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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藏剑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一对男女共撑一把伞,打砖石小路东面渐渐走来。左侧男子穿灰布长袍,身材瘦高,淋湿了半边身子。右侧女子一身蓝色布衣,一只手挽着他胳膊,另一只手挎着个空竹篮,肩上未沾半点雨水。

    “停一天营生,不碍事吧?”男子说道。

    “今天下雨,买伞的人会多些,不能歇。”女子道,“倒是你,下雨天就不必卖面了。”

    原来,这男子是青石镇街旁的面摊老板,名叫苏卫。女子名叫柳玢,是苏卫的妻子,在街旁做卖伞的生意。

    经过金水寺时,她驻足向里看了一眼,苏卫便懂了她的心意:“进去拜拜吧。”

    二人焚香拜佛,在佛前各自许了愿,又携手继续上路,柳玢的咳嗽终究是没忍住,咳得像是肺都要咳出来了。

    苏卫好说歹说才把她拉进一家医馆:“大夫,麻烦您帮她看看是不是染了风寒。”

    大夫在她手腕处盖了帕子,把脉后看着柳玢说道:“夫人可曾有孕?”

    其实这话是句废话,脉象里都写着呢。

    柳玢点了点头:“不过孩子没了。”

    “是了。小产之后未静养,所以身体虚弱,染了风寒便比旁人严重几分。我为你开个方子,务必按时服用,不可再劳心伤神。”

    “好,就麻烦大夫开服药吧。”苏卫说完话,又抚着她的背,“卖伞的生意先停一停,我一个人赚钱足矣。”

    没想到大夫面露难色:“这服药里有几味药极为稀有,所以价格嘛……”

    “无妨,多少钱我们都买。”

    苏卫这句话说完,柳玢扯了扯他衣袖,他恍若未知,掏了银子后就回家了。一路上她都在念叨:

    “不过风寒而已,未必就有那么严重了,一天一两银子的药我们哪里吃得起?一天一两……”

    “你只管养病,别的交给我。”他道。

    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她更清楚,这副药不知吃到几时才能好,但是家里的钱顶多能撑半个月。

    他出摊的时间提前了,为的是每晚早点回来,在她面前总是带着天塌不惊的微笑,但是每晚等她睡的沉了,他就会跑到柴房,看着房梁发呆。

    到了第十日,家里的米缸空了,他不得不去米铺一趟。路过当铺时,在门口踌躇一番,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当剑。”

    他把剑放在台上,等着当铺伙计给个价,伙计拿着这把剑看了又看,摸着这纯银的刀鞘,玄铁打造的剑柄,心中又惊又喜,赶紧去后面叫老板亲自验看。

    水云剑?

    老板的眼力果然不同凡响,但是他自然不能说出这把剑的名字,因为“水云剑”三个字足以把这把剑的身价提高到万两以上。

    “这剑不错,能卖二百两。”

    “胡说八道!”向来斯文的苏卫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这把剑是藏剑山庄镇庄之宝,诸葛尚亲手所造,单是用料就值六千两,更何况还是诸葛云的佩剑?”

    诸葛云是藏剑山庄少庄主,打十六岁起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只可惜在藏剑山庄一场无名大火中殒命,算得上英年早逝。

    他的剑怎么会出现在苏卫手中?

    老板的眼皮微微一抬,问道:“就算是好剑,到底是来历不明,顶多五百两,爱要不要!”

    苏卫的目光在剑上缠了许久,终于说道:“五百两就五百两,你拿去吧。”

    他拿了银子,便径直去药铺买药——有五百两银子,足够买一年多的药,到时候病总该好了吧?

    又买了一只鸡、一袋米——有五百两银子,得好好给她补补,结婚这两年她吃得苦够多了。

    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里空空荡荡,只有那张床尚有余温。

    “诸葛云,你藏得挺深呐!”

    苏卫缓缓转身,看到自己脖子上悬着一柄剑,正是他今日当出去的水云剑。只不过持剑之人他从未见过,因为那人脸上满是刀疤,简直是从地狱来的恶魔。

    “不记得我是谁了?”刀疤男的声音也已经嘶哑,“我脸上的疤不都是拜你所赐?”

    “我杀过的恶人那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命比较硬的人而已。”苏卫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黑衣人,怒道,“你把我娘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娘子?”刀疤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你是说她吗?”

    柳玢被两个黑衣人提了进来,还是止不住的咳嗽:“你们竟敢私闯民宅!咳咳,你们眼中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刀疤抬手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相公杀了我爹,还险些要了我的命!今天就是你们小两口还我王家血债的日子!”

    柳玢脸上火辣辣的痛,却也只能怒目而视,苏卫心中一紧,正欲上前,却被刀疤扼住了喉咙:“你不是藏剑山庄少庄主吗?你在我脸上画画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咱们来比比剑法啊?”

    “杀了我便是,放了她。”不知为何,苏卫这句话的气势弱了许多。

    这哪里像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诸葛云?分明是个任人欺辱的软柿子!

    刀疤在他手腕捏了一把,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最后忍不住仰天大笑:“你的内力竟然半点不剩了?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

    苏卫咬着后槽牙不发一语,柳玢的头也低了下来。刀疤追问道:“怎么回事儿?我是来找你单挑的,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说出来好让我高兴高兴啊!”

    身后的黑衣人也自以为很幽默的跟着笑了出来,但是并没有笑多久,因为他们的喉咙都被扎进了一根带毒的蚊须针。

    当刀疤发觉身后一片笑声戛然而止时,其实已经晚了,那个咳嗽不止的女子已经用一把短刀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我相公。”

    说完这句话,她又咳嗽了几下,但是那只拿刀的手丝毫未动。

    刀疤只能把剑缓缓落下,扔在了地上:“是我眼拙,竟没看出您是……”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我相公的妻子。”

    “我还是记不起你是谁,大概我杀的人真的太多了吧。”苏卫弯腰拿起那把剑,然后诚心诚意的问他,“你介不介意我再杀你一次?”

    刀疤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还是想搏一搏:“一炷香的工夫,我们只剩一炷香的工夫。如果我不能活着出去,官差就会把你们的院子夷为平地!”

    苏卫一剑刺透他的心脏,总算有了一丝清静。

    “我不是有意瞒你。”

    二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像是忘了他们就剩一炷香的工夫。

    “熬药也来不及了,我去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