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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截亲

    “阿苏,怎么办?他快被人打死了,我们要不要去帮他?”林烟儿皱着眉头,看着那匕首捅进徐梦江的背后。

    “你觉得呢?要是阿棠你觉得要帮,那我就去帮他。”江逸苏的声音听不出感情起伏,林烟儿转头望去。

    江逸苏神情严肃,一手轻握长枪,随时准备蓄势进发,他感受到了,那种所谓双生魂的味道。

    竟也在此人身上出现了。

    这莫非是一种病?还是这天下确实有人能够,不,莫非是天上?他抬头盯着浩瀚的天空,洁白如雪的云彩躺在蓝天的轮廓里。在青天之上,他知道是有一个所谓天上人间的,那里是飞升的仙人所建的国度。

    林烟儿露出一个弧度很大甜美的笑容,只是很快收起,只余浅浅的笑容:“阿苏,我相信你的,将他们全部打趴下吧。”

    翻滚躲开一波攻击,徐梦江趁机挥出一剑,砍在其中一人身上,一剑下去,那人血条直接清空,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可真是把好剑啊,伤害这么高?”

    躲避暗器之时,他趁机瞄了一眼手中长剑。

    齐欢的佩剑——无念。

    雨花将军皇甫安送给挚友女儿的信物,传说中这柄剑由仗剑飞升的齐欢在破开天地屏障之后留在人间某处山顶。

    经由仙人气机滋养的绝世神剑,其锋利度无可匹敌。若是在有缘人手中,吞吐三丈剑气也未尝不可。

    “怎么找不到面板?对了,好像确实没有属性面板这种东西?用之前那个人物的时候连药葫都没有。”

    由于走神,徐梦江被三根飞针扎中,血又掉了一大半,他连续翻滚脱离战圈,连喝两口,将所有药水喝完。

    此时,那把连锋刃都是漆黑的匕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背后,直取仰头喝药的他的头颅。

    躲不掉了。

    这个喝药的硬直太长了。

    看来又得重开了。

    但一点银芒更快,直取那名刺客的胸膛,随后人随枪至,将他击退。

    看着熟悉的枪与人,青年有些疑惑,之前他打了那么多把,这个江逸苏都没有帮过他,不管是刚开始就被围殴致死,还是最后仅剩两人。

    怎么这次身陷死地就帮了?

    虽然疑惑,但他没有犹豫,直接脱离围攻的战圈,去找那三个耍暗器的麻烦,让好兄弟帮自己撑一会。

    徐梦江换了一口真气,气势又攀升上来。他使出“缩地”,一步踏出,来到其中一人面前,在其惊愕与恐惧的眼神中挥下手中利剑。毫无阻滞感,一剑划过整个脖子,一个头颅抛在空中,直直落在地上,让本就血腥的空气沾染了更多名为恐惧的东西。

    他再次消耗大量真气使出“缩地”,来到另一人面前,但其已经有了防备,徐梦江一到他面前,他抛出漫天飞剑,将所有线路封死,而自身迅速往远方掠去,似乎是想要逃离。

    徐梦江劈开挡在眼前的飞剑,盯着那个起伏的身影,气机将其锁定,气势再次攀升,真气源源不断地从丹田流出而后流入长剑与自身周遭。

    在FL平原,有一种游虎,它们从来不会直接杀死猎物,从来都是将猎物戏耍的筋疲力尽,而后在猎物绝望的眼神中轻轻将大牙缓缓刺入它脖颈间的血管,小口小口地汲取生命的滋味,直到猎物在痛苦中完全死去,游虎才开始分食身体。

    武学——游虎如风。

    徐梦江观游虎狩猎有感,自创而成的武学,能以神速追敌百里。

    喜爱戏耍猎物的游虎,听闻能够踏风而行,因而其速度可追云逐月。

    四溢的真气在徐梦江身周汇聚,显出一只虎头,虎头并不瞩目,令人注目的是头顶那一撮漂浮不定的火焰一样青色的风痕。

    在蓄力完成之时,他掷出手中长剑,长剑射出,如被追捕的猎物。似乎有轰鸣声响起,他紧随其后逐剑而去。

    虎啸山林间,百兽皆闻风丧胆。

    长剑以追风之速迅速拉近距离。

    那人听闻虎啸,回头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大喊:

    “阁下,咱们素昧平生,萍水相逢,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馋那些许钱财,何不我们都心态放宽,放过彼此一马,以后若是有我孙……”

    长剑已至,正插在其胸膛,把他钉在地面,将他剩余的话语吞没。长剑之后,徐梦江如一只狩猎的猛虎,摧毁沿途的屋舍与棚子,并在街道掀起一到猛烈的风,掀翻众多看热闹的百姓。

    他手握在长剑剑柄,剧烈地喘息了几口,又换了一口真气,去寻那最后一名使暗器的。

    他抬眼一看,江逸苏已经将那几人歼灭,包括那名使暗器的人,仅余那名修为最高的刺客在苦苦支撑。他暗自咂舌,这个人物这么强的吗?

    徐梦江慢悠悠走回去,反正也不急了,还不如就等江逸苏取胜。

    “哇!这人才是真正的大侠,刚刚那一招猛虎下山,那掀起的狂风都让我睁不开眼了,那直面它的敌人该是什么感受?”

    “就是就是,就凭这招,这个年轻小伙子在我心里已经是天下十人之一了。”

    “师父,师父,收我做徒弟吧……”

    人群看到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场景,纷纷激动起来,还有不少年轻人大喊着要拜师。

    徐梦江不理睬街道两旁的众人,自顾自缓缓前行。而且他身上其实也血迹斑斑,自有一股高手的生人勿近的意味。

    雅楼里,胡县令放下手中的玉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已经凉下来,不再烫嘴,只余温热。他盯着远处那个身影,平复心中的震撼,没想到这个穷酸小子竟也是这样一个习武高人,当初的的确确是看走眼了。但是一介武夫任你武功再高又如何,这天下终究还是两位上人的天下。

    况且青云丛的那些人可不好惹,这些人虽然有着怪癖,但百年不问世的底蕴毕竟摆在那里。说到底,一个人无敌于天下也撼动不了这个天下的根基,但一个势力能改变天下的格局。

    他收回眼神,瞥了一眼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的女子,而后静静等待那伙人的到来。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

    当徐梦江走到时,江逸苏一枪戳在那名刺客的右肩,而后轻轻一划,从他颈边掠过,划开这名刺客的半边面具,在其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江逸苏收回长枪,示意让徐梦江处理这最后一人。刺客跌落在地,颇有一副沦落的失败人姿态,可那露出的半张脸以及满是求饶的双眼,让徐梦江觉得好生无趣。

    “徐公子,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可以。”兴许是看徐梦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他爬到徐梦江脚边,抱着徐梦江的小腿,诚诚恳恳地求饶。

    “徐公子,我师父是惊翼门的三长老。惊翼门在荆明国也能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宗派,此次,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以后徐公子若是有求,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闻此人说完,徐梦江笑了笑,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露出的脸皮,沾了一手血。

    “惊翼门,那不是一个只会下三滥手段的末流门派么?不管是头等七宗或是一等五门四山三庄,你们比得上哪个?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罢。”徐梦江站起身,向江逸苏伸出手,兴许是注意到手上的血迹,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而后再伸出去。

    “江兄,正式见面。玉神机,徐梦江。”

    “呃,太仙山,江逸苏。”

    “玉神机?玉神机!难道是雾雨晴川的玉神机?那可是头等七宗之一!”

    跪伏着的男子喃喃自语,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可笑以及强烈的羞愧,但旋即巨大的不甘与失落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他师父的时候。在一处偏房,他躬身站在阳光下,师父立在阴影里。

    我们是杀手,是刺客,是一群逐利不追名之人。名誉、性命对我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唯一需要牢记的是我们的使命,也是唯一的信条——完成任务。

    我是一名刺客。

    他用剩余的三根手指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怒吼着释放恶意,努力挽回惊翼门的脸面。

    “总算还有点习武之人的心高气傲,我收回之前的话,惊翼门,很不错。”

    徐梦江微笑着抓住他的手腕,一剑捅入他体内,附在他耳边如是说道。

    徐梦江拔出剑来,不去看生机渐失的男子,转头看着江逸苏,抱拳道:

    “还是得再次多谢江兄搭救,不然今日我就算能胜也必然受伤极重。”

    “不客气,我也有事找你。”

    “什么事?江兄尽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是让我去砍黎云上人,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不不不,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江兄你问吧,”徐梦江长舒口气,“我还担心你真让我去砍黎云上人呢。”

    “你刚刚,”江逸苏仔细斟酌着言语,“是不是像,像被关入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大牢?”

    “确实如此,江兄,你是如何得知的?就在我被这小子刺中的时候,我突然就陷入其中了。”徐梦江指着还在淌血的尸体,陷入深思。

    江逸苏盯着血迹,也陷入沉思。

    空气突然安静,徐梦江咳了两声。

    “江兄,难道你知道这是为何?”

    “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徐梦江看着江逸苏炽热的眼睛,那眼神似乎在说,瞧瞧你干的好事,线索就在这断了。

    “呵呵,江兄,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还会碰见的,切忌急躁,乱了道心啊。”

    “你……”

    “铃铃铃~”

    两人同时看向远处天边,一阵奇异的铃声从那里传来。像是诡谲黑暗里的怪异色彩的灯笼,有人将它挂在脖颈处从远处走近,令人激起一阵寒潮与惧意。

    一辆白色花轿出现,帘上系着一串串小铃,轿顶有一根红绸缎绑着的大红花球。四位身穿艳红衣裙的女子分别抬着四根轿杆,在轿旁边有两位花娘撒着红色花瓣,最前面一位举着大红伞的女子唱着喜庆的歌,声音婉转清脆。

    这七人几个起落间便来到绣楼前,见到满地的尸体也面不改色,将花轿轻轻放下。

    举着大红伞的女子收起红伞,弯腰伸手拂开帘子。一阵铃声摇晃,一只苍白的手递出一个锦囊与一块玉佩。

    女子接过,轻轻一跃,来到胡县令面前,轻巧行了个礼。

    “胡大人,这是公子的谢礼,凭这块玉佩,青云丛可以为你出头一次。这可是公子与夫人软磨硬泡好久才拿到的,希望胡大人好好珍惜。”

    女子将东西放在桌上,“这锦囊胡大人交给之后来接头的人就成,那人会明白的。”

    女子再次行礼,退出去回到花轿边。

    “公子,东西送到了。”

    “那,把人带上,走吧。”花轿里的声音有气无力,如奄奄一息的病人。

    “是,公子。”女子答道,掠上张灯结彩的绣楼,就要抓起胡羡晚。

    一把长剑破空而来,将女子隔开,而一名男子将胡羡晚挡在身后。

    “你是青云丛的哪位?”

    “梦江!”胡羡晚一脸心疼,拿出手绢为其擦拭伤口的血迹。

    “你就是徐梦江?我们公子已经将聘礼交给胡大人了,胡羡晚已经是我们公子的新娘了。”女子皱起眉头,看着亲密的两人。

    “乖啊,你先退后。”徐梦江抓住胡羡晚的手,阻止了她进一步的亲昵。

    “接着。”江逸苏趁机将绣球丢给徐梦江,后者将其绑在胸前。

    “你看见了吧,今日是羡晚抛绣球的日子。如今这绣球就在我手里,我才是羡晚的新郎官。”徐梦江盯着眼前拿着红伞的女子,心神却在那辆花轿之上。

    他很清楚,这七位女子,个个都修为不弱,远不是之前的那些末流武人可以比拟的。

    “徐公子,你出身名门正派,可不要学那些鬼蜮魔门的不要脸面。虽然横刀夺爱实为不妥,但我们公子也确实是别无选择了。希望徐公子能够谅解一二,不要与我们作对。”

    江逸苏在丢完绣球之后,便被四道视线与气机同时锁定,而且气势个个不弱,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打量这七位姿色各异的美丽女子。

    林烟儿看着这七位美人,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嫉妒,嫉妒她们的美貌。而且她们个个武功高强,不像她,连大仇都无法报。

    徐梦江脸色古怪,眼神看向花轿,出声询问道:“那里面是你们的少主柳兵玄?”

    “正是。”

    “那我与他聊去,毕竟多年未见,叙叙旧也好。”

    徐梦江倒提着剑,跳下绣楼,顶着充满防备与恶意的眼神,走到轿边站定。

    一位花娘偏头在窗口低声说了什么,里面应了一声。一只手掀开帘子,又是一阵奇异铃声,像是春日里牛角上的风铃,令人闻到田垄与麦草的气息。

    里面的人扶着轿子走了出来,两位抬轿娘同时扶住他的双手,将他撑起。

    “柳兄,怎么多年未见,你竟成了这幅模样。”徐梦江被轿子里的人的模样震惊,一脸悲伤心痛,言语之中也悲从中来,倒让人有种凄凉的感觉。

    江逸苏同样一惊,这人比鬼倒还像鬼了。

    那人脸上肌肉萎缩,但眼睛却比常人更大,鼻子都已经看不见凸起,嘴唇也缩成薄薄一片,头发倒是很长,而且颜色纯白。身体露出的手臂倒还挺正常,其余地方也不太清楚,但是整个人很虚弱。这是什么怪病?

    他略微摇摇头,印象里并没有任何关于这种症状的描述。

    柳兵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让徐梦江嘀咕了一声,但他也不在意。

    “徐公子,这次横刀夺爱,确实是在下不对,但我确实是等不起找下一个心玄体质的女孩了。三年后,若是徐公子还在意的话,可以来青云丛来接她,青云丛自当大门敞开,礼迎贵宾来客。”

    “柳兄就当真不能另寻他人了?”徐梦江见柳兵玄语气之中笃定羡晚已经非他莫属,丝毫不见相商的苗头,语气之中多了些许强硬与怒气。

    “将人带上,我们走。”柳兵玄语气冷漠,双手挣脱两位女子怀抱,猛的一掀珠帘,一阵激烈的铃声碰撞,进入轿内。

    “是,公子。”女子齐声应道。

    在铃声摇晃中,徐梦江好似看见了一只巨大修罗,它睁开猩红的双眼,浓郁的血气与杀意如一双大手将他拖入猩红的深渊,但一把大火从深渊里腾起,将一切焚尽,只余灰烬。

    徐梦江身体一软,连忙将剑插在地上,整个身体依靠双手拄着剑半跪着。他的精神像是燃后的余烬,干枯又失去生机。

    他勉强睁开双眼,在一阵头晕目眩的耳鸣中,抬头看到江逸苏正冲上来被四位女子包围,他明显不敌,身上伤口逐渐增加,速度极快。

    他听到了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像是吞过燃着的柴薪的喉咙,里面的厚重痰液阻碍着新鲜空气的进入。这时,一阵月季花香在他身边涌来,他顺着花香望去,那位拿着红伞的女子正抓着羡晚往几步外的花轿里走去。

    他看到羡晚的奋力反抗,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名女子的手;他看到了羡晚眼角洒落的泪珠,却不知道那是为何而流:他看到了羡晚煞白的嘴唇,以及不断地张开闭合,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他大吼着,以他自己不曾有过的奇怪的音调不知是唱还是念着一些话。

    “天有其行,地有其名,人有其命,而机关有其灵。长之于林木,生之于巧匠,林木赋其形,巧匠赋其灵。日出沐阳,雨落沐凉,雾隐其香。”

    “当夕阳垂落,我自是太阳。”

    一只颜色绚烂的破云鹰闻声从天而降,它身躯巨大,身形灵动,身周散发着白色的辉光。它落在地面上,将喃喃自语的徐梦江的身形遮挡在身下,仰头轻唳,死死盯着那顶花轿。

    当这头破云鹰一出现,在场所有人的压力陡增。若不是关节处还存在着机关的痕迹,没人能想到这么一头神采灵动的庞然大物竟然是出自人之手,这是何等的造化神功。

    “是机关灵,乾姐不在,不要恋战,先行撤退。”那拿着红伞的女子将羡晚送入轿中,而后打开红伞,唱起清冷的歌谣。

    那四位女子一听,放弃了软磨的打算,反正短时间内也杀不死他,便一人给了一剑,将江逸苏打退,而后退至轿边,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