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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家家

    “啊?”这是柯林。

    “啊!”这是贴身女仆芙蕾雅。

    “什么?!!”这是不放心,特意过来监视的哈利勒管家。

    珍妮指着柯林笑着说:“我说——他其实是我的丈夫!”

    此时的柯林已经满脸通红,就像傻掉了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哈利勒眉毛一挑正打算开口,就被珍妮打断了他即将爆发的絮叨:“管家先生,我其实一直有一个梦想……咳咳。”

    正在咳嗽的珍妮看起来就像下一刻就会碎掉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地心疼。他张了张嘴,尽管他知道珍妮小姐可能是故意的,但还是没有说话。

    “我想长大,我想和其他人一样有完整的一生。万一……咳咳,我想我至少在死前体验一下完整的人生。您放心,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当是我们玩一场过家家而已。”

    哈利勒心中一痛,安慰道:“您不要这样想。阿恩弗雷德女士医术精湛,她一定会治好小姐的,您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一生的。还有,小姐你开心就好……”

    “嗯,谢谢您。哈利勒叔叔。”珍妮笑着,眼中闪烁着泪花。一句“哈利勒叔叔”让管家先生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见柯林因为巨量的信息冲击已经完全呆住了,哈利勒心中暗骂一句:“蠢货,见到小姐哭泣,作为男仆竟然连递手帕的自觉都没有!”

    他赶紧将手帕递给珍妮,然后用眼刀剜了贴身女仆芙蕾雅一眼,让她赶紧带珍妮去梳洗打扮一下。

    什么?我是珍妮小姐的丈夫?什么?这原来只是小姐的梦想啊……什么?死?小姐怎么会死?

    等珍妮和芙蕾雅离开后,急于寻求答案的柯林也顾不上管家先生对自己恶劣的态度,直接开口问道:“小姐怎么了?她生病了吗?严不严重啊?她会没事的吧?”

    于是柯林收获了管家先生的一记眼刀,以及一句“不该问的就闭好嘴巴。”直到珍妮小姐重新回到房间,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珍妮拉着柯林直接坐在地毯上,看起来兴致勃勃:“好了,你现在就开始扮演我的丈夫吧。”

    “额,我,我该怎么扮演?”柯林能感受到背后管家先生锐利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他因此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珍妮眼珠一转,瞥见了床头的佛尔斯-沃尔的《暴风山庄》,于是拍手道:“对了!这样如何?你是因为之前头部受到重击失去了记忆!而我,做为你的妻子就是要唤醒你的记忆并找到伤害你的凶手!”

    “啊,哦,好的,小姐。”柯林老实回答。

    “什么?!小姐?!亲爱的,你难道忘记我了吗?我是你的妻子啊!”珍妮看起来泫然欲泣,然而略显浮夸。

    哈利勒嘴角一抽,拉着芙蕾雅在一旁叮嘱了“亿”会儿,掏出一个小本子交给芙蕾雅后匆匆离开了。毕竟作为庄园的管家,他要忙活的事可不少。他总不能天天空出三个小时专门盯着柯林。

    “那个……小姐刚刚你说你可能会死,为什么?是生病了吗?严重吗?”见管家先生离开,柯林再也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贴身女仆芙蕾雅谨遵管家先生的指示,就要上前制止柯林,结果被珍妮轻飘飘看了一眼就只能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她毕竟是小姐的贴身女仆,整个庄园只有她最了解珍妮。

    如果违背管家的指示就是一顿骂的事,最多从贴身女仆降为一等女仆。但如果是违背了小姐的意愿,那她很可能被赶出去,或者重新变为女奴。

    “嗨呀,让大人心软的小计策而已。”珍妮朝柯林眨了眨眼,随后站起身把头仰得高高的好让柯林仰视。她一脸得意的说,“本小姐向来聪慧过人,怎么可能有事?”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柯林充满崇拜的惊呼,她有些气恼,也有点尴尬,正打算质问时看见柯林就哑火了。

    “呜,太好了……”只见这家伙一边哭,一边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太好了,呜呜呜……我还以为,嗝,还以为……”他哭着哭着还打了个嗝。

    “啧,哭得丑死了!”珍妮一脸嫌弃,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这么喜欢哭,要不就给你换个角色怎么样?你要不来扮演我儿子算了?我就是带着儿子为战死沙场的将军守寡的寡妇……”

    一听这话,柯林立马不干了。他用手把脸一抹,非常有男子汉气概地脱口而出:“不,不行!我不哭了,就扮演你的丈夫!”

    看见珍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柯林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通红,就像煮熟的螃蟹。“小,小姐……我,先,先去,洗把脸……”

    然后柯林同手同脚地落荒而逃,因为肢体不协调还差点摔了一跤。珍妮再也忍不住,笑得格外开怀:“哈哈哈……”

    就连芙蕾雅也面带微笑,在心里想着:好久没看见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了。

    …………

    柯林的梦境仿佛开了20倍速,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年。柯林漠然地想着:1349年3月。啊,终于又到了这一部分了,看来这次梦魇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南大陆刚刚进入雨季,许许多多在旱季蛰伏的种子和虫豸都从土地中钻出,享受这丰沛的雨水滋养。经管窗外的嫩绿看起来生机勃勃,但珍妮还是不喜欢这样阴沉的天气。

    雨季初期还有一些寒凉,所以壁炉仍然燃着炭火。珍妮没有像平时那样活泼,她只是静静和柯林地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嘿,老先生。你说,这次雨后会出现彩虹吗?”没错,他们的过家家游戏已经飞速进展到两人进入暮年时期。无足轻重的推理环节被无情略过了。

    至于那个让“丈夫柯林”失忆的坏人,被机智聪明的“妻子珍妮”推理了出来。那就是妒火中烧的“女主追求者哈利勒先生”。(哈利勒表示:小姐你开心就好。)

    “亲爱的,一定会出现彩虹的。”柯林在珍妮的“打磨”下,演技也有了飞速的提升。只是珍妮拒绝了“老太太”的称谓,并表示自己永远年轻。

    “可是……这场雨究竟要下多久呢?老先生,我的时间不多了……咳咳。”

    柯林连忙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每到这个时候,柯林总是心惊胆战的。有时珍妮的演技真的太好了,让他根本分不清楚她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故意吓自己的。但是他还是隐约感觉到珍妮身上越来越浓重的化不开的阴霾。

    “老先生,你的梦想是什么?一直跟我在一起,会感到厌烦的吧?毕竟,我的脾气不好,还总是欺负你……”这是她之前绝对不会说的话。

    “不会,我永远不会感到厌烦的……而且,我的梦想就是能永远守在你身边啊!”柯林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柯林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中的炽热的情感。这句话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在做戏连柯林自己都分不清楚。

    原本虚弱的心脏似乎被短暂地注入了活力,剧烈地跳了几下。然而,这样的剧烈跳动却给珍妮带来了钻心的疼痛。珍妮心中苦笑,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这颗心也还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而剧烈跳动吗?这样的疼痛是警告,还是报复呢?

    “抱歉,柯林……”珍妮的语气愈发微弱。

    柯林一愣,因为他们约定过,如果称呼对方的本名且没有任何称谓时,就是代表真正的、现实的谈话。

    “我太累了。这个游戏……我不玩了。”茶水打湿了名贵的地毯,精致的茶杯摔在地上磕碎了手柄。

    “小姐!”柯林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几拍,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救,救——命——!”贴身女仆芙蕾雅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向阿恩弗雷德女士的医院。

    芙蕾雅的惊叫让柯林回过来神,他抱起珍妮就急忙向外冲去。迎面就碰到焦急的哈利勒管家,他轻柔地把珍妮接过来,然后嫌恶地把柯林一脚踹开。

    柯林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到墙壁才停下来。管家先生激发出惊人的爆发力,一转眼就在走廊上消失不见了,只是在走廊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除了那一次,柯林自“过家家”游戏开始就没再哭过了。现在游戏结束了,柯林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