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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

    夏日的夜晚深邃清爽,窗边传来蛐蛐的叫声。我起身穿好衣服,朝屋外走去。“小四儿,你要干嘛去?”老二跟在我身后。

    我们二人逃出寝室,来到校门口。“怎么,你也睡不着吗?”迎着月色,老二迷人的眼神,就像装着万物的百宝箱。

    “你要离开这儿吧?”老二一语中的。

    我点点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是时候离开这儿了,你回去睡觉吧,我离开后,这个世界的生活将会正常继续。”第五天即将结束。我推开忘忧谷的大门,看见老二朝我挥手再见,我背向摆手。我相信,这个秘密,老二会永远藏在心里,不会与任何人说出。

    终于,我重回到忘忧谷,看见小三儿站在我面前。

    “我回来了。”我跑到小三儿面前,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三儿突然走过来抱住我说:“忘忧,今天,你就可以回到世间了!”没想到,惊喜的消息来得如此之快。“忘忧,你会原谅我的漠不关心吗?”

    “怎么会!我们终于可以回到世间了!”

    我们二人坐在忘忧谷大门的门口,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生活。“你觉得这是梦境吗?”小三儿看着我。

    “或许,这也是我现实生活的一部分吧。经过这几日的物是人非,我突然明白:活着不是一项任务,而是需要用生命去感受生活给予给我们的当下。”

    小三儿拍着我的肩膀道:“你离开的时候,老二和你到底说了什么?”

    “老二和我说,人害怕的不是失去,而是面对失去的勇气。”老三感叹道:“真没想到,老二会与你说这些。”正说着,忘忧谷的天空慢慢变化成血红色的帷幕,成群的飞鸟从天空集体飞过,黑压压的影子,把地面压出一个巨大的凹槽。

    “进去看看,你可以重回人世了。”老二指向那里道。

    走进去,发现是一片巨大的海洋。我起身跳跃,在深海中向着光亮的方向游去。这好像是我曾经来过的海洋,我的生活终于可以继续下去。说不准,我的人生也将重新开始。

    小三儿说,我的生死簿将会被重新书写,所有的故事重新来过。在我的脑海中,始终出现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夏天,太阳很大,空气热的人透不过气。那天是七月六日――我的生日。

    我重回到世间,但我的生活并没有得到改善。我明显感觉到身体万分疲惫,羸弱的身躯在风中摇摆。家里的桌子上放着病历,看日期是上周去医院检查的记录,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从肺部迅速扩散,现在已经遍步全身。听到消息后,我并没有恐惧、胆怯,只是坐在医生面前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走出家门,来到一条日常走过的街道,正巧路过一家便利店。我走进去买了一盒烟。便利店的老板娘问我要买什么烟,我看着柜台下摆放整齐的烟盒装,选择了一款自己比较钟意的外包装的香烟。

    “30。”老板娘坐在椅子上,吃着薯片,电脑上播放着肥皂剧。

    我递过一张50元,转手接到十多块零钱。老板娘把香烟和打火机推到柜台上,“第一次抽烟吧?”老板娘试探着问。

    老板娘与我对视,诧异的眼神交错在一起。我们二人相视而笑,老板娘又将我手中的零钱抽出,换成两张10元。我推开门往出走,听她在我身后笑道:

    “小伙子,少抽烟,注意身体!”

    回到家,我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随后又趴在床上,静静地听时钟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声响。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又要做些什么来纪念自己来过世界的痕迹,左思右想,不如记录些特别的事情。可是我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以嘱托的呢?还不如总结一下自己的人生。原来,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如此的可笑。是我的可悲,还是我的幸运,没人知道。

    窗帘在风中飘荡,松荡荡的帘布抚摸过我的脸颊,仿佛,时光停留在此刻。窗外的阳光像一个男孩子,笑起来温暖可爱。

    翻找过房屋,却寻不到日记本的踪影。可能是梦境中的事情成为了现实。于是我重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凝视。我已没有任何留恋,只希望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会安详睡去。

    我是个孤儿。在我记事起,身边的小伙伴陆续被领养带走,只有我一直待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孤儿院因为资金的问题,无法运作,院长极力把每个孩子送往幸福的家庭。命运的戏弄,我仍然被抛弃在孤儿院内。直到后来院长领养了我,80多岁的院长明知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仍努力让我体验到家庭的温柔。

    后来院长离开,我也再无亲人。遵循院长的要求,将他的骨灰洒向大海,剩余的家产留给我。沉甸甸的文件在我手中滚烫,我接过将遗产捐给了其他的孤儿院机构,一个人提着行李买下一间小房子。房子用很便宜的价格被我买下,斑驳的墙壁,积水的地面,还有摇晃的房架。我一个人各处打听,并力所能及,买了染料与壁纸,又从二手市场淘一些家具。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终于完成了温馨的小家。

    高考过后,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一所满意的大学,认识了一些朋友,我的世界再次被阳光照耀。

    我将香烟的外包装打开,扔进垃圾桶里。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叼在嘴唇间,橙黄色的火焰炙热,将香烟燃起,冒出缕缕的云烟。我吸了一口,一股烟气钻进我的肺部,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在体内蒸腾燃烧。我没忍住咳嗽两声,眼睛呛出了泪水。烟头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吸引我莫大的好奇心。于是,我再次尝试,满嘴地吸入,几声咳嗽在房间内回响。把香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我重新躺在床上发呆。慢慢地,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