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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集

    第1集

    1、野外祭坛,上午,外景。

    (万人观礼的开国登极大典仪式,中有祭坛,红毡铺地的引路,四周围满了观众,很热闹。晋武帝司马炎登祭台举柴燎告类于上帝,群臣山呼万岁。礼毕,武帝下祭坛,乘车入洛阳宫,百官随从。画外音:三国后期,魏朝强盛;魏国大将军司马昭灭掉蜀国,控制住朝政。司马昭死后,长子司马炎专政。公元二六五年废掉魏朝,建立晋朝。)

    2、太极殿,白天,外景。

    (群臣列在殿外,行礼。)

    3、太极殿正殿,白天,内景。

    武帝:(武帝端坐太极前殿,君臣就位毕)开国喜庆,大赦天下,改魏咸熙二年为晋泰始元年。封魏末帝曹奂为陈留王,魏氏诸王皆降为县侯。(群臣山呼万岁)

    傅玄:臣听说魏武帝好以经术法律治天下,天下就崇尚黄、老刑名之说;而魏文帝慕通达放任无拘束,天下风俗就鄙夷纯真守节。以武力征服天下,自然少不了无信无义之举。自魏武帝以来,纲纪不整,无所事事者充斥朝廷,风气败坏。陛下受命于天,应弘扬尧舜之风,教化百姓淳朴厚重。请将不务实的清谈客放逐出去,以维护朝廷正气。

    武帝:(不感兴趣)风俗非一日能改,奏章暂且留中,藏于秘府,有机会再推行。

    刘毅:大晋开国,以革除魏时弊政为当务之急,而如今御府所养珍禽无数,不利敦崇教化、休养生息;旧朝御府所存工艺、玩好之物堆积,只能令人玩物丧志,不利鼓励勤勉公事、男耕女织。魏朝奢侈,世风日下,我朝新立,应当戒奢以俭,以焕然一新的面貌昭示天下百姓。因此,臣以为,陛下要为万民表率,应将原魏朝御府配备后宫的玩好之物与庭院所养珍禽异兽清除出宫。

    武帝:(感兴趣)刘卿言之有理。朕早想将这些物事班赐群臣。卿着人将这些御府玩好之物与珍禽异兽登记数目,先交三公拿个意见,然后呈朕批示。

    刘毅:遵旨。

    刘颂:臣有奏章。(递上本章)臣以为,太常丞许奇不宜接近陛下左右,不应任命为祠部郎。

    武帝:(故意不讲)知道了,此事再议。(对朝臣)还有什么事?(众人不语)退朝。

    4、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朝贺进展得怎样了?

    刘颂:各州郡县除凉州以外的贺表都已送到。凉州路途遥远,恐怕还得半个月。四夷五胡西羌刚刚送来了贺表。新平定的西蜀各州贺表也都到达了。

    武帝:(很高兴):宗室之内都称臣了吗?

    刘颂:三公之内,除了安平王,其余都递了表章。宗室亲亲有封爵的和没有封爵但已成年的,全部向陛下称臣。

    武帝:宗室疏亲有封爵的呢?

    刘颂:习阳亭侯司马顺等人没有称臣。

    武帝:安平王不称臣,司马顺几个自然不能例外。你去安平王那里催一催。

    刘颂:(为难状)臣已催过两次,渺无音讯。

    武帝:再催。

    刘颂:安平王近日拒不开门纳客。

    武帝:(不高兴)到这时候连个准信儿都没有,你们就这样办差事?

    刘颂:(惊慌下拜)安平王侍事敬谨,从不会误事,臣恐怕他是不愿作答。安平王偌大年纪,又是宣帝的亲母弟,陛下的叔祖,臣不敢相逼。(武帝气馁状)

    (一会儿过后,贾充进殿)

    武帝:安平王不肯称臣,此事非同小可。安平王在大晋宗室之中堪称表率,为人至德,资望极高。朝廷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他言听计从,不拥护社稷。况且,朕还是他的晚辈,不能把他怎么样。因此,他一日不称臣,朕心里一日不得安宁。把安平大国封赐给他,那是一等大国,享邑四万户,可他既不安也不平,有违朕意。

    贾充:(唯唯状)陛下的意思是?

    武帝:找个人劝劝他,也不能老别扭不开面儿。

    贾充:这人选,陛下可有安排?

    武帝:找卿来就是为这个。(屈指算)卿算算,三公里面:安平王是一个,暂且不说;大司马石苞、大将军陈骞都在外镇守;太保王祥老迈昏聩;太傅郑冲和事佬儿,又跟安平王一个鼻孔出气,不会违背他的意思;而司空荀顗、太尉何曾跟他没太多的交情,自然劝不到他心里去。剩下的,这个司徒司马望,是他亲儿子,儿子当然管不得老子,还是不顶用。朕的公爵都解决不了国事,朕想起来就心烦。卿有什么办法没有?

    贾充:(迎合奉承)臣这几日也在寻思。

    武帝:有结果没有?

    贾充:有。安平王性子倔,不能来硬的,得用软法子。要说最能劝得动他的,莫过于陈留王曹奂的旧人。

    武帝:(不高兴)说这些有什么用?江山又不能退给他曹家!

    贾充:这个自然。陛下误会了,臣不是这个意思。

    武帝:我知道,卿的意思是说,让曹奂他们劝他?曹奂已经走了。再说,怎么开这个口?

    贾充:安平王既然自称大魏纯臣,心中自然将旧朝之事放在心上。当时与他共事的旧朝三公,如今在朝的只有王祥。王祥的话应该有效果,毕竟在一起共事多年。王祥已然对陛下称臣,照理该帮陛下行事。让他劝劝,安平王或许能从。

    武帝:(不以为然地)哼,这个王祥,朕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文帝作晋王时,天下归心,谁人见了不下拜!惟独他不肯。还说“天子三公为何要拜同殿之臣”,听听,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较真儿。他这个倔劲儿,比安平王一点儿不逊色。(武帝自己笑了)人不怕吓唬,真不能奈何他。依朕看,卿白费这份心思。

    贾充:(溜须拍马状)陛下过虑了。其实,人一老,什么能为都没了。就算依着他,又能怎么样!他不过碍于面子不便承认。心里头,不会有什么趣味儿。如今自己闭门拒客,不是个长法子,得有人给他找个台阶下,要不怎么下得来!如今就缺个人跟他正式去谈,得了台阶肯定就势下,说不定这会儿正等着这个人出现呢。

    武帝:(心花怒放)有理。卿这就去一趟怎么样?

    贾充:(畏难状)臣恐怕说服不了安平王。

    武帝:卿说去一个人就行,怎么又不行了?卿长着四方大口,贯称能说会道,今儿怎么轻易认输?

    贾充:三公以外,朝廷之中合选的人物多得是。比如尚书令裴秀、司空荀顗、卫将军齐王司马攸、刘毅等等,都在朝中,俱是当朝贵显足堪此任,陛下可任选一人前去。

    武帝:(低声自言自语)齐王攸,一个小孩子家;刘毅……还是少惹的好。(正常声音)让裴秀去吧。

    5、安平王府,清晨,内景。

    门人:(入内报)尚书令裴秀裴季彦拜见安平王。

    安平王:(很生气)什么安平王!我不承认这个封号。裴秀来了,“贾、裴、王,乱纪纲”。裴秀与贾充等人逼主退位,罪不可赦。我早想去骂他,他倒上门游说。告诉裴季彦,我乃前朝遗老,如今归居田亩不问世事,不见也罢。让他回禀晋王,不要苦苦相逼。(门人答应着刚要走)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我谁也不见。

    6、太极殿东堂,上午,内景。

    武帝:(气得脸红脖子粗)连门儿都没进去?(裴秀不敢言声,刘颂入内)

    刘颂:有司搜得证据,习阳亭侯司马顺当众言讲:“主上篡位,还假托禅代,有违圣理,事乖唐虞。”

    武帝:(大怒)司马顺这个小子散布流言,横造事端;不惩治一番,这帮混账东西都无法无天!把司马顺给朕革职免爵,流放到姑臧去!(裴秀不敢言声,陪小心神色。武帝越说越生气地)我封安平王的七个儿子为王,怎么对不起他?这王就白封了?他们兄弟七个都不能为朕分点儿忧?卿去把义阳王的弟兄给朕找一个来,让他问一问他老子,到底还想要什么!

    裴秀:(小心地)陛下息怒,容臣等商量一下,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武帝:哼。(裴秀退到外间,齐献王正在理事,羊琇在侧)

    裴秀:(悄悄地)殿下,安平王拒不见人,主上又在气头上;臣既不敢奉诏,又不能不奉诏,夹在当中,这,这……

    齐献王:(低声)老祖宗怎么不让进门?有什么事说么!硬顶着不是办法。

    裴秀:可不是!等主上气消了,再慢慢跟老大王商量。

    羊琇:(低声)老祖宗这回真动怒了,前几天我去拜望,刚报了一句“中护军羊琇拜见安平王”,就让老祖宗给轰出来。

    齐献王:(微笑)话说的犯忌。

    羊琇:(恍然大悟状)我不应该报晋朝的官衔,应该称原来的称呼。哎也,殿下怎么不早告诉我。

    齐献王:(微笑)卿也没问我。

    裴秀:(恍然大悟状画外音)我说怎么今天不顺,原来如此。

    武帝:(在内喊)司马攸!(三人一惊。齐献王赶忙走进去,裴秀转身出了殿,羊琇也溜走了)

    武帝:(气没消)你说,家事与国事哪个要紧?

    齐献王:自然国事要紧。

    武帝:那安平王为什么不给朕回话儿?嗯?连朕的尚书令都给挡了出来,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子?都腊月底了,我看他不打算让朕过年。

    齐献王:陛下息怒,此事当有原委。待弄清原因,问题当迎刃而解。

    武帝:(压低声音)什么原因?我知道他看不上我这个皇帝,找理由不愿承认。自以为年纪大、资格老,就倚老卖老,朕还不能说什么!什么“大魏纯臣”,清流似的,曹奂一个小毛孩子,值得他那么倾心?你去看看安平府里还有其他人没有,宣一个来朕问问。安平王的几个儿子,(武帝屈指数)下邳王司马晃、高阳王司马珪、还有渤海王司马辅,都可以宣来,朕跟他们说。

    齐献王:陛下,这可不行。

    武帝:怎么不行?

    齐献王:安平王身体虚衰、风烛残年,万不可跟他计较,否则后悔也来不及。(武帝默然)安平王忠君爱民,确是实情。老人家仕魏那么多年,一旦更改,有些难以接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当缓以时日——这是其一。其二,陈留王虽然年轻,也曾是安平王的君父。君臣如父子,千古不变之理。眼见陈留王废黜,安平王心里难免悲辛。陛下不体谅安平王的苦衷,怎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武帝:(有些无奈)光让朕体谅他,谁来体谅朕?什么都依着他,他倒是满意了,朕怎么办?

    齐献王:陛下别急。依臣看,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子曰:“尊父子必喜”,想来尊君臣也应必喜。陛下何不对陈留王优崇有加,还他天子仪仗,除天下大权以外,都依着他,安平王还有什么不满意。

    武帝:(忍怒,低声)你今日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大晋之臣?

    齐献王:(吃惊貌)我怎么不是大晋之臣?

    武帝:你没有注意到,你今日只帮着他说话。是不是跟他一个心眼儿?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哈!(武帝背了手在殿内转了两圈儿)还给曹奂天子仪仗,我还是不是天子?

    齐献王:怎么不是?是。

    武帝:(冷笑一声,暴瞪着两眼)我打天子旌旗,他也打天子旌旗,让天下的百姓怎么看,谁是天子?

    齐献王:(诧异,有些畏惧)怎能混淆?陈留王曾经是天子,打天子旌旗并不奇怪。再说,那也是奉大晋天子之令行事,乃是大晋天子对他的一种优崇之礼,百姓岂能不明白?即便有不明白的,一问情由,回答他的只能有一种解释:陈留王在大晋天子这里得到了优厚待遇,表明大晋对他仁至义尽。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

    武帝:他打天子旌旗,安乐公刘禅也曾经是天子,也打天子旌旗。将来东吴平定,孙晧也打天子旌旗,我这朝廷像什么?你不是拿我开玩笑?

    齐献王:臣怎么敢!安乐公不能与陈留王相提并论。大晋之臣全由魏朝旧臣过渡而来,陈留王曾经是晋人之主,所以崇之以礼。这一点,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安乐公降魏来作阶下囚,我朝封他为公爵,优崇备至,他有什么理由、什么胆子敢打天子旌旗?没人为他争取这种待遇。纵然谯周在朝,也不会有这种打算。东吴平定以后,吴主的待遇只能从安乐公,不能从陈留王。

    武帝:(理亏而不愿意示弱,抢白)灭东吴是以后的事,现在提它作甚!只说眼下。

    齐献王:(心里发堵,按了火气)然后臣再去跟安平王讲,架不住时日一长,老人家总会回心转意。

    武帝:(妒心大发,乜斜着眼睛恶狠狠地)朕派人去劝,他都闭门不见,你跟他讲,他能听你的?你倒比朕有面子。

    齐献王:(气得掉泪)陛下这话什么意思!臣不忍看着陛下焦心,才想出面调停,不是非去不可。陛下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说这些。

    武帝:(武帝不好意思画外音:“今儿又把我弟惹哭了,回头太后知道,没好脸色。”心里没底地偷看一眼齐献王,然碍于帝王脸面,嘴硬)你看看!小毛孩子脾气还不小,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耍小孩子脾气,掉泪给朕看。太后知道了,还以为朕把你怎么了。这点儿小事值当得哭!

    齐献王:(拭泪)臣失礼,请陛下恕罪。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

    武帝:(绷着脸)退下吧。(齐献王出,武帝偷笑)

    武帝:(画外音:这事可别让太后知道,照理说他不会去告状。不过,大猷烦心的时候都跟谁说?总不会不跟太后说吧?嗯,有可能。我看看去!)来人,备追锋车,崇化宫看望太后。给朕更衣,穿素淡的。(摘掉一些金玉饰品及玩物)

    7、崇化宫,白天,内景。

    宫人:(入内)太后,陛下驾到。(太后正在熨衣物,将熨勺中炭火倒回炭盆)

    武帝:(打量房内)我弟没来?

    太后:还没来呢。

    武帝:(不明所以)太后知道我弟要来?

    太后道:昨天不是说,今日你们兄弟二人来我这儿来聚聚,你说不一定有空儿,让大猷先来嘛。

    武帝:(掩饰)我今儿不太忙,就赶来了。

    太后:(猜测状)大猷大概有什么事吧?

    武帝:(心不在焉地)可能。

    太后:(疑惑地)你没跟大猷在一起?

    武帝:(掩饰)我忙国事,没留神他。

    太后:国事办得怎么样了?

    武帝:(端起青花龙盏,慢慢品茶)基本上告一段落。晋朝立国,当务之急是省事息役、与民休息。再就是解决禅代矛盾,妥善解决曹氏宗室退位后的麻烦。

    太后:百度草创,千头万绪。

    武帝:(来了状态)可不!单是前朝的弊端,就够纠正几年的。首先,魏宗室禁锢严重,致使曹氏孤立,遇事捉襟见肘,自顾不暇。朕就从这里入手,效法周武王分封建制举措,大封宗室为王,委以重任,镇抚远近,使晋室江山有磐石之固。其次,魏室待臣民刻薄寡恩,自奉又奢侈无度。朕想改变一下风气,崇尚风化,戒奢以俭,勤政爱民,树立新朝之风。这就把旧朝御府配备后宫的玩好之物,与庭院中所养的珍禽异兽或放归自然,或班赐群臣。(太后点头)目前该办的事太多,累得慌。待陈留王曹奂、安乐公刘禅二族安抚之事完成,就歇一歇,喘口气。

    太后:说的是。这一阵子你们君臣着实辛苦。太保王公、太宰安平王都是八十多岁的人,皇帝应尽量礼遇,凡事多咨询、少役使,让他们安享晚年。其他诸公,也以六七十岁的居多。注意休息,别累着。

    武帝:(煞有介事地)遵太后旨。

    太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规矩?就跟大猷似的。

    武帝:(忙转话题)已经到年底了,太后还不歇着,叫宫人们做去就是。活儿还有多少?

    太后:都好了,王子公主们的衣服,上月就送去了。我做的衣服你相不中,所以没给你做,只给你儿子做了。瞧,这两件是正度、弘度的,这一件最小的,是景度的。这件是大猷的。大猷怎么还没来?(吩咐宫人)去看看大猷怎么回事。

    武帝:“还能不来么,看什么。

    太后:(看出武帝有些不自然)皇帝今日有事?

    武帝:没有,就是想看看太后。好几天没来了,心里惦记。(太后坐下,由炭盆中用铁筷子钳出几块木炭放于熨勺中接着干活)

    武帝:看着太后干活,真想回到童年。

    太后:做皇帝的滋味,反不如儿时光景?

    武帝:不在位不知天下难治。如今人心不齐,各有心思,少说得有四五类。

    太后:这么复杂。

    武帝:可不——第一类,是当初我为晋王时的旧属,朝廷上私下称作亲知近派;第二类,故魏氏朝臣,称元老派;第三类,蜀国遗臣,为外来派;另外,死也不称臣的、阴谋叛乱的再在里面一搅和,朝局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第一类还好,改朝换代,他们顺理成章的过渡来,各人加官进爵,自不必说,除了争名夺利,别的真没什么;其他几类就不尽然了,元老派……尤其是蜀国旧臣,见了朕没有一点儿和悦之气。单看那神情,就是对朕一百个不信任。

    太后:大晋建国,难理顺的事情不会没有,可也没必要如此紧张。过些时日理顺下来,就会好些。蜀国旧臣,跟着暗主刘禅,国力日衰,日子并不好过。并入大晋,宽政息役,多好。至于魏氏朝臣,事奉司马氏由来已久,天下尽知魏氏江山本就是晋人驾驭,如今,蜀国已平定,海内大同,百姓休养生息,朝廷乃民愿所归,魏氏朝臣心里有什么隔阂。

    武帝道:太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是魏氏旧臣迂腐不化,令人头疼。(扳着手指)

    太后:“当权朝臣中,大司马石苞、大将军陈骞、太尉何曾、太傅郑冲、司空荀顗几个,你父王在位时,他们都是致力于扶保晋室的,不会有别的想法。太宰安平王、司徒义阳王父子是你皇从叔祖、皇从伯父,不会向着别人,难道说是太保王祥?

    武帝:不是。王祥当年以魏氏三公不肯下拜,现如今曹奂已然退位,司马氏当国名正言顺,他无话可讲,倒也安静。

    太后:那会有谁?

    武帝:还会有谁?安平王呗!安平王到现在还在别扭,说什么也不臣服晋氏,每天价不是闭门不见客,就是对着曹奂旧人哭哭啼啼,惹得朝臣们都同情曹奂——朕倒倒显得多余。(烦躁地站起身来,挥挥袖子)朕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太后:安平王是宣帝之弟,魏朝旧臣,德高望重,又是义阳王的父亲,论辈分是你皇叔祖,你还想把他怎么样!

    武帝:(冷笑)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他都八十多岁了,还别扭,也不想想剩下的日子。

    太后:安平王性格倔强,不是一天两天。当年,你伯父景帝为太傅时,什么图谋都不让他知道,怕他向着邵陵厉公。你父亲为晋王时,赶上成氏兄弟杀高贵乡公那一回,当时安平王极力阻止,可见他是魏之纯臣,扶保社稷的忠良。你父亲、伯父都敬他是忠臣而概不追究,到了你这里,又低了一辈儿,更不好说话。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自不会与你为难。不如由他去,也不能怎样。你说呢?

    武帝:我是怕别人都效法安平王,不愿做晋臣,对社稷不利。

    太后:没那么严重,谁敢同安平王相比呢?他是皇帝的叔祖,别人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武帝:母后说的是,是我多心了。不过,安平王德高望重,在朝廷里影响很大,他这股怨气让我坐立不安,总得想法儿摆平才是。

    太后:(想了想)可以让大猷去试试,他们祖孙二人平日十分投缘。

    武帝:我弟也是这么说。(后悔貌)

    太后:你的意思呢?

    武帝:(瞒不住,只得实话实说)我以他小孩子家,说话不知道轻重,就没有答应。还惹得他掉泪。

    太后:(十分关切地)怎么惹他掉泪了?

    武帝:也没什么。我派人去劝安平王,安平王连门儿也不让进,大猷说他去试试,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就说了他一句。

    太后:你说他什么?

    武帝:(赔小心)也没说什么,就一句。说他比朕还有面子,他就烦了。(太后沉了脸不语)

    武帝:太后不要生气,这原是一件小事。不过是一句话,他也太爱当真。

    太后:(不快)你就不当真么!你要是不当真,能说他这些!你当兄长的太不慈,大猷就是有些性急,也不能对他这样!你年长他十一岁,这就大一旬了,照理说什么都该让着他点儿。他可倒好,什么都让着你,什么都不跟你争!你真好意思。我说大猷今日怎么没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掉泪)大猷怕我担心,不高兴的时候从不让我知道。你父亲下世,他又发了病,还没好利索,你就给他添堵,这是干什么!他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吗?前世欠你怎么着!你的性子也难改了,没事总想欺负他。我活着还好,我要是没于地下,你能容得下他?

    武帝:(愧疚作揖)太后说哪儿去了!我不过说了一些玩笑话。再说,我又没亏待他,封赏从优,将齐国封给他,那是仅次于安平国的二等大国。其他宗室王爵,没几个人能做大国国君。(给太后捶背,端茶来给太后喝)我知错了。从今往后,定当好生看待幼弟,不让我弟吃亏。

    太后:我太急躁了,你别介意。

    武帝:不敢,我知错了。

    太后:大猷一心为你着想,当真舍命赔君子。况且,大猷是个安邦治国之才,有他在,天下不会乱。你尽可以坐享太平,有什么不好?你父亲临终嘱咐你的话,才多少时日,你就忘了。

    武帝:不会。我弟太年轻,日后定当委以重任,成为大晋佐命元勋,太后尽可以放心。

    太后:(安慰地)大猷虽然年轻,然而并不像你所说,是个小毛孩子。他博学强记、多才多艺,很能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并且能让人心服口服。几时见他办砸了事情?你不妨让他去试试,或许真能帮上你的忙。

    武帝:(大包大揽)这事就交给我弟办理,我也落得清闲。

    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齐献王:陛下,臣昨日与太常卿议过,太常与博士祭酒都有奏表。臣将其归纳了一下,请陛下过目。(递上诏书草稿)

    武帝:(面带微笑接过来)这么快就议好了,朕看看。这是陈留王的优诏,好。(文稿一件件看过,又拿笔添了一句)转秘书监抄录四十份送达各州、征镇;安平王那里,就按殿下的意思办。

    齐献王:唯。

    9、安平王府,白天,内景。

    门人:齐王殿下报名来访。

    安平王:(提笔正要写信,连忙站起)快请。

    齐献王:(下拜)侄孙司马攸拜见老祖宗,祝老祖宗福寿无疆。

    安平王:(忙上前扶起)殿下不能拜,折杀老朽。

    齐献王:叔祖德高望重,为司马氏宗师。侄孙前来拜诣,理所应当。莫说是我,我兄长见了叔祖,也会如此。

    安平王:不敢,大猷请坐。

    齐献王:叔祖今日神清气爽,与往日大不相同。前几日您的状况,侄孙很担忧。

    安平王:(叹口气)我侍奉主上多年,一旦离别,心存不忍。我主今年刚二十岁,就遭此灭国废黜之祸,我身为大魏臣子,眼看着不能匡救,实在有负大魏见顾之重、托付之恩。(老泪纵横)

    齐献王:叔祖保重身体。

    安平王:我主登极以来,不曾得一日安宁;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却未有一句怨言;老臣前去拜望,我主却要老臣万事不关心,只在家里静养。我枉为大魏之臣,不能为主分忧,心中有愧。

    齐献王:陈留王协和恬静,是守文佳主。

    安平王:我若是年轻些,定要侍奉主上归国,朝夕尽忠。可如今我老迈,行将就木,不敢给主上添麻烦,只能在家日夜祷告,祈求苍天保佑我主龙体安康、福寿永享。(掉泪)

    齐献王:叔祖不能再哭了,哭坏了身体怎么好!陈留王有叔祖的保佑,定能福寿无疆。叔祖的健康才是陈留王的福气,叔祖难道不曾想过?(安平王若有所悟)古语有云:“百川到东海,不能复西归。”天道如此,拂逆不得。陈留王顺天应民成全晋室,是一番善意。势已至此,禅位总比篡位好。当年,高贵乡公若能行禅让,也不至于少年崩殂,为千古遗恨。为君者心怀天下,乃是美事。

    安平王:可怜少年人如此胸襟。这些话由你说出来,老朽最信服。只是,别人的行为就不那么让人舒心。如果是你即位,断不会逼主上退位去做他乡的游魂。

    齐献王:(吃了一惊,摇头制止安平王)老祖宗!

    安平王:(苦笑一声,不便明言,找替罪羊)羊琇这个小子,真该千刀万剐!

    齐献王:此事怨他不得,人往高处走。

    安平王:怎么怨他不得?助纣为虐,该剐。

    齐献王:叔祖,往年的事提他作甚。

    安平王:少年人都这么通情达理。好孩子,你的心思我知道,今日定是替安世游说的。你总是替他着想,他若对你也能这样,(转口)不说了。大猷,有什么话请讲。

    齐献王:叔祖,侄孙今日来,有一事相请。(安平王已经猜到,微微点头)我兄并未失德,禅代是水到渠成的结果,顺理成章。如今已经建立了晋朝,断没有中途更改的道理。他如今君临天下,百度草创,亟待海内智能之士辅助。叔祖乃德高望重的公卿、司马氏宗师,一举一动对社稷影响很大。叔祖不肯承认我兄长,大晋江山便有三分不稳。因此,侄孙斗胆请求叔祖上表称臣,以安人心。(安平王微微点头。齐献王取出一份诏书)叔祖,这是今日发往各州、征镇的诏书,是给陈留王加的优崇之礼,叔祖请看。

    安平王:(接过诏书念)陈留王通达民意,顺天应人,朕心甚慰。特诏陈留王建天子旌旗,乘金根车、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廷前舞八佾,设钟虡宫悬,陈留国里行魏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如魏旧,上书不称臣。(又看两遍,站起来)大猷,这是你的主意吧?

    齐献王:这是博士们议的礼,我兄长恩准,才发的诏。

    安平王:不用瞒我了,准是你办的。老朽一生什么没见过,一猜就知道。

    齐献王:侄孙是拿了意见,请叔祖降罪。

    安平王:是了嘛。江山本来就该是你的,有你在朝,我为什么不称臣?(坐回桌前提笔写,口中念)臣司马叔达敬奉大晋皇帝为天子,所赐禄位一一领受,即日进宫叩谢皇恩。(递给齐献王)大猷,你看一下,满意否?

    齐献王:叔祖抬爱,侄孙不胜惶恐。

    安平王:告诉安世,明日朝会,我当面谢恩。

    齐献王:唯。侄孙这就回去交旨,明日迎接叔祖入朝。

    10、崇化宫,白天,内景。

    太后:忙什么呢?

    武帝:群臣琐碎事太多,小心太过。前日擢拔太常丞许奇为祠部郎,群臣以为许奇不应接近我,都主张让他出为外官,说是万全之策。

    太后:却是为何?

    武帝:许奇之父以旧事被诛杀,依律,其子孙不宜接近,是怕他们万一心怀仇怨,对我不利。

    太后:(想不起来原由)旧事被诛杀?许奇之父是哪一个?

    武帝道:许奇之父乃是魏帝邵陵厉公曹芳的亲信——中领军许允,在李丰事件中流放而死。

    太后:(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如此。十一年前的李丰事件中,你伯父杀了被李丰牵连的许允。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今日一朝重提,仍是心有余悸。不想许奇竟是许允的儿子,那,皇帝的意思是?

    武帝:许允是清正爱民之士,他的家人应当受到礼遇。许奇才高八斗,品质端正,应擢拔任用,为贤人入仕开个门路。再说,我本人与他并无冤仇,还格外看中他。许奇稳重,料想不会怎样。做皇帝,是要大度,冒些风险。

    太后:就依你。不过,群臣所讲的万全之策,你应当心中有数。待许奇成绩突出之时,可擢拔外镇,委以方伯之任,也是不负他先人之志。

    武帝:(会意)我理会得,太后放心。(暗自得意)

    太后:安平王那儿,进展得怎么样?

    武帝:(一笑)同意了。太后说的没错,我弟确实能办一些棘手的事情。裴秀、羊琇等人门也没进去,我弟一出马,安平王竟出门迎接——一晌就谈妥了。这不,明日朝会,安平王就来称臣。(套近乎)我说什么来着?我弟是比我有面子,那日一说,太后还跟我发脾气,好像我说错了。

    太后:(不好意思)我那天给你赔礼了。

    武帝:岂敢!今儿是给您开玩笑,您可不能当真。

    太后:没有。你兄弟相安无事,我比谁都高兴。话又说回来,谁错了都得改。我有什么不是,你随时讲出来,母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讲。

    武帝:正是。

    太后:你如今做了皇帝,应该慷慨大度一些,为万民表率。

    武帝:太后说的是。哦,我差点儿忘了,大猷还有一份奏章,我拿来请母后裁度。(从袖中拿出一份表章)受封诸王可以自选国中官吏,我弟独不敢,上表请朝廷派遣任命。兄弟至亲,不必守这些规矩。因此,我想,让我弟报上名单,三公过目,我同意就行了。

    太后:(看过表章)大猷办的对。大猷挚诚,一心为社稷着想,唯恐朝廷失去对藩王的控制,所以上表提醒你。

    武帝:(警醒)我倒没想起这一条。我朝开国,正是示人以宽和、信任,没在这上面多加考虑——晚了。这事已经办完,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理顺吧。

    太后:要是事先跟大猷商量,就不会遗留后患。你父亲临终时特意嘱咐你,凡事都要向他咨询,偏偏你又忘记了。古语云:“治大国,如烹小鲜”,疏忽不得。事事谨慎,也不一定会怎样,何况疏忽。

    武帝:(许愿)太后说的是,我记下了。我知道大猷什么事都为我着想,而且从无过错,我一定会对得起他。

    太后:“眼看就过年了,你妻的名分还没定,后宫不能无主,要紧的事情办完了,就该立皇后、太子了。

    武帝:记着呐。后宫有太后做主,不急于一时。

    太后:名正言顺。该做的,一定要做到,不要多生枝节。你妻也不容易,为你生养儿女,还要关心其他姬妾;后宫宁静,她功不可没。

    武帝:就依太后。太后要没有其他事,朕就告辞了。(退出)

    太后:(寻思方才事)安世这孩子心眼儿真多。

    11、太极殿,上午,外景。

    (朝会,安平王由齐献王陪同入朝)

    武帝:(远远地迎出来,望安平王车辇下拜)司马安世给叔祖安平王请安。

    安平王:(慌忙下辇下拜)臣不敢,陛下请起。

    武帝:(起身扶起安平王)叔祖不要行此大礼,朕不敢当。叔祖为当朝元老、司马氏宗师,临朝听政乃大晋的荣耀。朕准叔祖乘辇上朝,入殿不拜。

    安平王:臣不敢当,请陛下收回成命。

    武帝:(自信地)就这么定了。

    12、太极殿正殿,上午,内景。

    (群臣入殿,武帝升殿坐下)

    群臣:臣等恭贺陛下宗族敦睦,上下和气。

    武帝:(非常高兴)朕的叔祖为宗室楷模,理应奉为当朝太宰,众卿以为如何?

    群臣:陛下英明。

    宣召官:(宣读诏书)太傅安平王勋德弘茂,朕所瞻仰,以光导弘训,镇静宇内,即日起,奉以不臣之礼。给云母辇、青盖车,进拜太宰、假黄钺、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安平王忙下跪接诏,武帝得意貌)

    武帝:安平王内有亲戚,外有交游,惠下之费,经用不丰,特奉绢二千匹,诏乘舆车上殿,入殿不拜,一如家人之礼。(安平王下拜谢恩,武帝微笑)

    13、东吴建业宫正殿,上午,内景。

    孙晧:陈都尉,司马炎逼魏皇帝禅位,废皇帝为陈留王,又继承大魏的声名,群匪振奋。百姓都说建业不利,孤却不知不利在何处。卿替孤看看不利在何处,如何破解?

    陈训:(不得不应承):荆州有王气要破扬州,对建业宫不利。

    孙晧:这好办。(吩咐左右)传孤旨意,派人到荆州,将荆州地界上所有的大臣名家坟墓,凡是与山岗相连者,都发掘出来,扔到沟堑中,如此便绝了地气。(对群臣)虽然荆州地气可绝,可是建业宫仍旧不利。陈训奏都城不祥,孤也觉得都城宜在荆州,不宜在扬州。西陵督步阐上表,也称扬州不利,请迁都武昌。武昌正在荆州,孤觉得此计甚妙,众卿以为如何?(群臣窃窃私语,共推丞相濮阳兴说话)

    濮阳兴:陛下,迁都之事,非同小可。且工程浩大,劳民伤财。自古以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迁都。而且,迁都之时,内外纷纭,诸事嘈杂。藩镇戍守,均有不便。倘若江北乘虚而入,吴国猝不及防,危害就会凭空而至,还不如暂守建业。

    孙晧:(生气地)迁都是为了国家大计。建业如果守不住,江山何在?还有比这危害更大的吗?再说,孤身为一国之主,坐不稳江山,你们作臣子的就那么安生?(群臣都不敢言。孙晧望着大将军陆抗)只要一迁都,江北就得入侵?

    陆抗:说不准。

    孙晧:(得意地看着濮阳兴)大将军说不准,众卿谁说得准?(怕群臣再多嘴,多瞪了张布一眼,张布畏惧低头)既然群臣没有异议,传诏:右将军诸葛靓留镇建业,其余众臣随孤将都城迁到武昌去。

    14、濮阳兴家,傍晚,内景。

    濮阳兴:(与张布喝闷酒)今日的情况卿看到了,一点儿办法没有。

    张布:丞相您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迁就迁吧。

    濮阳兴:(长吁短叹)我东吴国小民弱,累年征伐不断,朝廷的赋税又重,百姓早已不堪承受,乱子一出接一出。可是主上全不放在心上,眼看江北司马炎越来越强盛,我东吴命运岌岌可危,可是他,(往上一指暗指孙晧)竟然到这时候,他还要将国都迁到武昌去!武昌怎比得了建业。

    张布:当今全不以江山社稷为念,高高在上,一句忠言不纳。这样下去,能支持多久?我看呐,论暴虐,他比大帝在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论治理国家,却是半点儿也比不上。他现在想重蹈秦二世的覆辙,不把祖宗留下的基业败坏干净绝不罢休。

    濮阳兴:天意难测,难道东吴运数到了吗。

    张布:丞相别灰心,东吴的天下不会这么容易丧失,我们想想办法。

    濮阳兴:有什么办法?如今江山他坐着,他又不听我的,让我怎么办?唉!看他如今的表现,与他父亲南阳王相比,相差岂止千里!他刚登位时,看着挺好的。发优诏,恤士民,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将宫廷中的珍禽异兽放归山林,又将宫女沙汰一批出宫,让她们回到民间以配无妻者,宣告天下,与民同乐。当时民间翕然称之为明主,百姓奔走相告:吴国复兴了!然而,他坐稳了帝位,没过多少时日,就开始任意恣行。凶暴日甚,宠幸奸人何定。为了尊自己的母亲为太后,就杀了当今太后和她的两个儿子。当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立他为帝!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15、东吴建业宫正殿,上午,内景。

    (群臣入殿,两班站立。孙晧入内坐下,一群士兵冲进来,抓住濮阳兴、张布)

    孙晧:二人不敬君主,图谋反叛,牵出去,流放广州。退朝。(入内对近侍)中途杀掉二人,诛夷三族。

    16、东吴武昌宫正殿,白天,内景。

    侍者:五官中郎将丁忠吊祭司马昭回来了,请旨觐见。

    孙晧:(感兴趣地)宣。

    丁忠:臣奉陛下之命过江吊祭司马昭,路途遥远,回到建业才知道陛下迁都到了武昌,忙赶过来,只是时间已经过了一年,望陛下赎罪。

    孙晧:江北军事防御如何?

    丁忠:(画外音)主上好大喜功,专好征伐,素有轻敌之志。我若赞美江北,岂不有投敌之嫌?话说得不好,说得罪就得罪,灭门之灾就在眼前。(编瞎话)江北之旅,臣从建业一路往洛阳而去,所见田地荒芜、百姓饥饿;装备不修,行政废驰。除洛阳、舞阳、许昌兵防甚重以外,再没见其他地方有军事控制。此时如果发动兵马,可以一战袭取弋阳。

    孙晧:(大喜)知道了,退下吧。(丁忠退下)

    17、东吴武昌宫正殿,上午,内景。

    孙晧:正好大将军来到了,开个紧急会议。丁忠从江北回来,所见所闻,都是江北疏漏。上苍给灭晋降下时机,实在不可多得。孤想发兵攻打司马炎,先取弋阳,再逐渐平定江北一统天下。卿等以为如何?

    陆凯:(已猜到)陛下,此时不可进兵。

    孙晧:为何不可?

    陆凯:兵乃国家凶器。非万不得已不能用。自三国鼎立以来,互相征伐,岁无宁日。而强敌新近并吞了巴蜀,有扩疆兼土的事实,战功赫赫,士气正盛;我国百姓疲蔽,不乐征伐,又失了吴蜀同盟,这时候决不能与司马家碰硬。平定江北心存侥幸,必定无成。

    何定:(观察孙晧脸色)天生五才,谁能去兵!诡诈相雄,由来已久。对方新近得利,士气必骄,骄兵必败!对方有漏子,咱们可以利用。安全起见,眼下先派出间谍,以观其势,然后再定征伐计划。

    孙晧:(满意状)也好。散了吧。(大臣退出,何定留下)

    何定:地方奏报得了一个大鼎。

    孙晧:(很高兴)古人销九州兵器铸大鼎,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利,称为九鼎。今日孤也得了一个大鼎,是否象征着孤也将拥有四海,一统江北?

    何定:(逢迎地)古人云“一言九鼎”,说的就是这个鼎。此乃上天降下的符瑞,预示着陛下将一统天下。(察言观色,孙晧面露得意)陛下刚刚迁都,群臣还有不怎么信服的,不如就此机会,将得鼎喜讯公布天下,改元大赦,以吉事冲一冲戾气。

    孙晧:(很有兴致)正合本意,卿觉得此事应当大大庆祝一回吗?

    何定道:臣早有此意。不单是臣一人,天下人都是如此。(目视众人)你们说是不是?(众侍臣逢场作戏齐声奉承)

    孙晧:(高兴)宣诏:改元宝鼎,大赦天下。在宫中排宴,享乐十日。

    18、东吴武昌宫另殿,白天,内景。

    (宫内摆成了流水席,众官员喝得醉醺醺,乱糟糟。只有孙晧酒量大,一丝不乱地慢慢喝。)

    孙晧:诸位,喝。

    朝臣一:不敢多喝,免得失了态,冒犯陛下。

    朝臣二:臣不胜酒力,一升就醉。

    孙晧:这有什么,喝。

    酒王张:(醉了,指着孙晧)老子酒量还没遇见过对手,谁见了我,都得甘拜下风。谁不认得我酒王张?你还敢跟我斗酒?老子喝酒从来不吃菜,哪像你!一会儿吃菜、一会儿喝汤,是个肴客。

    孙晧:(正夹口菜吃着,大怒)把这个不敬君长、犯上作乱的东西拉出去剥面皮!看天下谁还能认得他!(左右拉出“酒王张”,剥了面皮押回来。“酒王张”疼得在地上乱滚,一张脸血肉模糊,两手撑在脸前,却不敢捂住脸部,鬼叫不止。)

    孙晧:(心里解气,面露得意。回头一看群臣,见众人面有愤慨之色,有一位还狠狠地用眼瞪他。孙晧又大怒)把他的两只眼睛给挖了!看他还敢不敢瞪孤!

    那人:孙晧!你这个暴君!你不得善终!

    孙晧:再把他的舌头割了!

    众人:(一齐跪倒叩头)陛下,那粗人不懂得礼数,望陛下饶恕一二。

    孙晧:好吧。先把他的舌头留着,下次再敢乱言,不光舌头得割下来,还要诛灭三族。(一会儿,瞪眼之人被推了出来,两眼流血,成了两个血红的窟窿,两手捂着眼,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末了倒在地上打滚儿哭叫。)

    孙晧:真败兴!今日散了,明日接着乐。

    19、东吴武昌宫另殿,白天,内景。

    (宫内流水席,众官员规规矩矩,小心谨慎状。孙晧依然一丝不乱地慢慢喝。)

    孙晧:酒过三巡,你看群臣怎么样?

    何定:今日群臣真识趣,没有一个不招人喜欢的。

    孙晧:(得意举杯)喝,都喝。(对岑昬)黄门郎岑昬!

    岑昬:奴才在。

    孙晧:你挑选十人为监酒司过,监督群臣喝酒的真假。

    岑昬:遵旨。

    孙晧:(一一看群臣喝酒,王蕃醉倒,伏在地上。孙晧画外音)这家伙酒量很大,这么一会儿就醉成这样?八成有诈。(对众人)中常侍王蕃醉了,送他回家。(左右扶起王蕃,退出。孙晧对侍从)去观察王蕃的行状。

    侍者:(去而复返)王常侍走得好好的,不象刚才的样子。

    岑昬:他是装的。

    孙晧:招他回来。(起身迎着殿门走出,正见王蕃要入殿,怒)这个奴才竟敢欺君罔上,给我就地斩首!(百官害怕,想要劝谏,又不敢打头阵,都推卫将军滕牧发言)

    滕牧:陛下息怒!王常侍酒量很大,这一会儿又清醒许多,所以能走着回来。请陛下网开一面,饶他性命。

    孙晧:卿所言自相矛盾。酒量大,就不该醉倒在地;既醉,就不能行走如常。拿这种理由搪塞孤,卿等人当孤是三岁孩童?斩于殿前。(群臣不敢言)

    孙晧:王蕃死得冤不冤?

    万彧:不冤。

    孙晧:卿说王蕃死得冤不冤?

    陈声:王蕃一向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屡次欺君罔上,不听命令,败坏圣德。臣早向陛下反映,陛下心慈不忍诛杀。留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早就该杀,他死得不冤。

    孙晧:早就想杀他,一直下不了狠手。这回杀了他孤都不解气。你们带上王蕃的人头,跟着孤上樊山。明天把王蕃的人头扔进虎狼窝去喂虎狼,看看结果,也让群臣知道,不忠于孤的下场。(群臣伏地,滕牧惊慌状未伏地。孙晧用眼瞪他画外音)别人不敢言语,惟独你多话,当个皇后之父不得了了。别说是你,就是你女儿滕皇后,孤也能说废就废。(滕牧抬眼看,正与孙晧耳目相对,忙伏地不敢抬头,孙晧冷笑)

    20、武昌宫偏殿,晚上,内景。

    孙晧:监酒司过,将今日群臣喝酒状况一一报来。

    岑昬:唯。今日群臣大多乖乖的,只有几个人跟别人不一样。

    孙晧:都是谁?怎么不一样?

    岑昬:尚书牛班用眼瞪陛下。

    孙晧:孤怎么没发现?

    岑昬:牛班很狡猾。陛下看他的时候,他就低头不与陛下对视。

    孙晧:果不其然。孤几次看他,他都不理会孤。记录下来。

    岑昬:(记录一笔)唯。

    孙晧:还有谁?

    岑昬:金曹郎吕显不喝酒。每次陛下劝酒,他都悄悄泼在地上。

    孙晧:他怎么不喝?

    岑昬:他说喝醉了不成体统,脸上无光。还说陛下强人所难,是个昏君。

    孙晧:(很生气)把他的面皮揭下来,看他以后脸上还有没有光!

    岑昬:唯。

    孙晧:(看众人)还有呢?(众人惧怕,躲闪目光)

    岑昬:(谄笑)中书侍郎高璜与楼玄窃窃私语,陛下每次发了言,高璜都有话对别人说,神色很不恭敬。

    孙晧:立即把他斩了!这种奸邪小人,给朝廷添不了好言。刚才说谁瞪孤?

    岑昬:尚书牛班。

    孙晧:我容忍他好几年,实在忍无可忍。把他两眼凿了!

    孙晧:你们觉得孤行事如何,有没有过分之处?”

    众人:没有。

    何定道:陛下惩罚罪人,没有惩罚好人。他们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他们不守法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孙晧满意状)

    21、武昌宫御花园,白天,外景。

    小黄门:(跑进来)陛下,祸事不小!

    孙晧:(正饮酒赏花)何事惊慌?

    小黄门:韦侍中在殿上等候陛下升殿,右将军诸葛靓有军事急报送到。

    孙晧:呀,出事了,回殿。

    22、东吴武昌宫正殿,白天,内景。

    韦昭:(孙晧入内)右将军诸葛靓急报:吴兴永安山贼施但劫了永安侯造反,已聚众数千,正向建业进发。右将军调集人马准备迎敌,请旨定夺。

    孙晧:改元的喜气儿还未散尽,祸事就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传诏诸葛靓,让他从速征讨。

    韦昭:唯。

    23、原野,白天,外景。

    (从永安县衙跑出一群农民,抬着轿子,鼓吹曲盖、仪仗器物,吹吹打打往外走)

    施但:怎么样,永安县衙不堪一击。如今东方来了圣人,就要灭掉吴国。单等圣人来到,好一统海内。大家都得高官厚禄有将相之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个农民:能成吗?

    施但:别看现在只有几千人,马上就有几十万大军降服我。你们看,有了孙晧庶弟永安侯孙谦为主,天下都将归附。孙晧残暴不仁,上天已经不容。上天降旨,立永安侯为帝。凡参与废立者,均封万户侯。(众人欢呼)走!

    施但:阳羡地界到了,怎么样!如今我们的人马已经扩大到一万三千,到建业城外开坛做法。(行军)建业到了,扎下营寨,做法。(做法毕)去,就说永安侯孙谦招诸葛靓过来听令。(使者应声)

    24、建业城外军营,白天,外景。

    (吴将诸葛靓军帐内)

    施但使者入内:永安侯已经即位为皇帝,有令招诸葛靓出归顺新朝。听诏。

    诸葛靓:(很生气)反贼胆大包天,竟然以永安侯之名招降我等。显然要将我陷于谋反死地,这还得了!若不给他们颜色看,我诸葛靓怎么在朝廷立足!将使者斩了,尸体扔出郊外。

    25、原野施旦营寨,白天,外景。

    施但:等了一日,未见使者回来。派出探马,也该有动静了。

    探马:(飞奔而来)不好了,使者被诸葛靓斩首,尸体扔出郊外。(死者家属大哭)

    施但:诸葛靓不知好歹,有违上天之命,罪该万死。咱们既有皇帝陛下在,又有上天保祐,怕他怎的?这就进攻,杀了诸葛靓,占领建业!”

    同伙:到了建业城东九里的牛屯,歇歇吧。

    施但:扎营。

    探马:(飞奔而来)诸葛靓领兵三万,正向牛屯奔来,是打还是走?

    施但:(惊慌看众人)头一仗不能当孬种。壮士们!我等有上苍圣人保佑,只胜不败,杀了诸葛靓,建业城就归我们了。大功就在眼前,壮士们给我杀!

    农民:(扛着农具跑一阵停下来)诸葛靓领的精兵,早列开阵势,如何打得过?

    诸葛靓:等他们靠近些,弓箭伺候。(施但人众越来越近,诸葛靓兵将几十面盾牌在阵前一字排开)

    施但人众:这是什么架势?像一道城墙。

    施但:诸葛靓在弄玄虚,是怕咱们。咱们正缺盾牌,给我一齐上,把这些家什都夺下来,壮大咱们的军备。(抽刀往前一划)壮士们!封侯拜将的时候到了!杀退敌兵,建业宫就归咱们了!给我上!(众人挥舞着农具、械杖冲过去)

    诸葛靓:放箭!(前排士兵收了“城墙”,露出后面几层弓箭手,一时乱箭齐发,施但人众倒下一片)

    施但人众:咱们吃大亏了,快跑!

    诸葛靓:杀过去!(施但人众溃散)

    施但:逃命要紧!(扳鞍上马)快走!(左右驾了曲盖皇车追不上,将驾车之马卸下,乘上就跑,将仪仗及曲盖皇车扔在路旁。诸葛靓带人追到车旁)

    诸葛靓:务必将施但捉拿回来,不许放走了!(众士兵大喊追去,诸葛靓下马来到皇车前)

    士兵:(掀开幔帐)出来!(孙谦抱着脑袋钻出来,身子抖个不停。)

    诸葛靓:永安侯。

    26、东吴武昌宫正殿,白天,内景。

    孙晧:孙谦这个叛贼放着侯爵不做,偏要伙同山贼谋反,孤想留着他家也不能。传旨,杀孙谦、孙谦之兄孙德、孙谦之母茹夫人。

    何定:陛下英明。

    孙晧:庶弟不保险,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张家的外孙也不是好东西,一并诛杀。

    何定:陛下英明,孙俊与其外祖父张承沆瀣一气,该杀,如此可免兄弟之患。

    孙晧:(点头)陈训说“荆州有王气要破扬州,对建业宫不利”,孤有一着妙计。命人简选家在荆州的士兵三百人,鼓噪着进入建业城,把施但的妻儿老小杀了,一路大喊“天子派荆州兵,去杀扬州贼”。如此,便可镇住戾气,应了此语。

    左右:陛下英明。

    孙晧:破了荆州王气,社稷从此安稳无恙。此次迁都,乃是孤对百姓的一项功德。青史上应该记一笔。

    韦昭:陛下,迁都武昌以后,政体繁杂,庶事多如牛毛。自从濮阳兴、张布伏法以来,丞相之位空缺,内外事物应酬不及。故而,臣启陛下,从速委任一位贤良君子为相,以安社稷。

    孙晧:国不可一日无相。丞相一职,可让万彧、陆凯分任。下诏,招镇西大将军陆凯进京,拜为左丞相,左典军万彧为右丞相。

    27、东吴武昌宫正殿,上午,内景。

    陆凯:迁都武昌,民为患苦。民间童谣说:“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望陛下既知民所苦,就应以解民之倒悬为己任,从速还都建业,则万民幸甚,陛下幸甚!

    孙晧:(吃惊画外音)又是个不怕死的。陆凯是朝廷重臣,不宜绳之以法;况且,他还是陆抗的族叔,新任的丞相。那陆抗如今在疆场效命,怎能杀他的亲戚!这次迁都,上下不平。万一民众离怨,再有个造反的胜过施但之难,又给韦昭、华核他们以口实,孤的颜面何在?不如从了陆凯建议,还都建业算了。陆凯若能摆平怨气,孤也落得清闲。就是此计,暂且容忍。不过,此次迁都武昌,也不白来,捡自己不喜欢的臣子,留几个在武昌也不错。对,先留滕牧。(对陆凯)卿言之有理,就依卿。下诏,还都建业,使卫将军滕牧留守武昌。

    陆凯:(感激地叩头)我主英明,谢我主。

    孙晧:退朝。(对何定小声)把滕牧流放到苍梧。

    何定:遵旨。(画外音:滕牧不得志,忧郁死于途中。)

    28、东吴建业宫正殿,傍晚,内景。

    孙晧:回到建业,事物果然理顺了许多,让孤无话可说。何定,采择了二千石大臣之女太多,孤认识不过来。

    何定:奴才记得真真的,随时听后陛下垂询。

    孙晧:走吧,找新美人去。

    29、内宫某处院外,傍晚,外景。

    孙晧:(下辇)谁住在这儿?

    何定:张美人。(孙晧入内)。

    30、内宫某处,傍晚,内景。

    (张美人领着几个宫女、宦人跪倒迎驾)

    孙晧:(打量屋内)素雅洁净,好。(握着张美人的手仔细看)一尘不染,自然清新。卿有如此容颜,神仙见了也能动心几个贵嫔、夫人跟卿一比,一点姿色都没有。(欲吻张美人,张美人退后闪开。孙晧看左右)你们都退下。(端详许久)卿有如此美色,孤竟然不知。卿要是有笑脸儿,就更好看了。卿入宫几年?

    张美人:(淡淡地)两年。

    孙晧:孤只恨不早早结识,害爱卿空等这许多时日。卿几岁了?

    张美人:(淡淡地)十六。

    孙晧:比孤小十岁。卿怎么不把自己打扮得雍容华贵一些?没有金步摇么?

    张美人:有。

    孙晧:为什么不戴?是不是怕把那几个贵嫔比下去多生事端?不怕。有孤给你撑腰,她们敢!孤随时能废她们。就是滕氏,也不敢多一句嘴。你将孤伺候好了,孤就废了滕氏,立你为皇后。如何?

    张美人:(淡淡地)不必。

    孙晧:你不喜欢?天下女子,哪一个不愿做皇后?光宗耀祖,不可能不愿意。人走时运马走膘。好运来了,想躲都躲不掉。就拿孤来说吧,当年命运乖蹇,父王含冤去世,我和母后流落到乌程,当时只想如何留得母子性命,哪有别的想法?谁知,天命不可违,孤竟有九五至尊的运数,无人能比!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谁敢不从!就拿卿来说,一入宫就做得了美人,眼下就可以提升。就是做不了皇后,也有指望做贵嫔、夫人,或许还能与皇后同级。你高兴不?你告诉你父亲一声,他一定高兴得睡不着觉,诚惶诚恐向孤拜谢。孤可以封他为府尹、令史,不、不,封他为刺史、将军,如何?

    张美人:(大怒)我没有父亲了!

    孙晧:你父亲下世了?

    张美人:(切齿)早让贼给害了!

    孙晧: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让哪里的贼害了?

    张美人:(泪珠儿一串儿一串儿往下掉,一字一顿)就是我面前的贼!

    孙晧:(发怒)你这个贱人!你说谁是贼?(回过味儿来)你父亲是谁?

    张美人:我父亲就是骠骑将军张布。

    孙晧:(大怒)原来是张布留下的孽种、祸根,你竟敢骂孤是贼!来人!把这个贱人给孤乱棍打死,扔到山里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