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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治

    赵宸把小米淘洗干净,放到瓦釜里煮着,再去菜圃里砍了几颗菘菜,也就是白菜,清洗干净,切成段,备用。

    赵宇和赵萱虽然心疼没有粮食,不想吃午食,但是真要煮起来,对他们的吸引力超级强大,两人围着瓦釜跪坐在破旧的褥席上,眼珠子陷进瓦釜里再也拔不出来。

    当瓦釜里冒出腾腾热气,一股饭香弥漫开来,两人的哈拉子跟瀑布似的流出来,两人擦一把又冒出一摊,根本就擦不干净。

    赵宸看在眼里,心底柔软处被触动,有一股强烈的使命感:“战国时代应该被终结!”

    战国时代,凡有血气,皆有争心,乱成一锅粥,是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最为混乱的大争之世,年年有有仗打,死伤无数。要是不终结纷乱的战国时代,天下何来安宁?何来休养生息?庶民怎能过上安生日子?

    “秦始皇明明终结了战国时代,扭转了中国历史的走向,实现了真正的统一,却被骂为暴君,就连扫灭六国的战争,也被后人骂为暴行,这样说的人真应该把他们扔到战国时代来,让他们知晓最底层庶民之不易,他们还敢说这话吗?”在这一刻,赵宸真正明白扫灭列国,统一国家,是真正的大功业,仁义之举。

    可惜,秦始皇完成了这一壮举,却背上了千古骂名。

    小米饭煮好后,赵宸把另一个清洗干净的瓦釜放到火上烧烫,再把那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油脂炼掉,这惹得赵萱极不高兴,嘴角翘得老高,可以挂一个油壶了,认为赵宸太奢侈了。

    赵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都是时代造成的。

    这点油也叫奢侈的话,现代社会顿顿有油,餐餐有肉的生活,那该叫什么?

    把切成段的菘菜放到瓦釜里,用长柄木勺翻动,虽然能用,却是不方便,赵宸十分想念现代社会的炒锅和铲勺之类厨具。

    最后放上些许盐巴和少许醋,一份醋溜白菜就好了。

    饭菜摆放在短案上,三兄妹围着短案跪坐在旧褥席上,赵宇和赵萱闻着喷香的饭香,看着色彩鲜艳的醋溜白菜,口水不争气的流,紧紧抓着木箸,恨不得大吃特吃,却是没有开动,静静的等着赵宸下令。

    “咥吧。”赵宸心里一暖,弟弟妹妹能在这时节还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还能等着他这个大哥,非常暖心。

    赵宸夹起一团小米饭送进嘴里,香甜可口,还有一股韧性,很有嚼头,不住点头,纯天然绿色原生态的食物就是不错。再夹起一块醋溜白菜,脆嫩可口,还有一股甜香味,不赖。

    赵宸一开动,赵宇和赵萱再也按捺不住了,木箸被他们使成了风火轮,不住夹醋溜白菜,不断朝嘴里扒拉小米饭,吃得那叫一个香甜,赵宇的眼睛眯到一起了,赵萱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幸福得不得了。

    战国时代的厨艺也就蒸煮燔三板斧,没有炒菜,赵宇和赵萱平生第一次品尝炒菜,只觉这是人间美味,好吃得不得了,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

    赵宸看在眼里,又是一顿感慨,古人真心太好养活了,不过一份醋溜白菜嘛,还只有一点油,连肉都没有呢,你们就幸福得要死。

    这顿午食,赵宇和赵萱满意极了,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品尝到午食的美味,更别说还有炒菜这种战国时代根本就不存在的佳肴。

    赵宸吃饱喝足,摸着鼓胀的肚皮,总算正常了点。

    收拾好碗箸,歇息一阵,赵宸要弟弟妹妹接着舂粟米,赵宇和赵萱积极性猛增,卖力干活,以后有午食了呢。

    赵宸帮着干了一阵,这才赶去叔向家。

    一路上,只见农夫们依然在田里忙着,肯定没有午食,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得住的。

    忍饥挨饿,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月两月,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古人的神经真是够坚韧的。

    换作赵宸来,他是一天也忍不过去,今天就在明明家里快要断顿的情况下,赵宸也要坚持一日三餐。

    赶到叔向家,发现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长七尺,身板壮实,头戴板冠,身着锦衣,足蹬锦履,脸色红润,有光泽,这是标准的“肉色”,他就是东阳里的田啬夫,治。

    一见到治,赵宸眉头拧在一起,这人和姑夫平不对付,连带的对姑夫的亲戚也没有好脸色,前任经常被治辱骂。

    原因在于,治和平都是二等爵位,两人都有资格当田啬夫,无奈治县里有人,把姑夫平压得死死的,不给平一点翻身的机会。

    治虽是当了多年的田啬夫,在东阳里的人缘极差,远远不如平,要是有民主选举的话,治早就凉凉了。

    果然,治一见到赵宸,脸色阴沉,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冷声道:“你来作甚?”

    “你管得着么?”赵宸才不会给他好脸色,强硬回应。

    “你……”治脸色难看,赵宸竟然敢顶嘴,这真是不把村长当干部,不把他这个田啬夫放在眼里。

    赵宸直视他,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田啬夫,你有所不知,这犁就是赵宸想出来的,他这是来指点我做犁。”叔向一见两人要闹僵,忙打圆场道。

    “这犁是你想出来的?”治不信,满脸惊疑的盯着赵宸。

    “干你何事?”赵宸不把治放在眼里。

    “你……”治恨不得捶赵宸一顿,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放缓,道:“这犁好用么?”

    赵宸嘴角一扯,赖得回答他这弱智问题。

    曲辕犁要是不好用,能用一千多年么?自从唐朝发明曲辕犁到现代被机械化淘汰,只有小部分的修改,大方向就没有变过,你说好用不好用?

    从神农发明耒耜,教民稼穑以来,到宋朝几千年时间里,没有实现一日三餐。唐朝发明曲辕犁,到宋朝不过短短几百年时间,就实现了一日三餐,普通百姓也能吃上三顿饭了,这和曲辕犁的发明有着莫大的关系。

    “田啬夫,肯定好用,肯定好用。”叔向代赵宸回答。

    秦人上马是征战天下的锐士,下马是优秀的农夫,治低头审视良久,颔首道:“既然有如此好犁,我也就帮一下,帮你做了。”

    赵宸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治这个喜欢欺辱他的人,会如此好心,帮着做犁?

    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么?赵宸抬头望天,日头刚偏西而已,肯定是从东方出来的。

    “我的木工在村里可是数得着,能有我帮你做,那是你的荣幸,没让你给工钱就不错了。”治傲然道。

    我稀罕你帮?赵宸习惯性的摸着下巴,眉头拧着,眼睛眯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