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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这井吃过人

    县试在即,街上多了好些书生打扮的人,年龄从八九岁至四五十岁都有,从衣料就能大致分辨家底富足与否。

    把栓儿和冬生送去县衙后,朱萸和吉祥夫妇跟着周衙差继续相铺面,第三家只肯租前面的铺面,后院暂时不肯租。

    朱萸也没管他们那暂时是多久,只叫周衙差去下一家。

    第四家在南街,原先是个布庄,门面不大不小,不过和坐落在不远处的庆丰布庄一比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这个铺子原本是我媳妇娘家那边一个亲戚的。”周衙差利落地开了锁,一把推开门引着几人往里走,“前些年挣了些银两,生意做到了延怀府。全家都搬过去了,这铺子就托我媳妇照看。”

    周衙差一边说着,一边把窗户都打开,看铺子得亮亮堂堂的。

    “前头那家布匹生意做得一般,多是一些平民常用的料子。不过那边庆丰布庄卖得贵,所以生意还是有一些的。”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也就去年冬月吧,东街的瑞兴布庄和前边庆丰布庄换了个厉害的东家,就这样了。”

    他伸出手臂在空空的铺子平挥了一下。

    房子需要维护打理,顶瓦墙皮门窗修缮都需要花钱,租金用来顶那些儿费用,

    至于剩余的,自然归他家。

    不然谁愿意干这种白工。

    朱萸背着手瞧了一圈,

    觉得很满意。干干净净的,

    那边还留了个半新的长条柜台,

    其他家俬都搬空了。

    墙面很干净,看起来像刚刷不久的样子,

    门窗也是重新上的漆。

    周衙差又带着几人往后面的屋舍走,院子里打了一口水井,围墙砌得高高的,

    正北主屋有一厅两房。

    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另有一间灶房,一间茅房和一间小小的浴房。

    院子里栽着两棵桂花树,从树干粗细来看,大抵是建了这院子就有的。

    朱萸转了一圈,

    的的确确全屋翻新过,

    时间也就是年后这段时间。

    “小周子,

    这地段还行,

    房子也挺好,为啥要放到最后才带我们来?”朱萸站在井边瞅了一眼,“也不是枯井啊。”

    周衙差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水井边努努嘴,“这井吃过人。”

    旱情解了之后,这布庄掌柜看庆丰布行大量进货,

    他也跟着进。想着往年全靠同行衬托才让他赚了不少利。

    身家银子全押,就等着腊月制新衣赚一笔,结果没想到,人家庆丰布庄来了一手让他骂街的动作。

    跟他家同价。

    接着两家开始你压我,

    我压你。周围住户一瞧还有这种好戏看,

    纷纷拢着袖子看谁家压得最低,好捡个漏。

    都不买布,

    自然没有银子入账。当初进货时还欠着不少账,

    那边管事天天上门要债,这边一个银角子都没。

    又压了几次价,

    庆丰号甚至压到了低于进货价一成,这边只能咬牙再压。

    最后布匹清空还了债,庆丰号又恢复了前掌柜一开始卖的价格,利润微薄。

    后来一打听,

    人家可没少赚,雇人从这边低价进的货,

    连车马运费都不用掏!

    家人埋怨,生意失利,对手赚得钵满盆丰。一气之下,前掌柜便投了井。

    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没把他放眼里,一直相安无事的庆丰布庄突然改了行事作风。

    “哦~”朱萸恍然大悟,“怪不得....”

    别人好歹还能腆着脸说自己是吉铺转让,死过人还能吉个啥。

    坟头草还没长多高,这铺子谁敢接。

    “你们县衙不管的吗?”朱萸又瞅了一眼水井,“把人逼死可还行?”

    周衙差晦暗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在商言商,所有决策都是前掌柜自己做的,怨不得庆丰布庄东家啊....”

    人家有钱赌得起,亏得起。

    不管是打价格战还是跳井,庆丰布庄东家面都没露一下,等到尘埃落定才到县衙办铺子转让手续,这罪名怎么安人家头上?

    一个从外地来的妇人,做生意手腕这么铁,他也是头一回见。

    涨了见识之余,他这铺子就遭了殃。奈何人家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给他媳妇送了一年铺租示好,还送了不少好布料。

    这口气不咽也得咽。

    朱萸砸砸嘴,扫了一眼吉祥夫妻有些忌讳的脸色,“铺子不错,就是这晦气....我拿不定主意,等我回去问问姑娘。”

    “行,就是顺便带你们过来瞧瞧,

    也不打算劝你们租下来。”周衙差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都做好了一时半会租不出去的准备了。”

    朱萸顺嘴问了租金,看天色还早,准备买些鱼和肉再回县衙接两个小家伙。

    彩娟说想买些布匹做衣裳,

    两口子身上的衣裙还是借来充面子的,为的就是不给朱萸丢人。

    只有西街才是穷人做买卖的地方,其他街道连小贩都穿着细布衣裳,他们也不好穿得太差。

    朱萸和他们约定了时辰便往西街走,这个时间菜市场过午收工,也就只有那边还有一些肉铺和地摊鱼贩还不舍得错过一文钱利润。

    居民都选早上买菜,那时候菜肉新鲜,过了午,朱萸在肉铺只买到一些棒骨和板油。

    拎着东西逛到春和巷的时候发现有处小地摊围着不少人,地上湿漉漉的还混着淡淡的血水和鱼鳞。

    围观人群男女老少皆有,衣着普通,还能见着不少肩膀和手肘打着补丁的背影。

    “啊呀~看你是个读书人,没想到竟然是个不老实的!你们夫子都教什么啦?教你怎么坑骗人的呀?!”一道高亢尖利的嗓音从人群中央传出,光听声就知道是个不饶人的。

    “你要骂便骂我,我恩师有功名在身,岂能容你这样肆意辱骂!”

    朱萸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形,不过听这摊主声音挺年轻的,还有点像胡杨那种少年独有的微微沙哑,又很干净。

    尽管处于劣势也要维护恩师的态度让她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周围似乎也没别的鱼档鱼摊,索性凑过去看看。

    “哼!我不跟你扯那些,你卖死鱼坑人就是德行有亏!都来看呀~读书人坑人啦~”叫嚷的妇人声音越来越高昂。

    “不可能,我家卖的都是活鱼!鱼是你亲手挑的,我捉的时候还因为鱼摆尾甩了少许水在你身上得了好一通抱怨!硬要便宜一些才肯罢休!”年轻摊贩情绪很激动,声音也跟着提到了些许。