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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花家小姐

    雪后初霁,冬梅朵朵,绽于枝头。

    红的花,白的景,俏的人。

    已经进入腊月,今日一早,朝堂之上,谢止同往年一般宣布封笔过年假,百官欢庆新年。

    谢止于是正式开始了他难得的沐休日子。

    是人皆会疲惫,紧绷了一年的皇帝终于可以休息一阵子,谢止决定逛一逛,不坐龙撵,走着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颐和宫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小山包,名曰君逸馆,是专门用来赏景用的,里面梅兰竹菊皆有,一年四季可观之物甚多,本是太后还长居在宫中时常去的地方,如今却是去的少了。宫中嫔妃平日里也不常进这馆子,于是渐渐地就有些荒废。

    谢止本来只是在经过君逸馆门前时随意一瞥,不曾想透过围墙上镂空的窗棂,他瞧见了馆里曼妙的身影,那女子回首浅笑,眉眼间带着熟悉。

    “梓潼!”谢止失声道。

    他身旁的太监总管高杉一惊,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竟也有些晃神。

    这……可不就是先皇后娘娘吗?

    不对,那旁边抱了个青花瓷瓶的宫女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云雁姑娘吗?

    高杉再定睛一看,哟,这刚剪了枝红梅、正巧笑嫣然的娘娘正是昭明宫那位。

    高杉惊叹,这贵妃自进宫起就没见过皇帝,本想着这位娘娘心里难免会有疙瘩,没成想竟然还有心思来剪花插瓶。

    转念一想,高杉又有些感叹,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可是这个理儿了。这贵妃娘娘进宫时才刚及笄,虽然好看,脸却还嫩着呢。谁能想到两年过去,贵妃娘娘长开之后竟然肖似已经去世的先皇后。

    这可不就是运道来了吗?

    宫里当年的老人谁不知道皇帝和先皇后少年夫妻,相互扶持,情谊不是一般人可比。

    只可惜先皇后福薄,在皇帝终于不再受制于朝臣,能够完全把持朝政后,却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小公主,和难过的帝王。

    明月公主越长越大,模样越来越像先皇后,皇帝睹物思人,之后就不怎么踏入后宫了,对明月也日渐冷淡。

    一晃多年,这时出现一个和先皇后相像的人,能不引起皇帝的注意吗?

    明月公主因为长得像先皇后而失宠,那是因为越是看见她,皇帝就越能想起先皇后,就越伤心。

    贵妃娘娘与先皇后模样相似,这的效果却恰恰相反,皇帝反而能因着贵妃娘娘渐渐忘记先皇后,从而减轻旧人远逝带来的悲恸与感伤。

    不过其实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高杉也清楚,皇帝虽然不愿见到明月公主与其母肖似的面容,但实际上对于这和发妻唯一的骨肉,皇帝他其实还是在意的。不然明月公主一个失去了母亲庇佑的孩子,如何在这深宫之中长大呢?

    谢止盯着君逸馆内的女子几秒,深沉的眼里有看不清的情绪在蔓延。

    高杉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皇上,这是去年春上进宫的贵妃娘娘,去年过年时娘娘因病未能参加宫宴,也就没能得见圣颜。”

    原来是花家小姐,他如今的贵妃——花玉落。

    按理说谢止日日躬亲政事,怎么可能记得住从未见过面的贵妃娘娘的闺名呢?

    其实这丫头的名字是谢止他亲自取的,当年花玉落出生时,他还抱过小家伙。

    如今是庆和十八年的年尾,这花家小姑娘应该是十七岁。

    那时是庆和元年,他才登基,尚且十二岁的他穿着皇帝的朝服坐在金銮殿中心里还会紧张,大殿上的朝臣的话语有时还会让他不知所措。

    那时他也还没有娶妻,他的梓潼也还没有离去。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呀。

    “参见皇上。”抱着一枝冷艳红梅的花玉落盈盈行礼。

    正是严冬,白雪皑皑,女子穿着剪裁精致的宫装,绚烂的流光锦在暖阳下泛着金光,上面罩着一层雨过天青色的轻纱,湖蓝的披风,颈边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在一片红墙青窗之下,愈发衬得佳人俏丽。

    这小丫头一晃多年长这么大了呀。

    谢止心中微叹。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年的事情知情人并不多,或者说,知情人都被他处理掉了。

    所以知道这丫头身世的人,如今在这世上的,怕是一只手数的出来。

    他的御前侍卫,也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伴读——安国公家的小公爷祁枢,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剑,因失血过多,不治而亡。临终前,祁枢把他还未出生的孩子托付给了他。

    他自然是答应了。

    刺杀的元凶还未找出,尚处于丧期的安国公府就湮没于午夜的一场大火,令人悚然的是,竟然怎么都找不到作案的凶手。

    按说安国公府能拿到这世袭罔替的爵位,祖上也是正儿八经马背上舞刀弄枪的铮铮铁汉子。只是后来天下太平,子孙都走了文臣路子,武艺也就渐渐地生疏了。

    睡梦之中的一场大火,这是灭族呀!竟然无人逃出,怕是凶手提早下了蒙汗药,不然满府上下上百口人,不可能全部就这么没了。

    天子脚下,洛京之中,竟然出现这样明目张胆的作案,满朝皆惊,人人自危。

    不过基本无人知道,祁枢即将临盆的妻子那天晚上突感心慌,便临时悄悄地从后门乘着马车去到青云寺中为死去的祁枢超度祈福,从而躲过一劫,却在听闻此噩耗后因心绪大恸而早产,诞下一名女婴后,失血而亡。

    恰好吴钧的女儿、即忠文公之子花培的夫人也在青云寺生产,疼了几个时辰却一直不见动静。

    一直关注着祁枢妻子肚中孩子的谢止惊知消息后,当机立断地安排人手,在花夫人生出孩子时做了些手脚,花夫人晕了过去。然后,所有人都以为那时花夫人生的是龙凤胎,包括后来醒过来的花夫人自己。人们也都以为安国府夫人没有死于夜里的火灾,却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其实,那一双龙凤胎里的男婴是花家的孩子,女婴则是祁枢的女儿。

    那时吴钧还未入阁拜相,但也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朝廷重臣,想来应该能护这孩子周全吧。

    谢止如是想,他连夜央求母后第二天去青云寺烧香,巧遇花夫人,借着龙凤胎是祥兆的缘由,给两个孩子赐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