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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冲突

    当张翙与程怀亮重新坐上马车赶往尉迟家的时候,永宁坊张府的门前热闹了起来。

    二三十个来自不同医家的主事被张福拦在了门外。

    “我家少爷今日去尉迟家访友,早间走时吩咐下,今夜不回了,各位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吧”。

    张福现在已经适应了管家的位置,也听少爷的话,万事推他身上就可以。

    “你们张家做事儿不讲究,我等花费一千贯钱买到的药方,怎么一夜之间散落的全长安都是了?我们不管,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一个管家憋红了两腮扯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被张家这群无耻之徒听到,潜意识里更希望他们能良心发现,把自己家的那一份钱退回来,好让自己回到家里,与家主邀功。

    可是,结果是再大的叫喊都会被更大的叫喊埋没。

    而张福要做的,就是要听他们的发言和不满,而又不全听他们的发言,力图做到给人感觉自己的话马上就要被张家大管家采纳了,却又被另外一家的管家的声音给打断了。

    多损那,此妙计非张翙不能出也。

    不一会,来讨说法的人自己打起来了,场面一度乱到张府的家丁仆人无法控制的局面。

    其实那些抄着手倚着墙的张府下人根本也没控制,这群人以马三堂为首正在指点说笑,不亦乐乎。

    “哎,你看,后面那小子绝对练过,看那一记左勾拳,没有一年两年的练习,打不了那么干脆!”

    “中间趴在地上那小子忒阴险了,龙爪手往哪抓不好,非冲着人家子孙根去,呦呦呦,想想都蛋疼!”

    “要说阴还是旁边那个小子,偷偷把人家衣服襟带给撕掉了算怎么回事?衣衫不整,回到家怎么不挨两棍子打?”

    “呦!老马,流血了,少爷可说了不能见血光的,咱们要不要拉开他们?”

    “就那两滴也叫血?你去拉吧,我老马不去,你还没拉开人家血都干了兄弟!哈哈哈!”

    人群的最后面,许弘真并没有参与争吵,他知道这是张翙张爵爷摆了大家一道,不过人家也给大家留了一口吃的,就是那张《六味地黄丸》的方子。

    这能滋补肝肾的方子,在几乎全部都用的着的王公贵族之间肯定能吃得开,到时候自己再加两味药,既然大家都有,包装成与众不同的才行。

    当然,自己那张《麻沸散》也是白买了,买回去也只能束之高阁,因为家族里没人会外科。

    总不能像张翙小子胡言乱语说的,拿人去做实验,这是整个大唐都没人敢想的事儿。

    “老马,他们冲着咱们管家小爷动手了,怎么弄?”

    “怎么弄?弄死他们!上!”

    老马带领着家里的下人们与讨说法的家主家丁们扭打在了一团,根据张翙吩咐的,家里的下人都诡的很,专捡人脆弱的地方出手,一出手人群里就传来一声惨叫声。

    许弘真暗暗决定吃下这么一个亏,可也不能让张翙一直这么肆无忌惮,他打算给他一个教训。

    起码把面前这群得意的下人,收拾服帖。

    他一挥手,只见从旁边坊门里冲出来一些手持棍棒的人,看样子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张福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人,眼睛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就立刻跑进了张府的大门内。

    少爷走的时候说过,第一波来讨说法的肯定是礼,后面再进来人就是兵了,先礼后兵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这些氏族的水潭,深着呢,谁家没养着一批真正的打手?

    马三堂他们被打也在张翙的预料之中,这样自己就可以反被告为原告去找陛下主持公道了。

    大理寺也好,御史台也好,刑部也好,三堂会审也可以,总之那时候就是张翙拿着道理了。

    到时候张翙勒索他们医家每天轮番派人驻扎悲田坊与病房免费问诊治病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么?

    马三堂他们已经处于下风了,估计马上就要被打了,老马这老小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自吹的牛,竟然在眼前破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从街道远处冲过来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一边挥舞这手里的农业生产工具,一边冲着众人大吼道:“谁敢在我张府门前做乱!老朽与他拼了!”

    来人正是张翙那些魏州的穷亲戚,最年轻的牛石头拿着一把木耙率先加入战斗,新力战旧力,众人一下被打散开来。

    马三堂一看有远地的救兵到来,士气一下大震,带领这原有的下人们重新拳脚并用挥舞起来。

    远处跑过来的村医刘二从怀里抓出一味中药就朝着人群挥洒出去。

    那是伏龙肝,是少爷让自己准备的温热好药,自己在魏州九烧九晒九捻,才收集了那么一大包又细又沙又粉的药末,一下全撒出去了。

    刘二一点也不心疼,第一因为有效果,周围被撒的人眼睛全都迷住了,自己还抢了一棍子挥舞起来。

    第二就是伏龙肝,它也叫锅底灰,或者灶心土。

    结果无疑是张府这边胜了,马三堂最后踢了一脚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子,还不解恨,又把昨夜就卡在嗓子眼里那口老痰吐出来,才转身向刚来的父老乡亲施礼问好。

    这孙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魏州的父老全都迎进了张府,这一点倒是与刘二臭味相投。

    果然,二人一见如故,猥琐的笑声一阵一阵从府门里传出来。

    张福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有些懵,但还是要处理一下门口这些剩贾残兵。

    “诸位,此次冲突责不在我张氏,我家少爷是把两张方子卖了诸位贵主家六百贯钱,可我们没说不卖给别家,亦未说也以六百贯的价格出售啊。

    我家少爷仁厚,见悲田病坊二坊内皆鳏寡孤独废疾者,食不果腹,药不医疾,怆然泪下,悲不能食啊。

    诸位贵主,家大业大,别说百贯,就是千贯家财也随手而掷而面不改色,岂能因不得,而归为失耶?

    我家少爷把价值六百贯的方子,免费送于悲田坊,诸位大多世代为医,何不协同齐助,反而自撬砖墙乎?”

    张福面无表情大致意思说完了被安排好的话后,转身进入了大门,自己也得赶紧和田伯他们团聚去。

    张府门外,一片哀嚎。

    张府门内,一派团圆。

    这些刚刚到府里的田牛刘三家人此刻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这偌大宅院里的一砖一瓦,一柱一梁,一纹一饰。

    “真没想到,这府里竟然这么大,老夫人啊,您真是个有福的,有一个好孙子我们的好少爷啊”。

    牛家伯伯一边夸赞,一边打量。

    “牛家小子,你们过来了,老太太我这颗心啊,就算是落下了,日后你们就在这住下,我翙儿说明年咱家在长安城外买一块地,家里的吃食还是要靠你们这样有经验的……”

    天色随着人们的谈话渐渐暗了下来,此刻远在尉迟家的张翙正观看着一道自己从未听说过得美食的诞生。

    名字叫做“浑羊殁忽”,尉迟恭说这是一道北方胡人吃食,“浑羊”是全羊的意思,“殁忽”是宴会的意思。

    厨子们把全羊的内脏掏空,唐人还是不喜欢吃下货,张翙吩咐他们全部打包把内脏肠子全送到自己府上,人,怎么就不会享受。

    尉迟恭家的小鹅被杀了几只,退完毛掏空肚子,放入肉末,调味料,还有米饭,缝上后一同塞进羊腹中。

    然后就是上火烤了,这是张翙程怀亮尉迟宝琳最喜欢的环节,因为亲眼看着肉在火中变熟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油脂噼里啪啦的滴进火里第二次燃起蓝色火焰时,那感觉很舒服。

    香味逐渐随着火焰从厨房飘散出去,木柴独特的烟熏味也被浸入肉里,张翙发誓再也不说唐人不懂美食了,这道全羊包鹅,不,是浑羊殁忽,就挺好吃。

    这一会,张翙已经偷偷从羊身上撕下里好几条肉,大口吹着热气,既烫又爱的吃了下去。

    羊还没上桌,三个小子就留下洪骧自己给尉迟恭交代,自己偷偷逃了出去。

    月半楼的花魁据说是个叫红月的女子,说这妓女琴棋书画堪称绝妙,姿色乃上上之选,鹅黄映朱唇,秀色压星波。

    还是据说,此一人便抵得上,整个平康坊所有妓院春楼勾栏加起来一半的春色。

    所以,她在的那楼,便叫月半楼。

    程怀亮带着尉迟宝琳张翙三人大步向着平康坊跑去,因为再过一会就该关坊门了,张翙大口喘着气,心里暗自谩骂着那个和自己同出魏博相隔不远的马周,就是他小子上疏,长安城才兴起了冬冬鼓。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时,天星已经挨个报道上班了,月亮只是因为天空不够暗,才显得淡淡一牙。

    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悲田坊确实需要医人顶上,到时候自己去陛下哪里演义一下悲情,希望能快速的确立医人免费任职悲田坊的事情。

    张翙进城时就发现了,长安夜幕降临后,那里会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