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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上穷碧落故人来

    吃下散魂,慕倾城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只觉得这副眉眼张扬肆意,一比较竟有些温柔的感觉,青丝如瀑墨眸流光,只是笑不出当年的明媚之态。

    红袖万分错愕,旋即换上一种原来如此的睿智神情,“就说江洋从哪冒出来个未婚妻,这就说得通了。”和影对视一眼表示我们都懂,沈公子伤体未愈,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八卦气息。

    “未婚妻是婆婆随口说的,没这回事,等江洋回来你们自己问。”

    “江教主?你见过?”

    “恩。他从黄泉出来了,然后又失踪,我找天机老人问过,还是没有实质性的消息。”

    红袖眼神犀利,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她,回来倒是先去找姑娘,很好,我简直相信你们没奸情。

    “我去南明调查一些事,教中事务由沈公子代理,哦还病着呢,红袖费心照顾一下吧。”

    沈公子目光一亮,慕倾城抛给他一个眼神,达成默契。

    末了慕倾城关照一句,“我的身份请大家保密,因为现在的江湖,不会有慕倾城的容身之地。”

    造了一个七品小官独女的身份,慕倾城堂而皇之出现在了选美的序列中。南明的选美真的很好混入,毕竟谁家都不愿意把女儿交出去,巴不得有人代替。楚鸢儿,只听名字都是个弱柳扶风的水乡美人,自家老爹取名字一定没走心。

    甄选果然极为严苛,但她有倾城之色的名号在外,也不至于过不了一场选美。南明皇宫,她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秀女,普通到八人一间合住的地步,和宫女完全没差。她想象中的勾心斗角似乎也不存在,相处的极为和睦,还听到了不少宫闱秘闻。

    比如说有个秀女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就被杀了。

    然后还有个秀女走路太快被皇帝杀了。

    还有秀女写不出好诗也被杀了。

    为什么这个皇帝总杀秀女,还尽是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这不是神经病吗,这么离谱不会是真的吧!但是好多人相信的样子,领她们过来的老宫女边听还边叹了口气,慕倾城后颈一阵发凉。

    算了,今晚就动手,到处看看再说,早日查清早日离开,最好一直碰不到那个变态皇帝。

    夜深人静,慕倾城吞下散魂解药,提起真气在夜色里游走。彰明宫,皇帝寝殿,一只色彩绚丽的金色蝴蝶停在齐烨肩头,翅膀足有一掌之大。当日的明灵蝶已经长开了,更加神圣美丽,还颇通人性,静静伏在肩头看他批阅奏折。

    忽然,明灵蝶兴奋地飞起,齐烨皱眉追出,蝴蝶飞得极快,齐烨用内力勉强追赶,于是慕倾城还未来得及动手,就感觉到一股绝强的气息飞速靠近。她逃回秀女小院吃了散魂,蝴蝶追到一半像是没了方向,原地转了几圈落回齐烨肩头,小触须低垂,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齐烨安抚着明灵蝶往回走,它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能让明灵蝶如此感兴趣一定不简单。秀女居处,似乎这次招来的人很有趣。

    慕倾城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第二日风平浪静。夜里,她犹豫再三,咬牙再度嗑药,昨天一定是运气不好,不可能有人察觉到她,她的夜行术一定没有任何毛病。

    故事总是惊人地相似,还是熟悉的气息,还是熟悉的路数。她愤愤不已,南明皇宫这是有鬼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强,能察觉到她的动作,主要是我还没搞什么动作!要不要这么敏锐!

    她怎么会知道这位“高手”其实是一只蝴蝶,一只对天下毒物很感兴趣的魔教圣物,她的冰火毒对明灵蝶而言完全就是指路明灯,藏无可藏。

    这一日齐烨终于有了动作。皇帝亲临,召集所有秀女考量才艺。慕倾城悄咪咪躲在最角落,才艺,一听就很吓人,万一让她绣花唱曲,不就是要了命了。

    日上三竿,皇帝身在凉亭左右摇扇饮着冰茶,秀女们跪坐在阳光下暴晒。慕倾城暗自腹诽,不是说好的比拼才艺呢,倒是比啊,这是比谁更耐晒吗?另外这个坐姿,简直比扎马步还难受,痛苦,一分一秒都很痛苦,偏偏已经晒了两个时辰了。

    “陛下命各位秀女作诗一首,桃字引题,笔墨早已备好,请吧!”

    慕倾城松了一口气,作诗还行,毕竟她也是拔下过小镜国春闱头筹的人。但是好巧不巧想起了秀女做不好诗被杀的传闻,心里直跳。桃,她思索一阵,一首绝句浮上心头,似乎不是前人所作,但在她记忆中有这么一首,文采极佳,不如就它了。

    写完继续晒着,齐烨慢悠悠翻看众人的诗作,慕倾城心态十分不好,自己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找罪受,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这小皇帝这么……一言难尽。

    齐烨的目光陡然停住,心跳加快了几拍,眼中似是墨色在流淌,呼吸都有些不稳。

    桃李春风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一醉经年君子意,焉得良人易平生。

    字体有些凌厉,在一众闺阁女子中显得尤为突出,主要是这四句诗,和他昔日所作分毫不差。

    齐烨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这首诗,是谁所作,找出来。”

    慕倾城被带上前时心中天雷滚滚,难道传言是真。一路上汇聚了不少同情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加上那个看了一眼被杀的传闻,俯身跪拜不敢抬头。

    “方才写的诗,再写一遍。”

    慕倾城捏着衣袖提笔,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截胳膊,戴着的串珠映出满天星河。齐烨心脏像是收到了重击,骤停几秒,碧落,是给她的十七岁生辰礼物。

    “抬头。”

    指令简短明确,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颤音。慕倾城抬头对上那双墨眸,齐烨脑中一片空白。那日他强行破关去葬剑山庄,只在火海中带出了紫玉萧,他找了那么久,杳无音讯,现在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像是一场梦,一场,他不敢做的梦。

    没有下一步指示,慕倾城觉得有些尴尬,她以为抬头就是意思一下看看长什么样子,没想到齐烨就这么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灼灼,看得她有些心慌,这位齐帝也太吓人了吧。

    “写的很好,该赏。”

    慕倾城如释重负,你早说嘛,要夸能不能就在下面夸,叫上来很吓人的。至于奖赏啥的随便给点金子就好,不嫌钱多。

    “楚鸢儿,自今日起,为楚妃。”

    “……”是不是有点随便,就算她是道听途说,也知道秀女和妃位隔着多少品级。这么说吧,齐烨的后宫秀女多到要用八人间装,妃位却不过一手之数。没有皇后和贵妃的后宫,妃位就代表着登顶了,慕倾城着实体验了一把一步登天。

    见她不说话,齐烨皱眉,是不是位分太低不满意,他不是不愿,是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才只封了妃。念及此处,齐烨一本正经地发问,“可是位分太低,不喜欢?”

    慕倾城着实吓了一跳,叩头谢恩一气呵成,笑话,嫌位分太低,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反应稍慢,差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