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龙牙
月色下，燥热的风掀动着青草与树叶，在没有光亮的阴影处，那些阴沉的枝叶仿如古怪的巨兽，匍匐在黑暗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风过无痕，一道倩影在花草丛间起舞，吟唱着清脆的歌声，像是太古圣女的歌谣，在夜晚的深空里盘旋萦绕，或许舞蹈完毕，就会有天神降下神光，接引她离去。
而在更外围，一群身着轻铠的士兵围成一个圈，盯着中心的战场，没人去看那个起舞的身影，但柔美的歌声与马车夫淡淡的呻吟声流入他们的耳中，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好机会。”坐在电脑前的青年暗叹一声，键盘与鼠标的响声密密麻麻，如疾风骤雨拍打窗台。
屏幕的边缘，提示着一行小字：捕捉到李啸月行动速度过快，已放慢时间流速，当前为0.4：1。
江逸苏看着眼神恢复清朗的刀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阔刀“冲月”即将来临的时刻，他才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跳，闪躲开来。而这一跳并不远，但刚好将那一刀躲开。这个距离正好也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于是他挥下手中的细剑，于铠甲的缝隙里划过。虽然细剑材质并不好，但与皮革布料相比仍是坚不可摧。
冰冷的铁器划穿外衣与衬衣，紧接着划过皮肤，割开血肉。细长的锋刃带出一丝新鲜的血迹，顺着剑刃流淌，直至被他甩落在地。
他趁机贪了两刀，又再次后撤。
“好！果然还是剑好使，其余的武器攻击再高也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青年先是情不自禁大叫一声，而后反应过来现在是深夜，便小声嘟囔。
他瞥了一眼boss的血条，已经打掉接近1/3了，在来几刀，半血后，boss就要进二阶段了。
二阶段的月刀哥会找机会使出一个大招，前摇很长，而且过程中是霸体。这个大招有一个因果律大跳，而且大招范围很大，伤害也贼高，基本上挨上一下就没剩什么血了。除去开头几次死在第一阶段，之后那么多次都是死在月刀哥的大招上，这真的很难躲。
这真的是新手村吗？除去暗杀了开头的那几个杂兵，这第一个精英怪就这么离谱的吗？
月刀哥再次毫无章法地冲来，青年操纵江逸苏轻盈一跳，成功避开，并反击砍上两剑，之后又与月刀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暴怒状态下的月刀哥果然难度直线下降，这么下去，再砍上八剑的话估计就要进第二阶段了。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突然失去理智？
李啸月警惕地环顾四周，在他感知中，这里并未有其他人隐匿在暗处。
难道有一位修为高深的修习幻术的高手自己没有发现？
毕竟修习幻术这种属于术法领域的武人极为稀少，自己又没有碰见过，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试图让自己身体处于蓄势待发前的松弛状态，通过气机感知牢牢锁定周围的阴影中，一旦有丝毫的异动，他便能寻着气机波动，直接出手逼出那个隐在一旁的幻术师出来。
可那股无名之火突然从心底里窜出来，就像草间的燕雀一飞冲天，而他没有感知到有丝毫的异常。
要么根本不存在此人，要么此人隐匿功夫也十分了得。
李啸月再一次如野兽出笼般蛮力突进，但这次他有了防备，很快便回神，在江逸苏如先前几次一样闪避时，他那一刀顺势变为横扫。
江逸苏显然愣了一下，挥舞的细剑由进攻变为格挡。相交的瞬间，一股奇怪的震荡顺延而来，让他突然眩晕了一小会，但这一小会却是致命的时间。
“一下就打满了震荡条，什么垃圾游戏啊！”
仓促间的防守被突破，阔刀“冲月”割开他的衣物，切开他的肌肤，留下了一道长达半尺深到半寸的伤口。由左到右，鲜血从狰狞的伤口处流出，淌红了他的衣襟。
江逸苏嘶叫着后退，他略一低头，手中细剑的剑锋处已经崩出一块小缺口。刚刚那一次碰撞细剑直面了那把阔刀的锋芒，材质普通的它已经开始损坏了。
李啸月也很疑惑，起初时刻眼前这人身上流转着温润如玉的气势，那是体内气机相互勾连顺着武学心法运行外显的标志，但之后虽然他身上气机浓郁，但那温润如玉的气势不再，代替的是略显混乱的气机，明显是不会运行心法，确实是双生魂的表现。但刚刚几招也显然暴露出了这个灵魂的剑术也是稀烂，根本毫无章法。
“我艹！什么情况？怎么突进之后还会接二连的？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青年被这一刀吓地浑身一抖，匆忙拉开距离。“现在也没进二阶段啊，怎么回事？”
江逸苏换了口真气，他眼神死死盯着李啸月，心神却在另一处，在他右前方大概十丈处插着他的银枪“裂云”，可以和李啸月手中的“冲月”抗衡的兵器。
得想办法拿到它。
两人对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李啸月轻啸一声，气机沸腾，并将其锁定眼前盯着自己的年轻人。是时候了，蓄积气势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此刻正是锋芒毕露之时。
画月刀法第九式——明月轮转。
李啸月身周空气如同炸开的烟火，泉眼不断将气机灌入映着月光的刀身，让其愈来愈暗，直到比周围的黑暗还黑。
就在那个时刻，他提刀高高跳起，在空中旋转，画出一个漆黑的月轮，月轮散出黑暗的光，似乎将所有的月光吞尽，让黑色也能光芒大放。
就在李啸月轻啸之时，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红的“危”字，一旁还有小些的红色提示：被“断月刀”李啸月终极武学锁定，请尽快远离其攻击范围。
青年大骂一声“我艹！这不还没到第二阶段吗？”，急忙往后撤。在他撤到攻击范围的边缘时，他才发现，这个范围刚好是月刀哥的手下围成的一个方圆百米的圈。
看到江逸苏跑到身前来，那些身着轻铠的士兵将手按在剑柄上，眼眸中露出鄙视，而神色轻蔑。
看来对江逸苏想要临阵脱逃颇为不齿。
既然逃不掉，江逸苏转身面对那逐渐升腾的气机，他做出防御姿态，左手按着剑身举在胸前，然后安稳等待那轮漆黑的月轮撞进怀里。
青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等着重开下一把。
就在此刻，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谈话框，上面用紫色的字写着：“若是不想死，就将身体控制权交还于我。”下面是两个选项“好”和“不”，一旁记着时，只有两秒钟倒计时。
毫不犹豫的，青年点下了“好”这个选项。
似乎就在一瞬间，本来已经准备受死的年轻人身体内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机，这气机突然炸起，将他的束好的长发弄散，让其长发疯狂舞动，如同一条条肆意伸缩的触手。
“芜湖~这是什么招式？爆气吗？感觉很强啊。”
江逸苏眼神凝重，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月轮，那危险庞大的气机锁定在他身上，身上似乎有针芒刺痛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学武的时候，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好久不曾回到他身上了，但其实也只有三年罢了。
真是令人怀念啊，我的好师父。
体内真气一部分外涌护在他身周，一部分灌入手中细剑。“咔嚓”声中，碎裂的光纹布满剑身，显然，普通材质的它禁不住如此庞大真气的加持，但是气机相互勾连，强行使其破碎的裂片黏连在一起，如一个裂纹满身的脆弱瓷娃娃，或许稍微一碰，便要崩碎成一地残破。
漆黑的刀刃与残破的剑锋相撞，两人的气机势同水火般互相侵蚀，旋即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气场波动以两人所在位置为球心四射而去，掀起一阵又一阵狂风与地震般的紊乱，沙尘走石与枯枝败叶如雨点漫天飞舞。
在一旁死死盯着两人的女孩被这一股股强烈的气机波动掀翻在地，随后再起不能，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天地间仅剩的颜色，那是漆黑与银色的对峙。
心神一直关注着战场中的两人的她知道自己应该祈祷银色取得胜利，但是事实是银色已经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那黑色如沉重大髦当头笼下，银色像一个剥开的鲜嫩果实，被一口一口吞噬。
在这风暴的中心，漆黑的刀刃步步紧逼，从剑刃开始一点点切开细剑，缓慢但有效。在刀刃进入半寸时，细剑发出猛烈的呻吟，紧接着再也支撑不住，崩碎开来被汹涌的气机潮水碾为一阵碎末。
江逸苏一惊，他高估细剑的材质也低估对手的实力了。完了，在被黑色淹没之前，他心里只剩这么一个想法。
或许不到一眨眼，被削弱的月轮切开了他的护身真气，阔刀“冲月”就这样顺势砍在他空门大开的胸前，一股巨力混杂着凶猛的真气涌入他体内。但没等李啸月继续用力，用刀将江逸苏劈成两半，一旁的灌木丛里激射来一枚箭矢，只见寒芒一闪，便到李啸月眼前。
看到这枚箭矢的青白色箭羽，气息衰落的李啸月不敢托大，这是雨花将军皇甫安使用的特制箭矢。箭羽是取自紫霞峰成年云浮鸦的尾羽，稀有无比，箭矢本身长二尺七寸，较普通箭矢长五寸有余，这其中箭头占据了将近六寸，若是力量足够，这种厚重的羽箭箭头能够穿透战马披着的重甲，钉入它的心脏。
这一箭，来势汹汹，又刚好卡在李啸月即将气竭的节点，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这个机会，闪到一旁。
箭矢从他身侧飞速穿过，掠过他耳畔时掀起嗡鸣声，之后箭身穿过一株两人环抱的树干，卡在第二株树干上，震落满天树叶。
一道人影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他边将大弓重新挂到背上，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没能杀掉这个龙牙，有点可惜。
李啸月紧紧盯住皇甫安，他现在状态并不好，若是皇甫安强行把他留在这，也不是太难的事。
“怎么，连胜“妙算如意温公子”郭温十八场的雨花将军，只会搞搞偷袭吗？”李啸月紧握住“冲月”，一刻不敢放松，世人皆知雨花将军皇甫安用兵如神，他却还知皇甫安是个修为深厚的武人，据密探消息，至少得是一品往上，至于是不是宗师境就不得而知了。
“青龙卫办事，在下自然不敢叨扰。只是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受了恩自然得报。”身穿白袍的皇甫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他身材高大，面容白净，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一个读书写文的书生。他看着李啸月如临大敌的模样，露出一个微笑。
林无峡对他有恩，李啸月是知道的。今夜追捕林无峡的女儿也算是逼这个一直都游离在朝廷两党之外的不安因素站个队，毕竟，模棱两可的态度对两边都是一个变数。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关键是如何保住性命，安然离去呢？
“既然将军要出手保下他们二人，那在下就如实向丞相复命了。”说完，他一挥手，所有弟兄汇拢起来，准备翻身上马。
“等等，”一个儒雅的声音传来，令李啸月立即紧绷了神经与身躯，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若是皇甫安真打算留下他们这些人马，估计只需十几息时间，毕竟除了自己没人能挡住他，而自己之前与人拼斗一场，在皇甫安手下，或许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这么紧张，”他轻声笑了笑，抚了抚腰间剑鞘，“你回去告诉杨庭之，皇甫安不是个健忘的人，十年前的那一番美言，皇甫安一直都记着。所以，今日放你们一马，自有当年的情分。”
“在下领命，但还是多谢将军。”
李啸月庄重地向皇甫安行了一礼，之后上马带着弟兄离去。
在一旁的女孩跑到皇甫安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大队人马远去。
“安伯伯，”女孩松了口气，但旋即便泪眼朦胧，嗓音哽咽，“我爹他——”
“林兄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朝廷之上，党争历来如此。虽然史书皆说每一位将军都是万人屠、刽子手，但那些文人手上又能干净到哪去，就算浸在墨香里，还不是血债累累。”皇甫安柔声安慰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故人之女，这十年来，他为荆明国镇守南阳关，与幽夜国进行了上千次战役，虽然未能夺下寸土，但他也是输少胜多，将幽夜国的大军牢牢挡在国土之外。除此之外，自从他带头剿灭两处声势浩大的匪寨，济阳州连匪寇都少有，虽然未能清剿干净，但流窜他地，他也管不着。
林无峡与他有旧，这份情他得认，但要是为林无峡报仇，他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与魄力，那毕竟是在京城经营几十年的庞然大物，凭他一个镇守南阳关的雨花将军只能撞个自己粉身碎骨。
林烟儿听到皇甫安如此言语，心中也是了然，但她还是想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身姿摇晃更加楚楚动人，却不说话，只是默默抹眼泪。
“烟儿啊，林兄这次毕竟是站错队了，也不怪杨庭之秋后算账。但其中有人故意给林兄使绊子，趁机泼脏水，这些人才是最坏的。给我些时间，我会给烟儿你个交代的。”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烟儿的心思，皇甫安声音坚硬了许多。
“他是谁？”皇甫安一瞥在地上挣扎的江逸苏，这人胸前的伤口血肉绽放，血流不止，但更严重的是侵入他体内狂暴的气机，后者正在破坏他体内的筋脉以及肺腑。但旋即视线被那杆银枪吸引，即使是整个枪头插在泥土里，它也绽放着锐气，必是难得的神兵。
“我也不认识他，安伯伯，一切按您的需要来就行了。”林烟儿也转头望去，低眉顺眼，柔声细语。
“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游侠？倒是难得。”皇甫安向江逸苏走去，途中随手往马车夫身上刺了一剑，神色自若。
剑尖在眼眸中放大，却稳稳地停在了毫厘之外。
“我生平最敬佩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是皇甫安的声音，他笑了笑，“你可以猜猜看，若是猜对了其中之一，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个对话框，里面有四个选项，可以选择其中两个。
江逸苏虚弱的声音响起，但皇甫安没有理睬，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一种是挽大厦于将倾的英雄，一种是江湖义气，侠胆柔肠的侠客。你觉得你自己属于哪一种？”
沉默许久，江逸苏将虚浮的气流吐出喉咙，说出了三个字。
“很好，我很欣赏你，小子。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了。”皇甫安在江逸苏胸膛上连点了好十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将他扛在肩上，往树林深处去。在那里，有一小队人马侯着。
屏幕逐渐黑暗，青年回味着之前林烟儿的特写画面：胸前的鼓囊、白皙粉嫩的脖颈，柔顺的长发分出两缕倚在胸前。华贵的衣衫有些脏乱，一双弧度圆润的小腿一看就令人心情大好。
想着明天还要上班，他关掉电脑，熄灯睡觉。
这是一款名叫“再见江湖”的游戏，今天晚上12点开始公测，打着这是一款“拥有数十种不同的结局”的魂系列游戏，成功吸引了张铭的兴趣。
作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打工人，空白的恋爱经历就和工作经历一样，无聊的生活让他爱上了这种愈挫愈勇的挑战。而这种饱受折磨的乐趣也为他静如死水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颜色，毕竟他还有目标，还有追求，不至于空虚到天天手冲。
风过无痕，一道倩影在花草丛间起舞，吟唱着清脆的歌声，像是太古圣女的歌谣，在夜晚的深空里盘旋萦绕，或许舞蹈完毕，就会有天神降下神光，接引她离去。
而在更外围，一群身着轻铠的士兵围成一个圈，盯着中心的战场，没人去看那个起舞的身影，但柔美的歌声与马车夫淡淡的呻吟声流入他们的耳中，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好机会。”坐在电脑前的青年暗叹一声，键盘与鼠标的响声密密麻麻，如疾风骤雨拍打窗台。
屏幕的边缘，提示着一行小字：捕捉到李啸月行动速度过快，已放慢时间流速，当前为0.4：1。
江逸苏看着眼神恢复清朗的刀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阔刀“冲月”即将来临的时刻，他才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跳，闪躲开来。而这一跳并不远，但刚好将那一刀躲开。这个距离正好也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于是他挥下手中的细剑，于铠甲的缝隙里划过。虽然细剑材质并不好，但与皮革布料相比仍是坚不可摧。
冰冷的铁器划穿外衣与衬衣，紧接着划过皮肤，割开血肉。细长的锋刃带出一丝新鲜的血迹，顺着剑刃流淌，直至被他甩落在地。
他趁机贪了两刀，又再次后撤。
“好！果然还是剑好使，其余的武器攻击再高也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青年先是情不自禁大叫一声，而后反应过来现在是深夜，便小声嘟囔。
他瞥了一眼boss的血条，已经打掉接近1/3了，在来几刀，半血后，boss就要进二阶段了。
二阶段的月刀哥会找机会使出一个大招，前摇很长，而且过程中是霸体。这个大招有一个因果律大跳，而且大招范围很大，伤害也贼高，基本上挨上一下就没剩什么血了。除去开头几次死在第一阶段，之后那么多次都是死在月刀哥的大招上，这真的很难躲。
这真的是新手村吗？除去暗杀了开头的那几个杂兵，这第一个精英怪就这么离谱的吗？
月刀哥再次毫无章法地冲来，青年操纵江逸苏轻盈一跳，成功避开，并反击砍上两剑，之后又与月刀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暴怒状态下的月刀哥果然难度直线下降，这么下去，再砍上八剑的话估计就要进第二阶段了。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突然失去理智？
李啸月警惕地环顾四周，在他感知中，这里并未有其他人隐匿在暗处。
难道有一位修为高深的修习幻术的高手自己没有发现？
毕竟修习幻术这种属于术法领域的武人极为稀少，自己又没有碰见过，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试图让自己身体处于蓄势待发前的松弛状态，通过气机感知牢牢锁定周围的阴影中，一旦有丝毫的异动，他便能寻着气机波动，直接出手逼出那个隐在一旁的幻术师出来。
可那股无名之火突然从心底里窜出来，就像草间的燕雀一飞冲天，而他没有感知到有丝毫的异常。
要么根本不存在此人，要么此人隐匿功夫也十分了得。
李啸月再一次如野兽出笼般蛮力突进，但这次他有了防备，很快便回神，在江逸苏如先前几次一样闪避时，他那一刀顺势变为横扫。
江逸苏显然愣了一下，挥舞的细剑由进攻变为格挡。相交的瞬间，一股奇怪的震荡顺延而来，让他突然眩晕了一小会，但这一小会却是致命的时间。
“一下就打满了震荡条，什么垃圾游戏啊！”
仓促间的防守被突破，阔刀“冲月”割开他的衣物，切开他的肌肤，留下了一道长达半尺深到半寸的伤口。由左到右，鲜血从狰狞的伤口处流出，淌红了他的衣襟。
江逸苏嘶叫着后退，他略一低头，手中细剑的剑锋处已经崩出一块小缺口。刚刚那一次碰撞细剑直面了那把阔刀的锋芒，材质普通的它已经开始损坏了。
李啸月也很疑惑，起初时刻眼前这人身上流转着温润如玉的气势，那是体内气机相互勾连顺着武学心法运行外显的标志，但之后虽然他身上气机浓郁，但那温润如玉的气势不再，代替的是略显混乱的气机，明显是不会运行心法，确实是双生魂的表现。但刚刚几招也显然暴露出了这个灵魂的剑术也是稀烂，根本毫无章法。
“我艹！什么情况？怎么突进之后还会接二连的？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青年被这一刀吓地浑身一抖，匆忙拉开距离。“现在也没进二阶段啊，怎么回事？”
江逸苏换了口真气，他眼神死死盯着李啸月，心神却在另一处，在他右前方大概十丈处插着他的银枪“裂云”，可以和李啸月手中的“冲月”抗衡的兵器。
得想办法拿到它。
两人对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李啸月轻啸一声，气机沸腾，并将其锁定眼前盯着自己的年轻人。是时候了，蓄积气势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此刻正是锋芒毕露之时。
画月刀法第九式——明月轮转。
李啸月身周空气如同炸开的烟火，泉眼不断将气机灌入映着月光的刀身，让其愈来愈暗，直到比周围的黑暗还黑。
就在那个时刻，他提刀高高跳起，在空中旋转，画出一个漆黑的月轮，月轮散出黑暗的光，似乎将所有的月光吞尽，让黑色也能光芒大放。
就在李啸月轻啸之时，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红的“危”字，一旁还有小些的红色提示：被“断月刀”李啸月终极武学锁定，请尽快远离其攻击范围。
青年大骂一声“我艹！这不还没到第二阶段吗？”，急忙往后撤。在他撤到攻击范围的边缘时，他才发现，这个范围刚好是月刀哥的手下围成的一个方圆百米的圈。
看到江逸苏跑到身前来，那些身着轻铠的士兵将手按在剑柄上，眼眸中露出鄙视，而神色轻蔑。
看来对江逸苏想要临阵脱逃颇为不齿。
既然逃不掉，江逸苏转身面对那逐渐升腾的气机，他做出防御姿态，左手按着剑身举在胸前，然后安稳等待那轮漆黑的月轮撞进怀里。
青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等着重开下一把。
就在此刻，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谈话框，上面用紫色的字写着：“若是不想死，就将身体控制权交还于我。”下面是两个选项“好”和“不”，一旁记着时，只有两秒钟倒计时。
毫不犹豫的，青年点下了“好”这个选项。
似乎就在一瞬间，本来已经准备受死的年轻人身体内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机，这气机突然炸起，将他的束好的长发弄散，让其长发疯狂舞动，如同一条条肆意伸缩的触手。
“芜湖~这是什么招式？爆气吗？感觉很强啊。”
江逸苏眼神凝重，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月轮，那危险庞大的气机锁定在他身上，身上似乎有针芒刺痛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学武的时候，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好久不曾回到他身上了，但其实也只有三年罢了。
真是令人怀念啊，我的好师父。
体内真气一部分外涌护在他身周，一部分灌入手中细剑。“咔嚓”声中，碎裂的光纹布满剑身，显然，普通材质的它禁不住如此庞大真气的加持，但是气机相互勾连，强行使其破碎的裂片黏连在一起，如一个裂纹满身的脆弱瓷娃娃，或许稍微一碰，便要崩碎成一地残破。
漆黑的刀刃与残破的剑锋相撞，两人的气机势同水火般互相侵蚀，旋即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气场波动以两人所在位置为球心四射而去，掀起一阵又一阵狂风与地震般的紊乱，沙尘走石与枯枝败叶如雨点漫天飞舞。
在一旁死死盯着两人的女孩被这一股股强烈的气机波动掀翻在地，随后再起不能，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天地间仅剩的颜色，那是漆黑与银色的对峙。
心神一直关注着战场中的两人的她知道自己应该祈祷银色取得胜利，但是事实是银色已经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那黑色如沉重大髦当头笼下，银色像一个剥开的鲜嫩果实，被一口一口吞噬。
在这风暴的中心，漆黑的刀刃步步紧逼，从剑刃开始一点点切开细剑，缓慢但有效。在刀刃进入半寸时，细剑发出猛烈的呻吟，紧接着再也支撑不住，崩碎开来被汹涌的气机潮水碾为一阵碎末。
江逸苏一惊，他高估细剑的材质也低估对手的实力了。完了，在被黑色淹没之前，他心里只剩这么一个想法。
或许不到一眨眼，被削弱的月轮切开了他的护身真气，阔刀“冲月”就这样顺势砍在他空门大开的胸前，一股巨力混杂着凶猛的真气涌入他体内。但没等李啸月继续用力，用刀将江逸苏劈成两半，一旁的灌木丛里激射来一枚箭矢，只见寒芒一闪，便到李啸月眼前。
看到这枚箭矢的青白色箭羽，气息衰落的李啸月不敢托大，这是雨花将军皇甫安使用的特制箭矢。箭羽是取自紫霞峰成年云浮鸦的尾羽，稀有无比，箭矢本身长二尺七寸，较普通箭矢长五寸有余，这其中箭头占据了将近六寸，若是力量足够，这种厚重的羽箭箭头能够穿透战马披着的重甲，钉入它的心脏。
这一箭，来势汹汹，又刚好卡在李啸月即将气竭的节点，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这个机会，闪到一旁。
箭矢从他身侧飞速穿过，掠过他耳畔时掀起嗡鸣声，之后箭身穿过一株两人环抱的树干，卡在第二株树干上，震落满天树叶。
一道人影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他边将大弓重新挂到背上，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没能杀掉这个龙牙，有点可惜。
李啸月紧紧盯住皇甫安，他现在状态并不好，若是皇甫安强行把他留在这，也不是太难的事。
“怎么，连胜“妙算如意温公子”郭温十八场的雨花将军，只会搞搞偷袭吗？”李啸月紧握住“冲月”，一刻不敢放松，世人皆知雨花将军皇甫安用兵如神，他却还知皇甫安是个修为深厚的武人，据密探消息，至少得是一品往上，至于是不是宗师境就不得而知了。
“青龙卫办事，在下自然不敢叨扰。只是我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受了恩自然得报。”身穿白袍的皇甫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他身材高大，面容白净，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一个读书写文的书生。他看着李啸月如临大敌的模样，露出一个微笑。
林无峡对他有恩，李啸月是知道的。今夜追捕林无峡的女儿也算是逼这个一直都游离在朝廷两党之外的不安因素站个队，毕竟，模棱两可的态度对两边都是一个变数。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关键是如何保住性命，安然离去呢？
“既然将军要出手保下他们二人，那在下就如实向丞相复命了。”说完，他一挥手，所有弟兄汇拢起来，准备翻身上马。
“等等，”一个儒雅的声音传来，令李啸月立即紧绷了神经与身躯，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若是皇甫安真打算留下他们这些人马，估计只需十几息时间，毕竟除了自己没人能挡住他，而自己之前与人拼斗一场，在皇甫安手下，或许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用这么紧张，”他轻声笑了笑，抚了抚腰间剑鞘，“你回去告诉杨庭之，皇甫安不是个健忘的人，十年前的那一番美言，皇甫安一直都记着。所以，今日放你们一马，自有当年的情分。”
“在下领命，但还是多谢将军。”
李啸月庄重地向皇甫安行了一礼，之后上马带着弟兄离去。
在一旁的女孩跑到皇甫安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大队人马远去。
“安伯伯，”女孩松了口气，但旋即便泪眼朦胧，嗓音哽咽，“我爹他——”
“林兄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朝廷之上，党争历来如此。虽然史书皆说每一位将军都是万人屠、刽子手，但那些文人手上又能干净到哪去，就算浸在墨香里，还不是血债累累。”皇甫安柔声安慰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故人之女，这十年来，他为荆明国镇守南阳关，与幽夜国进行了上千次战役，虽然未能夺下寸土，但他也是输少胜多，将幽夜国的大军牢牢挡在国土之外。除此之外，自从他带头剿灭两处声势浩大的匪寨，济阳州连匪寇都少有，虽然未能清剿干净，但流窜他地，他也管不着。
林无峡与他有旧，这份情他得认，但要是为林无峡报仇，他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与魄力，那毕竟是在京城经营几十年的庞然大物，凭他一个镇守南阳关的雨花将军只能撞个自己粉身碎骨。
林烟儿听到皇甫安如此言语，心中也是了然，但她还是想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身姿摇晃更加楚楚动人，却不说话，只是默默抹眼泪。
“烟儿啊，林兄这次毕竟是站错队了，也不怪杨庭之秋后算账。但其中有人故意给林兄使绊子，趁机泼脏水，这些人才是最坏的。给我些时间，我会给烟儿你个交代的。”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烟儿的心思，皇甫安声音坚硬了许多。
“他是谁？”皇甫安一瞥在地上挣扎的江逸苏，这人胸前的伤口血肉绽放，血流不止，但更严重的是侵入他体内狂暴的气机，后者正在破坏他体内的筋脉以及肺腑。但旋即视线被那杆银枪吸引，即使是整个枪头插在泥土里，它也绽放着锐气，必是难得的神兵。
“我也不认识他，安伯伯，一切按您的需要来就行了。”林烟儿也转头望去，低眉顺眼，柔声细语。
“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游侠？倒是难得。”皇甫安向江逸苏走去，途中随手往马车夫身上刺了一剑，神色自若。
剑尖在眼眸中放大，却稳稳地停在了毫厘之外。
“我生平最敬佩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是皇甫安的声音，他笑了笑，“你可以猜猜看，若是猜对了其中之一，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电脑屏幕弹出了一个对话框，里面有四个选项，可以选择其中两个。
江逸苏虚弱的声音响起，但皇甫安没有理睬，而是自顾自地说着：“一种是挽大厦于将倾的英雄，一种是江湖义气，侠胆柔肠的侠客。你觉得你自己属于哪一种？”
沉默许久，江逸苏将虚浮的气流吐出喉咙，说出了三个字。
“很好，我很欣赏你，小子。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了。”皇甫安在江逸苏胸膛上连点了好十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将他扛在肩上，往树林深处去。在那里，有一小队人马侯着。
屏幕逐渐黑暗，青年回味着之前林烟儿的特写画面：胸前的鼓囊、白皙粉嫩的脖颈，柔顺的长发分出两缕倚在胸前。华贵的衣衫有些脏乱，一双弧度圆润的小腿一看就令人心情大好。
想着明天还要上班，他关掉电脑，熄灯睡觉。
这是一款名叫“再见江湖”的游戏，今天晚上12点开始公测，打着这是一款“拥有数十种不同的结局”的魂系列游戏，成功吸引了张铭的兴趣。
作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打工人，空白的恋爱经历就和工作经历一样，无聊的生活让他爱上了这种愈挫愈勇的挑战。而这种饱受折磨的乐趣也为他静如死水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颜色，毕竟他还有目标，还有追求，不至于空虚到天天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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