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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莲花

    世间万物皆有灵,天地之间,芸芸众生,人类不是唯一。人类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种生物。有些生物,能在异界之中化形成人类的样子,藏身在人类群体当中,并且具备人类所不具备的能力。

    人类将这些生物体统称为妖,为了保证妖怪与人类的和平共处,成立了妖怪联合管理局,英文名MonsterJointAuthority,简称MJA。

    昏暗的灯光照在小孩儿脸上,反而衬得小孩儿面黄肌瘦,双手被手铐拷着,小孩儿撩了撩还滴着水珠儿的头发,身上只有几片破烂的荷叶堪堪蔽体。

    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几岁小孩儿,刚刚化形出水,就被抓到了MJA,双目里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探索。审讯室和他所在的水域完全不一样,不似水里那般冰冷,却也没有水里那样自在。

    “姓名?”审讯员偷偷瞟了一眼小男孩,眼底有一丝嘲笑意味,小声嘟囔了一句,“现在真是什么妖怪都敢偷渡,居然顺着地下水道游到南仓市,还挺能耐!”

    “裴……裴厌。”小孩儿声音很软糯,言语中透露着生分与畏惧。

    这样的场面审讯员看得多了,压根不想去安抚裴厌。

    “什么纲目?”

    “荷……芙蓉……莲吧!”裴厌也不确定自己的纲目,在这里应该怎么说,毕竟在不同的地方对莲花有不同的叫法。

    “什么品种?”审讯员拿着表格,一项一项地登记清楚。

    “莲花。”

    “我问你是什么品种的莲花!印度红睡莲,千瓣莲,古莲还是舞妃莲?”这样来登记的妖怪,审讯员一天能遇到几十上百个,外面还有好几个妖怪等着登记呢!

    “一朵,变异的,文君拂尘。”裴厌怯生生的点头。

    审讯员移步到电脑前,搜索了一下文君拂尘的资料,还是稀有的名贵品种。按理说裴厌的血统是很高贵的,可惜不知道变异变成了什么样子!要是变成了歪瓜裂枣的,那他的修为和寿命都会大打折扣,可要是往好的方向变异,说不一定会成为一朵娇贵的新品种莲花。

    “变异成什么样了?”一想到裴厌的品种稀有,血统高贵,审讯员就不由得态度都放尊重了起来。

    裴厌轻轻抬手,手铐噼里啪啦地响着,手心开出一朵黑色的花苞,隐隐有要怒放之势,“我生活的水域被污染,我也变成了黑色,抱歉,我还小,还没长开!”

    “黑莲花!”审讯员不由得心里一怔,确实是从未见过的品种,莲花还没盛开,就隐隐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清香怡人,可变异的文君拂尘始终与其他品种不同,就连香气里,也隐约透着一股霸道。

    “有护照或是签证吗?”

    “没,没有!”

    “那你这种行为叫偷渡,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审讯员小心翼翼的劝解,变异品种的出现,就意味着妖怪联合管理局里的妖怪信息档案会留出一片空白,这个妖,是要移交上级处理的。

    “我不是偷渡!”裴厌急忙辩解,“我是水生水长的本地莲花,昨天才化的形!”

    审讯员没再说话,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流程图,解开了裴厌的手铐,“既然是新户口,就去走流程,办户口本,居住证,身份证,流动许可证,有需要的话,再办个护照!”

    裴厌接过流程图,只一眼便有些头疼,怎么那么多证要办,早知道就不化形了,也不至于刚化形就被管理局的人逮着,现在回池子里还来得及吗?

    “先别急着走,还要照相呢!”审讯员看裴厌身上,没有一丝布料,就随手拿了一件员工服给他套上。

    鲜橙色衣服,胸口处还贴着拳头大的白色塑料“环保”二字,在摄像机下,还能反光。

    “来,左边来一张,右边再来一张,诶,好了!”审讯员收起相机,将相片传到电脑数据库,急忙放下手中工作,写了一份变异品种处理请示书,连着照片发送到局长办公室的邮箱里。

    裴厌按照流程图,跑东跑西,申请资料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过了审核,把所有证件办齐了,然后得到了一份人间生活准则。裴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堪比牛津词典的人间生活准则。

    正准备离开MJA,一辆卡尔曼国王就从裴厌面前擦过,带起了一阵弥漫着莲香味的妖风。

    裴厌着实被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向车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卡尔曼国王已经规规矩矩地停在了停车位上。

    一只玉足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女人下了车。裴厌看向她,深蓝色上衣配青蓝色超短裤,再搭上及膝的黑色大衣。车钥匙圈在食指上转着,头发是细腻飘逸的大波浪,只发端稍卷的地方有着隐隐可见的蓝,其余全是黑色。

    优雅与妖娆与不羁的交织,铸就了这一副美丽画卷。

    发现女人是向他走来,裴厌羞涩地招了招手打招呼,女人走来,扬唇一笑,看着裴厌的手,来了个击掌。

    “黑莲花,裴厌?”女人上下打量着对方,拍照时穿的环卫工人衣服早已还给了审讯员,他现在依旧是几片荷叶蔽体。这让陆知微想到了屈原: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只是这裴厌小朋友,未免也太青涩了些。也好在他青涩,不然这幅姿态走出管理局,只怕是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现在嘛!也就被当成一个可怜的小乞丐。不过这管理局未免太小气了些,新人头一次来办理业务,也不知道给件衣服穿。

    “昂!是我。”裴厌羞涩的点了点头,对于刚刚化形,与这个世界接触不足一天的裴厌来说,人情世故是什么他根本就不懂,更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心。

    陆知微转着钥匙圈,“裴厌,这个名字听着太烦人了,怎么取这么一个名儿,以后我就叫你小朋友,跟我走吧!”

    说着,陆知微就把人拉走了。裴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陆知微把大衣脱下来扔给他。

    “先穿着!以后你要自己挣钱买衣服!”陆知微漠声。

    裴厌的名字是自己取的,裴就是呸,厌就是厌恶,他不喜欢这个人间,也并不想留在人间生活,化形也是被逼无奈。

    裴厌穿好衣服就翻阅了手中的牛津词典(人间生活准则),只翻看了两页,便皱着眉头,吐槽到,“规矩,真多,真烦!”

    陆知微开车之余瞥了一眼裴厌不开心的表情,安慰道,“新人都会有这一遭的,放心,又不要你背,准则里很多都是人类的基本道德观和法律,熟读有助于你快速融入人类生活。”

    看着旁边开车的大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妖怪联合管理局南仓市分局最高执事官兼有妖气医院院长再兼MJA总局特派检查员,陆知微。”先让小朋友知道她的身份,省得他以后当着她的面儿犯事儿。

    “陆……知微,我觉得姐姐有点眼熟!”裴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定这张脸的确是见过,只是不记得在哪儿罢了。

    “能不眼熟吗?就是我把你抓到MJA的!”陆知微淡笑。

    “你……你抓我?”裴厌一怔,有了一丝错愕,莫名对陆知微有了一丝畏惧,她确实和抓他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昨天晚上,陆知微奉命捉拿一条泥鳅精,怎料这只泥鳅精逃到野外后,就一头扎进了池塘里。

    陆知微不愿下水,便守在池塘边等泥鳅精上岸,结果等来的确实泥鳅精翻了白肚皮儿,紧接着,黑暗中一片绿光聚拢。陆知微立即意识到是有生物要化形。

    因为生物化形后到要去当地管理局报到的,陆知微就恰好遇到了裴厌,她就守着他化形。然后,裴厌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就被陆知微丢进了局子里。

    裴厌到现在还记得他在水里还没完全化形,就被陆知微简单粗暴地连根拔起那种痛,至今不愿回忆起。现在看陆知微的眼神,都由惊艳变成了惊吓。

    陆知微当然知道裴厌在想什么,不忍调侃到,“昨晚弄疼你了吧?”

    其实昨天晚上那事儿,陆知微也是受害者,她的本意是想帮帮裴厌的。谁能理解她那种一把将妖拔出来,结果,对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还是根茎,根部还连着一小节藕的那种恐怖瞬间。

    纵是陆知微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不由得担心那坨藕会把茎扯断,直接害死一个刚睁眼看世界的小生命。就在陆知微还在犹豫,是把裴厌插回水里,还是带回局里慢慢想办法的时候,好在裴厌自己争气,不到五分钟就化形成了!陆知微连夜把妖带回了管理局。

    裴厌下意识地往车门上靠了靠,昨晚天黑没看太清,难怪会觉得陆知微眼熟。

    “额,妖都有第一次的对吧!第一次疼些正常,大不了我下次轻点儿!”陆知微调笑道,刚化形的小妖精,除了形态和能力,心智就跟婴儿差不多。

    仔细一看,裴厌居然还挺可爱,从池塘里带出来的淤泥还黏在脚上,赤着双小脚丫子不断在车底板上抠着,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