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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昨日重现

    “清逆风,问题应该出在你的蜘蛛手镯上。起码可以断定,你手腕上的手镯,不论是蜘蛛手镯还是‘奥丁手镯’,它拥有我们不知的力量。”

    “不可知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它跟我的命运一样,也是一个被抛弃的物件。它没有给过我的父亲任何力量,也没有给过我任何力量,我甚至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在我将离开小镇的那天晚上,小镇上下了很大的雪。父亲对我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如果没有同伴,千万不要一个人靠近水。不要想我,不要想着回家,来来去去的花钱。不要太节省,饿着自己。’我说‘我知道了,我爹,你都说了太多遍了’。父亲对我说‘过来,坐在我的面前’。”

    “我坐在父亲的面前,他伸出他的双手一遍接一遍的抚摸我的脸,对我说‘孩子,你面目清秀’,怎么会长得像我呢?我说‘我是我爹的儿子,不像我爹像谁呢?难不成像隔壁的王二叔吗?’父亲对我说‘孩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也不姓清,到今天为止,我并不知道你姓什么。’我对父亲说‘我爹,我不是你的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我不姓清,那我姓什么呢?’父亲对我说‘我也不知道。’”

    父亲起身去了里屋,拿了两样东西出来,摆在小桌子上。一个是红布包,一个是存折。

    父亲先递给我存折,一本皱巴巴的陈旧的存折,对我说:“孩子,这些年你跟着我,苦了你啦,你应该去一个好的人家,可你怎么就跟了我呢?那天,下着雪,你一直就在雪地里哭泣,我一直看到天黑啊,我巴望着你赶紧被人捡走,可是,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人捡你,没有办法,我只得把你捡起来抱在怀里。我想,或许这就是咱俩爷儿俩的缘分吧。当时啊,你已经冻得似乎没有气息了,我想啊,如果你没了,我也得给你找一个安放,因为,我遇见了你。可是,你在我的怀中又哭出了声来。到底是什么人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扔在雪地里呢?就这样,你就成了我的孩子。每年的冬天,我都会到那个江边的雪地里去等候,等候你的父亲母亲来找你,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啊。”

    “我对父亲说‘爹,我只是你的儿子。‘”

    “爹当然也是这样想。可是,失去孩子的父母一定会很心痛。你固然是我的孩子,但你也是’他们‘的孩子,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啊。爹当然可以不告诉你,但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世,这样,你的生命密码才是完整的。”

    接下来,父亲又把红布包推到我的面前,“孩子,那天捡到你的时候,留在你身上的唯一的物件,物归原主,是应该回到你手中的时候了。父亲把这些事给你交待完,父亲老了,不能把未了的事情带到坟墓中去。看看吧。”

    “我打开了红布包,就是这个手镯。第二天早晨,我对父亲说‘爹,我可以不去念书吗?我想陪着你。’父亲说‘不可以,我为什么要你陪?男人的战场在征途’。我对父亲说‘那你为什么安生在这个避世的小镇?’父亲对我说‘这是我的选择’。我对父亲说‘我也选择留在这里,陪着你’。父亲说‘滚,我不要你陪。你又不是我的儿子,我有什么理由要你陪我?快滚’。我就这样离开了,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我知道父亲一直看着我。我如果回头,肯定会选择留下来。”

    清逆风说着,眼泪掉进了面前的面碗。

    清逆风匆匆忙忙的吃着碗中的面条,“面条还是面条,可是,跟故乡的面条比起来,这面条就不是面条了,还是什么‘意大利面’。我告诉你,比如说黄油辣椒,花椒、花生、肉丁、芹菜、香菜拌在一起,哎呀,吃到嘴里,满口都是香味,那才是人吃的东西。再往简单说,葱花面,用排骨煲汤,面条煮好后,抓上一把葱花,然后盖上一个荷包蛋,那葱花的香啊,啧啧,想想都会激动。”

    花绯红看着故作平静的清逆风,“‘兄弟’,想哭就哭出来吧,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你。”

    花绯红的碗中还剩下半碗意大利面没有吃完,“你这人也太没有理想了,只有说到吃的时候,你两眼冒光,不过,听你说说,确实也是一种享受。可是,你的故乡情怀好是好,但败了我的胃口,这不,吃不下了。”

    “花绯红,浪费食物是一种不好的习惯,每一粒粮食都来自艰辛的田野。”

    “那你帮我吃掉吧。”

    花绯红笑着说。

    “好吧。”说完,“就抬过花绯红剩下的面条,吃完,连汤汁都喝完了。”

    “没有吃饱,可以再要一碗的。你不是说没有味道吗?”

    “没有味道不等于可以浪费,我这样做,是告诉你‘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是了,是了,不能浪费粮食。走吧,我们应该回去了。”

    走在繁华的夜市上,花绯红说:“我跟你不一样,虽然说故乡的烟雨如一首江南的诗,但我还是觉得太古典了,就像巷子里的油纸伞,它们就像是一页陈旧的书,纸页都发黄了,我更喜欢这个城市。或许因为你是一个怀旧的人。不,这样说,不对,因为你深深地爱着你的父亲。我呢,虽然我的小姨和小姨父待我如同父母。但自从我知道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是有了一种疏离感。我的姨父姨母也有一个女儿,算是我的妹妹,我的这个妹妹什么都会跟我抢。怎么说呢,反正我对故乡的江南烟雨有一种若聚若离的感觉。所以,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有一种故乡病,我没有。”

    “不是你没有,而是你的牵挂不在那里。”

    “或许是这样。”

    两人上了黑色的奔驰轿车,还是花绯红开车,清逆风说: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坐过这样豪华的轿车。我就觉得自己和这个现实的世界格格不入。

    “有什么自卑的呢?或许你曾经拥有世界。你在这个时间里的荣耀才刚刚开始呢?”

    花绯红对清逆风说。

    奔驰轿车开出了停车场,离开城市的喧哗,上了高速公路。

    “什么荣耀?所谓的荣耀,都是建立在死亡和白骨之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荣耀。所以,还是平常的生活更像是生活在人间。人生无常,我常常在想,我的父亲,一个剑桥大学的毕业生,一个数学天才,一个可以计算出别人命运的人,怎么就混成了一个算命先生,流落到我那故乡的小镇,那里,并不是他的出生地,还变成了一个瞎子。是生活的残酷把他逼到了那里还是他自己在逃避着什么?想不明白。所以,我就是想回去,回到他的身边,他,就是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无法割舍的人。”

    清逆风回答花绯红。

    “你这人能不能有点梦想?”

    “我不想生活在梦想的挣扎中,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很好。刚才吃下的面条就让我很满足。拯救地球是那些英雄们的事业,我只要能陪伴我的父亲,能让他感觉到我陪伴的温暖,我想我的人生目的就达到了。世间为什么叫俗世呢?就是世间从来都是普通的,他永远不会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来来往往的人们变了一张脸,可人间还是人间。”

    “唉,一张青春的脸,一颗苍老的心,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花绯红打开了汽车音乐,音箱里飘出来的曲子是:

    YesterdayOnceMore(昨日重现)

    当我年少时

    我喜欢收音机

    等待我最心爱的歌曲

    当他们演奏时我人跟着唱

    令我笑容满面

    那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就在不久以前

    我是多么想知道它们去了哪儿

    但是它们又回来了

    像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

    ……

    一如往昔

    这是昨日的重现

    清逆风感觉到汽车音箱里飘出来的不是音乐,而是一把尖刀,这把尖刀样的曲子撕开了清逆风的灵魂,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已经痛哭流涕。

    花绯红不知道清逆风为什么突然的就哭得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哭泣的原因,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清逆风没有回答。

    清逆风居然哭得像一个患了“失心疯”的女人,看起来毫无理智,这种哭泣,是那种准备把心里的泪水全部流尽的哭泣。

    花绯红试探地说:“要不,我把车停下来,等你哭完,我们再走?”

    清逆风除了哭,没有任何的回应。

    轿车的挡风玻璃似乎变成了一个屏幕,清逆风看见了自已的童年,看见童年的自已牵着瞎子父亲,走在小镇冬天的风雪中,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看见学校门口那个驼背的老人,把包在小袋子里的卤牛肉放在他的手心……孩子,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清逆风就这样,一直哭到了特训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