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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初访

    已经是十月了。连日大雪都已经下过一场了。

    按照朝廷的计划,林孟奇得去北境任职守将了。周明渊正式接手了西境军,成为了西境军的主帅。

    周明渊刚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执掌过两大边境之地的军队的帅印了。

    林孟奇在西境多年,手下的众多将领都跟着他平定南方,后又西北,近十年在西境,战功赫赫。要不是周明渊在东南边境抵御外寇,横刀立马,无往不胜,恐怕很难使西境军将士信服。光靠他是林孟奇的外甥这个身份肯定不行的。

    但是外甥这个身份,也帮上了大忙,林孟奇的亲信们基本上一开始就接受了他,带着他熟悉了军中情况。但是西境与东南边境的情况不同,尽管周明渊年轻却不恃功自傲,听得见各方意见,林孟奇的离开,让这些人心中多少还是不安。

    不安归不安,朝廷调防的事情,谁还能不听从呢。

    将领方面,林孟奇带了一半的亲信离开,还留了一半给周明渊。打仗迅猛之将,林孟奇劝他们大部分留了下来。北境主要是防守,这些大杀器也无用武之地,留在蜀州对付西陵反而有立功的机会。

    林仲毅也不随他北上,有考虑母亲年老体迈的原因,也有林仲毅是一员猛将的原因。

    袁君竹暂时也不随军北上,主要是昆仑派的事情,让她很不安。她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人在对付昆仑弟子,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所以林孟奇没有带上儿子林子虞,只带走了侄子林子航。虽说母子分别,但是北境重防守不打仗,李媛求之不得,她只有这一个孩子,这是最好的安排。这要在蜀州,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加之在林仲毅身边,就更加了。

    城北门外送行。周家和林家的人都在。其他将领的家属也来送行。

    林孟奇嘱咐周明渊:“渊儿,西陵的高瑜不是寻常人,不可用常理来猜测他的心思。我们早前几次大败,均是以常理来推测他的行事。他也是个天纵奇才,只是……哎……渊儿,他就交给你了。”

    周明渊说:“舅父的教诲,明渊谨记在心。这与西陵对抗,确实不可轻敌。”

    “只怕是恶战难免,你多加小心。”林孟奇看了看周明渊身后的将士,“这些人啊,也交给你了。”

    “舅父,北境苦寒之地多,您多保重。蜀州战事,如有疑惑,明渊定会去信,还请舅父多多指教。”

    “好。”林孟奇拍了拍周明渊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接着又与他的母亲说了几句,林家老夫人说:“你倒也不必太牵挂我。如今贤儿也在蜀州,君竹和媛儿也贴心,我啊,好得很。”

    林玉贤宽慰了自己兄长几句。周伯景说与林帅相聚时间短暂,只等他日卸甲归田,二人好一起痛饮三百杯了。

    众人都依依不舍,互相叮嘱一番后,林孟奇示意自己副将准备启程,这一行人就纵马离开了。城门口的人们直到尘土消散才转身进城。

    西陵高瑜打算重新派兵布阵,把蜀州附近的兵力大部分都撤回了几十里,只留下防守军力。这一举动引得蜀州这边的人大为不解,按理他应该怒火之下,强攻才对。蜀州边防也是这么应对的。

    有人说,应该是大部分人说,高瑜恐怕是疗情伤去了,也顾不上这些了。毕竟为了杀情敌亲自奔袭到蜀州城外十里地不到的地方,这种事情还用证明吗?如今心上人死了,岂不是沉沦在痛苦,西陵军队没有他,没有了主心骨,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但是林孟奇说过,高瑜不能用常理推测。周明渊决定不掉以轻心,加强了蜀州城外的防御力量。蜀州与西陵的边界之地有些已经落入到西陵手里了,如果高瑜休养一阵子,酝酿了什么大行动,蜀州掉以轻心,说不定直接城破了也不一定。

    周明渊的这番举动,麾下将领有些表示十分不理解的,还有些说应该趁此吧部队开过去,将西陵灭了才对。周明渊说,西陵现在的防御力量,我们也不能轻视,如果对方是为了诱敌深入,那岂不是正好中了下怀?何况,边境之地地形复杂,其中他们知道的几座山上,都是毒虫毒雾出没,大家都还没摸清情况呢。

    蜀州的人不知道,高瑜同时将西陵其他边防的军队调往蜀州,蜀州边境撤回的军队,只是在休养。他是个为情发了疯,但是理智还是在的,几场战斗下来,西陵军元气也是损了不少。

    西陵朝廷对于高瑜调用其他地区的兵力感到不满,有人冒着一死的风险,在朝堂之上指责高瑜为了一个女人丧失了理智,拿西陵的国运前途在为自己泄私愤。

    高瑜只是简单说一句,想西陵境内全是贫瘠苦寒之地,拿下蜀州这块富庶之地,于西陵有什么不利?

    西陵王说,高瑜说得在理。

    高瑜能够得到重用,全靠着现任的西陵王需要他这把剑。高瑜屠杀的那些高官大户,都是给西陵王掣肘的人。那次上朝不是他们说了算,西陵王年轻,他们倚老卖老,家族势力地方割据,根本奈何不得,憋屈的很。年轻气盛之流拿受得了这种气!

    高瑜屠杀了那些大家族之后,西陵王也不追查,反而拿出这些人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证据来,说仇家多着呢,谁爱查谁就去查。

    高瑜一开始攻打蜀州,也是西陵王决定的。他想高瑜年轻气盛,蜀州守将林孟奇年老。年迈保守哪敌壮年迅猛?他也了解过,大魏国朝中没有年年轻出众的将领,那会儿周明渊还在东南呢。蜀州军队输过几次,西陵王就加封了高瑜几次。

    可是眼下,西蜀守将已经是周明渊了。西陵王也不在乎,高瑜的疯狂,哪是那些礼教经书教出来的书呆子可以匹敌的?

    更何况,高瑜也不是没有智慧的人。

    这天黄昏,周明渊从军营回来,路过许家南宅,想起自己竹林一战之后,自己忙于军务,还未曾和许贻煦碰过面。首先,当初还是许贻煦及时赶到救下了自己。其次,许贻煦还担心他,还派人来侯府给自己看病。

    周明渊敲开大门,问一个小伙计:“贻煦在吗?”

    “许少爷带着少夫人出去了。不过,这天色也不早了,估计快回来了,大将军您看,是不是到屋里稍等片刻?”

    “也好。那我等他。”

    “大将军这边请。”小伙计请他到会客厅坐。

    等了一会儿,周明渊就到厅堂后面走走。

    厅堂后面靠近西苑,有一处假山水池。

    只见一个姑娘,穿着淡黄色的衣裙,长发扎成一根辫子束在脑后。她趴在水池旁边,右手拿着一根小竹棍,伸长脖子往水池里面看什么,边看还不断言语:“哎呀,你说,蛤蟆冬天不出来玩,这小乌龟冬天了也不出来玩。真没意思。哥,你说我们冬天养什么才有趣呢?”

    周明渊发现自己进来已被对方发觉,只是被当成了别人。于是说到:“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姑娘愣了一下,然后翻过身子,仰面躺着,周明渊才发现这是齐安宁。他之前见过齐安宁几次,她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是娴静睿智,武功高强。没想到……

    齐安宁倒也不慌,问:“大将军,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我来找贻煦,你家下人叫我厅堂等片刻,明渊贸然进来,打扰姑娘了。”

    “他们不是我家下人。”

    “什么?”

    “这些姑娘伙计都是我们认识的一些朋友熟人,是我们拜托他们来帮忙的,不是我们家的下人。”

    “哦。齐姑娘,你不起来?”周明渊伸出手来准备拉齐安宁一把。

    齐安宁自己撑着手臂爬起来,拍拍身上沾的草叶和土灰,说:“大将军要不亭子里坐坐,喝杯茶。”

    齐安宁就往西苑方向走,几步之后又转身问:“大将军喜欢什么茶?”

    “都好,都好。”

    齐安宁就往西苑去了。

    周明渊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面。这时看到许咸熙,依旧是男子装扮,端着一盘子点心到这院子里来,脸上头上沾了不少白色粉末。

    “姐!宁儿!你在哪呢?”她环顾一圈,“咦,刚刚还在这儿了?又去哪里了?”

    咸熙看到了亭子里的周明渊,就走过去:“大将军,是你呀。”

    看到许咸熙满脸笑意,便起身打了个招呼:“许姑娘。”

    “大将军,你怎么在这儿呢?你看到我姐姐没有?”

    “齐姑娘她……”

    周明渊话还没说完,许咸熙打断他说到:“大将军,不好意思啊,您看您大驾光临,结果您一个人坐在这儿吹冷风,真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您见谅。”

    接着,她把点心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我新做的点心,您尝尝。”

    周明渊对着她一笑。咸熙也坐下来,算是陪客人吧,左手托着下巴问:“大将军,请问您来找谁啊?”

    “你哥哥许贻煦。”

    “哦,你来找贻煦呀?他带着嫂子出去啦,应该要回来了。”

    “哎呀,蜀州衙门的顾大人总算把你放出来了。”

    “哈哈,多谢大将军关心啦。”

    “你一个小姑娘胆子不小啊,遇事还挺冷静的啊,上次看你大闹林帅府,我还以为你要大闹蜀州衙门呢。”

    “林大将军可比那顾大人有趣多了。”

    “有趣?头一回听人这么形容我二舅父啊。”

    齐安宁端着一整套茶具过来,许咸熙看着她,跟周明渊说:“我姐姐来了,那我就失陪了。”

    说完就走下亭子,对着齐安宁说:“姐,点心我放在那了。”

    齐安宁对着她笑了笑,走到亭子里来。

    齐安宁煮茶,周明渊见她眼前的样子和趴在池子边上的模样大不相同。

    周明渊问她:“姑娘的伤好了吗?”

    “小伤而已,已经好了,多谢大将军关心。”

    “真是没想到高瑜手下那几个人武功那般高,不知道他手下有多少这样的高手。他手下那些人,你们是否有听说?”

    “没有。”

    “你们也不认识?”

    “大将军,你对我们有误会。”齐安宁一边倒茶一边说:“我们一家也是机缘巧合,武功稍微高一点而已。江湖上的事情,我们并不理会,也不多打听。”

    “是吗?”

    “大将军您不相信?”

    周明渊后半程都是昏迷中,没见到安一隅父子,不过却见过温如云的身手,明明白白的武林高手,“许贻煦能够成为昆仑弟子恐怕不是昆仑山那些道长偶然收的吧?”

    “家父早年和昆仑派有些渊源,那些道长确实是通过我姑母认识了许贻煦,不过他们也都不涉江湖事务。所以,大将军,你问我江湖上的人物,我们确实不知情。”

    “是我误会了。”

    “要不是萧家闹出这些事情,这蜀州城,我们都很少进,更不用说长住了。”

    “我想你功夫应该在许贻煦之上吧?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真是叫人佩服。”

    “哪里哪里。”

    因为周明渊的好奇,齐安宁不得不给他解释了为什么许贻煦受伤,只有自己能够替他运功疗伤,同时给他解释了自己和许贻煦武功相当的原因。

    齐安宁边解释,边把亭子边的灯笼点亮。

    “这些昆仑道长真是深谋远虑啊。”周明渊听到感叹说。

    这句话说完,许贻煦夫妇就走进院子里来。

    “哥!”

    “大将军。”许贻煦问齐安宁:“你们说谁深谋远虑呢?”

    “你那些师父师兄啊。”齐安宁等许贻煦夫妇坐下,给他们倒茶。

    周明渊客气地感谢许贻煦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但是谁也不提叶红衣。尽管齐安宁说不认识这些江湖人物,周明渊还是请求许贻煦兄妹分析并推测了下那些人的身份背景。当日来的几个人中,除了叶红衣,其他的几位都是杀手,虽然兵器不尽相同,但是一招一式都是冲着人的要害来的,确实也没什么好分析的。

    听到周明渊说高瑜的人撤退了很多。他担心高瑜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这一点许贻煦表示赞同:“高瑜性嗜血,以往还有他在乎的人在世,尚有收敛,这下这世上恐怕已无在乎之人,只怕是无所顾忌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我只想到他复仇呢。”

    “鄙见而已,兄长随便听听。”

    “我觉得你说得在理。哎呀,这高瑜也不知道怎么个出身,有点摸不透啊……”

    许贻煦请周明渊说了一遍军营打探得来的高瑜的底细,基本和高瑜的经历都对的上。只是培养他的人是谁,目前还不知道。周明渊说自己还在派人打探。

    说到高瑜杀了几大家族的全部人,周明渊还描述了一些细节来体现高瑜的残忍,周明瑶在旁边听得身上打了冷颤,许贻煦抱歉地说:“哎呀,忘了你在旁边了。”拉过明瑶的手,握在自己怀里。明渊见此,就打住了。

    因为咸熙在厨房忙了半日,给许家的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许贻煦就留明渊一起用了晚餐。晚餐之上,许贻煦兄妹,齐安宁兄妹,和周明瑶兄妹六人。齐安宸和周明渊是初次见面。

    许家的人并不因为周明渊坐在桌上,而感到拘束。可能是许咸熙的缘故吧。她和坐在身边的齐安宁兄妹说笑不停。周明渊想起初见齐安宁的那日,她和许贻煦两个人聊天,忘记了旁人的存在。人们都说他和明瑶兄妹关系好,但是那种好仅仅就是哥哥为妹妹出头的那种好,不像这些人,彼此了解,到了他们各自想什么,对方都十分明了的地步。

    他们也不冷落周家两兄妹,不时问他们一些成长过程中的事情。比如读书啊,练武啊,虽然无关紧要,但是那种氛围之下,周明渊兄妹也能在轻快的氛围中讲述自己的经历。

    周明渊由衷地替自己的妹妹高兴,在这样的一大家子中间,她大概也能生活得很开心。明瑶虽然不大笑,但是整个晚餐期间的笑容从未在脸上消失。

    晚餐结束后,周明渊回家,许贻煦夫妇送他到门口。周明渊对许贻煦说:“贻煦,我们这一辈中,我父亲最喜欢我堂叔的一个孩子,性格和你有几分相似。父亲见了你几次之后,十分喜欢你。我近来难得有空,父亲平日里也不出府交往,贻煦你要是有空,可以到府上坐坐。”

    许贻煦确实不喜欢去侯府,对于周明渊的邀请感到惊讶,说:“好。”

    周明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我先走了。”

    “恕不远送。”

    许贻煦夫妇进门来,周明瑶大概觉察出了许贻煦的为难,说:“贻煦,兄长可能是……”

    “侯爷很喜欢我吗?”许贻煦满脸疑惑地问道。

    “要说你的性子,父亲大概是喜欢的。他真的很喜欢我堂兄,堂兄说话做事不拘小节,从来两个人在京中,父亲巴不得每日与他下棋喝茶。唯有与他在一起,父亲才一直开怀大笑。”

    明瑶看了看许贻煦,说:“父亲说家中往来人,好多都是向他有所求的。唯有我那堂兄,爽直随性,父亲说和他聊天,干什么都轻快。所以啊,他们两个人算是忘年交了。”

    “原来如此。”

    “贻煦,我会和父亲解释的,你不用太为难自己。”

    “自从上次去侯府,还是萧夫人带我去的那次。”许贻煦说道,“看来我得去拜访一趟了,顺便验证下这岳父大人有多喜欢我。”

    许贻煦说完朝着齐安宁做了个鬼脸:“难得有长辈喜欢我呢。”

    许贻煦夫妇进屋,齐安宸说接到来信,昆仑弟子们已经下山了,许贻煦的大师兄和三师兄也一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