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我想借钱
自从经历了同万里高中的篮球比赛后，文轶就成了胜利高中风头最盛的人物。
校园里只要有人的地方，他们都会聊到文轶。
文轶有些苦恼。
毕竟谁也不想在专心做自己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
比如，文轶正在奋笔疾书、刷题复习时，会有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芳容”的别班学生围在2班教室外的窗前，对着文轶指指点点，激烈讨论。
比如，文轶只是想去上个厕所，身后莫名其妙就跟了一堆男生，跟着他呼前拥后。
比如，文轶喜欢到楼顶呼吸新鲜空气，缓解疲劳，喜欢聚集在天台吸烟吹牛的“不良少年团体”会围过来，给他装烟套近乎。
比如，文轶只是在体育课上正常的跑步，其他上体育课的男生女生就会起哄让他去篮球场扣篮表演一番。
……
这些其实都还好，最让文轶头疼的是，自己在学校居然有了粉丝后援团。
清一色的女信徒。
狂热又纯粹的将文轶当做了信仰。
文轶是绝对不敢在超过10分钟休息的场合，出现在校园任何公共的位置。粉丝后援团会很快将他包围，女信徒们会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盒盒千纸鹤、折纸爱心、巧克力、写满心事的日记本等物件一股脑塞给他。
这样一来，文轶连去食堂吃饭都成了问题。
当文轶把自己的离谱遭遇和沈妮聊过之后，沈妮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我的宝贝弟弟已经开始体会名人的痛苦了。”
文轶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沈妮，无奈道：“姐，早知道你也嘲笑我，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
沈妮很尽力让自己憋住笑，努力了一阵还是“噗嗤”一声笑趴了。
文轶一脸嫌弃的说道：“反正我现在是吃不上饭了，你要是想你的弟弟饿死，你就继续笑吧。”
沈妮捂着肚子，嬉笑道：“放心吧弟弟，姐姐不会让你饿着的。看这狂热劲，这一周你就老实的待教室吧，姐姐给你订盒饭吃。”
文轶想了想，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道：“那算我欠你的，以后有钱了会还你的。”
沈妮一听到文轶又在说欠债还钱之类的话，顿时变了脸色，怒掐文轶腰间嫩肉。
……
这一周，文轶就在名人生活初体验的状态下混到了周日放假。
周日中午，下课铃响起。结束模考的文轶比班主任邓贤龙还快一步跑出了教室，邓贤龙差点被风风火火的文轶撞倒。他稳住了身形后，骂骂咧咧的对文轶背影吼道：“好你个文轶，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文轶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学校大门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我文跑跑速度够快，要是被那群小女生堵在了学校，我这半天假期就泡汤了。”
文轶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往城西方向去了。
……
20分钟后，文轶来到了位于东都县城西的邮政局家属小区。
“看来我的记忆还是准的，没走错位置。妈妈……你还好吗？”
文轶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样子逐渐变得清晰。
上一世的文轶在母亲抛弃自己之后，他就发誓这辈子不再认这个母亲。
随着年龄的增长，拥有了更多的阅历，文轶才逐渐将往事放下。
到了为人父母的年纪，文轶扪心自问，如果换位思考，自己是当时的母亲，当攒够了失望又看不到希望，自己也不会比当时的母亲做的更好吧。
她在和文海洋离婚后，仍然帮着文家还了快两年的外债。
直到她再婚，嫁给现在这个男人。
久远的记忆里，文轶只记得那个男人姓杨，是东都县邮政局的小领导。
文轶移步到门房，敲了敲房门。
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入神的门卫大爷转头看向门口的文轶，问道：“你找谁啊？”
文轶很有礼貌的回答道：“大爷您好，请问一下，邮政局的杨主任住哪一单元，几零几啊？”
门卫大爷起身走到门口，仔细打量了下文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小区姓杨的主任多了去了，你想找哪个。”
文轶挠了挠头，有些局促的说道：“就是那个，杨……杨什么来着。”
门卫大爷推着文轶往屋外走，骂骂咧咧的说道：“找谁都说不出来，你是来寻大爷的开心是吧。快走，走走走！”
文轶无奈道：“我说的的那个杨主任，他刚结婚。他老婆叫朱莉莉，是我妈，我来找我妈。”
门卫停下了推人的动作，有些迟疑道：“真的？”
文轶点点头。
门卫大爷躺回床上，不情不愿的说道：“那你找的是杨金福家，在2单元402。”
……
文轶看着门上有些掉色的喜字，心情变得越发压抑。
在门口徘徊了两圈，还是鼓起勇气拍了拍门。
那个年代的单元楼，稍有条件的家庭都把大门换成了两扇门的样式，一扇带栅栏的铁门在外，一扇防盗门在内。
文轶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第一扇铁门拍的哗哗作响。
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抱怨声：“来了来了！谁啊，大中午的！”
女人打开防盗门，见到门外来人后，脸色烦躁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即露出了有些难以捉摸的神情。
她又打开了铁门，站在门前，低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声音有些冷清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文轶抿了抿嘴，看着眼前留着大波浪的女人，有些陌生
喉咙有些哽咽，文轶尽量挤压咽喉，低声说道：“我来看看你，妈妈。”
朱莉莉本已下定决心脱离原来的生活，所以自从再婚后就再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文轶，一年多不见，变得高了些，瘦了些，原本有些稚气未脱的脸现在也看着和大人无异。
“进来吧。”朱莉莉叹了口气，还是让文轶进了屋。
文轶走进了屋内。
同样是单元楼，杨金福家和文轶家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看得出房子本身拥有一定岁数，但是装修却很新，新地板砖、新墙面、新家具、新家电……这在那个物质水平还未腾飞的年代，就代表着殷实、轻奢、小资。
文轶有些替母亲开心，她再嫁的人至少能给她想要的安稳生活。
“小轶，你先坐。”朱莉莉指了指沙发，便自顾自走进了厨房。
“喝水自己去饮水机那里接，冷热都有。我正在做饭，一会儿你杨叔叔回来，一起吃顿便饭。”
“妈，我吃过了。”文轶撒了个谎，他并不想在杨家吃饭，也不想看到那个杨金福。
“再吃点吧，来都来了。”朱莉莉的音调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欢迎也没有嫌弃。
文轶走进厨房，来到朱莉莉身边。
朱莉莉正在切土豆丝，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看文轶，又继续手上的活。
“说吧，小轶，有什么事。”
知子莫若母，朱莉莉知道文轶来看自己肯定不是事出无因。
“妈，我想找你借300块。”文轶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文海洋呢？干什么吃的？”朱莉有些烦躁的把菜刀拍在了菜板上。
“爸爸他已经尽力了。我今年高三了，为了保证营养，他每晚都要给我加餐，牛羊肉蛋奶天天都在吃。他的收入你也知道，他没有多的钱可以给我了。”文轶盯着自己的鞋面，帆布鞋外延已经有些破损了。
“你要这么大笔钱干什么？”朱莉莉打开了抽油烟机，准备炒菜。
“买，买学习资料。”文轶又撒了谎，这笔钱是用来买球鞋的。
“妈，我现在学习进步了，稳坐年级第一，老师们都说我能考上清北大学。”
朱莉莉没有作声。
一盘炒土豆丝很快出了锅。
朱莉莉这才转过身看着文轶，她的眼中全是悲伤，嗓音沙哑的说道：“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好好读书？你从小就是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哪个教过你的老师不说你天资过人？你要去跟你爸打篮球！”
文轶有些不知所措，母亲的责问让文轶前世痛苦的记忆喷涌而出，让他瞳孔晃动无法聚焦，四肢乏力无法支撑，文轶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
真的是自己，亲手拆散了自己的家？
朱莉莉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心如刀绞，不忍再责备他。她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摸了摸文轶低下的头颅。
朱莉莉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张钞票，点了点。“小轶，妈手里也只有这一百二十三块了，这还是买菜剩的。我的钱现在都被你杨叔叔管着的，他不允许我跟你们文家再产生任何金钱上的瓜葛了，这些钱已经是妈能做到的极限了。”
文轶接过被揣在兜里被折叠挤压到变形的钞票。
“妈，我会还你的。我现在有资格拿奖学金了，不过得等到这学期结束才会发给我。”
“小轶，不用还了，这钱也不多。妈知道，对不起你，但是……”朱莉莉再也憋不住自己的眼泪，嚎啕大哭。
文轶哭喊着妈妈，心疼的将朱莉莉狠狠抱住。
相拥而泣的画面是那么凄美。
母子间的嫌隙，两世的执念，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校园里只要有人的地方，他们都会聊到文轶。
文轶有些苦恼。
毕竟谁也不想在专心做自己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
比如，文轶正在奋笔疾书、刷题复习时，会有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芳容”的别班学生围在2班教室外的窗前，对着文轶指指点点，激烈讨论。
比如，文轶只是想去上个厕所，身后莫名其妙就跟了一堆男生，跟着他呼前拥后。
比如，文轶喜欢到楼顶呼吸新鲜空气，缓解疲劳，喜欢聚集在天台吸烟吹牛的“不良少年团体”会围过来，给他装烟套近乎。
比如，文轶只是在体育课上正常的跑步，其他上体育课的男生女生就会起哄让他去篮球场扣篮表演一番。
……
这些其实都还好，最让文轶头疼的是，自己在学校居然有了粉丝后援团。
清一色的女信徒。
狂热又纯粹的将文轶当做了信仰。
文轶是绝对不敢在超过10分钟休息的场合，出现在校园任何公共的位置。粉丝后援团会很快将他包围，女信徒们会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盒盒千纸鹤、折纸爱心、巧克力、写满心事的日记本等物件一股脑塞给他。
这样一来，文轶连去食堂吃饭都成了问题。
当文轶把自己的离谱遭遇和沈妮聊过之后，沈妮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我的宝贝弟弟已经开始体会名人的痛苦了。”
文轶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沈妮，无奈道：“姐，早知道你也嘲笑我，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
沈妮很尽力让自己憋住笑，努力了一阵还是“噗嗤”一声笑趴了。
文轶一脸嫌弃的说道：“反正我现在是吃不上饭了，你要是想你的弟弟饿死，你就继续笑吧。”
沈妮捂着肚子，嬉笑道：“放心吧弟弟，姐姐不会让你饿着的。看这狂热劲，这一周你就老实的待教室吧，姐姐给你订盒饭吃。”
文轶想了想，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说道：“那算我欠你的，以后有钱了会还你的。”
沈妮一听到文轶又在说欠债还钱之类的话，顿时变了脸色，怒掐文轶腰间嫩肉。
……
这一周，文轶就在名人生活初体验的状态下混到了周日放假。
周日中午，下课铃响起。结束模考的文轶比班主任邓贤龙还快一步跑出了教室，邓贤龙差点被风风火火的文轶撞倒。他稳住了身形后，骂骂咧咧的对文轶背影吼道：“好你个文轶，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文轶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学校大门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还好我文跑跑速度够快，要是被那群小女生堵在了学校，我这半天假期就泡汤了。”
文轶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往城西方向去了。
……
20分钟后，文轶来到了位于东都县城西的邮政局家属小区。
“看来我的记忆还是准的，没走错位置。妈妈……你还好吗？”
文轶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样子逐渐变得清晰。
上一世的文轶在母亲抛弃自己之后，他就发誓这辈子不再认这个母亲。
随着年龄的增长，拥有了更多的阅历，文轶才逐渐将往事放下。
到了为人父母的年纪，文轶扪心自问，如果换位思考，自己是当时的母亲，当攒够了失望又看不到希望，自己也不会比当时的母亲做的更好吧。
她在和文海洋离婚后，仍然帮着文家还了快两年的外债。
直到她再婚，嫁给现在这个男人。
久远的记忆里，文轶只记得那个男人姓杨，是东都县邮政局的小领导。
文轶移步到门房，敲了敲房门。
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入神的门卫大爷转头看向门口的文轶，问道：“你找谁啊？”
文轶很有礼貌的回答道：“大爷您好，请问一下，邮政局的杨主任住哪一单元，几零几啊？”
门卫大爷起身走到门口，仔细打量了下文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小区姓杨的主任多了去了，你想找哪个。”
文轶挠了挠头，有些局促的说道：“就是那个，杨……杨什么来着。”
门卫大爷推着文轶往屋外走，骂骂咧咧的说道：“找谁都说不出来，你是来寻大爷的开心是吧。快走，走走走！”
文轶无奈道：“我说的的那个杨主任，他刚结婚。他老婆叫朱莉莉，是我妈，我来找我妈。”
门卫停下了推人的动作，有些迟疑道：“真的？”
文轶点点头。
门卫大爷躺回床上，不情不愿的说道：“那你找的是杨金福家，在2单元402。”
……
文轶看着门上有些掉色的喜字，心情变得越发压抑。
在门口徘徊了两圈，还是鼓起勇气拍了拍门。
那个年代的单元楼，稍有条件的家庭都把大门换成了两扇门的样式，一扇带栅栏的铁门在外，一扇防盗门在内。
文轶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第一扇铁门拍的哗哗作响。
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抱怨声：“来了来了！谁啊，大中午的！”
女人打开防盗门，见到门外来人后，脸色烦躁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即露出了有些难以捉摸的神情。
她又打开了铁门，站在门前，低头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声音有些冷清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文轶抿了抿嘴，看着眼前留着大波浪的女人，有些陌生
喉咙有些哽咽，文轶尽量挤压咽喉，低声说道：“我来看看你，妈妈。”
朱莉莉本已下定决心脱离原来的生活，所以自从再婚后就再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文轶，一年多不见，变得高了些，瘦了些，原本有些稚气未脱的脸现在也看着和大人无异。
“进来吧。”朱莉莉叹了口气，还是让文轶进了屋。
文轶走进了屋内。
同样是单元楼，杨金福家和文轶家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看得出房子本身拥有一定岁数，但是装修却很新，新地板砖、新墙面、新家具、新家电……这在那个物质水平还未腾飞的年代，就代表着殷实、轻奢、小资。
文轶有些替母亲开心，她再嫁的人至少能给她想要的安稳生活。
“小轶，你先坐。”朱莉莉指了指沙发，便自顾自走进了厨房。
“喝水自己去饮水机那里接，冷热都有。我正在做饭，一会儿你杨叔叔回来，一起吃顿便饭。”
“妈，我吃过了。”文轶撒了个谎，他并不想在杨家吃饭，也不想看到那个杨金福。
“再吃点吧，来都来了。”朱莉莉的音调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欢迎也没有嫌弃。
文轶走进厨房，来到朱莉莉身边。
朱莉莉正在切土豆丝，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看文轶，又继续手上的活。
“说吧，小轶，有什么事。”
知子莫若母，朱莉莉知道文轶来看自己肯定不是事出无因。
“妈，我想找你借300块。”文轶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文海洋呢？干什么吃的？”朱莉有些烦躁的把菜刀拍在了菜板上。
“爸爸他已经尽力了。我今年高三了，为了保证营养，他每晚都要给我加餐，牛羊肉蛋奶天天都在吃。他的收入你也知道，他没有多的钱可以给我了。”文轶盯着自己的鞋面，帆布鞋外延已经有些破损了。
“你要这么大笔钱干什么？”朱莉莉打开了抽油烟机，准备炒菜。
“买，买学习资料。”文轶又撒了谎，这笔钱是用来买球鞋的。
“妈，我现在学习进步了，稳坐年级第一，老师们都说我能考上清北大学。”
朱莉莉没有作声。
一盘炒土豆丝很快出了锅。
朱莉莉这才转过身看着文轶，她的眼中全是悲伤，嗓音沙哑的说道：“你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好好读书？你从小就是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哪个教过你的老师不说你天资过人？你要去跟你爸打篮球！”
文轶有些不知所措，母亲的责问让文轶前世痛苦的记忆喷涌而出，让他瞳孔晃动无法聚焦，四肢乏力无法支撑，文轶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
真的是自己，亲手拆散了自己的家？
朱莉莉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心如刀绞，不忍再责备他。她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摸了摸文轶低下的头颅。
朱莉莉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张钞票，点了点。“小轶，妈手里也只有这一百二十三块了，这还是买菜剩的。我的钱现在都被你杨叔叔管着的，他不允许我跟你们文家再产生任何金钱上的瓜葛了，这些钱已经是妈能做到的极限了。”
文轶接过被揣在兜里被折叠挤压到变形的钞票。
“妈，我会还你的。我现在有资格拿奖学金了，不过得等到这学期结束才会发给我。”
“小轶，不用还了，这钱也不多。妈知道，对不起你，但是……”朱莉莉再也憋不住自己的眼泪，嚎啕大哭。
文轶哭喊着妈妈，心疼的将朱莉莉狠狠抱住。
相拥而泣的画面是那么凄美。
母子间的嫌隙，两世的执念，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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