相信以后你家里也慢慢有序起来。”

    “无故杀人兄弟我绝对不干,你知道我,要是真下得去那个手,未免会搞得家里一派阴森。

    不好不好,不过可以找个妈妈来管教一下,我想一下,等过些日子我发了财,把家里的家训,家规都立一立。

    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偌大个家在长安城立起来,头疼啊……”

    “就知道你小子下不去手,算了,慢慢来,明年兄弟我不喝老爹去驻兵了,听说陛下明年有意发兵灭了梁师都,而且有可能柴令武他爹领兵,咱们要不要跟着去混个军功?”

    张翙摆摆手,表示再说吧。

    程怀亮走出张家大门的时候,外面来了一队人马,看规制,应该是皇宫出来的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