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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变得有些奇怪

    也许有人跟她的小梦境一样。

    用五月的榴花水擦过了眼睛,就可以看得见世间隐藏的天梯。

    和最在意的人一起踏上天梯,澄澈的水晶或是透明的玻璃。一阶阶,一层层,在云彩眼儿的转角处,候着一位白狐使者。

    白狐使者把两人引上了一盏巨型天灯,天灯底下挂着一个很大很大的摇篮。摇篮里头是暖和的被褥,是点心水果,还有一只小猫儿作伴。

    睡进摇篮,旅程开始。

    起初有花,后来有雪。

    钻在最暖的被窝,才会爱上最大最冷的飞雪。零食甜甜,猫儿嗲嗲,笑声恰恰。

    飞越了半张地图,看见了冰雪之国中,扛着大木头吞吞行走的憨憨巨人。

    【一】

    巨人历二十七年。

    在巨人管辖不到的浮岛不息洲,实施了一场酷刑。

    此酷刑,名叫银鱼之刑。

    将人手脚腕缠死,高悬在半空。除了头脸脖颈,身体其他部位皆用巴掌大的图钉摁进肉里。片片紧密,银光闪闪,浑似鱼鳞。

    从身扎到脚,完成后远远观瞧,恰如悬挂着一尾银鱼。并鲜活跃动,仿似在舞一支“跃龙门”。

    【二】

    巨人历二十五年。

    流彗国京都,皇宫正门口的瑞兽“白泽”大张其口,仿佛成了星空的传送门。

    一时间,蓝紫渐变的粘稠星河流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只是低头细看,淌淌星河中闪烁的星儿不是旁的,竟是人的眼球。

    【三】

    巨人历二十二年。

    汇都城的上空诞生了第五个月亮。

    云丝袅袅的冬夜夜空,一串的月亮洒下了月辉溶溶。

    城中人精神萎靡,似梦非醒,癔症连连。阴阳失衡之下,众人亲友相残,举止诡异。

    【四】

    全篇要从巨人历十九年说起。

    这一年邪灵暗伏,妖孽待生。按照人族纪法,此年年值丁亥。故事由一个拿了坏小孩剧本的小女娃牵起。

    ————楔子

    我是注生娘娘座下的童子。

    那个时候,我每天在娘娘的素纱裙边转悠。娘娘勾勾手:“云来。”然后我们就在七彩光的云彩眼里飞,娘娘的无缝天衣也跟着飘。纱带拂在我的羊角头上时,好轻,好香。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因为我每次生病发烧都会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注生娘娘还说了:“好孩子,命你下界,只为赎去罪过。待悔改之日,娘娘乘云来接。”

    所以说呢~~~

    我定不是凡夫俗子,怎么适合在这麦场里打麦!

    现在,我,一个六岁的大人,正站在晒麦场的房顶上,俯瞰遍地金黄色的麦垛!

    可我是对丰收无感的,因为我不爱吃饭,有时候一两顿不吃我也不饿。这也再度证明了我曾经是天上的童子,还保留着餐风饮露的优良习惯。

    思及此处,血脉贲张!这一股力量化作水流在我的腹部蹿腾,下半身也有了一种喷薄欲出之势!

    于是,裤带一拉,两根裤管往脚踝一掉,哈哈,现在就让尔等见识见识童子尿的厉害!看一看小仙我能尿多远!

    然而当我习惯性的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呃!哈?

    我惊诧的往后跳了一步赶紧低头检查,然而当瞥见我粉红色的绣花鞋时,我才猛然想起——我现在是个女孩了……

    唔……昨晚上发了一夜高烧,到现在都没醒全乎。

    但此刻,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滋味涌上心头。后来读了书,才知道这种感觉夹杂着荒凉、伤悲、落寞、怅然……

    房底下正扬麦的一个家丁大喊:“大夫人,大夫人,您院里的三丫头在房顶上站着屙屎呐!”

    很快,一个脸色铁青的少妇就顺着梯子爬上来逮我。

    这不是我的亲娘,是爹的继室。亲娘在生我的时候死了,所以家里人常说我是命带童子煞的灾星。但算命先生那个老瞎子是继母找来的,由头是家里要盖新房要看看风水,然后就顺便对我的生辰八字做了个详细批解。

    反正从此之后吧,关于我有多么不好的议论一日猛过一日,就连爹都半信半疑。

    她原本还藏掖着,但在她生了四弟弟后越来越高调,连大姐姐都觉得她变了。人腰杆硬,骨盆歪斜的毛病也稍带着有所好转,瞧起来直溜多了。

    而现在,这个胳膊粗壮的女人,若一头母牛喘着粗气,正要登顶。

    我赶紧甩甩屁股上残留的尿水,连裤子都来不及提,腿绊着腿跑到梯子旁,握住梯架晃了晃。

    她诶诶诶的叫唤着,“你给我住手!老实点!听见没!”

    这个时候就要多谢梯子放的够陡,只需轻轻一推,母牛就会在空中咿咿呀呀。我哈哈大乐,用哎哎哟哟声呼应着她。

    “我的娘,我的天诶!”母牛惨叫起来。

    紧接着扑通一声,再是霹雳哐啷。梯子摔在了地上,而母牛比较走运,掉在了秸秆堆上。

    我俯视下去,明白有一种姿势叫四仰八叉,差一点笑掉自己的下巴。

    这件事以我被狠揍了一顿作为结束。

    家人们又说了:【老大傻,老二精,老三坏。】

    此一句名言贯通古今。

    老大——我大姐,十二岁,跟我是一母同胞。大姐傻吗?一点都不傻。只不过每天有无数个声音在念着:长姐如母,长姐如母,长姐如你老母……人不老也给念老了。再加上大姐姐斯文沉静,愈发显得老气横秋。但其实,每一个老大都有过一段完整的不需要争抢父爱母情的岁月,他们身上会因此养成一种天然笃定,所以显得相对忠厚吧。而这两个字就是许多人口中的傻。

    老二——我二哥,十岁,唱戏的小姨娘生的。二哥是真的精,人精人精啊!看人眼色吃饱饭,不信你来瞧,大房里一旦有什么好吃食,永远是他吃的最多。论起挨打,永远是他挨的最少。但奈何天不遂人愿,祖母最讨厌他,只说如他娘一样是个轻浮的下贱坯子。看吧,人再精,不被赏识也没辙。

    老三——我,六岁。我真的坏吗?我只是时常忘记我现在是女孩了,做了些男娃的调皮事,可应该都是无伤大雅的呀!最多,就是觉得不公正的时候知道反抗,这就是坏吗?

    由于这不是宅斗文,所以哥哥姐姐的名字不按部就班的介绍了。先说我,我叫肖绿叶,住在白沙城。

    白沙是什么,盐。

    我们这地方产盐,所以井里打上来的水总有那么股子咸味,总要冲配茶叶来饮。

    肖姓宗族在白沙城东的城乡之界屯了好大一块地。我长这么大,离开肖家的地盘只有寥寥数次,都是在逢年过节逛集市的时候。

    我此时还不知穷人苦,只是听长辈们说家业是好几辈人累积起来的。原先家里仅是富农,但到曾祖父这儿,用钱在衙门里捐了个闲差,这才使全家过上了使奴差婢的日子。

    说到我叫肖绿叶,一定有人想:你大姐姐叫肖红花吧?

    哈哈哈,错了。大姐姐叫肖海棠。

    姐姐出生的时候,窗边娘亲手栽的海棠正开的浓艳。爹心情大好,就起名叫海棠。虽说不是什么极有学问的名字,但是在小地方也显得清丽好听。而我出生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寒冬腊月天飞雪,娘命呜呼泪涟涟。爹擤了一把鼻涕,盯着外头干枯的树干沉沉说了一句:“就叫绿叶吧。春来发新叶,海棠还能开。”

    爹的心里面,不认可娘走了,也不认可我来了。

    麦罢了就是盛暑。日日招猫逗狗,浅水里摸鱼采莲,又玩到了夏末秋初。

    这几天,秋老虎高高挂着,小孩儿们又把目光盯上了树上的大石榴。

    他们都个儿高,伸手就能摘走一个。可我矮,上了小木凳都够不着。于是,我找来了一把大剪子。

    嚯!这把剪子真是庞然大物,跟我的胳膊一般长,剪刃儿还泛着飒飒白光。

    这下子,只肖站在凳子上,一手攥着一只把手,咔嚓一声,大石榴就落了地。

    在我美美品尝了石榴的酸甜后,也爱上了这把锋利的兵器!整日里拿着它对着花木一通剪,俨然成了大房里的辛勤小园丁。

    这一日下午,小园丁例行当值。

    二哥笑嘻嘻的过来了:“好玩吗?”

    “当然好玩。”

    “别个都去摘枣了,就你在这里瞎绞一天。”

    听了这话,我撂下剪子就跑。吃只是次要,关键是你们吃了我也要吃,我要在这家里不落人后。

    但跑到了大枣树下之时,打枣儿的人已经散了。我咧咧嘴角又掉头回来,继续玩我的。

    可再度拿起剪子的时候发现白刃上带了点血迹。

    额???这是咋了……

    我直纳闷!

    抬头瞅瞅正屋,黑洞洞的,白天里也没开个窗户。我掂着剪子走进来,想寻一寻剪子带血的究竟。

    然后看到,小弟弟躺在摇篮里,可褥子上都是血……

    我惊的睁大了眼。

    岂料这个时候母牛过来了。

    她瞧见我先是一瞪眼:“谁叫你进来的?吵醒了弟弟,看我打不打你。”

    然后,在她迈了两步之后,掏心挖肺的尖叫声掀翻房顶,响彻了整个肖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