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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复仇明月心有不安 清晨初醒透彻思绪

    “南瓜焗饭,请各位前辈品尝。”郝明月呈上南瓜焗饭随后退下,看着工作人员们拿着小碟分取南瓜焗饭给诸位评判,尤其看了一眼鹤依浓,正迎上后者带着淡淡忧愁的目光,不由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笑脸。

    见此,鹤依浓稍稍安心,拿起那一小碟南瓜饭看了看,色泽橙黄,闻之散发着南瓜独特的香味。郝明月做的南瓜焗饭整体上是放在南瓜里蒸的,所以南瓜味十足,饭是用了南瓜并豌豆、玉米、胡萝卜炒制,同样也浸润满南瓜焖蒸中散发出的汁液,香甜美味。

    谢天谢地,这小崽子总算没在比赛上做他研究的那些什劳子的诡异料理,鹤依浓心中暗叹,郝明月不愧是他的后人,不仅继承了他的厨艺天赋,还一并继承了他那跳脱的性子与奇异的想法。实际上,郝明月的厨艺要比大徒弟白将行要好太多了,早在三年前便该在小厨王争霸赛上取得名次,不敢说魁首,起码前十是有绝对的把握的。

    奈何这小子自幼同他师兄情感深厚,不忍心他身为小徒弟取得了好名次而身为师兄的白将行却取不得魁首之位,于是多年来总在比赛上使用他研发已久的黑暗料理,想到这里,鹤依浓面上不由挂住几许忧愁。郝明月自以为隐藏的好,每每于复试中早早被淘汰不会引起白将行的怀疑,奈何郝明月低估了白将行敏感的那颗心,才致使这位忠厚的大徒弟走上了……

    甩了甩头,将那些不好的回忆都从脑海中驱除,鹤依浓舀了一勺饭入嘴中细细咀嚼。没错,同想象中的味道一样,南瓜香甜味浸润整个炒饭当中、豌豆香糯软烂一嚼即碎、玉米甜而多汁、胡萝卜甜而软面,米饭焖煮的十分有嚼劲,同时因此饱含了香与甜,整体的风格是甜美的,而甜食,总是不会惹人讨厌。

    鹤依浓看着席前那个青年,他的个子已经要比自己还要高上那么半寸,面容虽还带着些许稚嫩,可是那方侧的棱角足以说明这个青年在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鹤依浓神色淡淡的,取来他人递来的毛笔,在纸上勾勾勒勒写下一个分数——七分。

    周柏秦统计众人打分,平淡地念着计算:“共有六人打七分、十四人打八分,一人打九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七与最高分九,除去二十一人,正正好好为七分。”念到最后,周柏秦忽然抬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鹤依浓,他识得鹤依浓的笔迹,是以才并不明白,为何偏爱小徒儿的鹤依浓才给郝明月打了七分,明明自己为了帮他的徒儿都给打了九分,他自己却打这样低的一个分数。他不知何故,只能看到身侧的鹤依浓低着头,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好在分数还是高于六分,是以周柏秦带着疑惑之心淡淡地宣布郝明月晋级的消息。

    郝明月欢呼一声,虽只得六分,却仍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席上的众评判,拱手道:“多谢各位前辈,辛苦各位前辈。晚辈先撤了,我们下一场再见!”

    万尚志远远地便瞧见郝明月蹦蹦跳跳而来且满面笑容,不必猜测便知他定是过了,这孩子,喜怒完全形于色,十分好懂。看郝明月在人群中搜寻二人的样子,万尚志招了招手:“这儿呢。”

    “嘿嘿,”很快,郝明月扒开人群而来,第一句便是:“两位哥哥,明月过了!”

    万尚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郝明月不喜地避开,同时申诉抗议道:“别把我当个小孩子。”

    打闹着万尚志收回了手,郝明月便再次扬起笑脸提议:“今日里我高兴,不如咱们去厨房里面犒劳犒劳自己?我请!”

    万尚志登时吓变了脸色,两步跑远:“这就不必了吧,今日我们足足比赛了四个时辰,无论精神上和肉体上我觉得都很乏累了。”

    “说的也是……”郝明月转动眼珠思考着,突然说道:“那不如这样吧,我带大家去酒楼里吃点什么吧?也不用我们自己做了,就简单地吃一点。”

    闻言,万尚志又笑嘻嘻地缓步回来,“这提议倒不错,那咱们走吧。”

    邵天宜无语地白了一眼,吐槽道:“反复无常。”这些日子同郝明月相处久了,他倒也偶尔能说上一两句话。

    郝明月瞧了一眼邵天宜,忽而冲万尚志说道:“我知道万兄欣赏我的厨艺,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比赛,实在是没空满足你的愿望。这样吧,这段时间我们暂且吃吃酒楼,等比赛结束了,我再给万兄下厨!做一道我最近新研究出来的糖蒜饺子。”

    “糖蒜……饺子?”万尚志磕磕巴巴,一脸吃惊:“这就不必了吧,太麻烦了,我觉得下下馆子就可以了。”

    “不麻烦不麻烦,”郝明月摆手,老成道:“古有伯牙为子期断弦,今有我明月为万兄烹菜,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啊!”

    邵天宜在一旁噗嗤笑出声。

    明日无事休息一日,郝明月再次提出畅饮一番,这一回万尚志可是再也不敢让郝明月喝酒,只是多要了几道好菜,狠狠堵住了郝明月的嘴。郝明月看着碗里堆的半人高的菜,一边用酸痛的腮帮子继续咀嚼着嘴里的菜,双目无神,耳边除了万尚志连番不断的话语,再无其他声音。

    “明月呀,快吃些,这个东西好。”

    “二月兄弟,这道鱼做的可真是美味,刺儿还没多少,你快吃点。”

    “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东西一定要大大方方的,什么都得吃一点,不能挑食。来,多吃点。”

    “二月,这道白斩鸡做的味道可真正,这间酒楼贵虽贵了点,味道可半点不差呀。咦?你发什么呆,快吃呀,来,再吃一块白斩鸡,看看,这比赛才几天呀,你都瘦了。”

    “……”

    离开酒楼时,郝明月肚子鼓胀的连腰背都直不起来,只能弯着身子缓步前行,无论是走急了还是一打嗝,仿佛嗓子眼里堆碎的饭菜都要从喉咙涌出,连泪水都出来了,别提多痛苦。他只觉得自己大概,后天之前都不需要吃饭了。

    另一边,万尚志乐的嘎嘎的,他突然觉得郝明月叫他吃的那些黑暗料理在此刻全然不算什么了,只是笑笑,他突然又有一种负罪感。的确是自己并未否认郝明月新菜的难吃,反而呈欣赏之姿,这才让对方一直揪着自己试菜,还把自己引为伯牙子期一般的知己,尤其是在他和邵天宜没钱的此刻,郝明月这几日天天供着他俩人的餐饭。

    越想万尚志越觉得对不住郝明月,便出门去厨房要了碗开胃的山楂汁,敲响了郝明月的门。

    “谁啊,唔额,进来吧。”门内传出郝明月的声音,低低的,半是痛苦半是虚弱。

    万尚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推门而入,便见郝明月躺在屋内的床上,屋里同他的房间不一样,竟点燃着拉住,烛光照亮了整间小屋。屋子里有一张书架,书架上囤积了不少厨道书籍,书架前是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些时下瓜果,蜡烛正在其上摇曳着火光。最后,就是郝明月身躺的那张小床,此刻他正躺在床上不住呻吟,额上难掩地点点汗水,正成流往头下枕木淌去。

    “是我,你万大哥。”万尚志底气不足,又道:“今日夜里你吃的实在太多了,小孩子虽然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但也不能这样吃啊。这不,我怕你吃多了不克化,就给你去厨房里要了碗酸汤,你喝了能舒服些。”

    郝明月歪过头,一双眸子痛苦的出神,茫然地看着万尚志,这目光与神情看的万尚志愈发心虚。万尚志忙凑到床边坐下,然后扶起郝明月来:“明月,快喝下这碗酸汤,助消化的,喝了你就会好受很多。”

    郝明月仿佛回到了酒楼当中,听着万尚志劝饭般的话语,仿佛入了魔怔一般,听话地乖乖张了嘴。

    “咕噜咕噜……”一碗下肚,郝明月的神情愈发迷茫,痴痴地看着头顶那一片片青色墙壁,低声喃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万尚志放平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问道,耳朵边凑近郝明月的嘴,努力听他的发声。

    “撑……好撑……师傅救我……”郝明月眼角缓缓流淌下一滴澈净的眼泪。

    万尚志放下郝明月,端着空碗迅速逃离郝明月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躺在床上数羊,很快入睡。

    第二日没有比赛,但常年累月的生物钟还是准时的叫醒了万尚志,他从床上起身,懒懒地舒展着身子,随即坐在床缘上摸索着怀中,很快便掏出一个叠的小小的四方的油纸包。里面装的是万尚志昨日里熬制出来的蚝油,二十斤的蚝油,统共才熬出了四两那么多,又在赛场上用了二两,如今就只剩下小二两的量了。

    万尚志看着这小小一片纸包,黑暗中,他能透过那薄薄一层纸封看到其下棕褐色的蚝油,伸手抚摸,有一股可捻动的凉意。

    昨日里未静下心,他并没有掏出蚝油思考什么,只是今日初醒心绪思明,他便不由得拿出蚝油来,细细思考着未来。

    蚝油这种东西,他曾探查、旁敲侧击地问过古致忠费尹他们,所以他确定,如今整个大陆,没有鸡精、味精、蚝油这些调料提鲜的东西。所以眼前,手里这一包蚝油,就是会让整个厨艺界震动的大杀器。在夺取厨神名号之前,他是不打算将这种东西传扬出去的,因着这东西是他打败一众厨艺高手,取得厨神魁首的最后底牌。所以在后日,或者是说之后的整个赛事里面,可能他都不会再将蚝油这种东西拿出来用了,不说别的,就比如昨日里鹤依浓发现了这股特殊的鲜味并提出质疑,若是有人有心非得寻出这鲜味的出处,即便是小厨王比赛上最重厨师秘方的隐私,只要派人在垃圾处监视他万尚志都扔了些什么,自然那数十斤生蚝才能熬制出一丁点的蚝油,便无可置喙地将暴露。

    这包东西的制作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只需要数量众多的生蚝,加些去腥的东西熬制几个时辰,然后再加些调味品便能做成,所以一旦被发现蚝油的制作原料,这东西便决计会被别人研究出来,他身为一个穿越重生者,因着异界发展的落后,很多东西譬如那蛋挞之类的西点,都很难做成,须得一点一点的研究出如何烹制或是自己设计出构造相似的烹制器皿。所以在厨艺一道上,其实他同本土的厨师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唯一的优势便是占据他们不曾拥有的调味品。

    本次做出蚝油,其实只是尝试而为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需这样简单的步骤就能做出蚝油,不过既然做出来了,这种东西,就一定要紧紧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他们晁家以及无数冤屈的灵魂洗脱罪名的机会。

    “所以……”万尚志低声喃喃,黢黑的房间映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缓缓动手拆开叠好的油纸包,一层层直至最后露出内里的棕黑色粘稠半固体。将之贴近脸前,万尚志伸出舌头,把纸上的调料舔了个干净。

    这东西放在身上若是不小心丢失,不懂厨艺的人也就罢了,若是懂得厨艺的,恐怕一下便可认定出这是从海鲜当中提取出来的东西。蚝油放在菜里一起烹饪,腥味便几乎没有了,连最敏感的舌头都尝不出来,但若仅仅是吃上一大口蚝油,那么便会尝到里面的黄酒与生姜的味道,懂厨的人都知道,那是压制腥寒的最好材料。虽说世上海鲜那样多,可功夫不怕有心人,一旦有了线索,那些厨痴未免不能有朝一日制作出蚝油来。

    所以他要提前消除身上这一小包蚝油,决计不能发生一点点的意外。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只待夺得本次小厨王争霸赛的魁首,他便一路赶进京城。在京城里,只要一直处在王旺身边,皇帝是不会向他动手的,他在这个世界当中最相信的人便是王旺了,他会将蚝油的秘密告诉王旺,然后在王旺家里熬制一大盅的蚝油,甚至与王旺以此研究出更好的调味料,然后将之带到厨神争霸赛上。

    虽是暗室,万尚志的眼底划过一道亮光,他将舔干净的油纸再次放入怀中等找机会用火烧掉,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他能通过本次的小厨王争霸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