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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汇合

    许元学夫妇接到信,连夜又从向阳谷返回蜀州城。

    第二天清晨,城门一开,就进城到了蜀州城西宅。见到许贻煦兄妹四个全都睡在前厅的椅子上。

    他们四个前一日下午的打斗真是耗尽了精力,回来安抚了一下宅里的人,就让他们各自回房。

    他们四个因为担心高瑜的人找到城里来,所以就一直在前厅。精疲力尽,没过多久就都睡了。

    他们本来都有警惕,睡得也不踏实,听到有人进来就都醒了。

    见是许元学夫妇。因为别的人还没出来,这四个孩子还都上演了一出受了委屈,抱着家中长辈哭泣求安慰的戏码。

    许元学夫妇到了,这几个人就打算回南宅了。回去之前,许咸熙还去林帅府找林珊。

    林珊看到咸熙来关心她,说:“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大清早就想着我。”

    “我是个大夫,这是自然。”

    “许大夫,不过我好着呢。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事才好啊。那我放心了。”说完,咸熙打算离开。

    袁君竹出来问:“你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夫人关心。他还好。”

    “那就好。多谢你关心珊儿。”

    “那我先回去了。”

    “慢走。”

    咸熙回了南宅又睡了一觉,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

    这天的午后,昆仑弟子到了城中,因为有弟子受伤,就径直找到了许家西城的宅子。

    许元学替受伤的人进行了医治,还好都伤得不重。

    齐安宸和许贻煦听到有人受伤,就赶紧过去了。

    到了城西宅,见到了各位昆仑弟子七人和两个白胡子老道。许元学和温如云都忙宅里的事情去了。这些昆仑弟子多是些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昆仑弟子下山后,安一隅就回了向阳谷了。

    昨日,等他们快要到蜀州城的时候,突然遇到八九个武林中人的挑衅。两波人打了许久,直到最后才明白他们是西陵高瑜的人。

    双方各有负伤,昆仑一行人多亏有两位武功高强的老前辈,受伤的几位年轻弟子只受了些轻伤。

    袁君竹母女听到昆仑的人来了,就赶到许家来了。

    周明渊正好来许家问许贻煦,一进门就喊:“贻煦,那个道士的身份查到了吗?”

    然后看到各位昆仑弟子,就打了招呼。

    众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又听袁君竹和许贻煦简单说了一番昨日西岭坪事件。

    林珊撒娇说要外祖父替她出头。她外祖父慈祥地看着她,问她:“你也在噬魂阵内?”

    “嗯。不过,那个齐姑娘把我打晕了带出来的。”

    “原来如此。”

    “不过,外公,为什么噬魂阵听着凶险无比,她们两个姑娘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哈哈,这两个小姑娘涉世未深呐,天真单纯,心无挂碍,自然不受蛊惑。加上齐姑娘武功高,许姑娘聪明看明白了破阵法门,自然就能出来。”

    “那就是没心没肺咯?是吗?”

    袁道长笑着说:“简单来说,可以这么说。”

    许贻煦在旁边接话到:“没心没肺?你们老头才没心没肺呢?你们不打算说说那个道士是怎么回事吗?”

    另外一个老道长说起了一段往事。

    那个道士叫风清子,四十年前曾经是青城派的弟子。天子聪慧,悟性极高,青城一派对他的期望很高。

    但是随着他长大,性格中的缺点就暴露出来,急功近利,心思也有些可怕,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于是青城派虽然难得一个资质极好的弟子,但也放弃了对他的培养。

    这个风清子想在武林出人头地,自然不肯罢休,几次恳求师门也不得青城剑法至高秘诀,于是叛出师门。

    我们两派也算同宗同门,他到了昆仑山,想要拜入昆仑门下。昆仑山自然不能收他,这种人要是习得了至高武学,岂不是江湖武林的大祸害。

    江湖传言,当时昆仑已经有一位天资卓越的弟子了,对此,他更加憎恨昆仑山。

    后来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后又过了十年,江湖上岭南百毒教作乱江湖。一个叫曲如眉的人,发誓要练就武林最高武功,到处杀害高手夺取武功秘笈。

    听说这个风清子也成了她的得力手下。而后五年时间里,曲如眉引起了武林公愤,但是武林几乎无对手。

    当时江湖上也有两个高手在对付曲如眉,一个是安一隅,这个江湖人有不少见过的,与我昆仑确有渊源,另一个每次现身都是蒙面黑衣,剑法凌厉,至今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五年后,也就是二十五年前,这二人联手打败了曲如眉。

    其他武林各派联手剿灭了百毒教。这个风清子也死在了这场争斗里。所以昆仑也没人再提这个人。

    老道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场江湖争斗血雨腥风,骇人听闻,人们也都不太再提起这场往事。

    噬魂阵还是曲如眉创出来的,看起来这个风清子应该是得到了很多曲如眉夺来的武功秘笈了。

    昨日对付昆仑弟子的那些人中,就有很多不伦不类的武功,且招数凌厉,路数邪门。

    老道长说,这个风清子对付许贻煦,就是想报复昆仑派。

    听完老道长的话之后,许贻煦感慨道:“这下好了,我被风清子追杀,宁儿被高瑜追杀,太平日子就此结束了,听起来我们能保住这条小命就已经感谢上苍垂怜了。”

    老道长笑道:“昆仑看你在山下孤立无援,这不是派人来帮你了嘛。”

    许贻煦看着在座的几位年轻道士,微微躬身,打趣说:“贻煦在此先谢过各位的救命大恩了。”

    周明渊问:“那这个风清子极有可能是高瑜的师父了?”

    “我看就是,高瑜年纪不大,武功那么高,背后肯定有人指点。”许贻煦说道。

    许贻煦看着周明渊说:“不过呢,虽然是同一拨人,但是眼下心恐怕不在一块。看起来,高瑜是想要蜀州,那个风清子呢,估计是想要我这条小命。所以,他们的人估计会兵分两路。”

    “那好。我们也都各自准备,有事互相商量。”周明渊觉得许贻煦说得在理。

    弄清楚对方的一些底细之后,众人都散开。回军营的回军营,回家的回家了。

    温如云将这些年轻的昆仑弟子都安顿在许家城西宅了。

    两位年老的道长,袁君竹将他们安顿在林帅府的偏院里。

    这些弟子们作息时间十分规律,到了时间,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该练功练功。招待起来十分简单。

    许贻煦兄妹四个还是住在南宅,前几日齐安宁就来露过一面,齐安宸因为吴忧的缘故,来得勤些。许贻煦嘛,每天都要按时到西宅去和他们一起练武。

    由于许贻煦成亲的事情昆仑山的人不知道,他安抚明瑶:“明瑶,昆仑山的人来了很多,我可能要天天陪他们练功了。之前和你说过,我们的事……”

    “我记得的。”

    “那我要是晚上没有回南宅,你就当我努力练功了。千万别觉得我去了什么明月楼,青莲坊之类的地方……”

    “那你会去吗?”

    “这……我还是很惜命的。我不想面壁思过半个月起步,那样真是一天都见不到你了。”

    许贻煦鬼脸惹得明瑶笑起来,许贻煦接着说:“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到西宅来找我。”

    明瑶点点头。许贻煦说:“等这些事情他们缓过来了,我舅父就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虽然因为西陵的原因,气氛有些紧张,冬日里弥漫着些许的不安,但是也不妨碍许咸熙的快乐。

    昆仑山的人下来,咸熙前面一两日因为帮着徐家整理整理药材,她还没有时间顾得上去城西。

    吴虑不是昆仑山弟子,只是孩童时期,父母俱不在了,和姐姐住在昆仑山,吴忧的资质被一个女道长看上,便学得了一些功夫,吴虑她实在是不愿意习武。

    吴忧和严家有点点交情,带着吴虑下来是想把她托付给严家,在药行里寻点小活。不过最近昆仑山的在城里,温如云也需要不少的帮手,所以暂时就还没去严家。

    这天温如云说要安排什么事情,就喊着大家都去了西宅。

    咸熙和明瑶一起去的。进了西宅,大声喊:“小师父!”

    众人便知道咸熙来了。

    明瑶问:“要见到你小师父了,你这么开心啊?”

    “肯定啊。我小师父温柔大方,娴静端庄,和你一样,可招人喜欢了。”

    “是不是因为她是你将来的嫂子啊?”

    “才不是呢。我喜欢我小师父,比我宸哥哥喜欢她早多了。”

    大家刚刚都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咸熙到的时候,大家都准备起身散开了。

    看到昆仑山的各位弟子,进了屋内,明瑶站到了温如云的身后。咸熙和她认识的昆仑弟子都打了招呼,不认识的都叫人介绍了一遍。然后走到吴忧身边。

    “小师父,你受伤了吗?”

    “一点点小伤,不必担心。”吴忧回答。

    “让我看看,小师父。”

    吴忧拉住她的手,说:“真的没事了。”

    看着咸熙“小师父”长“小师父”短的喊。吴虑端了一碗药汤准备递给吴忧,“我当这是谁呢?快让开,让开,别在这里挡道!”

    说话间,就用腰臀把咸熙撞开了。咸熙后退了两步。

    “小师父,我喂你啊。”咸熙伸手去端碗,吴虑打了她的手腕一下。

    “不劳烦大小姐。”

    吴忧看着她,笑了笑。

    “小师父,看到你真开心。不过有些人啊,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我跟着我亲姐姐一起来的,关你什么事。”

    “亲姐姐,嫉妒你啊。不过人家还是我小师父呢。”

    “哼,就有些人啊,自己瞎喊的,我姐姐可没承认有你这个徒弟,脸皮厚啊。”吴虑把“厚”字拉得很长。

    “有些人啊,也不先看看自己,目无尊长……”许咸熙走到许贻煦身边,“虽然啊,那些啊和你一个辈分,但是你看看这位,可是你们昆仑山的大长辈啊……我是他妹妹啊,你算算我是不是……”

    “你算什么算!你不是我姐姐的徒弟吗?”

    “哈!刚刚谁说我不是呢?你姐姐没我这个徒弟,但是我是许贻煦的妹妹啊……那我是不是辈分高你很多啊?”

    “你……哼!”

    “哼什么哼,你姐姐不收我的话,我就去拜个白胡子为师,到时候我就是长辈,天天罚你抄书三百遍啊……”

    “你就是个无赖!”

    “不过我还是喜欢我小师父!”乐呵呵地又跑到吴忧身边去了。

    吴虑把她的手掰开,自己拉着吴忧的一只手臂。

    莹莹从堂前经过,咸熙喊:“莹莹,待会我们一起去街市买好吃的。有些人啊,就不要跟着去了。”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气死你!”

    “莹莹,我们走啦。”吴虑跟着她走了两步,咸熙转身指着她,“你,不许去!”

    “我偏要去!”

    咸熙拉过她的手臂:“要去就跟紧点,别到时候不识路走丢了,我还得满大街找你!”

    “你才不识路呢!”

    “许咸熙,你去什么街市?你回来!”温如云喊道。

    温如云走到三个姑娘身边来,把许咸熙拉出来,对着吴虑和莹莹说:“你们出去玩,咸熙不许去。莹莹啊,你带着吴姑娘燕儿出去逛逛。”

    然后温如云展开手掌放到咸熙身前,说:“银子啊。”

    咸熙显得十分不情愿拿出一些银子,温如云接过去给吴虑,说:“你们三个好好玩去吧,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过,别太晚了,天黑之前回来啊。”

    吴虑给咸熙做了个鬼脸,咸熙回赠了她一个鬼脸。

    莹莹对着咸熙说:“那我去了啊。”转身就挽着吴虑的手臂走开了。

    “娘,你留我下来做什么?”

    “罚你抄书三百遍啊!”

    “你才舍不得罚我呢。娘,你叫我来什么事情啊?”

    “现下宅子里人多,也不太安静,我想萧大少爷他喜欢安静……”

    “你想问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让他回萧家?”

    “这个自然是看他的意思,不过,我想你去问他最合适了。”

    “你叫我来是为了这个啊。”咸熙走了几步,“那我现在就去问问他的意思。”

    萧泊的伤好得很慢。他原本也是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大家也都不敢过度打扰他。

    了空大师是他父亲的旧友,常常来开导他。

    宅里的年轻人孩子气最重的是咸熙,咸熙偶尔来陪陪他。但是陈夫人不喜欢咸熙,咸熙虽然不是很介意这件事情。但是萧泊因为这件事情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咸熙走进萧泊养伤的小院里来,还是一样的飘着药汤的气味。萧泊坐在火炉边的椅子上,腿上盖着薄被。他的腿因为重伤,尽管许元学用尽了方法,但是依旧不能恢复。

    咸熙见他坐在那里,两眼无神,仿佛魂魄已经不在这具躯体里面一样。

    他和他的母亲也没什么不同,尽管方式不同,同样是为情所困。他的母亲为情,从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变成了一个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人,她痛失所爱,迁怒于所有人,她失去了夫君,迁怒于许贻煦的母亲,许贻煦的母亲不在了,她迁怒于一个长得像他母亲的小姑娘。

    她失去了期待中的儿子,迁怒于一个她不曾了解的女子高瑾,高瑾死了,这不还留下一个孩子,她总是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孩子。

    温如云说,也许这个陈夫人正是因为还能恨着什么人,才不至于活得没了生气。

    但是萧泊就不同了,他只恨自己。所以他昏迷了很多天都不愿醒来。咸熙的琴声使他苏醒,但他醒来又意识到那个弹琴的人不是高瑾,高瑾没有释然。

    咸熙走进来,打招呼喊道:“子白哥哥。”

    萧泊回过神来,回应道:“咸熙。”

    “我们家最近多了很多人,他们打扰到你了吧?”

    “没有。”

    “你一定很想她吧?”

    “什么?”

    “那个高瑾姐姐。”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和他提高瑾,毕竟萧泊一向的做法是逃避。

    咸熙做到萧泊的对面,手托着下巴。

    “她一定很特别。不过,我没有见过她,欢欢和她长得像吗?”

    萧泊看着她,没回话。

    “我忘了,欢欢长得和你一样。我最近老是忘事情。”

    “你要是早点好起来,能够画一幅她的画,给我看看就好了。”

    “听说你画过好多她的画呢,不过那个竹楼已经被烧光了。”

    这些事情都是萧泊第一次听说,他醒过来后,说话吃力,也不曾问过。而且他的母亲经常陪着他寸步不离。

    “你听谁说的?”

    “江州那边的人说是陈南峰说的啊。就是他看到了你的画,发现了你的秘密,然后派人到处找高瑾姐姐,想知道她是谁,然后被高瑜知道了。”

    陈南峰人前人后两个样子,萧泊都不知道自己的表弟是这种人。

    萧泊深知自己整天里不闻不问很多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无非就是掩耳盗铃,也是懦弱。在其位,谋其职。他一个萧家长子,该做的不做,所以才有了那么多悲剧。

    可能本性憧憬洒脱,奈何身份又不允许。

    当然很多事情,萧泊知道了也当不知道,比如萧家逼迫许贻煦迎娶明瑶这件事,许贻煦找到了他,萧泊来来回回唯有抱歉这一个说法。抱歉也不是假的,但是也只有抱歉了,气得齐安宁直骂“废物”!

    萧泊因为咸熙年纪小,素来不与她计较。咸熙并没有因为萧泊受伤而对话变得小心翼翼。萧泊同样还是因为她年纪小,选择性地听几句。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等过几天天放晴了,我可以陪你去。不然你总待在这个小院里,肯定会闷的。”咸熙说道。

    萧泊依旧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咸熙零零散散讲完了萧濬回了萧家啊,欢欢每天干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等一大堆废话。

    “如果我知道她是谁,绝不会画那些画。是我害了她。”萧泊说道。

    “我不该爱她。”

    “她根本不需要我的爱。她只爱他。”

    萧泊同样也是咸熙年纪小,哭得泪流满面,断断续续地讲自己和高瑾的经历。

    故事也不长,初遇时,高瑾在明月楼做舞女,因为出色的舞蹈,萧泊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还有过关系,后来高瑾就离开了。

    萧泊日思夜想也找不到这个人。

    直到前不久,高瑾找到他,带他去了那个小村庄。

    再后来,就是竹林那件事了。

    咸熙只是听着,并不说话。听萧泊说完了,她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咸熙找到母亲温如云,说:“他还没想好。不过小院在宅子最里头,还是很安静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温如云也知道萧泊一直把咸熙当孩子,两个人对话,基本上都是自说自话。但是咸熙总是在不经意的倾听的。

    “哎,一把辛酸泪。”咸熙简单地和温如云复述了下萧泊的话。

    “萧泊确实是个简单的书生,奈何遇到了这么复杂的人。”温如云摇摇头。

    咸熙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撒开腿就去找她小师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